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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子树 麒麟正传第2部快乐人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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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陆臻尴尬起来。
“觉得没什么意思,拍得不真,觉得别扭,拍得太真了,看了恶心。陆臻,天生无畏的人肯定有,天生不怕死的,所谓亡命徒,肯定有,但我不是,我想你也不是,我希望我们整个中队里都没这种人。我们杀人,不是因为这事干起来有多爽,而是,有些事必须得有人干,有些人必须得死,才能让别的更多的人能活着。”
夏明朗伸手看自己的十指:“所谓手上沾满鲜血,一点也不夸张,有时候回家,都不敢用这双手去抱我外甥,怕摸出血印来。我只记得第一次出任务杀了多少人,后来就不敢记了,再该死的人也是人,也一样会流血,一样会惨叫,一样会到你梦里来捣乱。杀人,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有些人没看过,觉得很刺激,我们什么没见过?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全世界的军人都不会死,所有的枪口都插上花。”
陆臻默默无言,眼睛闪着细细碎碎的光,像是远处的星和近处的霓虹在他眼底流动。
是啊,这些道理,其实他早就领会了,只是他的大脑还没有把这些感悟归好类,于是他身体首先起了反应,强制他离开那个地方。
曾经的雨林里,他从敌人的枪口前把夏明朗救下,于是他杀戮已生,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血。
曾经的黑暗中,夏明朗握着他的手开下那一枪,于是他的纯真一去不返,连同他看枪战片的能力一起。
他们被杀,他们杀人,然而,这一切毫无办法。
就像巴顿说的:让自己的国家永存,哪怕牺牲生命!
“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校官同志!拿点精神出来!”夏明朗重重地拍陆臻脑袋:“那片子拍得不错,至少比我以前看过的那些好,不过找个乐子而已嘛,要找这么血腥的,烦不烦哪?是嫌我训你还不够吗?”
陆臻一肚子自怜怜人被夏明朗一掌拍飞,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下次请你看周星星!”
“这个好,我喜欢。”
“没品味。”
“你要品味?品味点什么不好?不如回去跑几个五十公里吧,好好品味一下人生。”夏明朗笑容可掬地提议。
陆臻缓慢地挥拳……把方小侯的杀手锏做动作分解……一个一个地往夏明朗身上招呼,两个人玩疯了,旁若无人地在南京东路的人行道上追逐,在人群的间隙中轻盈地穿过。
66.你是我的奇迹
深夜,但浦江的游轮仍然在穿行来去,两岸的霓虹依旧闪烁。
然而天寒似水,外滩的行人寥寥。陆臻趴在江岸的扶栏上,让江风吹散奔跑后身上的热气。
夏明朗双手插在衣袋里,转首间已经看尽了十里洋场的繁华,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上海毕竟是上海,即使喧闹、焦躁、匆忙、怪异,上海仍然是上海,这个魔幻的都市有她独特的魅力。一如这城市中的人,充满了缺点,但有时候却不得不承认,他们活得很有激情。
这地方,是热热闹闹的一锅汤,沸腾得激烈,任何人都像是一滴水那样,在这巨大城市的海洋里失去踪影,却又不自觉地随着这潮汐起伏汹涌。
“其实,我还是最喜欢外滩……”陆臻感慨着,一转身,双手张开:“上海最拿得出手的东西全在这里了。”
万国建筑,陆家嘴,东方明珠,金贸大厦……很多东西,白天与黑夜看时都是两种不同风情,灯光是很重要的,极重要的道具。
“很漂亮。”夏明朗轻轻点头。
“是啊!每次有同学过来,一定会带他们来滨江花园,然后他们好歹会承认,上海这破地方虽然荒得什么都没有,好歹还有一片外滩。”
“你,还是很留恋这里吧?”
陆臻一挑眉毛:“你什么意思?你不留恋伊宁?”
“那不一样,伊宁和上海不一样,伊宁是家乡,上海是一片战场,而你,在这里也可以赢得很好。”
25岁,名校出身,双学士,硕士,青年才俊。
夏明朗仍然记得刚才酒席上的谈笑,陆臻的同学们正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在下雨的日子里出门叫不到车,已经是很要命的经历。他们在讨论着第一辆车应该买马六还是帕萨特,在期待四十岁之前可以开上奥迪的A6或者宝马7字头;他们讨论股票与基金,资本的升值与跌落,风险投资,金融危机;他们讨论春节假期应该到哪里去度过,拉萨的海拔会不会太高,哈尔滨的冰灯会不会太冷了点。
而与此同时,与他们相同出身,才智上比他们优秀得多的陆臻,正在中国西南山区的某个地图上也找不到的地方,日复一日地进行着一些骇人听闻的训练,烈日下汗水从身上流下来,在脚边积成一滩,又或者,手上端着95式突击步枪,一步一步潜行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不知道下一颗子弹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方向而来。
这样的对比太过明显,令夏明朗觉得有点信心不足。
陆臻,与方进和郑楷不一样,甚至与自己和徐知着也不一样。对于他们大部分人来说,进麒麟是人生中最好的选择,步兵的顶峰,而对于陆臻来说,那甚至是个吃亏的决定。
夏明朗从不认为身为军人,就应该无欲无求地为军队奉献而不谈得到,他不止一次地思考过,呆在麒麟,可以让陆臻得到些什么,可是一次又一次,他都觉得理由不太充分。
荣誉?
作为秘密部队,麒麟基地大部分的嘉奖都不能在全军通报。
军衔?
少校到中校,只是一步之遥……这一步,凭陆臻的实力,在哪里都会很快地走过。
磨练?
好吧,如果有人会被传统革命教育洗脑,相信越是艰苦越光荣,那应该会满足于这个理由,很可惜,那不是陆臻。
那么,还剩下些什么?
这个名叫陆臻的家伙,他甚至不好战,虽然他也争强好胜,但他却是真的不好战。他不像陈默那样看到新式的枪械会两眼放光,不像方进那样单纯地相信着士兵的荣耀与杀伐,他甚至不像徐知着那样固执地想赢,夏明朗把一个麒麟基地的底牌掀开洗清重排了一遍,可是那个理由,仍然不够充分。
基地,的确算是一个很诱人的地方,但至少,对于陆臻来说,还不够那么诱人,至少不足以让夏明朗坦然地把这一只鹰长久地留在这片领空里。曾经,他说要在他的肩上加一点沉重的东西,那么加完之后呢?是否应该放手让他翱翔?
为什么,竟觉得惶恐?
“你是指……回家?做个白领?像他们那样?还是,去军委,或者总后勤?”陆臻笑了:“其实,我不讨厌这样的生活,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我可以适应。老实说每一次野外拉练,又热又累的时候我都无比地怀念那些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吃八喜冰激淋的日子,可是,有得就必有失嘛!”
陆臻的笑容轻爽淡然,有时候夏明朗觉得那笑容就像一个筛子,纷繁杂乱的世事被那笑容筛过一遍就变得齐整而明白了,一些无谓的浮华,无谓的光彩,都在这笑容中失了颜色,露出最本质的面目来,然后陆臻就这样坦然地笑着,做出选择。
他不恶俗,也不清高,君子如竹,争风逐露,却心中有节。
陆臻伸手指着那一江的霓虹:“这是鱼……而麒麟,是熊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则已。你是知道的,我这人脑子太灵活想得太多,一个人太专注于思考,就会不肯行动,而麒麟是个指令明确不断行动的地方,呆在这里,我不会因为太多的思考而变得懒惰,最初我选择军队,也是这个理由。”
“那我呢?”夏明朗很认真地看着陆臻的眼睛,却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陆臻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夏明朗是在问:鱼、熊掌,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里?
“你……当然既不是鱼也不是熊掌。”面对难得居然在耍点小性子讨要心中地位的夏明朗,陆臻简直不知所措,几乎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蜜语甜言来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哄他,以表衷肠:“你……你是厨师。”
“呃!?”
陆臻找到了切入点,接下来文思如泉涌,夏明朗啊夏明朗,煽情这种事虽然恶心,我也不能总让你一人专美于前吧!
“虽然没有你,我也会选择熊掌,但是清蒸还是红烧,我完全没把握,很可能煮得一团乱,也还是得吃下去。但是我遇到你,因为你,这盘熊掌现在味道好得不得了,让我完全庆幸最初的选择。”
陆臻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加诚恳动人,然而夏明朗却一直在沉默,只是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纯黑色的眼睛,盯得让人喘不过气,终于,在陆臻几乎有点失色的时候,他轻轻点一下头,说道:“哦,明白了。”
就这样?啊……就这样……
陆臻有点郁闷。
“那我呢?”陆臻在赌气,虽然这样做看起来很幼稚,但是,无所谓吧,反正他在夏明朗面前,一向都不算成熟。
“哈……”夏明朗失笑,不由自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那是一种无奈的,带着一点点宠溺的笑容。
“那我呢?鱼还是熊掌!”陆臻气不平,每次都是这样,这家伙随随便便一句话,都是深水炸弹,自己巧言令色,毛都煽不到他一根。
“你当然既不是鱼也不是熊掌。”夏明朗垂下眼眸,像是在认真地思考着:“其实我不像你,有鱼和熊掌的选择,或者说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做完了这道选择题,我选熊掌,好不好吃都要一路啃下去。我只想做最好的,最好的那一个,我没什么退路,没什么选择,我……已经在这条路上付出了太多,离开它,我什么都不是。所以你既不是鱼也不是熊掌,甚至不是一个厨师,有没有你,我都会好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做现在的夏明朗,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哦……”陆臻失望地应了一声,那声音,甚至是有点委屈的。
“所以,你是我的奇迹。”夏明朗抬起头,眼中映着满江的星光倒影长河流水:“你是我从来没有期待过,也没有想象过的那个人,我从没设想过我的生命中会有这样的奇遇。你是我这辈子可以想象到的最好的以外的那个人,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定义你。”
陆臻张口结舌,过了好一阵,忽然狠狠地把眼睛闭上,愤慨地低吼:“你他妈的以后要说这种话的时候可不可以先通知我一声!还有,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被你这样看着,简直让我……让我觉得,老子这辈子要是敢对不起你,就得被拉出去天打五雷轰!靠!什么意思?”
陆臻暴跳,飞起一脚踹在江边的水泥扶栏上,似乎是踹重了点,普通的皮鞋不及作战靴的保护性好,疼得他直咝气。
67.
夏明朗在旁边看着就只能笑,觉得无奈又可爱,笑到眼睛里含满了闪光的笑意,竟溢出来。
陆臻看看左右近前似乎无人,猛地扑上去,狠狠咬住夏明朗的嘴唇,舌头霸道而有力地撬开牙关,长驱直入,扫过口腔中每一寸湿热的粘膜。夏明朗先是一愣,却后发而制人,舌尖勾缠吮吸,辗转着温柔地亲吻。
整个口腔里都是温热的,搅进了江风的清寒,融合彼此的气息,等到分开时,两个人的脸在发红。
“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夏明朗抵着陆臻额头,喘息声低而急促。
“全上海有两千多万人口,其中认识我的,打死不超过两百个,如果这样都会被撞破,那就叫天意,天命不可违,我认了。”陆臻贪心不足地又去蹭夏明朗的嘴唇,湿漉漉的嘴唇有迷人触感。
“哎……哎……注意点影响。”夏明朗偏着头躲避。
“老人家别这么保守,不会有人来管的。”
夏明朗忽然发力,一手锁住陆臻的脖子,威胁道:“我要是在这里把你给扒了,你说会不会有人来管?”
“不至于吧……”
“很至于!”夏明朗把人松开,顺便在陆臻屁股上踹了一脚。
陆臻踉跄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大怒:“哎,我今天穿的不是作训服哎!”
夏明朗笑眯眯的:“你的意思是,穿了作训服就可以随便踢是吧?”
陆臻不搭他这话茬,继续死皮赖脸地凑过去,从背后抱住夏明朗,两只手插到他大衣口袋里,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话说得又轻又软:“那抱抱总可以吧,啊?我就抱着!”
夏明朗心头一阵发颤,忽然意识到陆臻同志正在无意中踩着自己的死穴,当下决定死撑,用一种家长对着无赖小孩的口气说道:“随便,你当心城管来抓你。”
“不会的,最多只会有卖花的小姑娘来拉我的衣服,说,哥哥给……”夏明朗忽然回头,瞪着陆臻,陆臻若无其事地笑一下:“给叔叔买支花吧!”
夏明朗一脚往后踹,陆臻料敌机先,成功地避过,身子一晃,又缠了上去。
江风很凉,而陆臻的呼吸很热,平稳而和缓地拂过脸颊,带来一种酥麻麻的痒。
陆臻抱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今天你说的那个兵,又是你吧?”
“嗯!”
“那,请夏队长指点一下,中华大地有哪个地界,又有鳄鱼还有沼泽还是个热带雨林?”陆臻已经开始哀悼自己刚才的心悸了,该,吃苦不记苦,不是早知道这家伙说的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吗?
“有鳄鱼的地方没沼泽,有沼泽的地方没鳄鱼,所以这是两个故事。”
“哦,”陆臻的语气中有些轻佻的不信:“那……你详细解释一下。”
“你真的想知道?”夏明朗略偏了一下头,黑亮亮的眼睛斜斜地看了陆臻一眼,陆臻自然点头:“当然,不过这次要说实话!”
“好,我保证说实话,都告诉你。”
陆臻有点疑惑,因为夏明朗忽然而生的郑重表情。
“沼泽是一次选拔赛的一部分,很普通的野外生存。我这人点背,空降,直接落到一个沼泽中间,一下去就没了一半,好在伞绳还没开,借着降落伞的风势又把自己拔出来了些。然后,因为伞布是防水的,表面积也大,铺在沼泽上是很大的浮力,我一直就趴在伞布上撑着。当时信号弹就扣在手上,一动也不敢动,想着,能多撑一分钟就一分钟,后来居然也撑完了四天。直升机来拉人的时候我已经不会动了,吊了个人下来才把我拉上去。”听夏明朗说起曾经的磨难,总是一种平淡到极点的白描口吻。然而陆臻却刚好是一个想象力非常丰富的人,种种夏明朗没有提及的细节,他都能一一补足。
四天四夜,僵硬着绷紧的身体,一秒种都不敢放松的神经,一寸寸下沉的恐惧,漫长的煎熬,有时候什么都不能做,远比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得让人崩溃。
“那是个什么选拔?”
“爱尔纳,军区挑选去爱尔纳突击的人选。”
“爱沙尼亚?你去过爱尔纳突击?”陆臻大惊。
夏明朗苦笑道:“我还以为这事在我们大队已经不算是机密了。”
陆臻很尴尬,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算机密的事,反而没人提及。
“很早以前的事了,是01年那届,那时候我刚到麒麟不久,还是个中尉。”夏明朗倒没有嘲笑陆臻的寡闻。
“01年,01……我记得那一届……那一届,好像还是罚分制。”
“对,每个人手上十张罚分条,罚光算数。”
“奇怪,为什么我会对这届特别有印象呢?”陆臻埋头苦思:“啊对了,那个……你们那届有个队员,从头到尾就没有被抓住罚过一分,据说当时假想敌几乎不相信这个人真的存在,可是他拿着满分单出现在终点上,人称‘鬼魂’……”
陆臻说着说着,看到夏明朗脸上颇有得色,一时梗住,试探性地惊呼:“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夏明朗微笑:“鬼魂中尉,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不会吧!”陆臻惨叫。
“哎,你当年是不是特别崇拜我?”
“好吧!”陆臻认命地叹口气:“现实太残酷了,有时候时间会让我们明白,你曾经崇拜过的偶像,其实是个混蛋。”
夏明朗神色更加得意:“来,说说吧,你当时具体怎么崇拜来着?可惜了,我们那一届后来全转了实战保密部门,军报上连个真名都没有。”
“当时觉得,别人都被抓了,就他能逃脱,这人肯定特别阴险。”
夏明朗大笑,傲然而张狂。
“可是,要做到这些,很难熬吧?在沼泽里趴着的时候。”只要是人,总是会有私心的,陆臻想,如果夏明朗不是他的夏明朗,那么他对这个男人所有的情感都只会指向钦佩,越多的艰难越令他钦佩。可是现在却有些不一样了,听着那些故事,他在佩服之余会觉得心疼,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好吧,我宁愿你不是那么强大的夏明朗,我只希望你没有吃过那么多苦。
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陆臻苦笑,难怪夏明朗不许他用哀伤心碎的眼神来看着他,是的,试想如果有一天,夏明朗用这样脆弱的眼神来看他,那么,无论那人想要求什么事,他应该都会答应的,即使那是自己最向往的,最渴望的事,应该也会放弃,即使明知道放弃之后的余生都会因此而遗憾,可是在那一瞬间,一定不忍心拒绝。
好在他清楚地知道夏明朗永远也不会做这样的要求,就像夏明朗也明白陆臻的坚韧。
68.
“其实也还好,”夏明朗的眼底褪不尽张狂的本色,声音却变得低沉了许多:“这不算是最难的,只要想着,撑,反正撑不下去了就拉信号弹,就会有人来救我。任何事只要还有希望还能放弃就不算太难,最可怕是明明自己都绝望没信心了,却不能放弃。”
“你经历过?”陆臻悚然动容。
“嗯!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却不能输!陆臻,我们常常说的这回要拼命了,其实人这一辈子,有多少次真的拿命在拼?很少!很多人在生死关头会放弃挣扎,随波逐流;也有些人会发疯,状似无畏其实在自杀,那都不是拼命,真正能拼命的人,会在最绝望的时刻也不放弃,尽最后一分力,做最后一点事,即使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成功,却坚守到最后。陆臻,你听说过猎人学校吗?”
“委内瑞拉的猎人学校?”
“对,当年我因为‘爱沙尼亚的鬼魂’被特邀参加受训,然后,在那里渡过我人生最漫长的日子。”夏明朗慢慢闭上眼睛,回忆,有时候仅仅是回忆也令人不忍促睹。
“特邀学员的意思是,我应该比别人更强。”夏明朗轻笑,陆臻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从背后环过夏明朗的肩膀,把人牢牢抱紧。
“有时候我像个天生的军人,在这条路上我一直都走得很顺。当兵的时候在集团军里拿名次,念军校,没什么人比我成绩好,我顺理成章地进麒麟,参加爱尔纳突击,戏弄对手,蒙混过关。有段时间我就以为我是最强的,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然后,在猎人学校,被人打散了重新来过。”
“呃……”陆臻低呼一声,有点不大相信。
“制造绝境是那里最拿手的本事,他们几乎让我相信全世界都在与我为敌,只有我一个人在坚持着,只是不要死掉这么基本的要求。第一次,手里没有信号弹,没有退路,没有队员掩护,就只有我一个人。”
“难道不能放弃吗?”
“不能!”夏明朗神色凝重:“在那个地方,门口有一排旗杆,每天早上把自己的国旗升上去,直到所有的本国学员都被淘汰掉,就再也没有人升旗。我比较倒霉,那一届的中国只有我一个学员,睡在我上铺的是个意大利人,他在实弹对抗里故意挨了一枪,他们人比较多,撑不住的还可以逃。我到那时才明白,原来在这之前我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兵。陆臻,我那时候像你这么聪明,像徐知着那样急于求成,我有很好的技术,知道怎样规避风险,怎样组织一个团队的作业,我其实从来没有面对过什么叫真正的绝境。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强,战无不胜,其实不是的。我太想赢,没有胜利就没有希望,于是我在一开始就被打懵了,只是拼命维持不死不活的一口气罢了,我差不多是那一届没被淘汰的学员里最差的一个。有时候一些所谓优秀的人,在瞬间被打垮的时候总会崩溃得更严重。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不是在训练,我应该已经死过好几回了。”
夏明朗的眼中永远有一种慈悲的了然和强势的决绝,陆臻以前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把这两种迥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得如此完美。现在却可以明白了,夏明朗,是一个懂得的人,他因为懂得而慈悲,也因为懂得而强硬。
所以,他能如此坦然地操练他的士兵们,完全坦然,只因为此刻加诸到他们身上的一切考验,他都曾经以十倍承受过。
有时候他像一个妖怪那样地洞悉人心,而那并不完全源于他天生的才智,而更多的是得益于后天的经历。因为如今他们在经历着的,他曾经都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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