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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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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垂的箭法,如何可以准确至如此神乎其技的地步。
当然更没有余暇去思索其它种种问题,狂喝一声,手上独脚铜人挥舞。
“叮”!
劲箭没有如愿地被击飞,反是断成数截,箭头粉碎。
直破天全身剧震,半边身子随挡箭的手腕酸麻起来,差点拿不住铜人,始知此箭乃慕容
垂全身功力所聚,他等若与慕容垂隔空隔墙地硬拚了一记。
心中叫糟,另一支箭无声无息地透墙续至,他明明掌握到敌箭的来势,却偏是力不从心
地任箭矢透胸而入,带起一蓬鲜血,再穿背而出。箭上的劲气,震得他五脏俱碎,连死前的
惨呼也没法及时喊出,颓然倒地。
在另一舰上的江文清此时已与友舰会合,忽然惊觉直破天跃往甲板,晓得不妙,同时发
觉慕容垂在西岸飞骑连续朝直破天落身处发出两箭,骇然之际,不能逆改的惨事已发生了。
直破天舰上战士齐声惊呼,乱成一团。
江文清仍未晓得直破天是生是死,高呼道:“撒灰投弹!”战鼓一变,从急转缓。
一桶桶的石灰从船尾撒出,随风飘散,送往下游和两岸。
仅余的二十多个火油弹,则全部投掷到从前方顺流攻至的敌舰。
在任何敌人均以为两艘双头舰会继续闯往上游的当儿,江文清却下了撤退的决定。没有
直破天的支持,她再坚持北上只是自寻死路。从友舰打出的旗号,她得悉直破天当场惨死,
她却没有时间悲痛。
今次的任务被慕容垂双箭摧毁,再不能对敌人构成后顾之忧的威胁。换言之颖水上游已
牢牢*控在敌人手上。
而于途中拦腰偷袭的愿望亦告落空,因为敌人势将提高警觉,偷袭再不成其偷袭。
双头舰忽然放缓速度,接着改进为退,船尾变为船头,顺流溜进石灰漫空、视野模糊的
河段去。
慕容垂倨坐马上,暗自调息。刚才两箭耗用他大量真元,不过他仍感大有所值,因已尽
挫敌人的威风。
宗政良和铁士心同时驰到他身旁,陪他目送两艘双头舰从容退走。
慕容垂淡淡道:“不用追!”
铁士心忙发下命令。
宗政良道:“若我没有看错,大王射杀的该是大江帮三大天王之首的直破天。”
慕容垂沉吟不语。
铁士心和宗政良都不敢说话,惊恐打扰他的思路,仅看着两舰消失在下游河湾处。
慕容垂摇头失笑道:“我们差点输掉这场仗!”
铁士心点头道:“由这里到边荒集,颖水有多条支道,若让敌人舰队藏身任何一条支道,
待我们经过时突拦腰袭击,确可以使我们伤亡惨重。”
慕容垂淡淡道:“以士心的精明,怎会让敌人如此轻易偷袭得手呢?”
宗政良愕然道:“难道大王竟是指整场战争?”
慕容垂目光投往颖水尽处,道:“对!我指的是边荒集的争夺战。你们几曾见过如此大
杀伤力的火油弹?边荒乃天下人材营萃之地,单是这样的火油弹,足教我们吃尽苦头。更令
我生出警惕的是对方不拘成法,灵活多变的战略。如让这两艘敌舰直闯往我们的大后方,我
们将如芒刺在背,时刻受制,更会被截断粮路,后果不堪想象。”
铁士心和宗政良均没他想得那周详,听得心中佩服。
慕容垂朝铁士心瞧去,沉声道:“我们改变作战策略,士心你留守木寨,不但要加强这
里的防御力,还要在对岸另建一座木寨,夹河呼应。”
铁士心一呆道:“这个……”
慕容垂唇角飘出一丝笑意,好整以暇的道:“士心你不单是我们的后援中心,更是此战
成败的控制者。我们去后,你把木筏拆散,以之在上游合适处筑起拦河大木栅,逐步截断水
流。你是水利的大家,这方面不用我教你怎么办吧?至紧要是不能让边人发觉颖河水流量忽
然减少。”
铁士心剧震道:“大哥竟是要以颖水淹灌边荒集!”
慕容垂长笑道:“正是如此,当河水泛滥涌进边荒集,将是边荒集失守的一刻,即使神
仙下凡也打救不了可怜的荒人。与我慕容垂作对的人,绝不会有好的下场。”
第 二 章 战场酒令
       徐道覆头皮发麻地瞧着第二盏红灯缓缓升起,一时间竟忘记发出已暗下决定由前阵试攻
的命令。
左方两里许处的大火愈烧愈烈,随风势大有向东南蔓延之势,若没有人救火,可直烧个
数天数夜,至烧无可烧,又或天降甘霖。
张永在他左旁道:“我们辛苦砍下来的木料被烧着哩!”
右边的周胄皱眉道:“怎么可能呢?木料均涂上防烧药,即使中了对方的十字火箭,仍
不应这么容易烧成眼前的样子。”
十字火箭是一种特制的箭矢,于离箭锋两寸许处有小横枝,原本用于水战上,命中对方
易燃的帆布时不会穿透而仍能附于其上,继续焚烧。后来这种方法被推广应用于陆战,于
“十字”处绑上浸湿火油的易燃物料,增加燃烧的火势与时间。
徐道覆听两人口气,晓得两人对卢循的“办事不力”暗表不满,只不过不敢宣之于口,
来个直接指责。
这批木料确是他的心血。
从前晚开始,他着人伐木,又赶制防火药涂于木料上。对战前的准备工夫,徐道覆从不
苟且,不过辛苦两天的劳动成果竟付诸一炬。
在天师军里,孙恩高高在上,受到从众视为天神般的敬畏崇拜,没有人会质疑他最高领
袖的地位。
而卢循和徐道覆两人,则以前者较不得人心,一来因他残忍不仁的作风,再则因他好大
喜功,视手下为利用的工具。
反之徐道覆深明为帅之道,懂得收买人心,论功行赏,与手下将士共荣辱甘苦。
徐道覆摇头道:“我们是低估了敌人,区区火箭绝不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该是火器一
类的东西,不用命中目标,却可使烈火广被蔓延,波及整个运送木材的轮车队。”
说罢目光再投往高悬的两盏红灯,心中充满古怪的感觉。
对方何以像他肚内蛔虫般了解他的性格呢?当他看到木材起火,心内立即被激起不肯屈
居于敌人胜利下的斗志,准备改变主意,派出前阵强攻南门,既为试探敌人的虚实,更要争
回一口气,振起己方受挫的士气。
究竟是谁人下令升起此盏红灯?
边荒集内谁人如此明白自己?
徐道覆浑身一震,双目射出心痛的神色。
张永和周胄发觉有异,愕然朝他瞧来。
徐道覆倏地回复冷静,一字一字的沉声道:“后撤半里!实时执行!”
张永和周胄听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小诗嚷道:“退兵啦!”
卓狂生讶道:“这小子很机灵,有如晓得我们将派出应变部队,用火油弹烧得他出世升
天似的。”
边荒集南面的敌军正有组织地徐徐后撤,两翼骑军不动,后阵掉头走了千步,然后止步
立阵,前阵这才起行。等到前后阵会合,才轮到机动性强的骑军。如此过程不住重复,全军
迅速后移。
西南面的大火却有蔓延的趋势,喊杀声明显减少。从小谷方面打出的友军灯号,已知屠
奉三和慕容战已挫折敌人,令敌人无法在集谷间建立据点,截断连系。
纪千千美目凄迷地瞧着南面敌人不断后移,轻柔的道:“他确晓得我会出集突击,且从
小谷方面的火势判断出我们有特制的火器,足可在他们护卫重重下仍能狠狠打击他们。”
卓狂生不解道:“听小姐的话,徐道覆似已晓得在高台上指挥大局者是小姐你而非其它
人。对吗?”
纪千千浅叹一口气,幽幽的道:“我是故意让他晓得与他对敌的人是我。若要胜他,我
也要胜得光明正大,大家总算曾经相交一场。”
卓狂生苦笑道:“在兵家的角度来说:当然是兵不厌诈,敌人知得愈少愈好。不过小姐
并非寻常兵家,边荒集更非普通城池,例外反是常事。小姐能否启我茅塞,因何只升起一盏
红灯,徐道覆便能由此猜到是妳在发号施令?小姐又如何晓得他就此猜到是妳呢?”
纪千千一对明眸射出缅怀的神色,语气却没有显露任何情绪的波动,只像述说早被忘怀
的陈年旧事般道:“在建康能够作我行酒令斗急才的对手没有几个,徐道覆是其中之一,双
方互有胜负。这游戏最有趣的地方是不容相让,否则将不成游戏。为了增加乐趣,我们斗的
不仅是诗文乐曲,更旁涉天下人事。攻守间自然会摸清楚对方的性格作风。我故意在他发动
前先一步升起红灯,是向他表明我猜中他心意。他忽然改进为退,亦是表明他猜到是我,知
道我必然另有图谋。”
卓狂生叹道:“这么说:小姐是把与徐道覆的斗酒令搬到战场来,希望先醉倒的是他
吧!”
此时庞义又回来了。
众人大讶,难道只这么两刻的工夫,他竟完成了迁移木雷刺的大任?
庞义神色凝重地来到三人面前。
卓狂生以询问的眼光盯着他,皱眉道:“发生甚么事呢?不是儿郎们怕辛苦,连小姐亲
发的令箭也不遵行吧!”
庞义摇头道:“谁敢违背小姐军令?只是我瞧着颖水,愈瞧愈心寒,赶回来向小姐说出
我恐惧的原因。”
纪千千娇躯一颤道:“庞老板是怕慕容垂重施古秦猛将王翦之子王贲决水灌大梁的故智,
以颖水灌边荒集吧?”
小诗剧震道:“我不懂水性哩!”
庞义爱怜地瞧着小诗,正要说话,卓狂生皱眉道:“这不是一、两天内可办得到的事。”
庞义道:“我们可以动用建筑第一楼的现成木材,他们也可把一半筏子拆散来应急。以
慕容垂征战经验的丰富,肯定不会拱手让出颖水上游的控制权。一旦久攻不下,当然不会和
我们客气。那时甚么木雷阵、地垒弩箭、火油弹都要泡汤。洪水来后,我们将不堪一击。”
卓狂生容色转白,骇然道:“有道理!为何先前我们从没有人想及此点?”
庞义道:“这叫当局者迷,我刚从外折返,所以只算小半个局内人。现在边荒集内人人
想到的都是今晚如何应付敌人的夹击,哪还有闲情去想这之外的事。”
续道:“刚才我立在颖水岸旁,想象着木雷刺顺流冲击敌船的痛快,忽然想到若来一场
暴雨,河水泛滥,木雷刺岂不是会被水漂走。就在此时,我忽然想到水灌边荒集的狠招,愈
想愈觉不妙,忍不住立即赶回来和你们商量。”
卓狂生道:“若他们有此异举,必瞒不过宋孟齐和拓跋仪水陆两方的人马。”
旋又自我解释道:“当然,若慕容垂把他们逐离该区,便大有可能行此绝计。我们很快
可以弄清楚。”
纪千千咬着下唇,沉吟片晌,点头道:“庞老板的顾虑大有道理,即使慕容垂现在没有
如此想法,久攻不下时亦会生出此意。我们唯一应付之法,是立即作好准备。庞老板有甚么
好的提议?”
庞义见自己的想法得到接纳,兴奋起来。道:“边荒集的楼房是不怕水浸火烧的。当然
矮的房舍仍会被洪水淹没。幸好夜窝子的楼房两层、三层比比皆是,我们首先把物资移往楼
房上层,同时设立洪水警报系统,一发现不妥,立即全体撤往高处避灾。”
卓狂生皱眉道:“如此做法确可以减轻我们的损失,可是集内的牲口又如何?所有障碍
均会被冲走。若敌人乘势撑筏来攻,一下子便可深入我们腹地,使我们就此输掉此仗。”
庞义胸有成竹的道:“我刚才说的只是第一重工夫,第二重工夫是于东北墙内以镇地公
加沙石包设立坚固的防水。洪水并不能持久,我们捱过第一轮冲击便大功告成。”
卓狂生道:“因何不把防水推展至东墙外的岸旁呢?”
庞义道:“一来因难度大增,愈接近水道水力愈猛,防水的坚固度须大幅增加。敌人
若要以水灌边荒集,必须在上游设重重水栅,发动时同时启放,方有足够水势一举摧毁我们
所有防御工事。边荒集虽置身颖水西岸平原,但地势仍有高低之分,愈近西面地势愈高,所
以洪水冲来,转眼便退。我有信心若依我的方法,可以抵挡敌人的水攻。”
小诗轻轻问道:“木雷刺阵岂非没有用武之地吗?”
庞义在小诗面前表现出英雄气概,昂然道:“我庞义辛辛苦苦砍下来的东西,怎肯轻易
的浪费掉。我会把部分木雷刺改置于防水线处,敌人不来则矣,来则肯定要吃大亏。只要在
防水后竖起高塔,布以弩箭机,敌人将吃不完兜着走。”
卓狂生呼一口气道:“这可不是一夜间可完成的庞大工程呢!”
庞义道:“截断水流亦非一晚可以办到的大工程,便让我们和敌人来个人力物力的大比
拚。哼!荒人是永不言屈服投降的。”
纪千千欣然道:“如此有劳庞老板哩!”
庞义一呆道:“我须动用所有可抽调的人手方成,一支令箭可以办到吗?”
卓狂生笑道:“让我陪你去壮胆子如何?可顺道知会我们的各方大将,使他们得以安
心。”
纪千千急道:“那剩下人家一个,怎应付得来呢?”
卓狂生长笑道:“小姐请放心,怎会有你应付不来的事呢?”
言罢偕庞义下楼去了。
拓跋仪瞧着宋孟齐两艘受创的双头船顺流逃脱,仍未晓得直破天已被慕容垂所杀,纵使
无功而回,心中仍在佩服宋孟齐的勇气和水战之术的超卓。
他生陆高傲,少有看得起人,更特别不把汉人放在眼内。不过宋孟齐以两船正面挑战对
方全师的壮举,他暗忖换过自己亦未必有此胆量,故对宋孟齐不由另眼相看。
丁宣来到他身旁,低声道:“起火后火头会向东南蔓延。边荒集外半里之地的树木虽已
被砍光,但浓烟随风南披,对边荒集多少会有点影响。”
拓跋仪三日不发的注视慕容垂和黄河帮联军的动静,着火焚烧的破浪舟沉的沉,解体的
解体,烟雾渐趋稀薄。
丁宣循他目光瞧去,一震道:“慕容垂在玩甚么把戏?”
十多组各约百人的骑兵队,缓缓从敌阵驰出,来到最前方,似在等待指令。
对岸的骑兵队开始分散推进,步兵仍在静候。
最奇隆的是黄河帮的战士反往后移,从最前方变成转到大后方。
敌人兵员的调动,隐隐透出神秘的感觉,耐人寻味。
拓跋仪神色凝重地道:“刚才慕容垂没派人追击宋孟齐,我已生出不祥的预感。”
丁宣道:“或许是慕容垂看破水道有伏兵,又或被火油弹烧怕了。待重整阵势后,再从
水道南下。”
拓跋仪摇头道:“该不是这简单,照我看慕容垂是要改变策略,暂缓攻打边荒集,待取
得颖水上游的绝对控制权后,方会全面发动攻势。”
丁宣道:“他不是和孙恩约好在子时进攻边荒集吗?”
拓跋仪道:“战争最重要是取得最后胜利,因势变化是常规而非例外。唉!我们偷袭敌
后的妙计怕再行不通了,放火烧林反会帮对方一个大忙,立即撤去所有布置。”
丁宣领命去了。
拓跋仪暗叹一口气。慕容垂不愧是北方的奇材,其应变的灵活,天下间怕只有拓跋珪一
人可堪比拟。可是如论实力,两人便相差远了。若让慕容垂取得边荒集的控制权,利用边荒
集财力物力以狂风扫落叶的势道攻陷洛阳和长安,北方将再无可与之对抗的力量。那时他们
拓跋族唯一保命之道,是逃进大草原去,再没有另一个办法。
他拓跋仪现在该怎办才好呢?
慕容垂为何要黄河帮的人留守木寨?难道竞看穿自己偷袭的意图?
号角声起。
敌人在前方集合的骑队,沿颖水漫山遍野的朝他们藏身处推进,后面还跟着一队千人步
军,摆明要廓清途上任何伏兵。
当慕容垂完成布置,边荒集颖水上游所有主水道和支水道均有敌方战士驻扎把守,沿岸
一带亦会在敌人监视之下。那时慕容垂可以从容对边荒集用兵,而边荒集将陷于死守和捱揍
的局面。
敌人的火把光把前方数里之地照得亮如白昼,纵使他和宋孟齐有偷袭的勇气,但其势则
只会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原先他以为慕容垂会全速行军,他便有可乘之机。现在好梦成空,以他的才智,一时间
亦要方寸大乱,进退两难。
敌人的推进缓慢而稳定,每到河岸高处,有人留下把守。如此战术,明显是要建立防御
线,肃清前路。
丁宣又回到他身边,骇然道:“我们该怎么办?”
拓跋仪想起燕飞,想起边荒集,勉力压下独善其身的自私想法,沉声道:“若你是我会
怎么办?”
丁宣苦笑道:“我或许会有那么远逃那么远。事实证明了天下没有一座城池是慕容垂攻
不下的,何况没有城墙的边荒集?”
拓跋仪道:“那我岂非要变成不义的懦夫?”
丁宣道:“我们可派人回去通知燕飞和夏侯将军这裹的情况,让他们早作准备。我们则
绕往敌人阵后,伺机偷袭,或许尚有成功机会,总好过撤回边荒集等死。”
拓跋仪摇头道:“绕往敌后绝不可行,敌人会封锁方圆数里之地,生人难近。若要在旁
伺机而动,只有撤往西边高地,居高临下监察情况。”
丁宣点头道:“亦是可行之计。”
拓跋仪苦笑道:“这想法非常诱人,可是我却没法作出这样明智的选择。边荒集是不容
有失,何况我最好的兄弟正在边荒集内。”
丁宣垂首道:“一切听仪帅的吩咐。”
拓跋仪双目神光电射,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我已决定与边荒集共存亡,我拓跋仪宁可
战死沙场,也不愿做苟且偷生的逃兵。”
丁宣现出尊敬的神色道:“丁宣誓死向仪帅效命。”
拓跋仪目光投往已迫近至半里的数十条火龙,微笑道:“我们与慕容垂的战斗,将于今
晚在边荒开始。这是我们两族没法改变的宿命!谁胜谁负,由老天爷来决定。”
拍拍丁宣,匆匆离去。
第 三 章 吐露心声
       燕飞立在树巅处,观察形势。
最触目的是小谷东南里多处的燎原之火,随风势化为两条火龙,一朝颖水方向蔓延,一
朝镇荒冈的方向烧过来。
他深切地感受到边荒集团结起来的惊人力量。
火油是边荒集著名特产之一,单是火油商便有十多家,储存大量的火油。若非如此,纵
使有纪千千的灵心巧智,仍无法把她的妙想天开变为现实。
林火明显对敌人不利。
他们可避过火头,却无法避过林火所产生的大量浓烟,惟有移往上风处,其工事兵更没
法进行筏木立寨的任务。
边荒集一盏红灯高悬,先前升起的第二盏红灯已经除下,显示敌人暂且撤退。
与天师军的斗争,已转移到小谷和边荒集间据点的争夺战,现在他们占了少许上风,可
是往后的发展却殊不乐观。当敌人卷土重来,在对方优势的兵力下,且是有备而来,当然不
容易应付。
燕飞的目光移往镇荒冈,烟屑遮天敝月,黑压压一片,远方天师两军的火把光尤其对比
出这边的暗无天日。
忽然间,他清楚强烈地感应到孙恩的存在,更晓得对方亦感应到他。
燕飞拍拍背上的蝶恋花,腾身而起,投往两丈外另一棵大树的横干,足尖一点,往镇荒
冈全速掠去。
孙恩正在等候他。
与天师军之战的成败,再不是决定于边荒集的攻防战,又或在谷集间据点阵地间之争,
而是决定于在镇荒冈,他和孙恩谁生谁死的一战之上。
在这一刻,他把生死荣辱全置于脑海之外,金丹大法全力展开,心中只有一个清晰的目
标,其它一切再无关痛痒。
江文清强忍悲痛,把白布拉上,盖好直破天的遗体。
阴奇在她身后轻轻道:“宋兄节哀顺变,直老师的血债,我们必会为他讨回来。”
在战争中,生命再不属于个人的。每个人只是一颗棋子,即使贵为统帅大将,也只是一
颗棋子,随时会被对方吃掉。
想起直破天生前种种往事,江文清的心在滴血。以前她不时会觉得直破天崇尚以武力解
决一切的行事作风不太合她的性情。可是当永远失去他时,方晓得他强硬的作风,有若一帖
又一帖的振奋剂,对自己有积极鼓舞的奇效。
他走了。
夺去他性命的是有胡族第一高手称誉的慕容垂,使她连复仇的心念也难以兴起。而阴奇
也知自己说的纯是安慰的空口白话。
阴奇续道:“对方的兵员正沿颖水推进,看情况是要收颖水于其控制之下,并沿水道设
立军事据点。我们该怎么办呢?”
江文清感觉着双头船随江浪飘荡的情况,脑袋却是空白一片。问道:“阴兄有甚么好主
意?”
阴奇叹道:“纵然慕容垂和孙恩实力相若,因前者占有上游之利,故远较后者难应付。
现在看慕容垂所采策略,摆明不会冒进,我们实力薄弱的战船队,再难发挥作用。”
江文清勉力振起精神,沉声道:“慕容垂改变战略或另有诡谋也好,至少我们已延误了
他行军的速度。希望千千能把握机会,先击垮孙恩的天师军,这样我们该仍有一线胜望。”
阴奇一呆道:“听宋兄语气,我们似乎是全无抗衡慕容垂的力量。坦白说,我不大同意
此点,因为边荒集已建立起强大的防御工事,足可抵抗数倍于我们兵力的冲击。”
江文清淡淡道:“阴兄刚指出对方占有上游之利,若久攻不下时,慕容垂会怎样利用上
游的优势呢?”
阴奇剧震色变道:“宋兄是指他会以水灌边荒集?”
江文清苦笑道:“火攻水淹,一向是兵家惯技。慕容垂乃天下著名的兵法家,怎会不知
此法,我坚持冒险闯关,穿往敌后,正是要令慕容垂前后受胁,没法施展此一厉害战术。现
在却是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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