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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坞 许我向你看(上)-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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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述见桔年跟了上来,便再也没有跟她说话。他冷下来的脸写着“近我者死”,桔年哪里敢去捋他的虎须。

末班的公交车己经开走了,桔年身上只有五块钱,幸而韩述拦了辆计程车,并没有阻止她硬着头皮去蹭了个位子。

计程车停在桔年家的巷口,桔年内心挣扎了一万遍,还是决定跟他说声谢谢。那两个字怯怯地说出口,他的不屑充盈了整个车厢。

“要不是让韩院长知道我怕把一个女的扔在野外会扒了我的皮,你以为我会理你?”

“韩院长怎么会知道?”

“废话,你还不下车?”

桔年慢了一拍,来不及回神,便被韩述从打开的车门处推搡了出去,她连滚带爬地好不容易站稳,那样子相当狼狈,就连淡定的出租车叔叔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韩述关上车门,彬彬有礼地对司机说道:“麻烦送我到市检察院家属区。”车子启动,他还不忘对桔年点了点头,“再见。”仿佛前一秒钟他们才依依惜别。

从那一天起,韩述再也没有搭理过桔年,在学校里看到她,不管周亮。方志和和他们怎么挤眉弄眼,他也视而不见。

桔年其实相当享受这种清静,真正让她感到孤独的是,她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和尚,每当她入梦的前一秒钟,夜幕下的烈士陵园那紧紧依偎的身躯,缠得她无法呼吸,然而在梦境中,那黑发后有时是陈洁洁的脸,有时是自己的,醒过来之后,感觉心中糊了一张调着猪油和蜂蜜的油纸,那感觉混浊。甜腻。暧昧。密不透风。

桔年想撕开这层油纸,重新看见她和小和尚并肩躺在石榴树下时安静而空明的天空。她四车者,油纸连着肉,锥心地痛。

她想,也许自己不该在去找巫雨了。可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全校震惊的大事:陈洁洁生日那晚消失在自家阳台上之后,就没有再回家,换而言之,这个漂亮的小公主凭空消失在许多个为她庆生的人面前,一周之后,仍然查无音讯。

据说,陈洁洁的家人已经报了警,他们担心宝贝女儿被坏人掳走,但是经警方勘测,现场没有任何暴力的痕迹,没有打斗,门锁并非撬开,无人听到呼救,更重要的是,陈洁洁本人显然对这次失踪做好了准备。她最喜欢的几件衣服和一个包从衣柜里消失了,同时带走的,还有她十八年来的所有积蓄,那绝对是一个让普通人家咂舌的数字。

还有人说,那晚陈家的一个邻居驾车晚归,似乎在盘山道上看到了陈洁洁跟一个男孩子一道朝山下跑,那个男孩带着一顶棒球帽,看不清五官。她的父母想进了一切办法毫无头绪,已经几尽陷入绝望和疯狂。

就这样,陈洁洁为了一个不知名的男孩冒险离家出走的事成了七中近年来最惊暴而离经叛道的新闻,尽管学校有心把这件事捂下来,可是有什么能够捂住好奇的心和背地里的交头接耳?原本就笼罩着不光彩色调的一次出走,再加上当事人的知名程度,让这桩无头公案在七中学生茶余饭后的窃窃私语种演变出许多荒诞不经又言之凿凿的版本。

有人说,早在许久以前就发现陈洁洁和某个黑社会成员混在一起,那个男人超过了三十岁,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非常可怕,陈洁洁就是跟他一块私奔。

有人说,陈洁洁一直都是个轻浮且不安分的人,看她平时的指甲油,就知道有多爱慕虚荣,说不定只要男生在楼下勾勾手指,她就跟着跑了。

有人说,难保陈家不是出现了经济危机,卖了女儿还假装失踪。

还有人拍着脑袋担保,某某某一天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发现了一个非常像陈洁洁的女孩,刚想叫她,她就一阵烟似的不见了。。。。。。

桃色的传言让人兴奋,让人肾上腺素猛增,让人遗忘了平诞生活的枯燥,也让七中高三的学生在升学压力中找到了一点新鲜的刺激。只有桔年,她看着自己身边空了的位子,想起了那两张被激情冲昏忘乎所以的面孔,难以抑制地焦灼。

她害怕自己的担心成真,是巫雨待他走了。

他怎么能那么傻,即使走同样一条路,陈洁洁可以有回头的机会,但他没有。以陈家的权势,不发现则以,一旦被知晓,任何一种惨况都不会过分。

桔年在令人崩溃的忧虑中等待了一个星期,她渴盼着巫雨能给自己一个音讯,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在过问他的事,但是这是最后一回,只要让她知道他平安就好,从此以后,他们两个爱怎么样,她在也不管了。

可是巫雨没有。他工作的网吧说他有事请了假,至于职高那边,缺勤已经习以为常。桔年试着不断说服自己,陈洁洁是有所准备的,她有钱,两人互相照应,至少日子暂时不会太苦。然而,巫雨作为“诱拐”陈家一直品性良好的女儿的元凶被发现后的种种可怕幻想日日在桔年脑子里上演。

不要管他们,不要管他们。

你管不了他们!

他走的时候都没有记得留给你只言片语,你有何苦替他们烦恼。

桔年在没有人的地方喃喃自语,可是每天梳头的时候,梳齿里大把大把的落发。

一周后,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周日的下午找了个借口,就去了巫雨的家。他人不在,或许总有一两句话会留给奶奶,桔年心存一丝侥幸。

巫雨家的院墙外,可以看到枇杷树已经探出了头。桔年记得自己曾经对他说过,院子里的树要多种几颗,否则就成了一个“困”字,巫雨依言洒了许都种子,可是只活了这颗独苗。

假如他再也不会来,这颗唯一地枇杷树会不会死于孤独。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咿呀”一声开了,走出来的人不是巫雨又能是谁?

桔年冷住了,她掐了掐自己,不是白日做梦。难道他把陈洁洁带到了自己家?

巫雨看起来心事重重,掩了门,走了几步,才想起回头。

“桔年?”他看起来惊喜而意外,“你怎么来了?”

桔年却做不到心无芥蒂。

“我来看我姑妈,顺便经过这里。”狗尾巴草的叶子,被她扯碎扔了一地。

巫雨可以察觉到她的异样,走过来,笑了一下,“你不是来看你姑妈的。桔年,出了什么事?进屋里说。”

“不用了。”桔年还没有做好在巫雨家看到陈洁洁的心理准备。

“进来吧。”

“她也在里面?”

巫雨沉默地看着桔年。认识这么多年,桔年这才第一次发现,小和尚的瞳孔是很浅的褐色,乍然一看,会觉得里面说不出的空茫,也许正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让他整个人有一种寂寞而虚无的感觉。

他拉着桔年进了屋。一目了然的房子,除了卧床的奶奶,再没有别的人。

桔年想不通,“陈洁洁呢?你知不知道陈洁洁离家出走了?大家都在传,她是跟一个男的私奔,巫雨,你要跟我装糊涂吗?”

巫雨坐在了奶奶的床沿,老人看起来身体有点不舒服,旧房子里弥漫着一股药草的气息。

“我知道她走了,但是不清楚去了哪里。”

尽管桔年心中对巫雨南消怨怼,可是她居然依旧毫不怀疑他说的话。

“她。。。。。。她不是跟你一起走的?”桔年低下头去说。

老人在床上咳了起来,巫雨顾不上回答,忙了好一阵,才让奶奶平息了下来。

“事,她让我跟她一起走。可是桔年你知道,我走不了的。”巫雨淡淡的说。

桔年心中一阵酸涩,“因为你奶奶的病?”

“这是一个原因。我担心自己并不是她期待的那个样子,也没有力量。我能去哪里?我甚至不知道能给她什么。可她那么固执。”当他提起陈洁洁时,那浅褐色的眼里是什么?爱怜?悲悯?或是对冲动的悔悟?

“所以她一个人走了?”桔年的声音是难以察觉的轻颤。

巫雨点头,嘴角有浅淡而苦涩的自嘲。“也许她对我很失望。”

是啊,当然失望。可期望不就是自己给自己的吗,所以失望也是的。

桔年想象不出,陈洁洁需要怎样的决心,才能离开她的温室,得不到巫雨的承诺,独自一个人远走。她自问没有这份勇敢。

老人又开始新一轮的咳嗽,桔年帮着巫雨又是抚胸又是顺气。

人老了,只凭一双手就可以感觉到躯体的破败。

“奶奶病了多久了?看医生了没?”

巫雨用毛巾去擦奶奶唇边的痰渍。“每回都看。附近卫生所的人说他们是没有办法了,让送到市里好的医院去。”他回头对桔年一笑,“其实,他们还说,让我放弃。”

这是巫雨唯一的亲人,也是养大他的人。

那种无力感也钻进了桔年的心中。“怎么办?”这句问话本身就是苍白的。

巫雨手里仍握着毛巾,“卖房子。”他这么说,就好像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身无长物,有的也只是这栋破房子。房子能卖多少钱?谁会来买?换来的钱能救回风烛残年的老人?即使侥幸渡劫,以后该往哪里安身?

这些都是问题,每一个问题都是一座山,桔年爬不过去。可换作是她,也会做出唯一的选择。

“还算幸运,有人肯出价了。”巫雨用轻快地声音告诉桔年这一个“好消息”。

“谁?”

“林恒贵。”

“。。。。。。”

桔年好像笑了一声,涩在了喉咙里,有腥气。

“她是唯一一个肯出现钱买房子的人。而且给得不少,一万七千块。”

“你信他?”

“不信又能怎么样。明天就要往医院里送,字据都拟好了,他先付我八千块,作为住院费,其余的过后再结。”

桔年不再说话了,奶奶的咳嗽一直都没有停过,病人怕风吹,屋里关得很严实,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走了。待会还要去幼儿园接望年,我弟弟。”

“好,我不送你去搭车了,你小心一点。”

“嗯。”

“桔年!”

桔年立在那里,稍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巫雨掌心,再合上他的手指。

那是她刚从爸爸那拿到的一个月的早餐费和零用钱,五十块,全部给了他。

巫雨垂下眼睛,他的睫毛细而长,如丝雨,覆盖在荒芜的原野。

“桔年,假如我奶奶的病好了,我们一块报名去打市中学生羽毛球比赛的混双。”他像是在说一个遥不可及的誓言,怅惘。

“好。”桔年点头,她的手扶在门框上,几十年的老木头,都长了白蚁,一掐下去,千疮百孔。

“巫雨,我,我有一个请求。”

桔年回头,和巫雨四目相对,她有一种错觉,他也在聆听等待。

“假如你真的当我是最重要的朋友,不管你今后要去哪里,跟谁一起,去的多远,回不回来。。。。。。离开之前,记得跟我说句‘再见’好吗。”

巫雨只需说“好”或者“不好”,点头或是摇头。

可是,他说:“我发誓!”

他也不安了吗?都忘记了誓言是他最不相信的软弱。

陈洁洁出走后的第十六天,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读时间,当同学们已经习惯了桔年身边座位的空缺,她背着书包,在五十双惊讶的眼睛的注视里走进了教师,踩碎一地的沉默。

平静的早读被窃窃私语充满,她神态自若地跟桔年打了个招呼,看了一会英语,又开始埋头描绘她的指甲,久违的油漆味让旁观者的好奇心燃至沸点,她却好像昨天放学时刚跟大家说“拜拜”。

陈洁洁回来了,一如她出人意料地出走,现在又让人跌破眼睛地归位。看来学校和老师都提前被打了招呼,没有人对这件事发表评论,也没有人表示意外。

当天下午,一份对陈洁洁旷课的通报批评被悄无声息地贴在校园宣传栏的角落,没过几天,被人撕毁,这件轰轰烈烈的事就便以完全不相称的沉默的划上了句点。

陈洁洁跟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她轻盈地行走,与相熟的同学微笑打着招呼,即使忽然转身,也仿佛看不见那些各种意味的眼神。她这个样子,反倒没有任何一个同学敢去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走,有为什么回来。包括桔年。

然而,一堂沉闷的晚自习上,桔年正背着经济学原理,陈洁洁却把脸埋在书堆里,漫不经心地说:“你是对的。那句话他也说了一遍。”

“唔?什么?”桔年愣了一会,才把注意力转了过来。

“他说‘我带不了你走的’。那口吻跟你一模一样。你们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陈洁洁说罢一直在笑,她瘦了不少。

“为什么回来了?”桔年局促地问。

“我以为我自由了,结果在三亚遇上了小偷,除了几件衣服,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剩下。”陈洁洁好像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笑话,“那时我才知道我寸步难行。没有谋生技能,吃不了苦,也看不了别人的眼色,好像是用饲料养的鸟,有翅膀也飞不高。所以我游荡了一天,借了个电话打给我妈妈,当天晚上她们就赶过来了。我爸妈都不敢对我说一句重话,他们怕我精神受刺激,怕我再跑,都哄着我,家里的窗户。阳台都封得死死的,呵呵。”

“你这是何苦。”桔年漫无目的地拨着自己的铅笔,“一开始就应该知道,巫雨他跟你不一样。”

陈洁洁说:“他说他给不了我什么。。。。。。可是我不要什么。我只希望他拉着我的手。”说到这里,她婉转一笑,“不过也是,对我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轻易许诺为好。”

“你在怪他吗?”

“怪他什么?他没有答应我一起走。至少,至少他没有骗我。”

桔年是想恨陈洁洁的,把心中的失望和伤感归咎于人,自己挥好受些。可她恨不起来,一直都这样。陈洁洁不过是和她做了同一个梦,她安然入睡,拒绝醒来,陈洁洁却梦游中一步踏空。她们不约而同地把梦寄托在巫雨身上,却忘了去想,他如何能够承载。

“为什么是三亚?”桔年不解。

“你听说过吗,当你走到‘天涯海角’的尽头,许一个愿,必定能实现。”

“你相信愿望真的能实现?”

陈洁洁说,“我不管。愿已经许了,我就坐完了我该做的事,剩下的,是老天爷的工作。”她噗哧一笑,伏在课桌上,“说不定真的很灵验,只不过像我跟巫雨这样的人,破了例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正如陈洁洁所说,她回家后,父母软言温语地哄着她,唯恐她再有个差池。不管大人们怎么变着法子盘问,她打死也没有透露自己出走是为了谁。这件事就此抹煞,再不提起。可她的卧室,美丽的蕾丝窗帘背后多了许多铁枝,手头上的钱也受到了严格地控制,手机被委婉地收回,电脑只能用于学习。只要她出现在有电话的地方,身边必定有关注的人。上学。放学。游玩,一概都在自家车子的护送之下,成了名副其实的笼中之鸟。

除了桔年,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风马牛不相及的巫雨曾经介入了陈洁洁的生活。陈洁洁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地去找巫雨已经是一种奢望,桔年竟然成为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她沉默地将一封又一封的信交到巫雨手里,再带回巫雨少得可怜的几句话。

巫雨说:“让她别傻了。”

巫雨说:“告诉她,要好好的。”

巫雨说:“对不起。”

陈洁洁听了,总是甜甜一笑,信却没有断过。

桔年在他们两人面前话都越来越少,她只是木然地做着信使。

有一天,很少跟她说话的方志和主动捧着一本金庸小说跟她打招呼。

他说:“谢桔年,你觉得化骨绵掌历不厉害?”

化骨绵掌,内家功夫,外柔内刚,连绵不断。中掌时有若飞羽棉絮扑身,浑然未觉,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体内看不见的地方,寸寸俱断。

没过多久,巫雨的奶奶在用尽手头上最后一分医药费后,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人死了,就得到了解脱,什么病都好了,这也对。

桔年和巫雨赶着末班车,报了市中学生羽毛球比赛的男女混双。


第三十五章 谁是谁的搭档


中学生羽毛球比赛五月初拉开帷幕,这在有着深厚羽毛球土壤的G市来说是个值得关注和期待的赛事。此时距离黑色的七月不到百日,按说高三的学生光阴如金,已不该再参加此类活动分散注意力。不过正值G市被作为国家素质教育重点示范城市,学校也希望紧张中的高三学生能够劳逸结合,因此便默许了。

跨校双打组合是那年比赛的一个创举,旨在促进校与校之间的交流。其实真正不同学校的学生搭档参赛的并不多,跨校混双更是少之又少。

桔年有一次为陈洁洁送信,这么对巫雨说过,“你为什么不跟她搭档?如果是那样,她一定会很高兴。”

巫雨那时在仔细地给自己的球拍头磨损处贴上一层透明胶布,这还是桔年几年前送给他的那一把,做工并不精细,能用到现在,可以说是个奇迹。

“我跟你搭档你不喜欢吗?”他的疑惑如空山薄雾。

桔年用巫雨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回了过去,“你也说了,那是两回事。”

巫雨笑道:“我还能找到比你更默契的人吗?”

桔年没有作声。

默契?曾经是的。但现在还一样吗?

关于桔年的日趋沉默,巫雨不止一次追问。

“桔年,我是不是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

如果他们真的有默契,怎么竟然连这个也看不透?

赛程安排表在正式开赛前一周发到了每个参赛者手中。第一阶段分组循环,第二阶段采取淘汰制。桔年留意看了下混双的安排,她和巫雨被分在B组,对手里熟悉的名字不多,倒是韩述说到做到地报了混双,不过他的搭档竟然是陈洁洁。

韩述和陈洁洁在D组,至少小组赛结束之前,他们不会碰上。

陈洁洁虽然报了名,但是对比赛并不热衷,她告诉桔年,要不是希望借着比赛的机会,说不定可以片刻摆脱家人密不透风的监督,她是不会来参赛的。

“早早被淘汰也就算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做你和巫雨的观众。”陈洁洁说。

桔年并不认为他们会被早早淘汰,就算陈洁洁是这么想的,她的搭档未必做此打算。她拒绝过韩述一块报名的建议,不知道他如今看到她名列参赛者中,是否会腹诽不已。

当着别人的面,韩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有人建议他可以考虑一个更有利的搭档时,他笑着说:“比赛嘛,就是玩玩罢了,调节调节心情,输赢都无所谓。”

比赛的前一天,晚饭钱,桔年在家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哪位?”

“我。”

桔年一听这声音,吓得头皮发麻。眼看爸爸出去买烟了,妈妈在厨房煮饭,客厅里只有她和聚精会神看动画片的望年,便把心一横。

“呃,你。。。。。。你好,欢迎致电那个,那个声讯台,该电话。。。。。。嗯,为电子语言服务,请在挂电话。。。。。。不,忙音之后留言。。。。。。”

说完了短短的一段话,她几乎要急得拔光自己的头发。

对方沉默了几秒,用力地挂上了电话。桔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留言。

顺利地吃完了晚饭,洗碗一直都是她的工作,龙头里还开着水,望年却精力旺盛地闹着她,一会用虚拟的冲锋枪做扫射状,要求姐姐痛苦地中枪倒地,一会踮着脚尖去玩洗好了的碗碟,桔年疲于应付。

这时,爸爸在客厅叫了她一声,好像是说,有她的电话。

桔年竭力把自己的头发从望年的手里抢救回来,就在厨房里应了一声,“哦,就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净手上的水,妈妈也走了进来,催促道:“做什么都慢慢腾腾,别人等着呢。”

桔年不敢顶嘴,走到电话边,正好听见爸爸对妈妈说:“这孩子跟他老子一样,特别讲礼数,有时又觉得太过客气了。”

桔年心中“咯噔”一下,那家伙阴魂不散还有完没完。

妈妈见他犹犹豫豫地,忍不住数落:“丢魂了?韩院长的儿子打电话问你羽毛球比赛的事,同样年龄的孩子,你怎么就差人家那么多。”

桔年不吭气,拿起小茶几上的听筒。

对方说:“您好,声讯台。”

桔年含糊地应了一声。

韩述立刻就开始发飙。

“你蠢就算了,可觉得自己代表了正常人的智商水平就过分了一点。有你那么哼哼唧唧的声讯台吗,我怎么就没见过你这种人,从头到尾出了说谎你还会什么?”

爸爸虽然在看报纸,妈妈低着头织毛衣,可桔年知道,他们的耳朵都竖着呢,她当然不能在一个讲礼貌到太过客气的同学面前失了礼数。

她说,“哦,谢谢。”

“你不想跟我搭档完全可以明说,我也就是随便问问。可你为什么要说你没时间?直截了当地说你跟那个职校的约好了又怎么样?

桔年担心话筒漏声,赶忙用手去掩。

“那你说呢?”

“我说什么?我最恨你骗我!把我当白痴还是怎么,从头到尾你说过一句真话吗?”

“。。。。。。”

桔年不知道事情会上升到这样的高度。

“这样也好,你爱跟谁搭档是你的自由,要输,要自取其辱也没有办法。。。。。。”

“哦,那我就不耽误你了,谢谢啊!”

“你说什么。。。。。。你敢挂我电话!”

桔年细声细气地说:“没事,你忙吧,再见啊。”

电话归位,桔年有些担心他再度打来。

“你跟韩述在同一个班?”爸爸从晚报中抬起头来问。

“呃,隔壁班。”

“我还以为你们不怎么认识了。”

桔年不知道爸爸的眼神是否带着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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