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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已惘然-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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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服务员吗?”

“我们这里不点菜。”

“正哥”用餐巾擦擦油腻的手,脸色有点不耐烦,“不点菜那你遛达什么?”

“我在清理桌子。”

“剩下的就给你当小费好了。”“正哥”懒洋洋地看着他,嘴里斜叼着一根薯条。他或许觉得这个神态有几分许文强的神韵,可惜长得实在比丁力还差一截。

“这是肯德基的规定,不点菜。”鉴成再说一遍。

“X那娘,什么破规定,还不就是一个快餐店?”粉红西装咬着一个鸡腿嚷嚷起来,旁边几个女孩子吃吃笑起来,“正哥,你们家饭店里的服务员可没这么厉害噢!”

鉴成看看他们,没说话。

“正哥”脸色阴沉下来,“兄弟,给个面子。”

鉴成被他冷不丁的“兄弟”弄得哭笑不得,“对不起,不行。”

“真不行吗?”“正哥”换上电视里许文强找冯敬尧决斗的神情,许鉴成觉得可笑,心想这小子长相一般,模仿能力倒还真不差的。

“真不行。” 他坚决地又说一遍。

“正哥”不再说话,突然把手里一杯可乐倒在了地上,咖啡色的液体在朱红色的瓷砖地板上缓缓流开去,“那你就接着搞卫生吧。”

旁边几个喽罗愣了一下,然后突然领悟过来,也把手里、盘子里的色拉酱和饮料满地乱撒起来,把吃下来的鸡骨头到处乱抛,几秒钟功夫就扔了个乱七八糟。

鉴成吃了一惊,随后反应过来,“请你们不要乱扔东西。”

“我们不是乱扔,吃不完,总得找地方放吧。”“正哥”又懒洋洋地看着他,唇上挂着点嘲讽的微笑,一边随手拿起旁边人的半杯可乐慢悠悠地倒在地上。

鉴成回头看看,几个女孩子都怔在那里,脸色发白。他咽口唾沫,“你们不要无理取闹。”

一个少年笑起来,“无理取闹?我们就无理取闹,你想怎么样?”

“那我只好请你们出去。”鉴成说。

粉红西装尖利地吹了一声口哨,“正哥,他要请我们出去噢……………”“啪” 地把一个饮料罐朝墙上丢过去。

“你这样下去,我们打110了。”鉴成又好气又好笑。

“有种,还知道打110,”粉红西装拽住他,往地上猛吐一口痰,却没了下文,转过头去,“正哥,怎么办?”

“正哥”照样微笑,站起身来,一手慢悠悠地解开皮夹克拉链,骤然变到郭富城“城市猎人”里的造型,一撸额前的头发,“兄弟,出去练练,一对一。”

鉴成心想这真是岂有此理,可是已经被那帮吃饱饭没事干的小世祖团团围住,他飞快地用眼神示意一个女孩子去报警,然后打量一下“正哥”,看他那副不三不四的德性,一股火气从心里往上窜,索性豁了出去,一面在脑子里温习从前爸爸教的几招拳法,一面慢吞吞地脱下手表塞进上衣口袋,也撸撸额前的头发,露出脑袋上那块疤,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练就练,老子陪你。”

这句话出口,“正哥”的脸色突变,嘴角牵了几下,换一副带点讨好的神情。有半秒钟,他还以为自己头上的疤奏效了,随之发现“正哥”诚惶诚恐的表情并非冲自己而来,而是对着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子。

那是赵允嘉。她站在他身边,脸色发白,咬着嘴唇。

当时已惘然(54)

允嘉跟上次见面已经又有了很大变化。她的刘海学流行的式样烫成鸡冠然后一刀切地往右斜去,乌亮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眉眼画得浓浓的,明眸皓齿十分醒目,很中看,看着看着又叫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允嘉穿一件大红的翻领连衣裙,雪白的脖颈上一条细细的金项链,下面带个小巧玲珑的心型坠子,都是从前没见过的。

鉴成看看允嘉,又看看眼前一帮小太保,从她和“正哥”对望的眼神,他大致掂量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闷闷地堵了一下,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是允嘉开了口,声音轻轻的,“钱正,他是我哥。”

“正哥”看看允嘉,又看看许鉴成,脸上不可置信的样子。四周一片鸦雀无声。允嘉看看他,又说一遍,这回声音响了一点,“他真的是我哥,我以前没跟你说过。”说完,好像为了确认,还点点头。

不得不承认,“正哥”固然没有周润发的硬件,着实拥有许文强的随机应变。几秒钟后,“兄弟”升级成“大哥”,“出去练练”变成“有眼不识泰山”,“一对一”变成“真该死”,随后眼珠子一弹,发号施令,“还不快帮赵大哥收拾桌子,统统都弄干净了”,乍一听倒仿佛是他们在学雷锋做好事。小太保面面相觑一下,也机灵,“赵大哥,得罪得罪”,“大水淹了龙王庙”,“不打不相识,大人不记小人过” ,学足港台片里黑帮术语,然后马上各就各位,开始整理一地狼藉。

许鉴成看着这一幕闹剧,再看看允嘉,允嘉把眼睛垂了下去,只顾把手指在一张餐桌上轻轻敲着,好像眼前的一切与她无关。

“你们还是快点走吧,”鉴成清清嗓子,推开一个硬要抢他手里扫帚的“兄弟” ,“我们已经报110了。”

小太保里明显有人很不爽,但度量形势发现这个狗胆包天的居然是“国舅爷”,也就不好再怎么样,便又你拥我簇往外面去了,允嘉这才又抬起头看看他,眼睛里水汪汪的,抿起嘴唇挤出一个带点尴尬的微笑,又飞快地把眼光挪开去。

“你什么时候下班?”她问。

“十二点。”

“那么晚。”

“你快点回学校吧,”鉴成把手表从口袋里拿出来,“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唉,你快点送她回去吧。”他无可奈何地对皮夹克少年说。

“我知道,我知道。”“正哥”一迭连声地答应,过来拉起允嘉的手,忽然又牛头不对马嘴地冒出一句台词,“赵大哥,承让了。”看他一本正经的神色,好像还以为这句话讲得正是地方。

鉴成的耐心已经被这个小子榨干了,他忍着厌恶,笑了一下,“路上小心。”

他看着赵允嘉坐那个少年的摩托车走,少年递给允嘉一顶头盔,允嘉不肯戴,拗了一阵,他坚持替她戴上,头盔压在她乌黑的长发上。车子开动时,冒出一阵轻烟。

那天,鉴成留到十二点半,打扫完店堂才走。回学校,他坐在空空的公共汽车里昏昏欲睡,午夜的街道上没有行人,只有两旁店家的霓虹在寂寞地闪烁,多了几分凄丽。

赵允嘉的那个男朋友叫“钱正”,名字起得还真是吉利,倒过来就是“挣钱”。人还看得过去,就是好像不大长进,不过,看得出对允嘉是很不错的,还有,家里肯定有钱,否则开不起那样的摩托车。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再看看车窗外,还是无边的夜色里霓虹闪啊闪,星星点点的光影在眼睛里摇摇欲坠。

他摸摸口袋里的肯德基套餐券,想起以前跟允嘉说过,拿了餐券请她吃肯德基的。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了。

第二天,他不用上班。第三天再去上班,一个同事说,有个女孩子昨天来找过他,“就是前天穿红衣服的那个,她说今天还会来”。他一下明白了,是赵允嘉。

当时已惘然(55)

夜班经理自知失职,悄悄地给那天当班的每人又塞了一张套餐券,另陪上一番好话。鉴成换上红白条子的工作服开始干活,时不时抬头看看店门,可是,几个小时过去,还不见允嘉的影子,他不由又有点着急起来。

九点过后,生意稍微淡了一点,他正炸着薯条,一个接单的女孩叫他,“许鉴成,找你的。”

他抬头朝柜台那边看去,果然是允嘉,半低了头,抬起一双眼睛,有点怯生生地对他看着。接单的女孩子说了一句什么,她往旁边挪开一点,让后面的人点菜,犹豫一下,竖起一只手掌向他轻轻挥了一挥,算是打招呼。鉴成本来是很有点气的,但几个小时一磨,等真看见她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心里反而一阵高兴。

他推推鸭舌帽,朝允嘉笑了笑,指指锅里的薯条,示意让她等等。允嘉看见他的笑容,脸上活泛起来,也笑了起来,指指靠窗的长条桌,就转身走开了。wωw奇Qìsuu書còm网

鉴成炸完薯条,也走过去,允嘉正一手托着腮帮,一手用调咖啡的木棒从面前一个小盒子里挑番茄酱吃。允嘉今天穿了件宽宽大大的T恤衫,露出两截细细的手臂,圆领子里探出金项链下小巧的心型坠子,她把头发扎成马尾,脸上的妆没有上次浓,却也画得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外面街上红的绿的蓝的光一道道掠过,一时让人看不出她的年纪。

“吃过饭了吗?” 鉴成问她。

允嘉转过来,看见他,点点头。

他看看她手里的番茄酱。她笑笑,“我喜欢吃番茄酱,以前很想吃肯德基又没钱的时候,就专门跑来拿免费的番茄酱吃,只可惜番茄酱越吃越开胃。”

“你真的吃过饭了?”

“真的。我就是准备好来给你骂的,怎么会饿着肚子呢?”

他突然想起今天刚拿到的那张套餐券,“那我请你吃巧克力圣代吧。”

“不用了。”

他把餐券拿出来,“没关系,这张本来就是你替我挣来的。”

他用那张套餐券买了可乐、薯条,一份炸鸡块,再拿了一个巧克力圣代,放在允嘉面前。

“谢谢…………”允嘉拖长了声调答谢一声,拿起圣代杯子,把巧克力和冰淇淋调匀,舀起一大口就塞进嘴里,抿了一会儿,咽下去,心满意足地舔舔勺子。

鉴成一面看着她吃,一面琢磨怎么跟她讲前天的事。

还是允嘉先开了口,“真没想到你在这里打工,离你们学校那么远。”

“没办法,离学校近的已经招满人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允嘉又往嘴里塞一口圣代,突然转过头来望着他。

鉴成这才意识到,尽管已经思考了两天,要他给那个明明自己落荒而逃还居然“承让”的半吊子周润发下个评语,真有一定难度。

允嘉看看他,又转过头去看窗外,接着说,“他就是脾气差一点,又要面子,不过对我挺不错,家世也好,他爸早替他在工商局找了工作,将来根本不会去装自行车…”说着淡淡一笑,“学校里有很多女生追他,他就光看上了我…比我大两岁,听说以前很花,不过我去算过命,同他八字不犯冲,有姻缘谱的。”她这些话的口气,又像是跟鉴成说,又像是在对着自己说,言语里隐约透出一份淡然的坚决,把鉴成酝酿许久的话一下堵了回去。

允嘉找的那个人,他看着是不理想,可是,换到她的标准,就另当别论了。再说,她好像已经什么都想清楚了,自己又有什么权力为她作决定呢?

“是吗?” 半天,他才说出这么一句等于没说的废话。

允嘉又看看他,脸色越发泰然,眉毛一耸,“上次就是给他们家饭店拍广告,你猜怎么样,他们家那么有钱,出手却小气得要命,拍了整整一个星期,给我这么一条项链,”她指指脖子上的项链,“我本来以为起码是十八K的,还挺高兴,结果去一鉴定,原来是包金的,只值几十块钱,”她扁扁嘴,“他们把我当小孩子骗呢。也不算算,请个模特儿要花多少钱。”

当时已惘然(56)

“你见过他父母了?”

“何止见过,还跟他们一起拍广告呢,”允嘉叹口气,“那家人真小气,三分钟的广告,一个模特都不肯请,拉着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上阵,一个个长得丑八怪一样,我替她们化妆、挑衣服、跑腿,搞了半天才落到这么一条项链。不过话说回来,” 她眯起眼睛,歪着头,“对儿子倒是很大方的,也就这点好处了。”

“你妈很担心你。”鉴成想起后妈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妈?”允嘉把最后一口圣代送进嘴里,缩起两腮,过了一会儿,幽幽地说,“老实说,我还担心她呢。”

她抬头看看窗外,“我觉得她最好快点再找个人。我妈你也知道的,又怕苦又好面子,加上自己又没什么本事…”她转过头来白了鉴成一眼,“都是让你爸给宠出来的。”

允嘉的话说得有道理,口气却实在有点好笑,仿佛讲的不是自己的妈,而是女儿。

“上次她来探我的口气,我就跟她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当过一次拖油瓶,不会当第二次。不过你真要想再找一个最好趁早,还有,把人看准一点,省得以后再折腾。”

“你这么跟你妈说话?”

“嗯,”允嘉点点头,良久,笑笑,“气得我妈一个劲骂我黑良心。不过,我讲的都是真心话啊。”她转过头来,神情里反而透着几分得意。

鉴成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无论如何,还有两年,先顺顺当当毕业了再说。”

允嘉收起餐盘里的东西,摸摸肚子,又带点江湖气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数的。对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鉴成哥哥,我也找到了一份工作,是一个同学的爸介绍的,在一家饭店的酒吧里调酒,一晚上二十块钱,不过有小费,是不是很酷?”她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你会调酒吗?” 他怀疑地看着她。

“不会可以学啊,”她干脆地说,“我跟老板说先给他白干三个星期,等学会了再拿工资。我听说经常有演艺圈的人去那家饭店吃饭,说不定运气一好就被哪个大导演看中了呢。”她半眯起眼睛,脸上带点陶醉的样子,突然又把眼睛睁圆了,咧嘴一笑,“鉴成哥哥,你放心,哪天我出了名,一定不会不认你的。”

“想得美。”鉴成看着她的样子,笑起来,伸出手去刮刮她的鼻子。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翘起的鼻尖,传过来一阵温润的感觉,两个人一起愣住了。

这个动作小时候他常常做的,允嘉乖的时候轻一点,不乖的时候就稍微重一点。无论轻重,他都很喜欢看允嘉微皱眉头、耸起鼻子、咧开小嘴嘻皮笑脸的样子。有时候允嘉高兴了,甚至会把鼻子凑过来让他刮,他就趁机多刮几下,一面说着“鼻子塌了,塌了噢”。

好几年没有刮她鼻子了,他自己也想不到今天怎么会又突然伸出手去。还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动作,隔了时间,骤然生涩起来,从前的片段一旦涌上心头,竟然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

他们也曾经有过快乐的时光。谁想得到,当年的一对拖油瓶,如今变成茫茫大海里两只漂流瓶,不知道命运会把自己推到哪里去。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他和她之间,始终存在着一些东西,使得彼此无论走开多远,都成不了路人。

允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笑笑,站起身来,“我该走了。”一面端着盘子要往废物箱边走。

“啊,你………你走好。”他也对允嘉笑笑,送她出门,看着她往对街的公共汽车站走去。

今天本来是想好好跟她谈谈,结果该说的好像都没说。他手指上还残留着刚才刮允嘉鼻子的温润感觉。他提醒自己:以后要记着,不能再刮她鼻子了。这么想着,心里竟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刮她的鼻子了吧。

那个周末,他去向晓欧的学校看她,正赶上她发烧躺在床上,加上心情不好。原来,英语专业考试分数出来,向晓欧差了一分没得到优秀,估计也就拿不到那个学期的一等奖学金了。

当时已惘然(57)

女生宿舍通常不放男生进去,向晓欧生病情况特殊,加上许鉴成和舍监磨了半天牙、左保证右保证绝对不看不该看的东西才被特许进去。其实怎么保证都没用,“不该看”的东西实在太多,他只能装做没看见,摆出一副泰然的样子检阅一条胸罩排成的长龙,再从走廊里晾满的内裤下面经过。

向晓欧在传呼机里听见他上去,已经坐了起来,半靠在床上,用手把头发拢到脑后,因为发烧,两腮微红,一脸疲惫的神态。

她睡上铺,看见许鉴成走进来,微笑了一下,“不是叫你不用上来的吗?”声音沙哑着。

“没关系,我这么远跑来,总得看看你,”他走到床边,把一盒草珊瑚递给她,“好点了没有?”前一天跟向晓欧通电话,她喉咙哑得几乎连话也讲不出来,他一直挺担心。

向晓欧把枕头竖起来放在背后,“吃过药,已经好多了,就是头晕,估计起码要一个星期。”

宿舍里的女同学们看见他来,识相地避了出去,有一个出门前搬了张凳子过来请他坐。

他坐下跟向晓欧聊了几句,随即两个人都发现这样说话很别扭,向晓欧说,“要不我下来吧。”

“不要不要。”许鉴成灵机一动,把凳子搬到床边,站上去,正好同她面对面。

向晓欧床头放着一本半旧的牛津英汉字典,这些日子,她们同学中流行背字典,基本上不是朗文就是韦氏,但向晓欧选择背牛津,因为她素来觉得英国英语比较正统。那本字典横页面上用蓝黑墨水醒目地标出二十六个字母,已经背了一半,M之前的部分被摸得灰黑一片。字典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夹了支圆珠笔。看得出,她生着病,还在接着背。

“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背了。”鉴成柔声劝她。

向晓欧低头摸摸字典暗红色的封面,再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咬着嘴唇看着他,半天没说话,一脸沮丧。鉴成猜她八成又想起了英语考试失利的事情。他把手轻轻地覆在她的手上,“不要再想了,啊?”

“我们班有七个人考过优秀呢,”向晓欧又低下了头,“其实我一考完就知道听力没做好,想不到会这么差……考试的时候坐得离录音机太远了,窗外还正好有只猫拼命地叫……”

“不差啊,”许鉴成安慰她,“其实我觉得这种考试只要通过,有张证书就可以了。我英语六级考六十四分,拿的证书还不是跟人家考八十四分一样。我还觉得自己考得很合算呢。”

“那是你,”向晓欧半抬起眼皮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多几分总比少几分好吧。”

“能多拿几分当然好,实在拿不到,也别太放在心上。”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还关系到奖学金呢。系里今年有个规定,评奖学金时专业考试分数要打进总分,我上学期总分排第二,可这一次分数太低,算进去,肯定拿不到一等奖了。”向晓欧那个系,每年一等奖学金有一千块钱,二等奖就只有五百块。她把眉头越皱越紧,一脸恼火,“索性再考低些也行,就差那么一点点,正好给人家看笑话,以后专业课多了,拿一等奖更不容易。”她用另外一只手用力捶捶床沿,眼看着泪水又要掉下来。

“算了算了,”许鉴成脱口而出,“不就是差五百块钱吗?你又不像我,等钱花。”

向晓欧突然转过头来,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睛湿漉漉的,眉头依然紧皱,“你怎么光知道钱?”

“不是你先提奖学金的吗?”

“我说的是奖学金,你说的是钱! ”

“那不就是钱吗?”

向晓欧呼了一口气,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瞪他一眼,“奖学金不仅仅就是钱,你懂不懂啊!”

鉴成也有点恼火起来,“你觉得它不仅仅就是钱也可以,反正对我来说,就是几张人民币,拿得到就拿,拿不到就歇,行不行?”他的成绩在班里只是中上游水平,只得过一次某海外侨胞捐赠的教育基金奖,现在看着向晓欧火冒三丈的样子,他反倒庆幸自己不必为此烦恼。

“你……你……”向晓欧脸色越发涨红,半天才挤出一句,“许鉴成,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俗气?!”

鉴成定定地看着向晓欧愤怒的表情,反应过来后,心里觉得有点滑稽:自己家里的人,他向来都认为爸爸俗气,后妈俗气,赵允嘉俗气;他一直觉得自己跟他们不一样,搞了半天,在向晓欧的眼睛里,他也很俗气。

更加滑稽的是,仔细想想,他真没觉得这样俗气有什么不好。

当时已惘然(58)

这么一来,许鉴成反而不想辩解了,把手收回来,交臂撑在床沿上,一言不发地望着向晓欧。

向晓欧眼睛里水汪汪的,眉头交拧在一起,看上去的确是生气的样子。鉴成心里很不好受:今天来的时候,他满心希望能让她开心一点,谁想到开口就是错,越说越错,三句两句把她给惹成这样;照理,错了就错了,他是男的,脸皮一厚,管他谁的错,赔个不是息事宁人也无所谓,但是,她最后一句话上纲上线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俗气”,而且脸上实实在在写着鄙视,让他很挂不住,说实话,要道歉也不太容易,难道要他讲“晓欧,我这个人是很俗气,你原谅我吧” ?

他一直很在乎向晓欧怎么看他,却不知道她是这么想的。他心里不由有点凉。

生气时说出来的话,虽不能当真,往往是真心话;也因为是真心话,才越发不能当真,否则岂非自找心寒?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谁也没开口。慢慢的,向晓欧平静下来,眼睛里的火星烧灭了,她把眼光垂下,静默一会儿,自顾自翻开那本牛津字典,找到M的某个词条,又靠回枕头上去,开始默背,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但她显然没背进去,好半天,手指还停留在那一页上。鉴成站在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看着她背。

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傍晚了,屋子里的光线暗下很多。鉴成爬下凳子,走到门边把日光灯开关打开,回头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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