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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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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啜泣半晌,心中积郁稍泄,这才擦了泪水,抬头看去,宁觉非却已经昏睡过去。他不由得苦笑:「觉非,你已经不想再听我说话了吗?是否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了?」
宁觉非一直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来,精神却是好了一些,竟下床走动起来。待吃了午饭后,他对古英道:「我想去山上的万象寺看看。」
此时云深已被澹台牧紧急召回了临淄,古英自是不敢拦阻。大檀琛的这处别庄倒是什么都有,立时便有仆役抬出了一顶软轿。
宁觉非想了想,自己的体力只怕不易爬那么高的山,便坐了上去。
山上绿树葱茏,虽是烈日当头,却凉风习习。宁觉非看着沿路的风景,心情轻松了许多,一直冷冷的脸上渐渐柔和起来。
古英看着他的变化,心里这才放松了些。
走过石板路,穿过梅林,宁觉非下了轿,走进雅静的山门。他要古英与仆役都呆在门外,免得扰了寺中僧众的清修,他们自然只得遵命,不敢违抗。
他缓步走入正殿,里面供奉的是文殊菩萨,正对着门的香案上,有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写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当无尘得报,走到正殿来时,他正在看那块牌子上的字,眉宇之间空阔磊落。
无尘站在那里,笑了。
宁觉非转过头来,笑问:「大师无恙否?」
「阿弥陀佛。」无尘合十以礼。「施主真是信人。」
……
山门之外,古英倚在树下,一觉醒来,已是日薄西山,却仍不见宁觉非出来。他顿觉不妙,连忙不顾命令,跑了进去。
无尘正等在院中,见到他来,点尘不惊地笑道:「你可是古英施主?」
「正是。」古英连忙对他施礼。「请问大师,可曾见到我家将军?」
无尘递过一封素柬,淡淡地道:「宁施主已经离去,临行时嘱我将此信交于古施主,烦请你送给国师云大人。」
古英大惊,上去一把抓住了无尘:「宁将军走了?他怎么走的?去哪儿了?」
无尘微微一笑:「去者自去,自往去处去,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古英已是心乱如麻,也无暇与他打机锋,立刻飞奔出门,往山下跑去。
等他气喘吁吁地赶回望北苑时,果然马厩里已没有了「烈火」的踪影。宁觉非的屋里只少了几件日常换洗的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有带走。
那柄跟随着宁觉非,原来挂在壁间的鹰刀,现下被摘了下来放在桌上,其意不言自明。
当晚,这柄刀和那封信便被云扬快马送到了临淄。
云深正在仔细盘算迁都的诸般事宜,一听宁觉非悄然离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待得看到鹰刀,再拆开那封信,他顿时心痛如绞,一口鲜血喷了来。
柬中只有一张雪白素笺,上面写着三十二个字,字锋浑圆,显然心平气和,颇有出尘之意。
宝刀还鞘,马放南山。
君居庙堂,我回江湖。
自此一别,君须珍重。
千山独行,不必相送。
◇◆◇
夏末秋初,正是草原上的好时光。繁华盛开,水草丰美,羊肥马壮,一派富足景象。
更令人开心的却是,西武的赛马节到了。
今年,北蓟数十万大军在南楚激战,赛马节竟是停了。如今天下大势已定,北蓟虽已夺取南楚,但之前已经与西武有约,绝不犯西武一寸土地,因此这片草原上的人民仍然无忧无虑,在这个隆重的节日载歌载舞。
西武的都城明都,大部分是涂城,只有皇宫是用巨石垒成,整个城市的色调都是褚黄,在阳光下闪耀着明晃晃的光。
这时,已经有不少马队举着旗幡,一队队地从四面八方朝这里涌来。
明都城外的草原上到处都是帐篷,彩旗招展,欢歌笑语不断,一片喜洋洋的气氛。
忽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从皇宫的方向沿着大道直奔城门。
众人听得蹄声有异,显然那马极是神骏,纷纷起身望去。
只见一匹火红色的宝马如箭离弦般从城门外冲了出来,马上人浓眉大眼,健壮威武,正是西武皇帝独孤及。
人们全都欢呼起来:「陛下,皇上。」
独孤及向大家胡乱挥着手,满脸笑容,却并不减速,仍然纵马向前飞驰。
不一会儿,他便向南奔出去十多里地。远远的,有一队人马正向这边走来,前面的人也骑着一匹红马。一见到他,那匹红马先兴奋起来,长嘶一声,便朝这边奔了过来。
两匹红马的速度都极为惊人,很快便在草原上会合了。
独孤及大笑:「兄弟,你到底是来了。」
宁觉非微笑:「自然要来,小弟答应过大哥,一定来参加赛马节的。」
「是啊是啊。」独孤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十分欢喜地道。「兄弟,你为北蓟立下不世奇功,那澹台牧对你封王封帅,我还以为你会长居临淄,一时来不了了。没想到……哈哈哈哈……没想到,兄弟视富贵如浮云,实令大哥佩服。」
宁觉非却非常温和地道:「也不是如此,不过是做兄弟的比较懒,不耐烦受那礼节拘束,所以就逃了。」
独孤及又是一阵大笑:「逃得好,逃得好,便留在这里,和大哥一起,过那自由自在的日子。」
他们说着,后面的那一队人马已经跑近。其中有西武官员,有随从,江从鸾也在其中。
独孤及淡淡地看了看他,说道:「从鸾,辛苦你了。」
江从鸾有些窘,看了宁觉非一眼,低头道:「陛下过奖。」
宁觉非却很温和地对他一笑。江从鸾这才心安,微笑着策马闪到一边。
那些西武官员和随从已经纷纷下马,跪下向独孤及行礼。
独孤及道:「都起来吧。你们这次护送我兄弟从边关一路过来,事情办得很好。」
「谢陛下夸奖。」
独孤及对宁觉非笑道:「兄弟,你果然没有长驱直入,而是向我边关官员出示九骏玲珑,让他们护送过来,如此给我面子,做哥哥的实是感激不尽啊。」
宁觉非却洒脱地道:「大哥太客气了,这一路行来,有人带路,有人照顾,应该是小弟感激大哥才对。」
独孤及开心地大笑:「好,既如此说,那就不必客气了。兄弟,你先歇息几日,等到赛马节上,咱们好好地比上一比。」
宁觉非摇了摇头:「大哥,你我要比试,就不必去赛马节上了吧?何必让那些勇士们拘束?不若咱们就在这里赛上一赛。」
「有何不可?」独孤及立刻豪爽地道。「兄弟你说,咱们怎么比?」
宁觉非抬头四下张望,看见远远的有一座雪山,巍峨地矗立在蓝天下,显得气势磅礴,通向那座山峰的草原却是一马平川。他便向那边一指,「大哥,你我便往那边去,先跑到山脚下者为胜。」
那些西武官员互相对视一眼,都是面带喜色。
独孤及微微一怔,随即放声大笑:「好。兄弟,你确实有些仙气,真是不凡。那是我西武的神山。若是外来人不知此事,第一指便是指向它的话,那就是神灵指点他来给我们西武降福的。哈哈,兄弟,看来你是我们西武的福星啊。」
宁觉非一愣,却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说法,不免觉得匪夷所思,接着才笑了起来:「觉非一介凡夫俗子,可当不起这个称呼。」
独孤及一挥马鞭:「不管他什么称呼,总之,就依你之言,咱们好好地赛一赛。」
「好。」宁觉非便微带缰绳,与他并排站到了一起。
独孤及道:「从鸾,你发令。」
宁觉非也道:「对,从鸾,你来发令。」
江从鸾脸一红,眼中却满是喜悦,看着他们,大声道:「我数三声,一,二,三。」
他的话音未落,两匹红马便如闪电一般窜了出去,片刻之间便已跑远。
草原上,戈壁上,沙漠边,所有人都在翘首凝目,看着那两匹神骏的红马载着他们心目中如天神般威武的英雄,如风般奔向神圣的雪山。
◇◆◇
这时,云深单人独骑,已经出了剑门关,正向明都而来。

——完——
 

番外一……惘然
临淄,北蓟的新国都。
城头刚刚易帜,满城气氛安定,皇城里面更加平静,除了偶尔经过大街的北蓟巡逻队外,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过去的南楚静王府,现在门楣上挂着靖王府的牌子。
宽大的府邸仍然是热闹的,虽然过去的皇后现在降成了王妃,皇贵妃们降成了偏妃,妃御等降成了妾侍,但性命却都是保住了,她们不会死,更不会发配边关为奴,或贬到军中为妓,一应用度照常供应,日常侍侯的宫女太监也都允许她们从宫中带了出来。关上大门,她们照样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所以,府中仍然日日能够听见音乐声和笑闹声。
只有淳于乾没有劫后余生的欢乐心情。他站在水边的柳荫中,看着在夏日阳光下微微荡漾的水面,心里仍是空荡荡的。
他这三十多年来,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闲过。
他会翻来覆去地想,想过去的每一天每一夜,而想得最多的,却总是那双闪烁着晶光的眼睛。
那一日,他看着他的侍卫们把那个漂亮得惊人的少年戏子吊上树去,看着他们把他逐寸逐寸地撕裂,心里只有痛快。然后,他看着他们把他从树上放下来,看着他们在他身边忙碌了一会儿,起身对他禀报说,他死了。
他走过去,俯身细看。这个戏子苍白的容颜依然如画一般美好。在他的心里,这样的美好却是用来勾引他的小妾,打他的脸的,因而令他无比憎恨。
这时,那个倒在地上,蜷缩着伤痕累累的赤裸身体的少年睁开了眼睛,看向他。
那一刻,他觉得从没看到过如此清澈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甚至透过人的心灵。他有些颤栗。他要让这双眼睛变得浑浊,让这个人永远活在地狱里。
他做到了,当他在这个过去的静王府里再看到他的时候,这个依然显得完美的少年遍体鳞伤,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神采,而他却并没有报复的快感。那时那刻,他只有对太子和静王的愤怒与痛恨,还有一丝欣喜。这个少年似乎很对太子胃口,后来被他频频召进府中,进行种种荒唐的行为。那些事情,他都让潜在太子府中的自己人掌握了证据,在适当的时机,他会设法传到父皇耳中,以动摇太子的根本。
终于,皇上对太子的种种不良嗜好开始有了厌恶之感。而章纪被皇后搬动,持剑冲进翠云楼,弄走了那个戏子。当他听说这个消息时,差点仰头大笑。
身为武相的章纪是太子的坚强后盾,想不到他竟然也会被男色所惑,他忍不住前去拜会这员老将,想看看妻妾成群的这位皇后表兄是如何料理那个男宠的。
有人说他把那个少年单独放在偏僻角落中的竹风院里,他便特别绕了路,从湖边经过。
果然看见了站在院门前的那个美貌少年。
初冬的冷风中,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眼神却非常悠远,却充满了一种难言的通透睿智。在他鬓边,有几缕乌亮的青丝在风中轻扬。在他身后,有漫天竹叶正缓缓飘落。
如画一般的美丽绝伦,令他震撼。
在他的心中,忽然有了第一丝悔意。
然后,章纪请缨出征,他竟然同意,他想让这个老头子离开,好设法把这个少年人弄回自己的府中去。他心里有着强烈的愿望,想要拥抱他。此人竟然能够让自己失去理智,他感到震惊莫名。
然而,这孩子却逃了。
他如释重负,这样也好。
边关,兵凶战危,他却再次看见了他。
他穿着普通的南楚平民的衣服,骑在普通的马上,冲上山头,张弓搭箭,射杀西武强敌,随即挥刀冲入敌阵。他悍不畏死,竟然衔尾急追骁勇善战的西武大王独孤及,直冲对方大营,砍下西武大旗。那一刻,在金色的夕阳里,他的模样真是俊美宛若天神。
看着这个少年挺立在剑门关外,那双晶光四射的眼睛里只有愤怒,他是真的后悔了。
风雪大作的寒夜里,他忽然感到了扑到身体上的重量,然后是顶在咽喉处的锋利刀刃。他没有动,他不想死。他趴在床上,心里却有一丝难言的兴奋。
他读懂了自己的布告。
他来了。
身上的人缓缓撕开了他的衣服,从容的,冷静的,另一只手上的刀却不动如山,如此镇定,令他心里颤栗。
寒冷的空气里,火热的利刃忽然刺进了他的身体,剧烈的冲撞将他更深地压进柔软的床褥里。他的手握紧了床巾,牙齿咬住了枕头,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地瞄到枕头的刀锋。疼痛令他窒息,当中夹杂的一丝丝快感却让他更加瘫软。
少年翻身下床,拔出刀便欲离去。
他顾不得疼痛,勉力叫住他:「别走……」
最终,他还是走了。
但他的提议给了淳于乾勇气,使他再不犹豫,发动了志在必得的一击,终于成功地扳倒了太子和静王,为自己的登基,也为他的回归,铺平了道路。
然而,他不愿回来。
淳于乾自小到大,一直都有着身为皇室长子的沉稳练达,凡事谋定而后动,从来没有失败过。只有在这个美貌少年面前,他有着无穷的无力感,有着深深的无可奈何。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在看到那双眼睛中的晶光时,他一定会善待他,绝不会将他送进翠云楼。
一切都这样错过了。
然后是不断地错过。
为了这个转世而来的少年将军,他绞尽脑汁,派荆无双和淳于朝千里迢迢去往蓟都,希望能够劝说他回来。
他来了,却是跟着那个诡计多端的北蓟国师云深。
他来了,却让淳于乾知道曾经有多少人碰过他,让他杀之不尽,也不可能全部诛杀。
他来了,看着南楚众臣的眼光却仍然是那样的冷冽淡漠。
他来了,却将临淄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再度离去。
随后,他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直到在临淄城外,这位名动天下的烈火将军出现在他的面前,气势如山,那双眼睛中仍然是清澈晶亮的光芒。
这是天上的神袛,是天要亡他。
他决定投降。
却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府中的总管常常出门,借采办东西之机帮他打探消息。
于是,他知道了。
烈火将军从未踏进临淄一步。
烈火将军被封为一字并肩王,天下兵马大元帅,可他却上表辞官。
烈火将军神秘离开,不知去向。
国中传言,烈火将军乃天神临凡,是上天看他们罪恶太多,派他来灭掉南楚,现在他已被天帝召回。
是这样的吗?是这样的吗?
淳于乾站在水边,仰头看向天空。
浅蓝色的苍穹泛着晶莹的光芒,是那样的纯粹夺目,是那样的动人心弦,就像那人的一双眼睛。
那样的晶光,将永远存在他的心里,照亮他黯淡悒郁的后半生。


番外二……欢乐
秋初,西武国的明都一片富足欢乐景象。
赛马节刚刚过去,现在将是收获的季节。
不断有牧民将大群马牛羊从草原的四面八方赶来,进贡,交易,换回自己需要的生活必需品。他们黝黑的脸膛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宁觉非如往常一般,纵马出城,在草原上奔驰,然后下马跑步。
他每次跑步的路线都不一样,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也没有人跟着他,都知道他的习惯。
他轻捷地跑着,在秋日清凉的风里,觉得周身是劲,十分舒服。
他的病已基本痊愈,体力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水准,心情很是愉快。
忽然,远处传来了清凉的马嘶。
宁觉非停下脚步,凝目望去。他觉得这声长嘶似乎有些熟悉。
正在疑惑,烈火已喷着响鼻,四蹄轻踏,似乎有些按捺不住,想狂奔而去。
宁觉非立刻翻身上马,双腿轻叩马腹。
烈火放开脚步,如飞般奔去。
蓝天下,很快出现了一匹雪白的骏马,正站在青翠的草原上向这边张望,马上却没有人,让宁觉非心下一沉。
难道他又受伤了?
飞快地冲到白雪身旁,宁觉非跳下马来,四处张望。
马旁躺着一个身穿白袍的人,正呆呆地看着天空。
宁觉非心里一震,连忙冲过去,蹲下身来,急急地问道:「云深,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云深缓缓地看向他。因为仰望天空太久,他眼前只冒金星,一时看不清来人,呆呆地问:「你是谁?」
宁觉非大急,将他小心地抱了起来:「我是觉非啊,你怎么了?不认得我了?云深,究竟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云深伸手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这才笑了起来:「啊,对,是觉非。」
宁觉非看着他俊秀的脸上那抹满是孩子气的笑容,不由得更是焦急:「云深,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深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缓缓地说:「我来找你啊。」
「你……」宁觉非揽住了他的肩,心里一热,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云深轻轻地说:「我实在是想你,这滋味太不好受了。如果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我……真是不要活了。」
宁觉非将他轻轻颤抖的手搂紧,温和地道:「云深,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深微微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气我不告诉你我和昭云过去曾经定亲的事情。我……只是怕你误会。觉非,我和昭云的婚事已经正式取消。大檀琛向皇上求亲,已得应允,昭云就要和大檀明成亲了。这下,你不再气我了吧?」
宁觉非一怔,却道:「云深,你和陛下都别再为了我委屈昭云公主了。」
云深将他抱得更紧,清晰地说:「没有委屈,你别再误会了。我最多也就是不愿娶她,怎么会胡乱将她安排给别人?陛下也不会迫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大檀明上次在青枫岭受了重伤,被送回明都,昭云想打听二哥澹台德沁将军牺牲前后的情形,常常跑去看他。就这样,两人渐渐地便有了情意。所以,才会有这次的联姻。九月十五的迁都大典后,他们便正式成亲。这次大婚,陛下会将其办成一件大大的喜事,为强大的新北蓟锦上添花。」
宁觉非听到这里,身子忽然向下一挫,似乎盘踞在心中多日的那团乌云忽然消散,一时猝不及防,有点发软。
云深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看他,担心地问:「觉非,你怎么样?还病着吗?」
「我没事。」宁觉非赶紧安慰他。
两人对视着,彼此看着对方消瘦憔悴的脸,都是微微的心酸。
云深的眼中渐渐泛起了泪光。
宁觉非看着他淡得没有血色的唇,心里一阵怜惜,忍不住吻了下去。
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云深闭上眼,沉醉在他缠绵的唇舌之间。他更紧地向他贴过去,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薄唇,让他有力的舌伸过来,灵巧地与自己的舌尖纠缠,当他想退出去时,他用牙齿轻轻咬他,不肯让他离开。
宁觉非轻笑,与他反复纠缠不休,身体已经变得滚烫起来。
云深也是情热如火,喉间忍不住发出难耐的呻吟。
宁觉非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已是忍无可忍。
他抬头四面张望了一下,只有不远处有个小帐篷,其他地方却是一马平川,不时有牧民经过,都看着他们微笑,有些还吹起了长长的口哨,发出一两声调侃的吆喝。
他们这两匹马实在是太惹眼了,想不让人看都不成。
云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微笑,轻声说:「那顶帐篷是我的。」
宁觉非二话不说,立刻将他抱起来,大步往帐篷里走去。
云深搂住他的脖颈,感受着他有力的拥抱,幸福地笑了。
 

后记 
  某雪一向写的都是现代都市文,《千山看斜阳》是某雪的第一部古代小说。 
  某雪喜欢看书,也喜欢看耽美,在看了很多古代文、穿越文后,发现穿越回去的人什么职业都有,就是没有军人。某雪便开始发呆,想象如果一个非常厉害的将军穿越回去后,会发生什么? 
  就这样开始写了起来。 
  因为是穿越,所以某雪把有关灵魂的思考放在了里面。 
  虽然是耽美,某雪也仍然认为这种感情非常美。 
  既然回到古代,又是将军,某雪的小非当然要横刀立马。 
  因为有战争,所以某雪还写了战友情,家国情。只要有情,人性就是美丽的。 
  最后江山一统,小非「千山独行」,有些读者大人一定不满意,但是,小非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一定不耐烦陷身于宫廷争斗,所以,重回江湖,纵马关外,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应该是个HAPPY  
ENDING吧? 
  这本书很长,某雪感谢各位买书的大人,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 
  谢谢。 


                       满座衣冠胜雪 
                      2005年12月29日 


外一章 当小非遇见小意 

  乔戈里峰,世界第二高峰,西方人称之为K2,并视之为神奇的通往另一个世界之门的山峰。 



  这看头,攀登珠穆郎玛峰已成了很俗气的一件事,登山界都将征服K2视为最高荣誉。 



  解意来到这里却不是为了追风。 



  他现在是国家地理杂志的摄影师,这期他本来打算拍金字塔系列的,无论是古埃及的,还是中美洲的,甚至海底的,他都打算拍一遍。 



  在事先查找并阅读有关资料时,他看到了一本英国探险家拉尔夫·伊利斯撰写的《K2与金字塔》。这本图文并茂的大作以无数的公式、函数、几何定理、古代典籍、现代卫星俯拍照片等等资料,来说明他认定并坚信的一个结论——金字塔实际上是K2按比例缩小了的模型,K2之下埋藏着古老的埃及神谕提到的“知识的神殿”,里面有着所有的真理,关于宇宙的、生命的、文明的、时空的、轮回的、灵魂的……一切一切的起源。 



  解意也看过许多西方的登山家以无比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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