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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遇见你by晴空蓝兮-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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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她晚上是没什么胃口的,但现在也唯有这一件事可以让她遮掩一下自己的情绪了。
  她微微低着头,浓密的睫毛盖住轻轻闪动的眼波。
  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温如青只和她认识了短短一天时间,就好像已经十分了解她一样。而事实上,她晚上会回来这里,完全是酒精麻痹了思维,再加上小刘的胡搅蛮缠让她无法摆脱,只好就范。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与某人打照面吧?
  况且,他工不工作与她又有什么相干呢?
  她觉得有些累,酒意隐隐上头,客厅里辉煌的灯火更是让人眼皮发沉。最后,她只喝了半碗就推说困了,回到房间里去洗澡。
  浴室里装了整套德国进口的视听系统,遥控打开来,环绕音响里立刻飘出舒缓的音乐。
  当初就是因为她爱享受,又特别爱洗澡,常常留恋浴缸半天也不肯出来,所以顾怀山特意找人装了这套设备。全家上上下下都看出顾怀山对她有多疼爱,简直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因为顾非宸有时候还会挨骂,就只有她,堂堂顾氏集团的掌舵人,官商通吃、呼风唤雨的人物,却只拿她当宝贝一般,一个眉头都不曾对她皱过。
  所以有时候她跟顾非宸闹别扭,就会故意说:“我跟干爹告状去!”
  “去吧。正好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顾非宸似乎不以为意,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其实,他们交往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一直瞒着顾怀山。起初她迫不及待想公开,可能顾非宸同意了,她却又改主意了。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仿佛偷来的果子才会更甜,尤其是大家共处一室,每次当着顾怀山的面,她都觉得自己像个地下工作者,正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一场隐秘而又伟大的事业。那种感觉,既甜蜜又刺激,使他的生活多了许多额外的乐趣。
  可事实上,她想顾怀山是知道的。因为母亲已经知道了,难保不会告诉顾怀山。更何况,这样精明的老人家,又怎么可能看不穿她的小把戏?
  可是顾怀山从不点破,也不知是不是在配合她玩这场游戏。于是她也就更加心安理得,玩得不亦乐乎。
  她的卧室与书房相连,而顾怀山那些年已习惯了早睡,每天晚上十点钟准时回房间,于是她就算准时间,悄悄开门出去,去轻敲书房的门。
  通常顾非宸都会在书房里,似乎公司的事情总也忙不完。
  “……陪我一会儿好不好?”她总是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我睡不着。”
  她不爱穿拖鞋,就那样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露出圆润精致的脚踝和一截雪白的小腿,仿佛迷路的小动物,忽闪着长而浓密的眼睫,在灯光下楚楚动人。
  她知道他就吃这一套,所以只等他一招手,她便快飞地奔过去,笑嘻嘻地攀住他的脖子,整个人缩进他怀里。
  顾非宸的怀抱那样可靠,衣襟上总有一种凛冽清新的味道,让她舍不得离开。她傻兮兮地嗅了又嗅,而他那时候对她似乎无限纵容,任由她像只八爪鱼一般缠住自己,却还可以高效率地处理公事。
  她常常就那样蜷在他身前,闭着眼睛想,如果这就是一辈子该多好!
  可是,一辈子还这么长。
  当他站在她面前,用一种极为冷淡的神色看着她,她恍惚又回到最初相处的那段难熬又难堪的时光。他的目光仿佛最锐利的刀片,将她的世界和已经成形的梦想在一瞬间割得支离破碎。
  他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可以捧她上天堂,也能轻易将她拖入地狱。
  猝不及防,所以摔得粉身碎骨。
  他说:“你爱错人了。”原来这世上竟有人连声音都能是冷的。
  她恍恍惚惚地望着他,也只能这样望着他。最后他转身离开,修长挺拔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一步都没有停留。
  那一天之后,她终于知道原来一辈子还很长,长到令人不能再生出任何一点希望。
  或许是音乐过于舒缓,才会让人沉浸在漫无休止的回忆里,挣扎辗转,如同漂泊在汪洋上的孤舟,起起伏伏却靠不了岸。
  最后直到水有些凉了,秦欢才睁开眼睛。
  从水里出来,皮肤已经泡得发白,十指指腹都打了皱。镜子上雾气蒙蒙,她还是有点恹,精神比方才更加糟糕,于是随便扯了条浴巾就出了浴室。
  因为喝了酒,赵阿姨怕她着凉,所以特意将她卧室的空调给关了。此时窗户大开,薄纱帘在夜风中轻轻翻动,风里有沁爽的凉意。她身上都没擦干,头发更是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被风拂过,竟觉得激灵灵一阵发寒。
  她不由得站在浴室门口怔了怔。
  倒不全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发现这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站在窗户边上的那个男人,只穿着薄衫长裤,一双黑眸深似夜海。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卧房里,几乎吓她一跳。然而见到她出来,他也只是眸光轻微一动,便从她雪白的颈顶渐渐下移,越过胸口腰线大腿,最后才落在她的赤足上。
  水珠沿着她的小腿慢慢滑至地毯里,瞬间便湮没消失了,留下深深浅浅的几个印子。
  她好像半晌才定了定神,一边稍稍掩住胸口防止浴巾下滑,一边问:“有事?”
  顾非宸没回答,只是回身顺手将窗户带上。
  趁着他转过身,秦欢终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看不出他的气色哪里不好了,她很怀疑之前有人夸大其词,特意将他的情况说得十分糟糕,干扰她的判断。
  此刻想通了,便不禁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随口就问:“你病了?”
  其实她的语气故作轻漫,仿佛是在说着一个自己并不怎样关心的话题,仅仅是为了求证自己的猜测而已。
  果然,顾非宸表面上依旧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才说:“没什么要紧。”
  “我看也是。”她不在乎地笑了笑,略带嘲讽,“否则哪还能半夜三更闯入我的卧室?”
  总是这样,用不了三分钟,她与他之间就有剑拔弩张之势。
  可顾非宸今晚却好像不以为意,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我是听阿姨说你在里面待得太久了。”
  “所以你才过来看我?莫非你担心我会淹死在浴缸里不成?又或者,是怕我死了协议作废,你就收不回那一大笔投资了?”
  “你的优点不少,其中最突出的就是聪明。”他挑起唇角,算是笑了一下。
  她说:“谢谢夸奖。可我怎么觉得自己笨得很,不然又怎么会总是被你耍得团团转?”
  ……
  水渍在身上渐渐蒸发掉,屋里的空气并不算湿润,因此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微有些发干发紧。她的声音也有些紧,继续说道:“你知道么,这么多年一直有个问题困扰着我。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太笨?”
  “什么问题?”他顺着她的话反问。
  “你真的想知道?”
  “说吧。”
  他轻咳一声,双手插在裤袋中,站姿未变,静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今晚的他看上去似乎有很多闲工夫,所以才会站在这儿任由着她翻旧账。而秦欢觉得自己也一定是太闲了,那么多年前的往事,其实早该抛在身后的,可不知怎么的,如今偏偏突然记起了。
  “顾非宸,”她想了想,突然开口唤他的名字,“你其实一直都很讨厌我,对吧!从我刚进这个家开始,你就不喜欢我。后来也一样,所以才和我分了手。那么我真的很好奇,中间那段时间你是怎么了,居然肯陪我玩一场恋爱的游戏。”
  这么多年的疑问,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终于问了出来。当年年少气盛,自尊心又强,宁肯死也不愿去探究一句为什么。他说她爱错了人,他走得那样决绝无情,甚至很快就结交了新的女友。他连正眼都不再给她,她堂堂秦欢又怎能拖住他的袖子追问一句你为什么不要我?
  她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不能将仅剩的自尊也给丢弃了。
  所以她始终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给了她短暂而又美妙的一段时光,再迅速抽离,冷眼看着她像个傻瓜一样挣扎在痛苦与崩溃的边缘。
  她是真的差一点儿就崩溃了,刀片割破肌肤的痛楚都感觉不到,仿佛整个人都已变得麻木,几乎吓坏所有人。
  只除了他。
  无数了失眠的夜晚,她一遍又一遍地想:倘若一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不管自己有多么爱他,也绝对不会选择开始。
  “是为了打发时间吗?”她裹着浴巾兀自轻笑,乌黑的眼眸在灯下仿佛蒙上一层雾,微微歪着头一边看他一边猜测,“还是因为你慈悲怜悯,想要满足一个少女暗恋你的心思?”
  除此之外,她是真的想不出别的理由。
  可是话语落下了,顾非宸也只是薄唇微抿,并不答话。
  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看不出他对她是喜爱还是厌恶。眸色如深海一般幽冷,而真相就埋在万里的海底。
  最后是手机铃声划破了宁静。
  欢快的歌曲吸引了顾非宸的注意,他一低头,目光扫到床角的手机屏幕,而秦欢已快步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两秒,切换成静音。
  他抬眼看她:“为什么不接?”
  这似乎是第二次,严悦民打来电话时他恰好在场。上一次是在酒店里,他当时好像摔门就走了。
  她把手机扔回床上,挑衅似的笑道:“这样的电话,外人在哪里方便接?”
  “外人。”顾非宸低低地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脸上带出点似笑非笑的神情,薄唇微微一挑,突然说,“是鬼迷心窍了。”
  “什么?”她有点不明白。
  “你不是问我原因吗?当时只是鬼迷心窍了而已。”他边说边迈开脚步往门口走,越过她身侧的时候,嘴角已然冷淡下来,“打完电话,去书房找我。”
  “打完电话我就要睡了。”她也沉下脸。鬼迷心窍而已?果真是个好理由!
  “随便你,如果你不介意你父亲的公司被真正的外人给吞掉。”他头也不回,丢下这句话便开门走了出去。
  秦欢独自在床边呆立了半晌,直到手机再次亮起来,她才靠到耳边去听。
  严悦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遥远:“在于什么呢?”
  她这才想起来,他出去似乎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可中途两人联络得却并不频繁。她只当他家中有事,又因为时差关系,所以打电话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可事实上呢?她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并不经常记起他,不然打一通电话又能有多难?她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事。那时候顾非宸去多伦多公干,她便熬到凌晨三点不睡觉,只为听一听他的声音。结果那段时间恰好是考试周,害她有一门专业课程差一点挂掉,惊险地擦着60分的及格线低空掠过。
  后来等顾非宸回来了,她就趁机向他讨补偿,要求是她放暑假陪她一起去欧洲玩。
  ……
  不能再回忆了。
  在自己又一次滑向深渊之前,秦欢及时地将脑海中的场景切换掉。
  耳边就听见严悦民说:“……所以我可能过一阵才能回国……”
  前面的理由她走神了没听清,这时也不好再问,只得含含糊糊地应道:
  “好,那你确定了归期再告诉我吧。”
  “嗯。”严悦民又问她,“你最近怎么样?”
  她只挑了日常生活的内容告诉他,隐去了和顾非宸相关的信息。最后她掩口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想早点睡觉。”
  “那你休息吧,晚安。”
  “拜拜。”
  挂断电话,秦欢想了一下,还是扯掉身上的浴巾,找了件睡袍披上,然后才走出卧室。
  书房的灯果然还亮着。
  她推门进去,恰好看见顾非宸坐在椅子里抽烟。看见她出现,他什么都没说,只随手往水晶烟缸里弹了弹烟灰。
  她忍不住皱起眉,盯着那道袅袅飘散在空中的灰白烟雾,实在无法认同。心里想着,这个人近些年倒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明明气管不好,偏偏烟抽得比以前还要凶,酒也没少喝,哮喘不发作那才奇怪呢。
  顾非宸见她愣在那里,便低笑一声:“怎么,电话这么快就打完了?”
  虽是在笑,可眼底哪有半分笑意。他的眼睛狭长深亮,隔着烟雾睨过来,分明讥嘲意味浓厚。她也跟着笑了笑:“没人在旁边打搅,该说的话顺利说完了。”
  “是吗。”他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
  她直接切入正题:“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问哪句?”他随口应道,“鬼迷心窍,还是指外人吞并你公司的事?”
  那四个字着实刺耳,她一咬牙:“公司的事!”
  顾非宸再度看了看她,不紧不慢地说:“你那位好叔叔嗜赌成性,很快你父亲留下的东西就只能剩个空架子了。”
  倒没想到竟有这样严重,秦欢不禁愣了愣。
  “据我所知,你叔叔最近结交了一位‘好朋友’,那是个出了名的老千。只怕以你叔叔的道行,最后会被人家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秦欢忍不住上前几步,手指抵在桌沿,只隔了一张桌子与这个一脸漠然的男人对视,“顾非宸,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你一定会有办法解决它。”
  “呵……”顾非宸似乎想笑,却突然偏过脸去低低地咳了几声。
  香烟已被抽掉大半,他咳得肩膀微微颤动。秦欢不自觉地皱眉,身体快于大脑,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先伸出手去,直接从他的指间把烟拿了出来。
  顾非宸似乎也有些意外,止住咳嗽抬眼看了看她。
  如夜般深沉的目光下,她仿佛无所遁形,做了一半的动作只得尴尬地继续下去。她狠狠捻灭烟头,垂着眼睑声音僵硬:“你不要命了随便你,但别让我吸二手烟……难闻!”似乎仍觉不够,便又补充道:“就算要死,也等我们两清之后再死。”说完便低下头去一语不发。
  那一点猩红的光在透明的烟灰缸里迅速熄灭。
  顾非宸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的脸。其实秦欢此刻眉眼低垂的样子让他微微恍惚,仿佛是勾起了某些极为久远的记忆,竟让向来自持的他开始晃神。
  或许是光线的原因,她垂下的睫毛显得长而浓密,犹如两把小扇子,在脸上投下浅浅的弧形阴影。她刚洗过澡,柔顺的发梢垂在肩后,脸上脂粉未施,唇瓣是自然的嫣红,肌肤却仍旧如同少女一般细腻白皙。
  他记得那样的触感,虽然已经隔了这样久,但他却要命地记得十分清楚。每一次他抚摸她,都仿佛抚着上好的丝缎,令人流连难舍。
  鬼迷心窍。
  他并没有说假话,因为是真的仿佛鬼迷心窍了。
  他静默片刻,终于慢慢站起身,如有所思地看着她:“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吧。”
  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而他的手已经伸出去,触碰到她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充满了珍惜的意味,就像在触摸一件世上最珍贵的瓷器,连多用一分力道都舍不得。
  “我们再做个交易,我可以给你留住你想要的东西。”
  低沉清冽的声音,缓慢的从那张薄唇中逸出,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她不由的怔在那里,像是晃了神,又像是忘了闪躲,只任由那微凉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摩挲。
  其实,她是那样熟悉他的触碰,哪怕她在心里曾经怀着多么大的恨意,身体却从来不肯欺骗她一丝一毫。他的手指和他的温度,好像已经深入骨髓,刻成了永恒的烙印,与时间无关,与空间亦无关。只是因为他是他,她的身体似乎就永远都忘不了了。
  “什么交易?”她站着一动不动。这一刻的温存睽违已久,仿佛隔着千万年的漫漫时光,在她早已经绝望之后,却又突然再一次降临。
  所以她着了魔中了邪,连一动都不能动。
  “让我们好好的相处几天,就像分手之前那样。”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顾非宸仿佛若有所思,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智。可是他舍不得放开手,手指流连在那滑腻瓷白的肌肤与樱花般粉嫩的嘴唇之间,他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离开。
  二十岁的秦欢,那个笑靥如春风化雨般娇俏美艳的秦欢,那个喜欢赖在他身旁、如同一只慵懒小猫般撒娇的秦欢……每一个从前的影子,都在今夜与眼前这个女人不断重合,仿佛影片倒带,明明都已经过去,明明不该想、不能像,他却又统统重新忆起了,并且忽然无法放任这样的美好再一次从自己身边溜走。
  商场上腥风血雨这么多年,他深谙谈判技巧,这时候却用在她的身上:“半个月。把以前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做下去,半个月之后,你会得到你看中的东西。”
  “……就这样?”她的眸子犹如黑色的水晶石,在灯下幽幽闪烁,仿佛正穿过他,看着某个更深更远的方向。
  这是他第一次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他顿了顿,淡淡的说:“就这样。”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失去了,他这才发现,这个女人总有办法让他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而她依旧静静的,秀丽的眉眼间仿佛笼着一层雾。直到桌上的台钟极轻地跳过下一个整点,伴随着那一点细微的声响,她才点了点头,声音极低极轻,犹如陷在梦里,甚至令人怀疑她此刻是否还清醒着。
  可他到底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她说:“好。就像我们从来没分手那样,半个月。”
  她居然对他笑了笑,笑容也像笼在轻雾里,美得令人窒息:“你说话要算话。”
  “我知道。”他眸光不觉一动,低声答应他。
  这样的一瞬间,他竟真的以为六年前的秦欢重新回来了。
  这天半夜,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秋季的第一场雨终于到来了,打在窗沿上,其实只是极小的声音,但还是将秦欢惊醒了。
  她在黑暗里睁开眼睛。
  借着窗外的那一点微光,只能隐约看到身旁男人的轮廓。他似乎睡得熟了,呼吸匀停,一只手臂正在她的颈下,另一只则揽着她的腰。
  可大约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还精神熠熠,在那短暂停顿的时刻,昏暗中他自上而下俯视着她,眸光又深又亮。他的吻却很细,就像此刻窗外的雨点,掠过她身体的每一寸领地,仿佛极有耐心的挑逗,燃起一簇簇火焰,直到她不自觉地弓起身体求饶为止。
  他的技巧很好,记性也好,哪怕隔了这么久,他仍然记得她的所有习惯,所以很快就让她醉生梦死,仿佛整个人坠入云雾里,茫然四顾,却无法忆起此刻所在。
  她是真的忘记了。
  在他进入的那一刹那,她全然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他是谁,更忘了自己答应这场交易的初衷。他们之间的年年岁岁、恩怨纠缠,那些曾经在无数个日夜将她折磨的心力交瘁的爱与恨,都在这一刻被抛在了云霄之外。
  她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冲击,每一下都仿佛撞进灵魂的最深处。他的手扣住她的肩,那样用力,仿佛生怕她下一刻便会化作轻烟飘走,又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怀里去。
  最后一切结束了,他低下来亲吻她的嘴唇,他的额上覆着薄薄汗水,在黑夜里亮晶晶的。而她还有些迷糊,便下意识地抬手去擦拭。
  只是这样的动作做到一半,才仿佛突然醒悟。
  她的手就这样僵在那里,他声音微微低哑,问:“怎么了?”气息就萦绕在颈部,在这样的夜里,似乎有着无尽温存。
  她摇头,说:“没什么。”是真的不舍,只因为太难得,曾经最美的梦境如今触手可及,让她连破坏它的勇气都没有。所以她放任和纵容自己,同意去做一件极度危险的事。
  仿佛饮鸩止渴,喝下第一口之后,甜美的毒液便已侵入百骸。
  这笔交易,到底是谁在欺骗谁?
  她觉得自己就像受到蛇的引诱的夏娃,在点头同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怨不得别人。
  寂静的黑夜里,她将手掌停在他的脸上,闭了闭眼睛,突然叫他的名字:“顾非宸。”
  “恩?”
  “……这是梦吗?”
  她闭着眼,喃喃犹如呓语,大约他没听清,因为直到睡着为止,她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窗外雨势渐浓,睡意却已经全消了。
  她其实一直都明白的,这只是一场梦。因为他提出的交易,因为他答应了,所以他们共同造了这场梦。
  而半个月,就是它的长度。
  从这一夜起,她便化身成走钢索的人,每行一步都危险万分。这条路却是她自己选择的。明知脚下是万丈深渊,但她才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只是为了伸手触一触那曾经未能到达过的天堂。
  最后天堂将如美丽的泡沫般破碎,也许她也跟着一起粉身碎骨。
  天快亮的时候顾非宸才醒过来,见秦欢正倾身从地上捞衣服。他一把将她拖回怀里,低声说:“这么早。”
  “恩……我回自己房间去。”
  他的嘴唇就贴在她的耳后,那里是她的敏感地带,温热的气息拂过,引得她一阵战栗,就连声音都开始颤抖:“……免得让他们看见。”
  他似乎也听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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