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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情深的爱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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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觉得我不普通,很不普通。
  那还不是因为有他!
  
  爷爷还在世时,靳妈妈孤单单跟着率领千军万马的“红大鬼”进城,许是考虑到有个同乡亲戚多少可以多些倚靠的缘故,她主动联系上我家,数了行辈,依本家规矩叫爷爷“哥”。
  父亲当然管靳妈妈叫“姑”。
  初时两家还往来得比较密切,慢慢,随着“红大鬼”更名为“首长”,靳妈妈来我家的次数逐渐减少,最后,趋为零。
  爷爷和爸爸至此也少去他们家。
  就妈妈有事没事喜欢去靳家串,连带着我打小就老被她牵着往他家走,见到比自己高一二三四五个头的靳逸明,怎么着也得低了头,老老实实叫一声“小叔叔”。
  
  他比我大十三岁。
  足足十三岁。
  这就是后来我一直很讨厌“十三”这个数字的最真实原因,和国内外数字忌讳没关系。
  
  当时是没这些概念的。
  
  靳逸明第一次深刻出现在我记忆里是我五岁半那年。
  好象当时的法定入学年龄是六周岁,校方不让我报名,妈在心里拔拉算盘:迟一年上学就迟一年毕业,迟一年毕业少挣一年钱不说,还少一年工龄,那怎么能行?
  她牵起我的手就往靳家去,想求靳妈妈出面找关系。
  关于两家住所,打我有记忆始,我们老少三代四口就踡在工厂分配的、不足六十平米的小小鸽子笼里,而靳家的住处,是原法租界的三层花园洋楼。
  那时候的我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是,我直觉知道靳妈妈并不喜欢我,或者说,不喜欢和我们家的人有过多接触。她和母亲说话时,脸色很淡,带有种心不在焉的敷衍。
  我们所坐的沙发面前是张玻璃茶几,上面总摆有一盘水果、一盘糖果,靳妈妈——当年我称为“靳奶奶”,从不主动拿给我吃。
  
  “拿着,外面玩去,别妨碍大人说话。”妈妈抓一把糖,放进我的衣兜里,轰撵我走。
  家里有糖吃的时候不多,特别是那些用锡金箔纸包着的巧克力。如果不是来靳家,我一年都难得吃到一次。
  靳奶奶肯定知道妈妈是故意借撵我走塞糖给我,因为,我蹦蹦跳跳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她鼻腔里轻轻呼出“哼”声。
  就算只有五、六岁,我还是知道不好意思。
  我把那些五颜六色的糖果悄悄放在正门口台阶下面的泥地里,跑到花苑的篱笆栏栅下,摘那上面爬满的一种喇叭花。花是粉红色的,根管很长,吮一口,清清甜甜的汁水漫入舌尖,好吃得令我哼起了歌。
  
  “那花……好吃?”一个风铃般清脆的女音在我耳边好奇问。
  我仓惶回头。夏日灿阳下,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男的手臂里夹了个篮球,汗水顺着他的发丝一滴滴转着光芒落下,女孩扎了个高高的马尾,手里拎着个休闲包站他身旁,光线从我这边沐洒在他俩张扬着青春活力的脸庞上、运动服上,象极了家里那对连体瓷娃娃,只不过,真人还镀有层金光,花园洋楼的房影倒射在他们身上,更显丽贵。
  男的不用说了,女的是后来差点成了我小婶婶的阮晨茵,只不过,当时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小叔叔。”我嚅嚅唤出一声,站起身,下意识将手上的花株藏到背后。虽然那时的我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尊严”,但是,直觉知道在别人家里摘花吃,并不是件多光彩的事。
  “噢,逸明,我没听错吧?她叫你什么,小叔叔?”女孩掩嘴娇笑,举手投足间,尽显风仪。
  靳逸明没接她的话,懒懒将篮球踩在左脚下。彼时的我,也就和他那只矫健的腿一样高。
  他弯下腰将就我的高度,凶巴巴问我,“为什么好好的糖不吃,吃这些脏不拉叽的喇叭花?”
  
  都被他看见了!我结舌,年龄太小,无法完美释义馋痨本性下,朦朦胧胧的“嗟食”和“自觅”间纠结不堪的心态,索性,瘪起嘴,“咩”地一声哭起来。
  ——那是自此之后,我对付靳逸明无往而不胜的法宝。
  
  “哎呀,怎么就哭啦!”女孩惊呼。
  
  哭了一会,似乎知道我没有罢嚎的念头,一张手帕粗鲁招呼在了我的脸上。靳逸明语带无奈地在我耳边说,“又没骂你,哭什么哭?别哭啦,别哭啦,呆会让妈听见才要骂我无聊的。”
  噢,原来他也有忌惮。
  我哭得更厉害了,却是雨点大雷声小,毕竟,我同样怕惹来靳奶奶和妈妈知道自己贪吃花汁的“丑事”。
  泪水叭嗒叭嗒大颗落下,我抽泣着看他,小狗一样低声呜咽。
  
  可能不仅声音象小狗,连模样也给眼泪浇灌成了只花脸狗,靳逸明的脸在我眼前绽放出好气不气的笑。他把篮球踢到篱笆边,抱起我,“别哭了,小叔叔带你去喝汽水好不好?”
  他软声哄我。
  我趴在他肩上,双手合勾住他的脖子,不说话,带着泪脸偷偷笑。
  
  女孩在身后伸手揪我鼻子,“小丫头奸滑,笑着在呢。”
  她手劲很大,揪疼了我,我不喜欢她。
  这就成了后来靳逸明指证我暗恋他、并破坏他俩好事的思想根源。
  
  在此之前,包括靳逸明在内,靳家四兄妹对我都不感冒,无论我“大叔叔”、“二叔叔”、“三姑姑”、“小叔叔”地叫得有多甜,顶多也就是抿着嘴“嗯”一声,别说抱我去喝汽水,就连正脸也很少给。
  
  很多年后,我问靳逸明当时为什么会对我那么温柔、还买汽水给我喝?他歪头想了想,幽黑的双眸慢慢漫开一层被回忆感染出的怀念,“还闻得出奶味的小丫头片子,恋恋不舍地把糖放在旮旯角,伸出右手想拿一颗出来,左手又把右手抓回去,跟着,一步三回头地跑到篱笆下,踮起脚摘花吃,被太阳晒得蔫不拉叽的喇叭花,在她嘴里咂巴成了美味珍肴,看得我都想尝尝那花是不是真那么好吃。还小器得不得了,说不过就哭,哭得嗌嗌呜呜的,别人一听就知道在耍赖,自己不觉得丑……。”
  
  我羞红了脸,掐他,瞪眼,“你才丑,你昨天丑,今天丑,明天还是丑。”
  
  他笑,目光很温柔很宠溺看我,硬朗鼻梁撑开眉翼间的锋锐,脸廓俊儒得出奇。
  于是我又被美色攻陷,主动给他搭梯子,“那时你就觉得我很独特,很有魅力,是吧?”
  靳逸明点头,“嗯,还很狡诈。明明只喝得了一瓶汽水,我问还要不要,打着响嗝说要,结果,喝一口就喝不下了,从地上捡回盖子想盖严了带回家再喝,谁知怎么盖都盖不牢,可怜巴巴看我,‘小猪猪,小猪猪’……。”
  我气笑不能抑。那时恰遇换门牙,说话漏风,明明喊的是“小叔叔”,呼啸出来,就成了“小猪猪”。
  
  彼时,“小猪猪”高中毕业,纠结在去保送的名校念书,还是,直接出国留洋之间。同时,与阮晨茵一个金童、一个玉女,正甜蜜热恋。
  而我,在妈妈的软磨硬泡之下,靳妈妈无奈打了几个电话,这才勉强够上小学一年级。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妈妈和爸爸离婚。
  妈妈不仅离开了这个家,还离开了这座城市。我无可选择地被留给了爸爸。
  按爷爷的版本,妈妈是个既贪慕虚荣、又毫无家庭责任感的女人。我每天放学回家,一边做作业,一边听他拄着拐杖诅咒妈妈。
  按妈妈的理由,再不改变那种“憋屈得想靠嘶喊来发泄、却发现自己连叫都叫不出来”的柴米生活,她迟早会发疯。离家的那天,她搂着我泣不成声,一遍遍说对不起,一遍遍提醒我要懂事,要学会保护自己、爱惜自己。然而最终,她还是放开了我。
  爸爸?爸爸没说辞。他一如既往没有理会我的兴趣,却比以前更甚地喝酒。喝那种妈妈用来泡泡菜的老白干,手掌长的玻璃杯,一晚上两杯,我留意过,两杯下肚,一瓶酒也就所剩无几了。
  
  这个家里,只有我没什么变化。
  不是早熟,而是无措。
  我挽留不了妈妈,也改变不了爸爸,面对爷爷,更是凄惶恐悸。
  唯一能做的,就是埋头认真念书。
  妈妈曾教我背过一首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车马多如簇”。
  等将来赚了钱,我就离开这个家,在广袤天空里,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这“理想”是我年年考年级第一名的源泉和动力。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浑身上下镀得金光闪闪的靳逸明从国外回来。
  其实,我不知道他回来,一如,我不知道他曾经离开。喇叭花下糖果和汽水的故事,美好而又缥缈得象阳光下的肥皂泡,还没升高,就破灭在了现实的炙烤中。
  我埋头念书,没有绮旎的时间。
  他却挟着和五年前那个夏日一模一样的温煦改变了我的生活。
  

☆、第 6 章

  吴姐的肉臊面我已经独自吃下两碗了,靳逸明还没回来。
  
  我给谢波打电话。那头很安静,谢波低沉着声音告诉我靳逸明临时有事,饭后直接回了市区。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在公司?”我冷声问。
  谢波不安“嗯嗯”了两声。
  我挂断电话。
  
  一周假期。
  最后一天纪家的入住。
  激怒我。
  他藉机独自回城。
  ……
  
  此方唱罢,接下来,彼方登场?
  
  我冷冷笑。
  将手机从楼顶扔出去,劲有够大,它直接越过草坪,“咕咚”一声没入河水。
  扯断屋子里的电话线,我让吴姐吩咐保全:无论是谁,胆敢走近此屋,直接轰出杨柳小镇。
  
  将自己浸入连相濡三年的吴姐都不敢迈近的修罗煞场内,直到天笼黑纱。
  我坐得全身僵硬,小腿发麻。
  站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好几个来回,渐渐理清思路。
  
  我提起电话,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怔了怔,这才回忆起自己拨了话线。
  苦笑。
  振作起精神下楼。灯火辉煌的客厅,吴姐搓手打转,看见我,面色一喜,轻松一览无遗。
  那种率真和关切,令我心底泛暖,并深深感动。
  “吃饭吧?我蒸了你喜欢吃的剁椒鱼头,还有酸辣粉。”吴姐小心翼翼地问。
  我口味喜辣,只不过,一直以来,为了照顾靳逸明的健康,家里饮食都以清淡为主。
  难得吃上回重…口…味菜,但是,我全无胃口。
  摇摇头,我让她把电话线接上。
  “多少吃点吧,靳……。”
  我敏锐看她,吴姐惴惴躲开我的目光,咽回后面的话。
  靳逸明要她照顾我?
  我鼻头发涩,静思几秒,粗了声音说,“我打几个电话,一小时后把晚饭端到我房里来。”
  就算为着关心我的人,我也应该好好吃饭,更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有体力,无以为继。
  
  正要上楼,吴姐又说,“那个……,保全交班时说,那边……,纪先生,还有老太太,下午、傍晚,来了两次,你打过招呼,所以……都没敢让进来。”
  我漠然不语,吴姐自然了解是不用理睬的意思。
  
  两通电话里,交流得很顺利,我的心情转好了一些。
  使劲咽下一小碗饭之后,我照旧放了缸茶树和薰衣草精油的洗澡水,将自己泡得全身通泰。
  这才让吴姐叫纪兆伦过来。
  
  门铃响时,我罩着件宽松的睡袍,踡在沙发里涂指甲油。
  那种粉嫩得几近透明的红,将我的手衬得纤长细白,在灯光下熠熠泛亮。
  靳逸明第一次见我涂这种指甲油时,磔磔怪叫,那声音吓得我以为自己做了多见不得人的丑事。
  “你,你,你居然涂了指甲油!”他显得气急败坏。
  “我、我、我为什么不能涂指甲油?”我的确委屈万分。
  “我还以为你指甲上的光泽是自然色。”
  我认认真真看手指,认认真真问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我立马就知道了有什么“关系”。
  
  “把脸凑过来,让我仔细瞅瞅有没有啥拉皮、射颇的,”由伪天然指甲引申到身体其他部位,他啧啧作激愤状,“怪说平时看着又白又嫩,别也是伪天然的吧?”
  我笑着腆脸他眼前,“你验,你验。”
  他使用手、嘴、牙……十八般武器检验。
  跟着,他把我扔在床上,继续使用十八般武器检验我的身高、三围、腿径……,“验”得我大汗淋淋,气促心突,一个劲地认罪、求饶,□着发誓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除了那几片指甲色泽之外,全是原装正版的纯天然,他这才心满意足地从我背上翻身起来,大咧咧反问,“现在知道有什么‘关系’了吧?”
  我呜呜认错。
  
  而靳逸明却高兴地买回N多瓶类似的指甲油,经常拖我过堂。
  我们称它为“一瓶指甲油引发的血案”。
  
  这就是我的“爸爸”?
  我冷冷笑,在听见纪兆伦急灼唤出声“小柳”时,受惊回神。
  
  “你没事吧?”纪兆伦疾步上前,“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么冲动?靳逸明……。”
  “纪兆伦,我允许你进来不是听你教训我。”我声音冷冽地打断他的说话。
  纪兆伦惊讶看我,显然没从下午“阿伦”的称谓中过渡回“纪兆伦”,他瞠目结舌,吃吃说,“小柳,你,你……,我们,都是关心你……。”
  再没有什么笑话比听说他们会关心我更可笑了。我抹亮最后一片指甲,扬高手指晾敞在灯光下,眯着眼,状似随意地说,“靳逸明不在,麻烦你们还是直呼我全名,或者,叫‘杨副总’也行。”
  我没看他的表情,在一团死寂中坐起身,噜嘴示意他应该坐到茶几那边的沙发里。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没有刻意关注纪家被凶案纠缠的事,只不过,电视新闻要播,想不知道都难。”我耸耸肩,脸上漠淡着表情,心里却无比懊恼七天前的晚餐时间为什么要看电视新闻:
  纪家名下的家装工程公司,管理不严,有名木工工人盗窃客户家中钱财,被发现后行凶杀了女户主,携财潜逃,连累纪家被苦主二、三十名亲属声讨。那天电视里播的,就是一群人打着“还我爱妻”、“黑心装修老板雇黑心工人”等布标围在纪府门前示威。
  
  “这种名誉扫地的纠纷,是你和纪兆茹的最怕吧?还有,纪家姆妈的病。”
  “原来,你都知道。”他喃喃说,面露羞懊。
  废话!这么大的动静,能瞒得了吗?我冷哼,继续揭人痛“所以,靳逸明的邀请是正中下怀,甚至,他是不是还承诺帮你们摆平此事?”
  当然,现在可好,苦主、媒体、包括许许多多幸灾落祸、等着落井下石的同行,没人会知道纪家老少避入杨柳小镇,就算知道,也没人有那个气势和能力能追进来。等风头过去,靳逸明帮着了结案件,纪兆伦姐弟,仍可以光鲜如初。
  相比我就只在看新闻时表露出的一丝失神,靳逸明的确称得上“仗义”。
  “我……我很感谢他。”纪兆伦声音晦涩。
  我尖锐问,“你用什么作答谢?”
  纪兆伦直直看我,“小……柳,就算他不说,我也有想过,如果……如果我们,能重新开始,我保证……。”
  “打住!”我尖声打断他,“谢谢你的爱,只不过,我保证绝对、完全、肯定,没可能和你重新开始。”
  
  这种哄小孩都不信的话,我实在没有听下去的兴趣。
  想当初,我躲在屏风后听他言之凿凿向靳逸明保证绝不再和我有任何纠葛时,就彻底认清了这个男人的本性。
  如果不是靳逸明将他重新带入我的生活,我连和他打个招呼问声好都觉得浪费了时间。
  
  我竭力将各种尖酸刻薄的鄙夷之词咬下舌头之下。只因靳逸明教过我:不要在任何场合、当面或背地贬斥你的对手或仇敌。因为,他能成为你的对手或仇敌,本身就是种和你对等的象征,贬低他,就是在贬低自己。
  
  “说正题吧,”我稳稳神,沉了声音说,“我不可能和你复合,亿万分之一的概率都没有。靳逸明怎么想怎么做,那是他的事,就象我怎么样怎么做,是我的事。你要做的,就算选择和谁合作,当然,那也是你的事,只不过,我提醒一句,你也听见了,靳逸明亲口说我会是靳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所以,你觉不觉得,和我合作,更为明智?”
  从来没想到会有和纪兆伦谈交易的一天。之前在脑子里酝酿这些话时,我还一遍遍提醒自己实战时千万要注意控制情绪,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
  我很冷静,很理智。
  
  激动的是纪兆伦。他的脸胀得通红,眉毛随着面部肌肉的张弛时而竖立、时而弯曲,嘴巴合合开开,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就这样吧!只要你忘掉靳逸明的明示或暗示,你和你家人可以一直在杨柳小镇住到风波完全平息、或者住腻了为止。近段时间我也有很多时候需要你们出面配合,希望大家合作愉快。吴姐,替我送客。”我起身越过他上楼,神色坚毅,其实心上某处,还是有些绵绵的难过。
  替他难过。
  
  说到底,我和他,毕竟做过三年的夫妻。
  再多的恨,也抵不过一个事实:我曾经爱过他。
  
  纪兆伦没有异议,从识时务方面而言,他的确称得上是个俊杰。
  
  第二天一早,我带了吴姐回市里我和靳逸明的别墅。
  吴姐楼上楼下转悠一圈,呐呐对我说,“靳先生,昨晚,好象没回这儿住。”
  我苦笑,他存了心要抛弃我,又怎么会回这住?
  “别管那么多,照旧做事就好。”
  
  安排了吴姐,我去有名的“林记粉面”吃了碗辣乎乎的牛肉面。
  “人只有在吃饱了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具备力量和智慧。”这是靳逸明教我的,他还说一遇点事就愁苦得吃不下睡不着的人,是最没用的人。
  
  又一个三年过去,我“有用”了许多。
  
  吃完面后,在附近商场买了个双卡双待的手机,开通两号,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直奔约定地点,接上人,掉转车头往公司去。
  
  “上帝,你终于听见我的祈祷了!”看见我,助理余燕比看见她那位一年回一趟国的老公还激动,“交待了你八百遍,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是,务必,务必保证通讯畅通。手机呢,你的手机呢?拿出来开机,拜托,靳太,靳夫人,靳董事长,开机!”
  年近四十的余燕是跟了靳逸明有近十年的铁兵悍将,既熟业务也通行政,可谓文武双全。
  这种精英是不会把我等靠“魅君惑主”上位的小妖精放在眼里的。
  除了正式场合,她从不称我“杨副总”。心情好时,嗓门一亮:“杨柳!”心情不好时,就象现在这样,给我冠上一堆靳氏称谓相涮。
  基于她不仅身材、而且才干也能象铁桶般,为我挡住公司上下林林总总人事,我只有吞气忍受她桩桩件件的大不敬言行。
  
  “总办通知下午两点开会,议案是发到你的邮箱里的,你不转发出来,我急死都没用。一个早上,靳总打了一、二、三、四、五、六个电话找你,平均半小时一个,”余燕扳着手指数落,“找不着你,就拿我出气,真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靳太太,请你,立刻、马上、即时,做三件事:开机,回靳总电话,转发议案邮件。”
  我闷声做了她最后一项命令,然后将新开通的两手机号抄了一个给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这是什么?”她看着手上写有号码的纸条发问,见我要走,又厉声说,“你要去哪里?”
  “我的新号。”答完她的第一个问题,我伸指懒懒指了指楼顶,回答第二个问题,“执行您的命令,去见靳总。”
  
  余老夫人最是受不了我这股散漫模样。想象她现在定是气得呲牙裂嘴,我忍俊不禁。
  噢,错错错,她和靳逸明的年龄差不多,说她老,也就是说靳逸明老。
  我冲着墙角呸出一声。粗鲁相吓到了一起过来的、此际正站在门口边的那人。
  她挑眉惊讶看我。
  我冲她笑笑,挽了她的手臂进电梯,摁亮32层的按钮。
  那是靳逸明所在的总经理办公室。
  
  透过玻璃幕墙看见我,谢波急急迎出来。
  “他在吗?”我问。
  谢波点点头,目光放在我身后人身上。
  
  “一个人?”我问。
  “是。”应声之后,谢波迟疑着问,“这位……?”
  我没有理睬谢波,转身对带来的人说,“你在这儿等我,我先进去和他谈。”
  她点头,姿态优雅地坐入客厅沙发,冲谢波微微一笑,“麻烦给我一杯白开水。”
  谢波略微犹豫,还是听话去了水吧。
  所以说,气质这东西,与贫富无关,与衣着无关。
  
  轻轻敲了敲门。
  靳逸明在里面沉沉说进。
  我有瞬间退缩:他是靳逸明耶!胃切除了二分之一,左腿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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