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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系列三部曲-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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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处随即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卧室的门就被猛力打开。
“艾嘉蒂娅——”达瑞尔博士吼到一半便煞住了,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先生,你是谁?”
裴礼斯赶紧站起来,样子显然松了一口气:“杜伦。达瑞尔博士?我是裴礼斯。安索。我想你已经收到那封信,至少令嫒告诉我你的确收到了。”
“我女儿说的?”他皱起眉头,用责备的眼光瞪了艾嘉蒂娅一眼,却看到她正张大眼睛,露出一副无懈可击的无辜状,于是马上将严厉的目光又收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达瑞尔博士终于再度开口:“我正在等你呢,请跟我下楼来好吗?”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因为他看到旁边有个东西正在闪动,此时艾嘉蒂娅也注意到了。
她赶紧扑向那台听写机,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父亲就站在机器旁边。
他以温柔的口吻说:“你一直都开着喔,艾嘉蒂娅。”
“爸爸,”她难为情地尖叫道,“看人家的私人信件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看人家的私人谈话记录就更不用说了。”
“啊,”她父亲说,“可是这个‘谈话记录’,却是你跟一个陌生男子在卧室里录的!身为你的父亲,艾嘉蒂娅,我必须要保护你。”
“噢,天哪!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裴礼斯突然笑道:“喔,就是那么回事。达瑞尔博士,这位小姐正准备指控我许多罪名,即使为了洗刷我的冤屈,我也必须坚持请你读一读。”
“噢——”艾嘉蒂娅强忍住泪水。竟然连父亲也不相信自己,而那台可恶的听写机——如果不是那个笨蛋傻傻地摸到窗口来,她也不会忘记把机器关掉。现在,父亲一定准备发表长篇大论,告诫她什么是年轻女子不应当做的事。看来,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是她们应当做的,也许只有上吊自杀是惟一的例外。
“艾嘉蒂娅,”她父亲以温和的语气说,“我认为,一个年轻女子——”
来了吧!她就知道,她早就知道。
“——不应该对一位比自己年长许多的人,说话这么没大没小。”
“可是,谁叫他要到我的窗户旁边探头探脑?一个年轻女子总有隐私权——现在你看,我得从头再念一遍这篇可恶的作文。”
“他爬到你的窗边究竟对不对,并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你根本就不该让他进来,应该立刻通知我——尤其是你,认为我正在等他。”
她以撒娇的口气说:“你不见他也好——这个傻瓜。如果他一直这样子飞檐走壁,而不从大门进出的话,迟早会把所有的秘密都抖出来。”
“艾嘉蒂娅,自己不懂的事情,就不要多嘴。”
“谁说我不懂,是关于第二基地的事情,对不对?”
她这句话一出口,立刻带来好一阵子的沉默,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腹部在微微抽搐。
然后,达瑞尔博士轻声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可不是从哪里听来的。除了这事,还有什么值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吗?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安索先生,”达瑞尔博士说,“我必须为这一切向你道歉。”
“喔,没有关系。”安索用不大诚恳的语气答道,“如果她将自己出卖给邪恶的力量,那也绝不是你的错。我们离开这里之前,我还想再问她一个问题,希望你别介意。艾嘉蒂娅小姐——”
“你想要问什么?”
“你为什么认为爬窗户而不走大门是一件傻事呢?”
“因为这等于你在大肆宣扬想要隐瞒什么,傻瓜。如果我心中有一个秘密,绝不会把嘴巴贴上胶布,让大家都知道我藏着什么秘密。我会像平常一样谈天说地,只要不提那个秘密就行了。你没有读过塞佛。哈定的格言吗?你可知道,他是我们的首任市长。”
“是的,我知道。”
“好,他曾经说过:惟有大言不惭的谎言才能成功;他还说过:任何事情都不必是真的,但是都必须让人信以为真。哼,当你从窗户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违背了这两个原则。”
“那么如果是你的话,你又要怎么做呢?”
“如果我有一件最高机密,要来找我爸爸商量的话,我会先在公开场合与他结识,然后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找他。而当每一个人都认识你,认为你跟我爸爸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就可以随便跟他商量任何机密,而绝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安索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盯着这个女孩,然后再看看达瑞尔博士,这才道:“我们走吧,我得到花园去找我的手提箱。等一等!还有一个问题。艾嘉蒂娅,你的床底下根本没有什么球棒吧,对不对?”
“没有!我没有。”
“哈,我就知道。”
达瑞尔博士站在门口说:“艾嘉蒂娅,当你重写那篇关于谢顿计划的作文时,不要无缘无故把奶奶渲染得太过神秘,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提那件事。”然后他就和裴礼斯一起默默走下楼梯。
走到一半,那位客人压低了声音问道:“希望你别介意,博士,请问令嫒有多大了?”
“十四岁,前天刚过的生日。”
“十四岁?我的老天——告诉我,她有没有说将来准备嫁人?”
“没有,她没提过,至少没有对我提过。”
“嗯,如果她哪天提出来,我看你还是把他枪毙算了——我是说,她想要嫁的那个人。”他凝视着这位前辈的眼睛,以严肃的口气说,“我是认真的,等到她二十岁的时候,跟她生活在一起绝对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当然我这么说,绝不是故意要冒犯你。”
“你没有冒犯我,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
这两个人仔细分析的对象,此时仍然待在楼上,面对着那台听写机,憋了一肚子的反感与厌烦。她用模糊而懒散的口气念道:“谢,顿——计,划——的,展,望——”而听写机则发挥了无比精确的功能,将那些声音转换成优雅秀丽的字体:
谢顿计划的展望
基地的寻找…谢顿计划
请想像出一个房间!
房间在何处现在还不重要,只要知道这个房间是第二基地的一个重要所在。
几个世纪以来,这个房间一直保存着一门纯粹的科学——然而,数千年来被人们视为与科学同义的各种装置、设备、仪器等等,在此地却完全付之阙如。因为这里所保存的科学,只是以数学概念表达的理论。在科技尚未萌芽的史前原始时代,人类还集中于一个如今已经失落的世界时,先民中的智者所进行的冥想,其实就与这门科学的形式有些神似。
这个房间受到精神科学力量的保护。放眼当今银河,即使一切有形力量加在一起,也无法与这种精神科学相抗衡。
室内有一个较为显眼的物件——元光体,内部珍藏着谢顿计划的所有细节。
此外,室内还有一个人——首席发言者。
他是谢顿计划的第十二任最高监护者,而他所拥有的头衔,代表的就是表面上的意义——在第二基地领导者集会的场合,他是首先发言的一位。
他的前任曾经击败过骡,然而那场大规模奋战所留下的后遗症,至今仍然扰乱着谢顿计划的前途。过去二十五年以来,他与他所领导的组织,致力于将满是顽固、愚昧人类的银河重新纳入正轨——这是一项艰巨至极的工作。
现在,首席发言者抬起头来,看着渐渐打开的门。在这个孤寂的房间中,他正回顾着自己四分之一世纪来的努力——如今,这一切终于将要臻至顶点。虽然此时他是如此地专注,却仍有余裕以安然的心情期待着来人。他是一名年轻的弟子,将来,这些弟子中总有一位要继承他的位子。
年轻人此时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因此首席发言者向他走过去,将他领进室内,并且伸出一只手,亲切地按在他的肩头。
弟子露出羞赧的微笑,首席发言者对他的回应则是:“首先,我必须告诉你请你到这里来的目的。”
他们现在隔着书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都没有真正开口说话。他们所使用的沟通方式,银河中任何一个不属于第二基地的人,全都无法会意或了解。
语言,是人类用来表达内心思想与感情的方法。它并非与生俱来的,必须经过学习的过程,也不能算是一种完美的沟通方式。人类所建立的语言沟通模式,只是利用各种声音的组合来表示精神的状态。然而这种方法却极为笨拙,而且表达能力明显不足,只能将心灵中细腻的思想,转换成发声器官所发出的迟钝声音。
追根究底,一直向深层探索下去,我们就能够发现,人类蒙受的一切苦难,都可以追溯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在银河的历史上,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了解他人的心思。也许只有哈里。谢顿,以及其后的极少数人例外。每一个人都将自己隐藏在他人无法穿透的迷雾中,而每团迷雾里也只有一个人。偶尔,从某团迷雾会透出一丝微弱模糊的讯号,而人类就是借着这些讯号互相摸索。然而,由于相互之间无法了解,也就不能彼此互信互谅,所以每个人从幼年时代开始,始终处于一种绝对孤寂的状态,时时刻刻都会感到恐惧不安。长此以往,便导致了人与人之间的猜忌与迫害。
数十万年以来,人类的双脚在泥泞中蹒跚前进,心灵也因此被压制了同样久的时间。事实上,心灵的力量早就可以带领人类飞向天际。
过去,人类本能地努力寻找打破语言桎梏的方法,语意学、符号逻辑、精神分析……这些学问的目的都是要将语言精炼,甚至完全舍弃普通的语言。
心理史学是精神科学的一个重要发展方向。经过许多世代的努力,精神科学的数学化终于大功告成。为了了解神经系统的生理学与电化学——这必须一直钻研到核力的领域——因而相关的数学也有了长足的进展。利用这些最新发展的数学,心理学首度成为一门真正的科学:将心理学的知识从个体推广到群体,社会学的数字化过程也因此完成。
而较大的人类群体——例如一个行星上的数十亿人,一个星区中的数兆居民,乃至整个银河的千兆人口——就不仅仅只是众多人类的集合,其活动也成了能以统计方法处理的历史趋势。因此对于哈里。谢顿而言,历史的发展都是必然的,未来的一切都清楚地呈现眼前,而预设的计划则是绝对可行的。
这种导致谢顿计划发展的精神科学基础,也使第二基地得以超越语言。因此当首席发言者与弟子沟通时,他完全不需要开口发声。
人类心灵对于某个刺激的反应,不论引起的生物电流多么微弱,都能完整显示其内在的各种细微变化。因此,首席发言者能够直接感知弟子的情感内容。不过他的能力是长久训练的成果,而并非像骡那样,生来就具有超人的感应力。骡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突变种,具有普通人无法了解的异能,甚至连第二基地的人也不能完全掌握。
然而,在我们这个必须靠语言沟通的社会里,仅只使用普通的文字,根本不可能表达出第二基地人士沟通的真正方式。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只好假装忘掉这个环节,让首席发言者的信息以普通的会话表现。即使这项“翻译”偶尔会有失真之处,也是不得已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
从现在开始,我们姑且认为首席发言者的确在说:“首先,我必须告诉你请你到这里来的目的。”而不再描述那是一个微笑、一个手部动作所代表的信息。
接着,首席发言者又说:“你从小到现在,几乎都在努力钻研精神科学,而且成绩相当优秀,已经将老师能够教给你的全部吸收。现在,你和其他几位同学,都可以成为见习发言者了。”
书桌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兴奋的情绪。
“不——你必须冷静地接受这个消息。你一直希望有资格被选上,并且担心自己落选。事实上,希望与担忧的情绪都是弱点。你明知道自己够资格,却又不太敢承认,害怕会给人留下过分自信,因而不适合这份工作的印象。这真是荒谬!最无可救药的笨人,就是聪明却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你对于自己的信心,其实也是你入选的原因之一。”
坐在书桌对面的弟子松了一口气。
“对,现在你的心情轻松许多,警戒也放松了,这样才有办法集中精神,才能够了解我将要对你说的话。记住,想要有效地发挥精神力量,并不需要将心灵绷得紧紧的。对于探测器而言,那无异是一种空洞的精神状态。此外,你应该培养一种单纯的心境,一种对自我的认知,一种无我的意识,如此任何情绪才能无所遁形。我的心灵现在已经对你敞开,让我们两人都达到这种境界。”
然后,他又继续说:“当一名发言者并不容易。其实,做一个心理史学家就不简单,然而即使最优秀的心理史学家,也不一定够格成为一名发言者,这两者是有区别的。发言者不仅要了解谢顿计划的复杂数学结构,还必须与这个计划及其目的相互共鸣;要热爱这个计划,并且将计划当成自己的生命。除此之外,还需要把它当作一位活生生的好朋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首席发言者的手抬起来,在书桌中央一个闪亮的黑色立方体上来回轻抚——那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物件。
“不知道,发言者,我不知道。”
“你听说过元光体吗?”
“这就是吗?”声音中充满了惊讶。
“你以为它看起来应该更高贵、更令人敬畏是吗?嗯,这也难怪。它是帝国时代的产物,由谢顿时代的工匠制成。近四百年来,它的表现都极为完美,从来不需要修理或调整。这可以算是我们的运气,因为就技术层面而言,第二基地没有任何人懂得它的构造和原理。”他轻轻一笑,又说,“第一基地的人也许有办法复制一个,不过,当然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压下书桌旁的一根操纵杆,室内便陷入一片黑暗。
不过在一瞬间之后,两侧的大幅墙壁便逐渐亮了起来。开始的时候是珍珠般的白色光芒,然后各处又现出了模糊的暗影,最后暗影凝聚成清晰整齐的黑色字体。那些字体构成了数不清的数学方程式,其间还穿插着许多蜿蜒的红色线条,仿佛是幽暗森林中的血色河流。
“过来,孩子,站到墙壁前面来。你的影子不会映在墙上,元光体辐射光线的方式非常特殊。老实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知道这种效应的原理,不过我可以肯定,你的影子不会出现在墙壁上。”
他们一起站在光芒之中。两面墙的大小完全一样,都是十英尺高、三十英尺宽,墙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连一寸的空隙也没有。
“这还不是整个谢顿计划,”首席发言者说,“如果想将整个计划写在这两面墙上,方程式必须缩小到肉眼不可见的尺度——不过没有这个必要。你现在看到的,代表至今为止谢顿计划的主要部分,你已经全都学过了,对不对?”
“是的,发言者,我全部学过了。”
“你能辨识其中任何一部分吗?”短暂的沉默之后,弟子举起手来。当他的手指指向墙壁时,一列列的方程式同时向下移动,直到他心中所想的那个函数级数挪到眼前。仅仅是手指一个迅速而不经意的动作,就能如此精准,真是不可思议。
首席发言者发出轻笑声:“你将发现元光体能与你的心灵调谐,今后,你还会发现这个小装置有更多意想不到的功能。对于你所选取的这个方程式,你有什么心得?”
弟子支吾地说:“这是瑞格积分,利用整个行星的心理倾向分布,还有不稳定的情感模式,来表现行星上存在的两种主要经济阶级——它的范围也可以扩大为整个星区。”
“它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它代表张力的极限,因为在这里——”弟子伸手一指,众多的方程式随即同时众多的方程式随即同时众多的方程式随即同时众多的方程式随即同时。“
“很好,”首席发言者道,“现在告诉我,你对这个结果有何感想——一个完美的杰作,对不对?”
“绝对是的!”
“错了!并非如此。”首席发言者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严厉,“这是你第一个必须纠正的观念。谢顿计划其实既不完整,也并非百分之百正确,反之,它只是如今我们所能做到的最佳结果。过去已经有十几代的先人,曾在这上面花了无数心血——研究这些方程式,将它们分解到最细微之处,然后又重新组合起来。除此之外,他们还静观近四百年的历史发展,将这些发展与方程式的预测相互对照,检查方程式的真实性,从中学习到许多新的知识。”
“结果,他们学到了不少谢顿都不知道的东西。数个世纪以来所累积的这些知识,不但可以让我们重新导出谢顿的结果,甚至可以比他当年做得更好。这一点,你是否能够完全明白?”
弟子显得有些愕然。
“在你获得发言权之前,”首席发言者继续说道,“你自己也必须对谢顿计划有原创性的贡献。这并不是对谢顿的亵渎,事实上墙壁上的每一个红色记号,都代表谢顿之后的发言者所做的修正与补充。嗯……”
他抬头向上看了看,然后说:“在那里。”
整个墙壁似乎立时盘旋而下,向他们两人当头罩了下来。
“这一部分,”他说,“就是我的成绩。”他所指的那一块,是一个被红线圈住的两个分歧箭头,箭头旁边各有六平方尺的数学推导,其间则是一大串红色的方程式。首席发言者又说:“看起来没有什么,它所描述的是未来的发展。虽然谢顿计划已经进行了那么久,可是即使再过一倍的时间,这个情况也还不会出现。那是一个合并期,此时第二帝国业已形成,却掌握在两个敌对实力的手中。假如两者势均力敌的话,便可能使帝国分裂;然而若是势力太过悬殊,帝国又会被占上风的一方钳制得太紧。两种可能性在此都已考虑到了,并且已经详加解释,也指出了避免这两者发生的方法。”
“然而这是一个几率问题,因此还有第三种可能的结果存在。这个结果的可能性很小——准确的数字是千分之一百二十六点四——然而,纵使对应于更小几率的事件,过去也都曾经发生过,而谢顿计划目前只完成了百分之四十。这第三种可能性,是当时两个或更多的敌对势力达成妥协。根据我的推导,这个结果会使第二帝国陷入无效益的模式,最后终将引发内战。与毫无妥协的结果比较起来,这种发展将对帝国造成更大的伤害。幸好这也是可以避免的,而这就是我个人的贡献。”
“请原谅我打个岔,发言者——修正要如何进行呢?”
“利用元光体作为媒介。比如说,就拿你自己作例子,你的数学推导将由五个评议会严格审查,然后在口试中,他们会一致对你提出无情的抨击,而你必须一一提出圆满的解释。两年以后,你的成果将会再次接受审核。过去曾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一个看来似乎完美无瑕的理论,经过数个月乃至数年的试用期后,其中的破绽才被发现。有些时候,还是发明者自己发现的。”
“两年以后的第二次口试,绝不会比第一次简单。假使你仍然能够顺利通过,你的结果便会成为谢顿计划的一部分。如果在这段期间,你能够发现更多的细节、辅助的证据等等,那就更加理想了。我将这件事视为一生中最高的成就,而你将来也会拥有这份光荣。”
“元光体可以调节到与你的心灵契合,所有的修正、补充都可以透过精神融合进行。不过你所做的修正与补充,都不会在任何地方留下你的名字。在计划执行的历史中,个人并不存在,它是我们集体的成果。你能够了解吗?”
“我能了解,发言者!”
“好,这方面谈得够多了。”他大步走到元光体前,墙壁上的显像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只剩下最上方射出的室内照明光芒。
“坐到我的书桌旁边来,让我再跟你说几句话。对于一位心理史学家而言,能了解《生物统计》和《神经化电数学》就足够了。很多心理史学家只精通这两门科学,因此仅能担任一名统计技术员。然而身为一位发言者,却要能够使用普通的语言讨论谢顿计划,而完全不必提到数学。即使不能如此畅谈计划的内容,至少要能讨论计划的目的与其哲学意义。”
“首先我想问你,谢顿计划的目的究竟何在?请用你自己的话回答我,不要咬文嚼字。我向你保证,你的辞藻和语气都不在评分范围之内。”
这是弟子第一次有机会畅所欲言,在开始发表长篇大论之前,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用不太有自信的口吻说:“根据我所学到的知识,我相信谢顿计划的意图是要建立一个新的文明,而这个文明的基础,在过去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根据心理史学的计算结果,这种发展导向绝对不可能自行出现……”
“停!”首席发言者强调,“你不可以用‘绝对’这两个字,那是一种偷懒而不负责任的说法。事实上,心理史学能够预测的只有几率,某个特殊事件也许极不可能发生,但是几率却总是大于零。”
“是的,发言者,请准许我修正刚才的答案——大家都知道,这种发展导向自行出现的几率相当小。”
“这样说就好多了。这种导向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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