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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秘密 作者:牛角弓-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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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冬至愣了一下,“我没订饭啊,我刚找到你们这里。”
老板娘也有点儿意外,“旅馆那边刚打电话里说要订十个人的饭,说等下就过来吃……原来不是一起的?哎呀,快坐,我去给你倒杯水。桌上有菜单,想吃什么自己先看看。”
这个小镇子就一家旅馆,凌冬至住进去的时候还没什么客人,估计是自己出来之后才去的,两边正好错过去了。
凌冬至正翻看桌子上的菜单,见老板娘端着开水出来,就说:“山蘑炖野鸡,红烧排骨,米饭。哎,老板娘,野鸡不是保护的吧?你可别让我犯罪。”
老板娘乐了,“小哥你放心吃,不是山里打来的,镇子东头的王老七自己家里养着一大院子呢。要真靠进山打猎,哪能保证天天都有?不过这个猪倒真是打来的野味,前两天山里有人打了野猪,卖到镇子上的。”
野猪肉城市里也有的卖,凌妈买过两次,凌冬至也没吃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或者那些并不是真正的野猪吧。
老板娘跑去后厨帮忙做饭。凌冬至自己百无聊赖地坐着等饭,这里连张报纸都没有,只有柜台上的小电视机播放着几年前的一部古装宫斗剧,女人们你整死我我整死你的,凌冬至不爱看也只能耐着性子消磨时间。
厨房里的香味渐渐飘出来的时候,一阵说说笑笑的声音从饭店门口传来。凌冬至一抬头正好跟这些人打了个照面。是一群年轻人,他心里琢磨着这些人看着有点儿眼熟,一个女孩子已经尖声笑了起来,“凌老师!你怎么在这里,太巧了!”
凌冬至觉得她比其他人更加眼熟一些,“你是……”
“我就知道你没记住我,”女孩也不生气,大大咧咧地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给你点儿提示:画展、师范大学礼堂、颁奖典礼,有印象没?那天我就坐在你旁边啊,凌老师。你上台去领奖的时候还是我帮你抱着外套的。”
凌冬至有那么一点儿模糊的印象,“是你啊。”
女孩高兴起来,冲着身后的人摆摆手,“南山中学的凌冬至凌老师,画展那天拿金奖的。”
那天参加颁奖典礼的人对凌冬至都有印象,一方面因为他是金奖获得者,另一方面,毕竟凌冬至外貌出色,很容易就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年轻人都围了过来,凌冬至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这是我们调研小组的组长孔明辉教授,”最先跟凌冬至搭话的那个叫曾娟的女孩介绍说:“我们几个都是生物系的。”
凌冬至跟孔教授握手,不解地问他们,“生物系也跑这么远的地方调研?”
孔明辉是个挺和气的人,听见他这么问,就笑着解释说:“我们组今年申报的课题就是红嘴鸥雀。这些年污染加重,红嘴鸥雀已经快要灭绝了。”
凌冬至看了看曾娟递过来的手机,手机屏幕上就是一只红嘴巴的小鸟。凌冬至不懂这个,只觉得这小东西红嘴白毛金黄爪子,长得倒是挺精神,“就这里有?别处没有?”
孔教授笑着说:“别处有没有不知道,没有这方面的报道啊。我之所以知道大雁山有红嘴鸥雀,是因为我当年的导师带我来过。”
凌冬至了然,心说这帮搞研究的人比他这个随心所欲乱跑的人还要来的疯狂。这大过年的,这荒山野岭的……
曾娟有点儿疑惑地问他,“凌老师,你这是……旅游?”
凌冬至摇摇头,“我妈的老家在山上,我是替她过来看看老家亲戚的。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
孔教授笑着说:“那正好搭伴儿走吧,我们人多。”
凌冬至扫了一眼周围三个女生,六个壮小伙子,满意地觉得这下凌立冬不用担心他的安全问题了。
“明天上山吗?”
孔教授点点头,“我们时间和经费都有限,明天必须上山。”
凌冬至高兴地点头,“那咱们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冬至就要进山了,这里会是故事的一个转折~
这几个人会是冬至在山里的同伴
61、雪夜 。。。
大雁山看起来并不高;然而越往里走便越是幽深;仿佛层层林木之间有个神秘的大门被开启;将他们的车队纳入了另外一个神秘的空间。
林间的路仅容两辆车擦身而过;红土路面看得出经过了修整,然而车子驶过的感觉并不令人感觉舒适。持续的颠簸会让人产生强烈的疲倦感。凌冬至觉得这种疲倦感更多的是来自双眼:几个小时过去了;眼前的景色始终如一。密林中蜿蜒向前的红土路,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岁月的尽头。除了偶尔几声鸟叫;就只有汽车发动机发出的嗡鸣。时间一长,很自然地就生出一种与世隔绝的恐惧感。
就在凌冬至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的时候,路边的景色终于流露出了几分不同于以往的特征。道路转弯的地方出现了两株非常高大的老柿树;在枝干的最高处甚至还挂着几片干枯的叶子。树下立着一个简易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石榴村。下面还画着一个粗粗的箭头。
看到这个标识牌,所有的人都精神一振。
凌冬至忽然觉得能上这里来收山货的商人一定不多,这几个小时枯燥到近乎恐怖的山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再看看车队里其他的人,也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沿着箭头又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片山洼里看到了传说中的石榴村。果然村前村后都是石榴树,等到五月份,满山石榴花开,这里一定漂亮的不得了。
孔教授上山之前就跟村里人联系过了,车队还没进村,负责接待的人已经等在村口了。是一个穿着厚棉袄的中年人,鬓边的头发略有些灰白。凌冬至看不出他的年龄,但是看他拍着孔教授的肩膀管他叫“小孔”,他的年纪至少也比孔教授大。
孔教授的人被安排在了刚进村不远处的一排平房里,房间之前有人收拾过,挺干净也挺暖和。凌冬至趁着他们收拾东西的功夫,跟那个叫老赵的男人打听自己姨姥姥一家的情况。老赵给他指了门,又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不太确定地问:“你管荣成嫂叫姨姥?你是小五的孩子?老大还是老二?”
“是老二。”凌冬至不知道小五是谁,挠挠头,“我妈的名字叫林淑全。”
老赵拍手,“那就对了。小五爸妈走的早,她小时候都是跟着荣成嫂过的。唉,说起来你还是出生在咱们这村子里的,这一转眼都好些年了。”
凌冬至茫然地看着他,“……啊?”
“你不知道?”老赵说起这个,脸上带出点儿笑模样,“当年小五怀着你的时候,你爸被打发到外地去搞建设。小五一个人,身边还带着个奶娃娃,哦,就是你哥。让她咋过?还是荣成嫂费了老大劲把小五母子接回来的。”
凌冬至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他爸妈从来没提过,凌立冬大概也不知道,或者那时候年纪太小,不记得了。
“你出生的那天夜里,咱这村里下大雪,”老赵露出回忆的表情,“要不这村里年年有娃娃出生,我咋还记得那么清楚呢。就是因为那一年雪下得太大,早晨起来的时候都到这儿啊。”老赵在自己膝盖上比划了一下,神色唏嘘,“咱们村的人,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好多人都说幸亏你爸早一天赶回来,要不山路一封,他一个人困在山下非急死不可。”
凌立冬抓抓头发,嘿嘿笑了。他觉得自己也挺幸福的,出生的时候爸妈都在身边。
“就前面那个挂灯笼的,”老赵给他指路,“那就是你姨姥家。”
凌冬至忙说:“谢谢赵叔。”
老赵笑着说:“谢啥,生在咱们村那就算半个咱们村的娃娃,能想着回来看看就是有心了。赶紧进去吧,荣成嫂八成还不知道呢。”
凌冬至把车开过来,停在姨姥家门口的时候,正好院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裹着厚围巾的中年妇人推门出来。看见凌冬至拎着大包小包地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脸上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你这是?”
凌冬至不知道这人又是谁,略有些尴尬地冲她笑了笑,“我是林淑全的儿子,来看看我姨姥。”
中年妇人立刻瞪大了眼睛,“淑全的孩子?你是……老二?”
凌冬至笑着点头,“我是冬至。”
中年妇人又惊又喜,转身把门推开,冲着屋里喊道:“妈,妈,咱家来客人了。是小五家的冬至!”
院门推开,凌冬至一眼就看见宽敞的小院里种着几棵树,树下摆着几样他不认识的农具。两只老猫懒洋洋地趴在树下晒太阳,黄白的毛色被太阳晒得闪闪发亮。看见有人进来也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
村子里的房子类似于凌冬至以前见过的那种窑洞,但又有所不同。似乎房子有一半是在山壁里,另外一半却探了出来。不过看起来要比他见过的那种房子更宽敞。院子里种了两棵大树,枝干粗壮,树叶已经掉光了,树杈上两个鸟屋看的清清楚楚。也不知是什么鸟做的窝,看起来比脸盆还要大。黑乎乎的,也不知垒了多少根小树杈。
除了正面一排房子,院子两侧各有几间平房,不过看着都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凌冬至猜测是厨房卫或者是卫生间杂物间一类的地方。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推门出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你说谁来了?”
带凌冬至进来的中年妇女大声喊:“是冬至!小五家的冬至!”
凌冬至被中年妇女推过去,不知怎么就有些紧张。他身后的中年妇女一边推着他往前走一边兴奋地作介绍,“是小五家的老二,冬至!就是下大雪那天夜里生的那个娃!”
凌冬至,“……”
看来那场大雪不仅仅老赵叔叔一个人印象深刻。
老奶奶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是小五家的……”
凌冬至乖乖喊了一声,“姨姥。”
姨姥的老脸上绽开笑容,“都这么大了,小五呢?”
“他们在滨海。”凌冬至被她这样看着,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孩子,而且还是跟在大人腿边要糖吃的那种小孩儿,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身体还行,就是不怎么走远了。我妈特别想你们……”
姨姥眼圈有点儿红,“是我让她没事儿别回来的。咱们村这个地方来回费劲,在外面的人都忙,折腾不起。他们都好就行。我们这里也装电话了,回头你把电话号码给你妈,让她给我打电话。”
凌冬至连忙点头。
推他进来的中年妇女是姨姥最小的孩子,老公带孩子回爷爷奶奶那边去了,所以过来陪着母亲住段时间。凌冬至要管她叫姨。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各自成家了。姨姥的丈夫去世很早,她一直是自己住,儿女住的都不远,平时轮流过来照顾她。村子就这么大,来回走动也没什么不方便。
亲戚们很快就聚到一起,大概是村子里难得有走亲戚的,左邻右舍也带着一些吃食过来凑热闹,叽叽呱呱像赶庙会似的。一个村子里住得久了,细细算起来大家差不多都连着亲。凌冬至从来没有一下子看见这么多的亲戚,心里的感觉特别新奇。当然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冬至出生那天夜里下的那场大雪。仿佛只有那场令人印象深刻的大雪才能把他们和眼前这个漂亮陌生的青年联系在一起。
“头一天就开始变天了,”凌冬至刚认的大舅搭着他的肩膀,神色感慨的不得了,“那个风刮的哟,根本都出不去门。门上、窗上都挂着这么长的冰溜子,冻死个人。”
邻居大妈说:“半夜里就让人睡不稳,地面晃啊,后来人都说是山里地震了。”
凌冬至心说怎么说的老子好像邪魔出世一样,不但下大雪还地动山摇的……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附和,“大冬天,又下着雪,真要地震了,咱们就在山里能往哪里跑?还好没震到咱们这边来。”
姨姥也感慨,“你爸回来的时候,小五已经叫唤了一夜一天了。难哟。第二夜的时候熬到半夜谁都熬不住了,被你爸赶回去睡觉。他一个人守着。冬至啊,说起来你还是你爸亲手接生的呢。”
凌冬至为自己老爹的多才多艺震惊了一下,“他从来没说过。”
“后怕呀,”姨姥拍着他的后背叹气,“那时候村里的老人都说小五难产,怕你们母子两个都熬不过来。你爸那会儿脸色也变了,赶我们出去的时候说谁也不许过来,就算这娘俩要走,他一个人送就好。”
凌冬至听的心惊肉跳的。难怪他出柜的时候他爸妈那么容易就松口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自己生的费劲,他们不敢对自己有啥要求。
凌冬至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还好,还好,”姨姥说着也是一脸后怕的表情,“早上起来的时候你爸眼睛还都直的,幸好你们娘俩没事。”说着姨姥又笑了起来,“大伙儿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儿,比别人家刚出生的娃娃都干净漂亮。一逗就笑,一点儿也不怕生。”
村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凌冬至他姨也笑,“你知道你生下来的时候多大么,都快九斤了,那胳膊腿胖的……难怪你妈生的那么费劲。”
凌冬至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心里的滋味却复杂到了极点。他似乎有些理解他爸为什么不愿意他来这里了。因为他在那一夜险些失去了妻子和儿子,他对这个地方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而凌妈则是在长久的挣扎之后,和丈夫儿子团圆了。这个地方并没有留给她太多痛苦的记忆。
而自己的出生真的好像带着某种邪恶的寓意,地震、大雪,差点儿害老妈没命,还把自己老爸吓了个半死。当然这个迟来的消息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就是了。
凌冬至决定跟凌立冬再通通气,坚决不能把他上山的消息透露给老爸知道。
热闹了一天,回到姨姥给自己收拾好的房间时已经过了九点。山里人没有那么多的夜生活,到了这个时间,整个村子都已经静了下来。凌冬至头一次睡这种烧的很热的土炕,觉得浑身燥热,索性爬起来推开窗吹吹凉风。
山里的夜晚有种异乎寻常的静谧。月亮像一个硕大的银盘似的低低挂在山谷的上空,明亮的月光映照着整个山村,院子里的那两颗大树的影子被拉长,斜斜地投在窗外的台阶上,干枯的树枝丝丝分明。
眼前的画面像被清水洗过似的干净,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空灵之气。像来到另外一个从未曾触碰过的世界。
大自然给予视觉的感动,总是会轻易地撼动灵魂。
凌冬至心中有种突如其来的感动,随即升起一丝似有似无的遗憾。如果他能靠在那个人的怀里,眼前的画面似乎……会更美满呢。
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凌冬至抬起头,看见一道硕大的黑影掠过了头顶,围着那棵大树转了两圈之后,斜斜地飞了下来,停在了窗外不远处的木架上。
凌冬至起初以为是这是一只鹰。然而细看,又似乎不是。没有鹰那种锋利的感觉,嘴巴没有那么尖,眼睛也更圆。灰白的毛色在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身体圆嘟嘟的,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爱的感觉。
凌冬至隔着一道窗与它默默对视。他在心里暗暗琢磨如果这个时候去拿相机,转身的动作会不会将它惊走,就见它歪了歪脑袋,啾啾的叫了两声。
“真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
凌冬至怔了怔。他没想到这只鸟会主动跟他说话,很多野外的动物都对人类抱有极大的警戒心。
胖鸟朝着他的方向蹦了两下,嘀嘀咕咕地说:“你是那个被扔在外面的孩子,我记得你的味道。”
凌冬至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62、长毛的死胖子 。。。
“我说我记得你的味道。”胖鸟蹦蹦跳跳地凑过来;很耐心地解释说:“你们族的人身上都有一种很奇怪的香味。嗯;就像山百合似的。我一闻就能闻得出来。”
“不是这一句。”凌冬至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是头一句。我是被扔出来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胖鸟连忙摇头;“不是扔出来。是被你们族的人扔在这个院子门口。让我想想,那时候是半夜;天还没亮呢。漫天大雪,把我的窝都……”
“你他妈的在胡说什么啊;”凌冬至觉得自己的思维完全错乱了,“我从来没有被扔出来过好不好,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老爹老妈不知道有多疼我。”凌爸凌妈都是特别宠孩子的类型,怎么可能把他扔出去?一定要扔的话,那也一定是扔凌立冬。
胖鸟像是不明白他在争辩什么,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说:“就扔在门口,后来有人从这个院子出来,就把你捡回去了。”
凌冬至,“……”
胖鸟见他不出声,以为他被自己说服,又在木架上蹦跶两下,语气也轻快了一些,“那个人是出来藏孩子的。开院门的时候差点踩到你,后来你哭了起来,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就把你抱起来了。”
凌冬至觉得口干舌燥,全身都像使不出一点儿力气,偏偏脑子里嗡嗡嗡地响个不停,让他什么都不能想。他身上仿佛压着什么东西,额头渗出大颗的冷汗,心中却有种大祸临头似的深刻的恐惧感。
“什么……什么藏孩子?”凌冬至听到自己声音变得沙哑,“往哪儿藏?”
胖鸟转动着自己的脖子到处看了看,不太确定地拍打翅膀指了指院子外面的树林,“就在那边。他把一个小小的孩子藏到那个树林里了。”
凌冬至浑身泛起寒意,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从皮肤上爆了出来。
冬天下着大雪的夜晚,谁会把小小的孩子藏到树林里去?除非那个孩子已经……
凌冬至的手紧紧抠在窗棱上,额头的冷汗滑过面颊,啪嗒一声滴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本能地想反驳这头傻鸟的话,可是喉咙像是肿了起来,压迫着他的呼吸,让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这个温馨而美好的夜晚,在他开始憧憬他的爱情的时候,这个长毛的死胖子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邪恶使者,用一个他从来没有预料过的可怕的消息,将他自以为真实的过往击打的面目全非。
凌冬至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性,自己竟不是凌爸凌妈亲生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
胖鸟絮絮叨叨地说:“那时候刚刚开始下雪,山里还不太冷。否则你早被冻死了。你们族里的那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悄悄问,还是我告诉他们这家里有人要生孩子了……”
凌冬至觉得麻木之中有一根神经猛然一痛,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们那个族的人不是都跟你一样么?”胖鸟在木架上蹦跶了两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啊,你等着。”
凌冬至看着它拍打着翅膀飞过院墙,肥胖的身体在院子里投下诡异的黑色影子。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然而这安静里却透出了一种不真实的味道。
凌冬至有一种刚刚做了个噩梦的恍惚感,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他想马上跑出去开着车离开,又想停在这里,看看那只故弄玄虚的胖鸟还会闹出什么花样。
不知过去多久,院子的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一团灰黑色的影子朝着这边快速地跑了过来。像只兔子,但是要比兔子圆润很多。那只胖鸟越过院墙,姿态悠闲地滑过院子的上空,停在了刚才的木架上。
“这是米团,”胖鸟说:“它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可以给我作证。”
米团很谨慎地停在了木架下方。灯光从窗口泻出,照着它灰黑色的毛皮,油光水滑。它看起来像是鼯鼠一类的动物,但是体型要大得多。凌冬至也不知道应该把它归到哪一个类别中去。
米团圆溜溜的眼睛在灯光下反射出琥珀般的光泽,亮的刺人。两只短短胖胖的爪子垂在肚子上,不好意思似的互相抓挠了一下,“那个……咳,你们族的人把你放在这家门口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呢。是两个人,男的,一个年轻,一个老一点儿。”
凌冬至麻木地看着它。
这小东西以为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屋子里的人把你抱进去的时候,那两个人还没有离开,就躲在那边的土墙后面。天都快亮了才回山里去的。”
凌冬至迟钝地反问它,“回……哪里?”
“山里。”米团用一副老气横秋的腔调说:“他们世世代代都住在山里。至于为什么会把你放到这里,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身上的衣服都破了,还带着伤。老一点儿的那个有一条胳膊断了,就那么拖着乱甩。”
凌冬至觉得一阵战栗顺着背后爬了上来。
米团看看他,像在判断他是不是相信了自己的话。然后它往后退让了一步,露出了压在肚皮下面一个圆溜溜的、鹌鹑蛋大小的东西,“这是那个断了胳膊的人留在你身上的东西。不过从院子里出去的那个人把你抱起来的时候从你的包裹里掉了出来,他没有发现。那两个男人也没有看见。呐,你也知道,当时已经下起大雪来了,到处都黑乎乎的……”说着,它用两只爪子把那个圆溜溜的东西朝着凌冬至的方向拨拉了一下,“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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