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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茶肆-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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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掌柜把周沐轩引入了后堂，还是派人去太平兴国寺寻汐媛去了。待汐媛回来的时候，周沐轩尚还未饮完那壶茶。
说来，近日汐媛颇是不顺，在藏书阁取书的时候书架突然倒下来，其虽险险躲开，然慌忙之中却扭了脚；行至浅河便，忽闻河中有人唤其名，不过转身看了一眼河面，竟突然被什么从后面推入河中，然周围的人却言根本不见有任何人的踪迹，单像她自己凭空失足而已。诸如此时接连不断，虽非大灾，却小难不断，紫笋忧心忡忡，总言说怕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冲撞了何等神仙。
这妖邪之物，汐媛倒觉应无可能，只观她这一院子二妖一鬼，还时常有他们的妖朋鬼友前来，这寻常妖邪之物便是来了，他们也不可能毫不知情而无所动作。至于如若是冲撞了哪家神仙……这倒是不无可能，汐媛思之再三，虽说不记得有什么不敬之事，然听闻前朝之有某小国之王就因推翻一桌贡品便被玉帝责罚，有何无心之失也不无可能。
便是因此，汐媛忽然想起了龙轩来。虽说他自言只是受了贬责才到这里来镇守井底，然总归是神仙一系，应是更能说得上话吧。
再者，又听宸宇曾说起其原是天界东方之统帅，乃是与东方之神青龙平起平坐之位。只是约在一千年三四百前，其因为不小心砸碎了玉帝赏赐的珊瑚，这才遭了贬谪，被罚守着口井，不召不可入天庭。
这事儿其实憋得紧，堂堂东方统帅竟然跑来守着一口井，其友也曾上谏，却引得玉帝勃然大怒丢了回去，不过反倒是龙轩本人好像到不甚在意，时间久了，玉帝没想起来，他也就悠哉悠哉地一直在凡间守着，倒是清闲。当时其实只是玉帝一时生气才罚他守井，并未削其职降其位，直到千年前其友因私藏妖物逃犯而将被剔除仙骨贬下凡间，其突然不顾禁令直闯上天庭去，这才又触怒了天颜，被降为下仙永世守着这口井，真真落魄到了凡间来做了一条名不见经传的井龙。
然，汐媛觉得对于她们这等凡人来说，井龙虽不是什么厉害职位无权又无势，但观其师觉非寻常上仙，不看僧面看佛面，各路神仙也总归是要给点面子的吧。
所以，汐媛这天虽然对刘掌柜他们说是要去太平兴国寺拜佛，其实是去找龙轩的。也正是因此，她还找了个事支开了紫笋，反而带着不情不愿的翠儿去。翠儿未够年份又是青耕遗孤，又并未修仙，不似龙轩乃是天神下凡；其又不似敢住在太平兴国寺的麻狗子那样神通广大，在各界都吃得开，所以无论去哪间寺庙道观都是极不情愿的。
近日又茶客众多，不能带宸宇去，因才叫了翠儿。到了太平兴国寺门外，翠儿都还是嘀嘀咕咕念个不停，直到一只巨大的黑色大狗不知从哪儿突然蹿了出来，翠儿才高兴起来。
这大狗便是那被唤作麻狗子的京城大狼妖宋朗幻化的，在京城之中，莫说寻常妖鬼，连地仙都敬他三分。当然，龙轩虽因被贬，亦为下仙，其术法修为尤在，对此等妖怪是不放在眼里的。而除了龙轩，还能不把宋朗放在眼里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城外阅茗居内千年的九尾妖狐。这世上能被他放在眼里的，应是也没有几个。
说到这宋朗，毕竟是有名的大妖，从前汐媛便见过他数次，所以对其模样倒也无何惊奇，对其点头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没开口说话。倒是翠儿突然想起什么来便问道：“你不是嫌这太平兴国寺跟那龙神在一处不安心所以搬到大慈恩寺了吗，怎么今天有来这太平兴国寺来了，莫不是你真在那些和尚面前都无所顾忌？”
麻狗子抬眼瞥了翠儿一眼，本是懒得答话，翠儿却是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麻狗子被问得烦了左右看了看，忽然转身往边上隐蔽处跑去。不一会儿，便出来一位黑衣公子，面容打扮皆为寻常，只有那一脸不苟言笑的表情还与先前颇有几分相似。
汐媛多见其幻黑犬模样，极少见其人形，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忍不住心中感叹，狼者果不如狐妖爱美。且不说如倚魅楼的红狐狸小玉幻那般风华绝代的模样，令达官贵人们千金散尽只求见其一面；便是她茶肆里的那懒狐狸，亦有多少闺秀碧玉特地出城来阅茗居喝茶，只求间或其出时能远观一眼便心满意足。
不过明显，比起宸宇的模样，宋朗更得翠儿满意。其才出来，翠儿巴巴地盯着看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倒是把宋朗给看得不自在了，清咳一声，淡淡地说：“不是。”
“嗯？”一时翠儿没有反应过来送来什么意思。
宋朗于是道：“你问我是不是在和尚面前都无所顾忌。”
“哦……”翠儿愣了一下，原来宋朗特地变成人形是为了告诉她这个，“那你怎么又跑到太平兴国寺来了？这里的和尚这么凶，而且还有龙。”
“大慈恩寺的新住持畏狼。”
“……”
汐媛本来很想问难道新主持能看出其实为狼妖，后又想到其实其幻化黑犬之大，和狼也是相似了。翠儿明显对宋朗住在寺庙里和尚给他吃点什么比较感兴趣，汐媛也就没有开口。三人一起往后院龙轩的井走去，宋朗话少，大多还是翠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果然属飞禽类妖也。
拜过了佛，寺中僧侣到无其他，只有当翠儿忍不住在佛前不等礼毕就不耐烦地匆匆忙忙要起身的时候，为首的念经老僧忽然抬首看了她一眼，目光锋利，吓得翠儿又连忙跪了回去。毕竟是人家的地盘，造次不得。
拜过了佛祖，汐媛本是打算这几刦找龙轩，结果还未进那偏院去，刘掌柜派来的人就找到了她。
听闻是周沐轩来了，汐媛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打算先行回去。翠儿倒是乐意早些离开这太平兴国寺，意外的是，宋朗向来不喜宸宇因而少往阅茗居，今日竟然也言同去。
然，行至城外，远可见阅茗居时，宋朗忽言：“你院中有异妖之气。”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馥的手榴弹 333
☆、第95章 魂归伊始千年劫（二）
“有异妖？”汐媛停了停脚步，又不甚在意，“啊，宋公子你甚少来我阅茗居有所不知，肆里也偶有外乡之妖入来，大多也只是路过饮茶歇脚而已。有宸宇和翠儿在，倒从未有过什么事。”
“若是无事，那便最好。”宋朗面色稍有严肃，其言此妖之气有异并非是指其非本地住民，而是其气有些怪异，非寻常妖鬼之感。不过有那狐妖在，应是也算不得什么。
行至后堂，未见其人，翠儿突然脸色大变，紧张地一把拉住汐媛。汐媛诧异，却见宋朗也皱起眉，快一步走到她之前。
宋朗将翠儿完全挡在身后，并有余力护汐媛八分。今日一见汐媛，他就看出其面有煞气，恐有杀身之祸也。虽然他不在乎凡人的生老病死也从不想揣度天上那些玉座上的人在计划些什么，不过到底汐媛对翠儿有恩，他也不好袖手旁观。至少警告那狐狸一声，正好也还了他上次的人情。只不过，没想到陡然生变，他只好先行动作。
本来宋朗已是做好准备，若是入而有变，抬手便可击昏行于前的刘掌柜，也好对付后堂中那恶妖。谁知一进去，却见宸宇立于门边，默而不语，看着里面满眼俾睨。与其相对，乃坐一锦衣男子，表面上看其似是游刃有余。然却可见其手不仅抖如筛漏，且抓着椅侧扶手之用力几乎要将红木捏碎，由此可见其心中已是惊惧万分。
看屋内模样，汐媛心头一惊，“发生了什么事？宸……”
见到汐媛，周沐轩猛然站起，大叫道：“汐媛快逃！！有妖怪！！”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楞，各人心中各有想法。翠儿见是周沐轩稍松口气，汐媛乃是心惊难道周沐轩看出了宸宇他们乃是妖怪，而宋朗和宸宇则是被他这一声吼得莫名其妙，他在说谁？他们……还是他自己？？至于……刘掌柜，他只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最终还是刘掌柜先反应过来，一边四处东张西望地不知道在找什么，一边笑着说：“周公子你该不会是看到白狐了吧？不是什么妖怪，那是我们东家养的，生性极灵，只是认生得紧只跟东家好，平常可凶着呢。别说您了，就是我们一个院里已数载，也是靠近不得的。不过，下次让东家帮您说几句好话，它就不会唬你了。”
竟然被人如此形容，宸宇有些挂不住颜面了，其清咳一声，催赶刘掌柜道：“刘叔，这儿的茶我来上，刚我过来的时候见刘婶儿正四处找你呢……”
“啊？好、好，那我先去了。这前厅还忙着呢，她又有什么事儿了……”刘叔说着，匆匆忙忙地就出去了。
余下屋里的几个人，稍又静默了一下，周沐轩才想走近汐媛，宸宇便挥手将有动作，汐媛忙道：“住手！！宸宇，这是我姐夫。”
宸宇当真住了手，却并未收势，只是挑了挑眉问道：“你姐夫？你确定？他……”
汐媛不解，周沐轩见状忙抢先说道：“汐媛，你自幼便喜欢听狐仙的故事，每次见到捏面人的总叫人家做小狐狸给你，没想到你如今竟然真的养了只狐狸。”
“呵……是、是啊，”汐媛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偷偷地看了一眼宸宇，刚好碰上宸宇的视线，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狐、狐狸常常自己跑出去，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回来，姐夫你不一定能见到。”
“普通的狐狸也就算了，要是成……”周沐轩刚开口想说什么，忽然看到宸宇不悦地眯了眯眼睛，又生生地把话给咽回去了。
周沐轩的话突然断了，汐媛不解地追问道：“成？”
“成……”周沐轩咽了口吐沫，半天才想到圆回去话来：“成天养着，别人会觉得奇怪的。”
汐媛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听完了之后就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这里是京城，而且我又不是什么闺阁姑娘没那么多顾忌。况且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阅茗居的苏汐媛养了只白狐，也没谁敢来说三到四，反倒还有好多人特地来这里想见还见不着呢。”
汐媛说着，趁周沐轩不注意的时候还对宸宇撇了撇嘴表达一下不满的情绪，她原先还想叫宸宇每两三天就变成狐狸出来溜达一圈，这样便可以招揽更多生意，可宸宇死活不愿意，最终才只得作罢。
“原、原来是这样，”周沐轩估计宸宇在跟前，面色为难不敢直言，便只有顺着汐媛的话题说道：“在杭州便听闻京城有一间奇异茶肆，茶品上佳，更有绝妙茶博士礼茶，终日门庭若市。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从前我一直担心京城茶楼众多，恐你会举步维艰，却未料到你竟能做到如此地步。真是令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听到周沐轩这番话汐媛有些愣神，多年不见，他就说这些生分的客套话。当年她离开苏家的时候心中其实亦是有怨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为何周沐轩会为了苏家家产，便与青莲成婚；然后来其又思之，所谓人各有志，沐轩有他自己的考虑，周家灭门惨案未破，家产又为奸人所得，许是其欲拿回家产吧。
其实，当汐媛得知阅茗居内各种精细的布置及藏书阁那数不尽的珍贵书籍皆是周沐轩为她亲自准备的的时候，她便已经释怀了。周沐轩处处为她考虑，虽不是良人，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算得兄妹一样，再说他成了她的姐夫那便真成了一家人了。而她这些年之所以进茶不曾与苏家打交道，只是怕大伯那边又有微词，给他造成不便而已。
不过如今已过数年，莫说他人，汐媛自觉自己也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想来变得陌生亦是正常的。且如此更好，当年种种已是过眼云烟，如今各自安好，。
因释怀，亦是客气道：“姐夫自谦了，姐夫接手后，苏记茶肆之名人口相传，如今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我只会讨巧搞些花样，卖个新鲜罢了。倒是你所言那绝妙茶士，便是我身边这位。”
周沐轩一听，更是心头一紧，如此说来，这狐妖在此已久，潜于汐媛身边，其倒地有什么目的？且先前进茶肆时尚不曾察觉这里有如此厉害的狐妖，其能将气息隐藏至如此地步，绝非他能对付的。因而先才汐媛一出现，他才惊恐地叫她快逃。不过，门口那青耕还在汐媛身边，青耕乃神鸟其力非凡，其仍让这狐狸在这里，也许这狐狸没有歹心？而且……和青耕一起的那个男子竟也是七八百年以上的大妖，汐媛周围怎生有这么多妖怪？莫不是都是那青耕带来的朋友？！
周沐轩顿时有些无力，他本想在此避难，如今却有些犹豫了。而且虽然他极尽隐藏上次就瞒过了那青耕，如今却被这狐狸一眼看破，要是狐狸说出来……
周沐轩脸色一变，额上留下汗来。刚好宸宇一个眼光瞟过来，周沐轩的手没了抓处顿时止不住地抖了起来。他心下一横，突然跳上去挡住汐媛，故意对其说道：“什么茶士！分明是个狐妖，汐媛你快走！！这里我来对付！”
☆、第96章 魂归伊始千年劫（三）
分明前一刻尚还好好的，连宸宇都曾想这周沐轩既是汐媛身边的人，便是妖倒也说得过去，就是这煞气太重，绝非什么善类。汐娘似乎与苏家本家也不痛快没什么来往，又不过是姐夫而已，宸宇思量大家各自都不说破，便让他以为汐媛不知情也好。他不作孽不害命，但也没兴趣斩奸除恶，相安无事便算了。
可孰料，这周沐轩怎地突然抢先道破，到叫他反倒不好开口说了。宸宇眼睛一眯，思量着不好开口那便不开口，干脆一招把他打回原形了事。
然其还未动手，便听周沐轩突然又道：“咦？这位姑娘不是上次……啊！你也是妖怪！不好！汐媛，他们俩亦是妖怪，我们被围住了！”
“……”周沐轩惊慌失措、口不择言，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汐媛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而于那三妖和躲在角落里早已围观多时的小槐看来，这个周沐轩没有多少本事连胆子都这么小，简直弱得不足挂齿。
汐媛斟酌了片刻于是坦白道：“姐夫莫要担心，我知其皆非人，然其皆非害人之妖，其等各行其是，实在不必害怕。宸宇茶艺精湛，天下无双，乃是我阅茗居之茶士；翠儿道法修行，一直护我左右；至于宋朗大人，平日里居于太平兴国寺，僧道皆与他和睦，今日其只是过来饮茶而已。”
“你知晓……”周沐轩故作惊讶，而后顺势叹道：“竟是这样，是吾太过大惊小怪了。误会、误会，各位见笑了……”
汐媛闻言越发觉得周沐轩变化颇大，上下打量一番之后也未作疑问，坦然入内而道：“既是误会，大家也都不必如此戒备。姐夫便请里面坐罢，想来姐夫自家乡西湖来，我这里的龙井自是不能看上眼的。宸宇，可否劳烦你去取我珍藏的那罐云雾山毛尖，且点了茶令人送来？”
宸宇没什么神情，并未作答只是看了周沐轩一眼，周沐轩赫然差点又吓出冷汗来，直道：“不敢劳烦公子，刘掌柜已上过茶。”
汐媛看看周沐轩，又看看宸宇。宸宇不比翠儿，毕竟是要成仙儿的狐狸，自己虽是东家，还不是一直要看他的脸色，要是真惹得他不高兴了，就连店里的茶他便也都甩手不管，变成个狐狸晒晒太阳磕磕瓜子或者干脆去什么地方探个亲访个友，不好、不好……于是汐媛一笑，道：“即是如此，下回再上便是了。”
宸宇这才满意地拂了拂袖子，寻了个椅子便也坐了下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上次见着这周沐轩她虽没看出是个妖来，到底觉得不是什么好人。按翠儿的性子这时候绝不会像普通丫鬟一样连忙接话去端茶，即便没有坦然坐汐媛旁的椅子上，也定是要跟进去左右守着的。谁料今日翠儿竟真行了丫鬟其事，倒却令人烦恼。
因其忆起当时不识茶受鄙夷遭了些委屈，心中总觉得有些气不过，其便绕过宋朗往前面一站道：“这里也只有周公子有茶可饮，其他人岂不是得干坐着？其实也不就是点个茶么，那云雾山毛尖便让我来罢，姑娘且告诉我是存于哪处便可。”
“这……”汐媛登时一愣，喝茶堪比喝药的翠儿毁茶之能若列第二，则无人敢应第一。上次自杭州回来其闹着非要学制茶礼茶，汐媛早有领教。如今这上上等的毛尖可是信阳上的贡茶，皇上赏了蜀国公主一屉，公主随夫出游时路过阅茗居便赏了她一些。如此难得，汐媛自己都舍不得常喝，若是给翠儿动了去，怕是连那贮存的茶罐都不得全了。
“想你这一路可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宋朗在一旁淡淡地说道，“若是口渴，倒不如去叫后堂送壶茶过来便是”
“那怎么行，”翠儿不满道：“我跟了姑娘这么久，又向宸宇和后堂那些个伙计也学了好些时日，正好今日也是时候亮亮身手了。”
汐媛深知翠儿执拗，若是不许，她就算听了也憋一肚子气。其既不喜周沐轩，一会儿必定处处挤兑，还不若让她去了省心。因道：“也好，你便去后堂问茶士要些毛尖便是。”
“后堂茶士可入珍茶存室？”
“不可，然我阅茗居不购劣茶。同样是云雾山毛尖，只不过一是他人所赠，一是茶肆自己所购而已。”汐媛说道。
翠儿虽活数百年，心无茶事，便是在阅茗居这么些年也没什么长进，只觉出处一样大约就是一样的。于是悦而出：“晓得了，那你们稍等。”
翠儿离去，宋朗便径自寻了个位子坐下，其本就不是凡人，向来懒得费心考虑繁缛礼节。
汐媛本也不想与周沐轩独处一室，因也不在意，直言道：“姐夫千里迢迢到京城来，可是有何事要办？”
“无他，受青莲所托，前来寻你回去。”
“长姐？”汐媛有些惊讶。
“是，”周沐轩叹气道，“这些年发生了不少事，其实爹死后大伯一家便突然失踪，寻了许多地方都不见。娘的身体一直不好，二娘又随其女去了女婿家，甚少回来。前年见到翠儿姑娘时，我便想入京来接你回去，青莲也是赞同，女儿家终是要找个好婆家才是。只是写信前来总不见回，怕是妹妹心中有怨，青莲本想亲自前来。熟料家中又有变故，她娘竟突然疯癫，其不得不随侍左右，身体也渐渐吃不消了。便是因此，才遣了我来走一趟。”
“阅茗居在京城尚能立足，妹妹一切安好，就不劳烦姐姐姐夫费心了。”汐媛不为所动，只道：“至于信件，我是确不曾见，想是出了什么差错并非我记恨过往。倒是听闻姐夫所说，令我有些担心姐姐。苏家家业不小不能无人主事，姐姐又身体不爽，姐夫还是早日回去的好。”
话已说道这份上，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汐媛只道，多年不见，两处无心，早已是陌生。倒是周沐轩，听闻送客之言面有焦急，然其叫汐媛多考虑几日又不急着劝服她，更似是想在此留几日之想。其眉宇紧皱，只像是有什么忧心惧怕之事，其之恐甚至超过了对宸宇之惧。
至夜，宸宇并未如常化狐住南苑，而是去了西苑茶士房。近日汐媛总是不顺，倒不是宸宇不想化狐守着。无奈何因那周沐轩知道其为狐、狐也即是他，汐媛竟突然害羞了，偏生把他赶到茶士房来。且不说自己刚受伤时候与她乃是同寝同睡，便是后来他宿在外间，汐媛也从没说过什么，只是不让他进里间去罢了。当然，此皆为狐形独有的待遇，其化为人形时连南苑的门都近不得。
宸宇仔细想来，忽然发现汐媛也明显对狐形的他要好得多，总给他做糕点吃，可一旦他变成了人形她就总打发他去制茶礼茶干活儿……
不过今儿个就因为那周沐轩，连化成狐狸也给赶了出来，宸宇面上无他，心中却颇是不爽。留宿客房亦在西苑，他若胆敢惹出他事，看他不把他直接拍回娘胎里去。
那边宸宇悻悻然，这边没看出宋朗的表扬较是勉为其难的翠儿倒是心情不错。
“姑娘啊，我有事与你说。”翠儿跟着汐媛进屋之后突然神神秘秘地说。
“何事？”
翠儿阖上门才道：“姑娘，我知道你与那周沐轩乃是打小儿就认识的，但是他其实也非凡人，且其煞气极重，恐怕是以食人吸魂一类的法术修行。上次我去杭州时不知为何竟未察觉，今儿个他又抢先道破我们几个皆为妖类，姑娘你要相信我可不是报复才胡说的啊。”
“嗯，我晓得。”汐媛却道：“其实我大概也猜到了。”
“你猜到了？”翠儿惊奇地问道。
“大概吧，不过先前也只是感觉而已，经你这么一说我才敢确定。”汐媛叹道，“他……是个什么妖？”
翠儿摇头道：“我只能知约是亲水的蛇蛟一类，其煞气太重浑身血腥，若不现形实在难以分辨。”
“浑身血腥么，也许是从那时……”汐媛长长地叹了口气，“近日多不顺，我本家似乎也不好，明日我们还是去拜会一下龙轩吧。”
“好。”
☆、第97章 魂归伊始千年劫（四）
月上梢头，茶肆内里清幽，院中亦是四下宁静。至夜深最为静谧之时，云雾初起，避去白月最是明亮的光华，忽有风起越过墙头细细潜入，卷起三两瓣落花缱绻飘向南苑的方向，直至了院中便消散开来。西苑客房中香梦犹续，狐亦未有动静。
汐媛翻了个身，未醒，却微微皱起了眉，是有何随风入了梦来。偏房青耕未有所知，槐下小鬼亦无所觉。
倒是书阁藏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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