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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伦坡经典悬疑集-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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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速度用屋顶垂下的灯链吊钩钩住铁链;有个无形的装置马上就把灯链升上去了,高到无法
触及。自然,大猩猩们被紧紧拖到了一块儿,脸对着脸。

    参加舞会的人这会儿差不多醒过神来了。他们慢慢意识到,整件事是个策划周详的闹剧,
看到大猩猩们的尴尬困境,不由爆出了一阵大笑。

    “把他们交给我!”跳蛙喊道,他的嗓音尖锐,在一片喧闹中很容易辨识。“把他们交
给我。我想我认识他们。只要好好看上几眼,就能很快认出他们是谁。”

    他从人们的脑袋上爬过去,好容易爬到墙边,从一个人像柱的手上拔出一支火把,又爬
着折回到大厅中间——以猴子般的灵巧劲儿一跳一纵,跃到国王的头上,然后往铁链上爬了
几英尺;拿着火把往下探照着这群大猩猩,一边还尖声囔道:“我很快就能弄清楚他们是谁!”

    这会儿,所有的人(包括猩猩们在内)个个笑得几乎背过气去,突然,小丑尖利地吹了
声口哨;链子拖着猩猩们猛地上升了大概三十英尺。他们被吊在半空中,上挨不着天窗,下
触不到地板,都惊惶失措地挣扎着。跳蛙紧贴着链子,随着他们上升,与八个套着假面具的
保持着原来的距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把火把朝他们身上照,像是尽力在搞清楚
他们是谁。

    铁链猛然上升,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已,一片死寂。大约过了一分钟,一个低沉而刺耳的
摩擦音打破了寂静,那是起初国王把酒泼到特培塔脸上时,和七位大臣一起听到的,就是这
个声音。眼下这声音究竟从何而来,已不言而喻。那是从矮子犬牙般的牙缝发出的摩擦声。
他咬牙切齿,唾液四溅,正发狂地怒视着脚先的国王以及其同伙仰着的面孔。

    “哈哈!”最后,那怒火中烧的小丑开口了,“哈哈!现在我要来看看这些人究竟是谁
了!”这时,他装作要靠得更近点察看的样子,把火把凑到国王身上的那层亚麻,立刻窜起
了一片火苗。不到半分钟,八只大猩猩全被烧得嗷嗷直叫,下面的人群瞪着他们,尖声呼喊
着,却一点帮不了他们。

    后来,火苗越来越猛,逼得跳蛙只得往铁链上更高处爬。那里火苗舔不到他。在他爬动
的当口,有那么一会工夫,人群再次静了下来。矮子抓住机会,又开口说道:“现在我看清
了这些带面具的到底是什么人,”他说,“其中一位是伟大的国王陛下,其他几位是他的七
位内阁大臣——国王殴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毫不心慈手软;七个大恶意煽风点火。
至于我,我是跳蛙,一个小丑——这是我演的最后一幕滑稽剧。”

    亚麻和柏油烧起来太快,矮子没来得及给简短演说做个结尾,就复了仇。八具尸体悬在
铁链上,烧得焦黑,散发着恶臭,面目可憎,已经成了无法辨识的模糊的一团。跛子把火把
丢到他们身上,轻松自如地爬上天花板,消失在天窗口。

    据说,当时特培塔呆在大厅的屋顶,是她帮朋友进行了这场残酷的复仇;据说,他们一
起逃回了故乡,因为后来谁也没再见过这两个人。

    (1850年)

    泄密的心是的!紧张——我曾经非常、非常紧张,紧张到了极点,现在还是如此;可是
为什么你要说我疯了?疾病使我的感觉更加敏锐了——没有破坏它们——没有使它们变迟钝。
尤其是听觉变得灵敏。我听见了天堂和地球上的一切。我听见地狱里的许多事情。我怎么会
疯了?听一听我完整地给你讲出这个故事,是多么冷静。我没出毛病。

    我说不出那主意起初是怎么钻进我的脑子的;不过它一旦出现,就日夜不息地纠缠着我。
没什么目的。没什么怨恨。我爱那个老头。他从未对我不友善过,从未让我蒙受过屈辱。我
对他的金子也没有企图。我想是因为他的眼睛!是的,就是的!他有一只秃鹰般的眼睛——
发出灰扑扑的蓝光,还蒙着一层雾气。他的目光一落到我身上,我浑身的血液就变得冰凉;
渐渐地——一步步地——我下定决心要取老人的性命,好永远摆脱那双眼睛。

    关键是,你认为我疯了。疯子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可是你该知道我。该明白我干得多么
聪明——多么小心——多么深谋远虑——伪装得有多么好!杀他之前的一个星期,我待那老
头比什么时候都好。每天晚上,大概午夜时分,我拨动他房门的插销,打开门——哦,这么
轻!然后,当把门开到足够我的脑袋伸进去那么大的缝时,我就把一盏幽暗的提灯塞进去。
提灯的活门全都关掉,不漏一丝光,然后把脑袋探进门去。哦,要是看到我是怎样巧妙地把
脑袋探进去,你该笑了!我慢慢地往里探着头——极慢,极慢,以免吵了老头睡觉。我花了
一个小时才把头完全钻进门缝,这样,就能看得到他躺在床上了。哈!一个疯子会干得这么
聪明吗?当我的头完全钻进房间后,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提灯的活门——哦,非常小心——非
常小心(因为铰链会发出吱吱的响声)——我只把它开到仅有一束光线照在那双鹰眼上。我
这么干了七个晚上——每晚的午夜——可是我发现那双眼睛总是闭着。因此要干那事是不行
的。因为让我烦恼的不是那个老头,而是那双邪恶的眼睛。每天天亮时,我麻着胆子走进房
间,鼓足勇气同他说话,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询问他夜里过得怎么样。你瞧,实际上,如
果他对我每天夜里十二点趁他睡着时去探访他起了疑心,那他肯定是个深藏不露的老头。

    在第八天夜里,开启房门时,我比平常加倍小心。一只挂表的分针跑得也比我的动作快
得多。那夜之前,我还没感到过我有那么有本事——那么聪敏。我几乎憋不住要为自己的成
功得意洋洋了。想想看,我一点一点地打开房门,而他甚至做梦也想不到我私下里搞的动作、
盘算的念头。我因这想法“吃吃”地笑出声来,他也许听见了,因为他突然在床上翻了一下,
像是被惊了一样。现在你可能猜想我会退回去了——可是,才没有。他的房间黑得伸手不见
五指(因为害怕强盗,百叶窗都紧紧栓牢了),因此他不可能看到门开了,我稳稳地把它一
点一点推开。

    我把头伸进去,正要打开提灯,手指却在加固用的锡皮上滑了一下。老头一下子弹起来,
喊道:“是谁?”

    我一动不动,什么也不说。整整一个小时,我一丝也没动弹,可这期间也没听见他躺下
来。他还坐在床上竖着耳朵听着,就像我夜复一夜地倾听死亡的声音。

    不久,我听见了一声呻吟,我知道那是恐惧得要死的呻吟。那不是疼痛或是悲哀的呻吟
声——不是的!——那是充满敬畏的灵魂最深处发出的深沉而压抑的声音。我很熟悉这样的
声音。许多个晚上,就在午夜时分,全世界都安睡的时候,它从我自己的胸膛中奔涌而出,
带着可怕的回响四处回荡。恐惧感于是就困扰了我。我说了我对这声音很清楚。我明白那老
头的感受,也很怜悯他,尽管我在内心里吃吃发笑。我知道,从第一声轻微的动静响起,他
翻了个身后,他就一直清醒地躺在那儿。他心里越来越怕,虽然竭力想把那它当成偶然的一
个声响,却做不到。他一直告诉自己——“那不过是烟囱里的风声——只是一只老鼠从地板
上窜过去”,或者“那不过是只蟋蟀唧唧的叫了一声” 。是啊,他拼命想用这类推测来安慰
自己:可是却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无益。一切都徒劳无益;因为死神大步地逼近他,把黑影
投射在他面前,整个儿把他这个牺牲品笼罩住了。正是这不为人知的悲凄的黑影感染,才惹
得他有所感应,虽然他既没看见也没听见什么,但他感应到了我的脑袋在他房间里。

    我极为耐心地等了很长时间,也没听见他躺下来。我决定把提灯打开一点儿——一丁丁
点儿缝。于是我就开了。你都不能想像,我是怎样悄悄地、悄悄地做的——直到一线微弱的
蛛丝般的光从缝隙中漏出来,落在他的那只鹰眼上。

    眼睛居然是睁开着的——睁得大大的——我盯着它,一下子恼怒起来。我清清楚楚地看
见——一只灰扑扑的蓝眼睛,蒙着一层骇人的雾气,让我直冷到了骨头缝里;可我却看不到
老头脸上或身上的其他地方:因为好似出于本能,我恰恰把光线准确地调到了那个该死的地
方。

    我没告诉过你,你是把过分敏锐的感觉错当成了疯狂吗?——现在,我说,一声低沉、
暗哑、急促的声响传入我的耳朵,就像塞在棉花里的表发出来的那样。我也很熟悉这个声响。
那是那老头的心跳声。它更加激起了我的怒火,就像是擂鼓声激发了战士的勇气一样。

    尽管如此,我还是克制着自己。我屏住呼吸,捧着提灯一动不动。我尽量稳稳地把光线
射在那只鹰眼上。这时那地狱般的扑嗵扑嗵的心跳声越来越惊心动魄。它跳得越来越快,越
来越响。老头一定是怕到了极点!它更加响了,我是说,每时每刻都在加倍地响!——你记
得的,我跟你说过我神经紧张:我就是神经紧张。这会儿正是半夜三更,老屋子一片死寂,
这声响这么怪异,快要把我吓死了。我又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一会儿。可是心跳声更响了,更
响了!我想他的心脏一定得爆炸。而且现在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担忧——这动静会被邻居听见!
老头的死期到了!我大喝一声,猛地打开提灯活门,跳进房间。他尖叫了一声——只有一声。
我立刻把他拖到地板上,把沉重的大床推倒压在他身上。我发现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开心地
笑起来。可是,有那么一会子,心脏还是闷声闷气地跳着。这可没惹恼我,这声音隔着墙是
听不到的。最后它停下了。老头死了。我移开床,检查了尸体。是的,他完全死了。我把手
在他的心脏处搁了很久,没有心跳了。他真的死了。他的眼睛再也不会惹我烦了。

    你要是还觉得我疯狂,那我说说我为藏匿尸体而采取的英明预防措施,你就不会再那么
想了。夜色渐渐消退,我悄无声息地匆匆忙碌着。我先是肢解了尸体,砍下头、手臂和腿。

    然后我从房间的地板上撬起三块厚木板,把尸首全都藏进去。再极其聪明巧妙的把木板
摆回原处,任何人的眼睛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的眼睛也不行。没什么要清洗
的——没有任何污斑——没有血点之类的东西。我对这个很小心。仅用一个浴盆就盛完了肢
解的那几大块——哈!哈!

    当我把一切干停当的时候,四点了——仍是黑沉沉的夜半时分。钟敲响了,提示时间不
早了。街门处传来一声敲门声。我心情轻快地下楼去开门,——现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进来了三个人,他们彬彬有礼地介绍了自己是警官。半夜里邻居听见了一声尖叫;怀疑发生
了非常事件;消息报告到了警察局,他们是被派来调查情况的。

    我微笑着——我有什么可害怕的?我向他们表示欢迎。我说,尖叫声是我在睡梦中喊出
来的。我还提到,老头不在,去了乡下。我带着来访者转了整个屋子。我让他们检查——仔
仔细细地检查。最后,我领着他们去了他的房间。给他们看他的财宝,它们都好好的搁在那
里,没被人动过。我有恃无恐,搬了几把椅子进了房间,让他们在那里休息休息。我呢,在
大好成就的鼓舞之下胆大包天,把自己坐的那把椅子正正摆在藏着被害者尸体的地板上方。

    警官们很满意。我的态度让他们信服了。我很自在。在我高高兴兴地回答问题时,他们
坐在那儿,聊着彼此都熟悉的事情。可是不久后,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苍白,只希望他们快点
走。我的头好疼,只觉得耳朵里在鸣响:可他们只管坐在那儿聊个不停。耳鸣声越来越清晰
——它响个不停,越来越清楚。我漫无边际地说了更多,想要摆脱这种感觉,可它一个劲儿
响着,还清楚得不得了——直到最后我才发现,这声音不是在我的耳朵里响的。

    毫无疑问,我现在已经脸色煞白;——可是我谈吐更加流畅,声音更加高亢。然而那声
音又变响了——我能怎么办?那是低沉、暗哑、急促的声响——正像塞在棉花里的表发出来
的声音一样。我直喘着气——可警官们却没听到什么。我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可那声
音只管越来越响。我站了起来,扯着嗓子争辩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边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可那声音只管越来越响。他们怎么就不走呢?我来来回回地重重踱着步,倒像是被那些人的
观点给激怒了——可那声音只管越来越响。哦,上帝啊!我怎么办啊?我口吐白沫了——我
在咆哮了——我诅咒发誓了!我把椅子搁到我先前坐的地方打转,让它在地板上磨出了刺耳
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四处回荡,越来越响。它更响了——更响了——更响了!那些人还在那
儿笑着,聊得不亦乐乎。难道他们没听到么?万能的上帝啊!——不,不,他们听到了!—
—他们怀疑了!——他们知道了!——他们正嘲笑我的惊恐!——刚才我这么想,现在也这
么想。再没有比这痛苦更糟糕的事情了!再没有比这样的嘲笑更难容忍的了!我再也忍受不
了这些虚伪的笑容!我只觉得我非得嘶叫出来,要么就得死!现在——又来了!听啊!更响
了!更响了!更响了!更响了!

    “恶棍!”我失声喊出来,“别再装了!我认了!——拆开木板!这儿,这儿!——是
他可恶的心在跳!”

    (1843年)

    第五部分:钟楼上的恶棍钟楼上的恶棍现在几点了?

    ——古谚语每个人都知道,一般来说,世界上最好的地方是——或者,唉,曾经是——
沃顿沃提米提斯这个德国小镇。不过,因为它离任何一条主要的道路都有相当的距离,一副
遗世独立的样子,可能我的读者中几乎没人去过那儿。为了那些没到过那里的人,我应当对
它进行深入的介绍;因为希望能代表那儿的居民们争取公众的同情,就更有必要这么做了。
在这儿我陈述了一些最近发生在这个小镇上的不幸事件。认识我的人都不会怀疑,既然我自
愿挑起了这个重担,我将尽最大的努力来让自己做到严格的不偏不倚,我会慎重地调查事实,
并且请权威人士做仔细的校勘,而这样的校勘工作甚至能让渴望获得历史学家头衔的人脱颖
而出。

    在纪念章、手稿和碑铭的合力帮助下,我可以肯定地说,沃顿沃提米提斯这个小镇从最
初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完全一致的状况。不过,谈到小镇初建的日期,很可悲的是,我只能用
一种给出个半是含混、半是确定的答案,所以数学家们有时不得运用某些代数公式解决问题。
我可以这么说,从它这么古老、偏远来看,这座城市的历史无论如何不会早于任何有据可查
的年代。

    至于沃顿沃提米提斯这名字的来历,我得伤心地承认我感到很迷惑。在关于这个问题的
诸多看法之中——这些看法有的敏锐,有的渊博,有的又完全相反——我无法找出任何一种
是让人满意的。或许酒囊先生的意见——差不多同饭袋先生的相一致——要稍好些。它是这
样写的:沃顿沃提米提斯——沃顿,平息的雷声——沃提米提斯,近似于闪电——一个旧词
是,直面闪电。说实话,镇参议会大楼的尖塔顶端上闪电划过的几道痕迹也验证了这个派生
词。不过,我决定不在这么重要的问题的上纠缠不休,而必须得到以下这些参考书中去查阅
读者期望了解的信息——笨蛋先生所著的《旁敲侧击先辈演讲集》,也可见傻瓜先生的《派
生词》的第二十七页到五千零一十页,哥特式版本,黑红字体,有眉题,没有注释;也请参
考由吃吃喝喝先生评注的吹牛先生的手稿的边注。

    尽管沃顿沃提米提斯建立的时间以及其名字的出处无从得知,可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就是我前面提到的,这镇子一直以我们眼中的那个样子延续至今。镇上年纪最大的老人也记
不起它外貌上的点滴变化;并且,事实上任何诸如此类的建议都会被认为是一种冒犯。村子
座落于一个正圆形的山谷中,周长大约是四分之一英里,四周环绕着小山,而镇中的人们从
来没有冒险去翻越这些山头。对于这个,镇民们给出了个极好的理由,他们压根儿不相信山
那边有什么东西。

    环绕着山谷的边缘(那儿很平坦,铺满了扁扁的瓦片),一溜儿立着六十栋小屋子。它
们背倚山岗,面向平原,每栋小屋的前门距平原中央仅有六十码远。屋前的小花园中有一条
环形小径,一个计时器和二十四棵卷心菜。这些房子极其相似,以至于没法把一栋和另一栋
区别开来。因为年代久远,房屋的式样有些古怪,可要不是这个原因,它们也不会具如此引
人注目,不会如此独特。因了那些用烈火烧成的、两端黑中间红的小砖头,屋子的外墙看上
去像是放大了比例的棋盘,显得很时尚。两端的山形墙朝向正面,屋檐和正门的上方的檐口
和房子的其余部分一样大小。又窄又深的窗户上装有很多窗格,镶着整洁的玻璃。屋顶上铺
着数不清的长耳瓦片。这儿所有的木工活都是一种暗色调,它们经过精雕细刻,不过式样单
一,很久以前,沃顿沃提米提斯的雕刻师们就只能雕两样东西——计时器和卷心菜。不过他
们雕起这两样时干的可真出色,落凿处构思精巧,富有独创性。

    小屋的内部与外观彼此呼应,千篇一律,家具的摆设如出一辙。地板上铺着方形瓷砖,
黑木制成的椅子和桌子有着弯曲的细腿和小狗形状的脚。壁炉架又宽又高,不仅在正面雕刻
有计时器和卷心菜,且在顶上正中央摆着一个真正的时钟,响亮地“滴滴答答”着,两端各
摆着一个插了卷心菜的花瓶。每棵卷心菜和钟之间又有一个大肚子的小瓷人儿,肚子上有个
又大又圆的洞,从那儿望进去可以看见一块手表的表盘。

    大而深的壁炉中装有弯曲的柴架。里面经常跳动着欢快的火苗,火上架着一口大锅,正
煮着腌卷心菜和猪肉,屋子的好主妇总是忙于照看它。她是位矮胖的老妇人,长着一双蓝色
的眼睛,脸色红润,戴了顶糖块形状、饰有紫黄色带的大帽子。她的裙子是橘黄色,亚麻羊
毛混纺的质地,屁股那里包得紧紧的,腰身那里剪得很短——实际上其他部分也都很窄小,
在大腿上面呲牙咧嘴的。她的腿和脚踝都粗了些,好在都被一双好看的绿色长袜给遮住了。
粉红色羽毛制的鞋子上系着一束黄色的丝带,折成卷心菜的形状。她的左手里有块小而沉的
德国表;右手则挥着一柄长把勺子翻动着那些腌卷心菜和猪肉。一只身上长着条纹的肥猫立
她的身边,尾巴上拴了一只镀金的玩具打簧表,那是“男孩子们”的恶作剧。

    三个男孩子们则都在花园里喂猪。他们的个头有两英尺高。带着三角尖帽,身上的紫色
背心直拖到了大腿,穿着长到膝盖的鹿皮短裤,红色长袜,和饰有银制大带扣的重靴子,套
了一件钉着珍珠母大纽扣的男式大衣。每人嘴里都衔着一支烟斗,右手握了块小小的表。他
们喷口烟,看看表,再喷口烟,再看看表。那只肥胖慵懒的猪此刻正忙着一会儿啃着掉下来
的卷心菜叶子,一会儿往后踢一下镀金打簧表,顽皮的孩子们把这个东西系在了它的尾巴上,
好让它看起来像那只猫一样漂亮。

    正门的右边摆着一把皮革坐垫的高背扶手椅,和桌子一样,也有曲腿和小狗形状的脚。
上面就坐着这家的老头子。这是个极胖的小个儿绅士,长了对圆圆的大眼睛和肥嘟嘟的双下
巴。他的穿着打扮和那几个孩子一模一样——我无需就此再多说些什么了。不同之处在于,
他的烟斗比孩子们的要大些,因此他可以喷出一阵更大的烟雾。和他们一样,他也有一块表,
不过放在了口袋里。说实话,比起表来,他有些更重要的东西要关注——这东西是什么,我
不久就会提到。他坐在那儿,右腿跷在左膝上,脸上一副黯淡的面容,但每时每刻,至少总
是有一只眼睛死死盯在平原中央的某个显著目标上。

    那个目标位于镇参议会大楼的尖塔上。镇参议会的成员们都是些小个子,长的圆滚滚的,
是些油滑的聪明人;长着大大的圆眼睛,肥嘟嘟的双下巴,比起沃顿沃提米提斯的普通居民
来,他们的外套要长的多,鞋上的带扣也要大的多。我在镇上逗留的期间,他们召开了好几
次特别会议,采纳了以下三条重要方案:“变更老的好传统是错误的。”

    “沃顿沃提米提斯之外的事物都难以忍受。”以及——“我们将忠于我们的时钟和卷心
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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