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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肝-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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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拿起茶杯,望着那冒气的热水,沉了口气,看向庆元,“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一直找毛浅缘干什么。”

坐在对面沙发的庆元和站在她一旁的汤填都一怔,互相看了一眼,

“什么毛浅缘……”庆元微笑,神色如常,

天安望着他,“毛浅缘是我妹妹,她的事我不可能儿戏,我现在诚心诚意来问你,……”天安停了下,眼睛稍看向一边,不知是热水润熏的,还是……天安眼睛渐渐微红,“她出了事,我不会下地。”又看向庆元,眼中,一览无余的决心。

庆元的笑容渐渐收起,他本翘起的腿放了下来,坐在沙发上微弯下身子,双肘放在双膝上垂着,头,也垂了下去,仿佛在想,

过了一会儿,

经过深思熟虑般,他抬起了头。

“这事儿跟别别无关,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我知道。跟浅缘有关的,他但凡得知,不会瞒我。”天安一直看着他。

庆元点头,又看了眼汤填,汤填在一旁的沙发上也坐了下来,双肘也搁在了双膝上,扭头看向天安,

“你别误会,我们找浅缘是有急事,我们和她,是合作关系。这近一年来……我们依着她的主意,赚了不少钱,”汤填手指摩挲着,好像有些话不好出口,在想措辞,“浅缘脑子很活,心思也细,她说找些可靠的女人能讹出些许多见不得人的钱……”

汤填话还没说完,天安那心呐,突然撑得要爆!

“浅缘就是项巾?!!”

项巾一蹦出口,那边的庆元这边的汤填俱震愕地扬起了头!

天安自己都不相信,可是他们的表情明明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而且,某些事情仿佛突然间,……见了底,开了窍……

项巾,项巾,

红领巾,

红字的“工”

领子的“页”

项巾。

“这个‘项巾’似乎对弘农杨氏挺迷恋,后来我们也打听过,结果,目前他手里捏着的王牌几乎都出自弘农杨氏。”

老虎的母亲亦出弘农杨氏……老虎熟知弘农杨氏,毛毛和浅缘从小耳濡目染可不少弘农杨氏的事迹……

天安重重闭上了眼。

浅缘,浅缘,天安知道,她有这个能力玩转如此庞大的游戏。

但,

天安不可想,她为什么要玩!玩这些,有意思吗。

下49

第八章

想着,实在想不通,天安笑起来,轻轻摇摇头,“她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许是她口气里的叹息感染到庆元,庆元恢复平静望向她,“她没有要钱。她跟我们做这些完全也就是拿个主意,说了,浅缘心思真的很细,考虑事情比我们都周全……”庆元提及这些时竟然稍带感慨与敬佩,仿佛历经沧桑,回头想想,还是她说的话对,做的事对……“你也别怪她参合进这事儿,我们一先遇着……”庆元眼睛移到一旁,提起他们与浅缘的初遇似乎并不光彩,“并不知道她是毛浅缘,文工团漂亮女孩儿多了,以往追不到的强要也要了,”

“你们,”天安盯着他,眼神锐利。不用他详说想也知道,这群畜生当初见到浅缘会起如何个不堪心眼儿!

庆元却苦笑起来,又睨向她,摇摇头,“你放心,你妹妹精得跟猴代王似得,迷药都药不住她,差点儿还折得老子半身不遂……”想起一先的交锋,屡战屡败,庆元现在回想起来都不得不感慨,那时候真是有眼无珠,你怎么玩得过毛浅缘?天使的模样,精鬼到毫无破绽的心肠……

“不打不相识吧,说起来,毛浅缘人古怪点,但真的讲义气,不贪财不忘恩。咱们一块儿做了这么多,桩桩件件,滴水不漏……”好像突然又想起眼前烦心事儿,庆元紧蹙了下眉头,一逝而过,重新再又好好望向毛天安,十分严肃,“毛浅缘确实没有要过我们一分钱,每次得手,我们把钱送她那儿,她看都不看。她就是半年前要我们帮她在磨山上找了块地,我们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她班都不上了,就在那上面住下了,后来甚至拉上去一个黄陂修庙的工程队!……可还没有开工,浅缘就失踪了,”

杯子里的水温下来,天安拿起喝了一口,眉头也轻攒,

确实搞不懂她在干嘛,先前在她屋里见到的图纸,磨山,修庙……天安眼神渐渐眯将起来,好像抓到一点儿……却,这时候庆元一句话又将这好像要勾住的线头暂时打乱,天安回神,

“其实,这长时间,我们摸着点线索猜想她可能在哪儿,”

“哪儿?”

庆元这时候望着她的眼神更沉。……其实,这才是他愿意如此痛快对她开诚布公的原因,因为,那地儿,只有她去才真正找得到人!

“云雾山别墅。崇重的一处私人房产,很隐蔽。浅缘最后露面是在姚三欠那儿,姚三欠是专门给人做人流……”

天安一下抬起了眼,“做什么的!”

“人流,所以我们也想不通,毛浅缘她什么时候有的?那段儿她在磨山上呆着跟走火入魔似得……”

天安已经站起了身,“你们晓得那云雾山别墅吧,带我去。”忧急!天安不常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急迫,可此时,压不住。

这就是庆元的目的,由天安带他们去找毛浅缘。

崇重,庆元他们终究惹不起,何况,人在不在云雾山别墅都还只是推断。但是,现在他们真的急需找到浅缘解决一件事,只有天安进得了那间传说中的清修之所。茫茫人海,半年了,竟然找不到人,种种线索表明,也只有藏在那里了……

不过,庆元汤填也纳闷毛天安怎得此刻这样忧急异常,他们并不知,浅缘会去找一个做人流手术的大夫意味着什么!

天安心紧紧揪成一团!浅缘那里不是出了严重问题她怎会去找医生?而且她知道,庆元说的这姚三欠肯定不是个什么正规大夫,因为,浅缘死也不会去大医院,这孩子犟,那里的事儿,但凡她能扛得住一定往死里扛……

下50

毛天安两指抵着下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山景全无一物入眼,她想着毛浅缘那命。

算命先生说,毛浅缘命里五行缺木,她打小喜欢草木。

毛天安带着她刚从法国回来,隐在黄陂乡下,你说那镇上有啥可看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只狗、几张人脸,隔个把月有个把寡妇好看一阵儿,发髻儿梳得紧滑滑,苍蝇落上去,下不去腿,六只脚死活扒不稳,滑倒,吃口头油,飞走。

但是这些寡妇知道自己好看,每走一步都觉得四面八方都有人看着她,常常路都不会走了。时常就是,天安看寡妇,浅缘她不看人,就看草木。

看多了,浅缘观察到很多草木的细节和变化。村里槐树多,聚聚成林,暮春开白花儿和紫花儿,先落下来的盖住浮土,再落下来的盖住先落下来的,积多了能有半寸厚,踩上去像踩在雪地里。毛浅缘就常常坐在上面,有时候即兴拉一段大提琴……你说说那是个啥景儿?看上去不伦不类,偏偏就是透着股够都够不着的仙劲儿,配上她的人品,美不胜收哩。

所以,你说她在山上找了那么块地儿修庙啥的,毛天安不奇怪,喜欢接泥土气的人捣鼓些巧板眼不算啥,就是……毛天安总觉着快要摸着那脉络了,却又从指缝间不清不白地溜走……

她在想毛浅缘,

庆元在想她,

这去云雾山的路途长了,刚才想不转的事儿现在都回了炉,嘶,她怎么知道项巾?又怎么找毛浅缘找着我这儿?这都是问题。毛天安真神通广大了不成?

抵不住好奇,庆元清了清嗓子,

“嗯,你怎么找我这儿来的,”

庆元突然出声儿叫天安回过神,她也没回头,就是眼神动了动,真正看向窗外的山景,

“我去她家有事儿,碰见你派去盯梢那人,跟过来的。”天安突然又想到,他盯浅缘这么紧干嘛,什么事儿至于找这么急么。于是,天安倒慢慢转过头,睨着他,“你找她到底什么事儿,她不就给你出主意么,至于这么离不开了?”

庆元望着她轻笑,有些嘲弄,这也不知道是嘲她这句话还是嘲自己,“还真离不开了,……她那心思,那手段……”

天安实在好奇毛浅缘到底何德何能,是相信她有这个本事,可,真想见识见识自己养出来这货儿怎么就把这群畜生收服成这样了?

看样子,庆元不想往下说了,

天安停了下,右手从支着的车窗上放下来,人,舒适地靠在椅背上,两手搭在她那肚子上,轻声叹了口气,“说说吧,这事儿我肯定想知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又扭头看向庆元,

妖精!

她这模样就是勾你说!

洒脱又胸有成竹样儿,仿佛,你不说她也有刨根问底的手段,恐怕,到时候,还不如你现在跟她坦白,少些麻烦。

庆元想了想,笑笑,说说也无妨,毛浅缘是她的人,迟早她也会知道,何不现在称她的意。

庆元挪了下身子,右腿压在左腿上,手轻轻拍了拍膝头像赶上面的灰,漫不经心开了口。

说实话,听完他说的这些,毛天安着实要更“另眼相待”他们家毛浅缘鸟,那心思缜密的……比那寡妇抹了头油的头发丝儿还细!

“我也不晓得她为什么喜欢用姓杨的女人,不过,弘农杨氏着实出美女。

大半年前,又招募了个姓杨的,杨娜,还是国防大的个副教授。说实话,模样好,气质好,素质高。很来菜,勾一个得逞一个,而且勾的都是两毛三以上(两毛三,两杠三星,上校)。

用得好好儿的,那天出事儿。在香格里拉,被人堵在门口,猜猜谁堵的?房艾……”

提及“房艾”这个名字,庆元好像格外不待见,唇边满是讥诮,眼神带毒。

房艾?

天安对这名儿有印象,不就是差点儿成她顶头上司那人?天安当然不得吭声,继续听。

“原来杨娜是他房艾的表妹,看见自己家的出来当biao子当然火冒三丈,这我也能理解,可这事儿咱也没逼迫她杨娜啊,你情我愿,怪只怪你家这biao子本来就不是好货,花钱大手大脚不说,最要命,还沾了毒!啧啧,这就由不得人了。你房艾就算出了名儿的心眼子多,最后害人的手段还不是这么不地道。有本事冲我,对我哥使什么绊子……”

天安不懂,这时候开车的汤填缓缓开口,

“庆元的大哥庆荣一直想进总参二部,人家也没靠家里,自己凭本事。这次,总参二部内招,庆荣的各项考核都不错,临了儿,到了面试环节,被刷下来了。……房艾是主面试官。他丫就是故意刁难!他妹自己当biao子当上瘾,老子们晓得杨娜这层关系后是没派活儿她,可她吃大麻你知道么,那是个无底洞,多少钱能丢进去,杨娜又死乞白赖非揽活儿。后来我们跟浅缘商量了一下,浅缘说得防备,她也真有本事,拍了不少房艾的行踪,幸亏留了这么一手。不过,她也说过树敌多了没好处,这些东西不轻易用。这我们也认同,本来拍下这些是防着杨娜那边又出事儿他房艾来找茬儿。没想,这丫手真毒,直接冲庆荣了!我们没忍住,曝了他一些照片,可都是手头上有的,现在估计房艾也毛了,……我们急着找浅缘是,她手头上还有房艾的一些东西,她不晓得怎么跟杨娜谈的,杨娜乖乖儿配合她拍了不少房艾的私事儿!你知道,房艾人称“九条命”,有这么多他的东西捏手里,还怕他翻天?”

啧啧,听听,能想象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娇主儿,当真权谋起来,掌乾坤呐,九条命都翻不出她手心!

下51

深山有深山的魅力,特别是接近黄昏,简直磅礴得不成样子。

毛天安从车上下来,举目望去,些许地方树少土稀,竟有西北之感。毛天安对西北腹地有种另类向往,那里是个厚重的地方,厚得一洛阳铲铲下去,能打出贯穿整个中国封建王朝历史的五花土,自纠纠老秦以来各个历史时期的断层在那块儿重叠,王侯将相,宫阙城郭,黎民百姓,山寨土匪,如同幕布前的皮影,在本属贫瘠的黄土高原上走上一遭,一场场演出在一个个鲜活的时代上演,之后,物是人非,黄土一堆,就此沉甸甸起来……所以,第一眼,第一口呼吸,毛天安喜欢这个地方。大气,苍茫。

“天安,你冷不冷……”庆元刚想上前问问她,山里寒气怕她受不住。却,天安这时候抬起了右手,侧耳凝听般,“你们闻着什么味儿没有?”

庆元汤填左右看看耸耸鼻子,“没有啊,……”

天安突然又举起食指点在自己唇上示意他们不做声,眉头深锁,依旧侧耳凝听,又好像在判断什么味儿……狗鼻子,顺风耳,毛天安慢慢往旁边一条小路上走,庆元汤填赶紧跟上去。

是越走越能闻出些味儿,腥,血腥。

庆元汤填一阵紧张,忙上去要拉住毛天安,“天安,小心,……”

毛天安却绕开他们扶住的手,眉头始终紧锁着,神情却异常专注,“是王八血……”

她这模样着实怪异,她怎么就知道是王八血?

“天安,……”庆元还要去拦,怎么弄,也不能把别别这心肝命儿盘出事儿了!

却,顺着天安的眼神望那山坡下一看啊!

毛浅缘!!

山坡下一块多么奇妙的平地,

说它奇妙,在于地势,圆溜儿的边缘,三面下就是悬崖,相当于这是山体纵深突出的一块圆角,傲然睥睨!

正中心的位置已经用木桩围起一个巨大的场子,看上去要开始打桩建个什么东西,就是个小工地。

而此时,那里只有一人,

果然是王八血,

六个大篓子,里面装着面盆儿大小的王八,毛浅缘手里拿着匕首正在挨个放血。

她十分专注,王八血顺着她的手肘滴落在黄土上。

天安轻轻走了过去,庆元汤填紧紧跟着,因为天安此时的神情实在……像中了邪,哦,不,失了魂!

“浅缘,”天安喊了一声儿,

这声儿,实在轻,轻得如此遥远的距离,料想那头的毛浅缘绝对听不见,

但是,

就像有那么一根线缠绕着,牵引着,主宰着,……毛浅缘突然惊吓回头!

绝对惊吓,手里的匕首都掉在了地上!

望见到这头的毛天安,浅缘惊睁大的眼里仿佛一下承受不住惊恐,“别过来!!”大叫!

天安却执意要往前走,浅缘的惊恐却愈加剧烈,她跑过来想拦住她,却一望自己满手是血,仿佛又不敢去碰她,……真急疯浅缘了!让庆元汤填料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突然跪了下去!

“天安,求求你,别过来!天安,求求你……”浅缘凄慌的大喊响彻山谷,

适时,正往这边来的崇重,严吣,薄苦,笑高听闻,互相看一眼,反应过来,忙跑了过来!!

见到的……

浅缘跪在那里不住磕着头,额头都磕出了血,还在不停地哀求,“天安,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而天安,

一个女孩儿,

目光清亮,

却,仿佛失去了神魂,

定定站在那里,注视着,凝望着,……浅缘身后,那六个大王八篓子中间,一个红布包裹着的圆盅模样的东西,……

庆元汤填赶紧上前扶住她,天安仿佛摇摇欲坠,她唇角却又好像带着笑,明明轻的如一缕青烟,却,重的直往下坠,碎成一地,一地无以言说的,想念啊……

是啊,想念,

天安眼神慢慢柔,慢慢柔,柔成了一滩水,

春林渐盛,

春水初生,

春风十里,

不如你……

安缘,我终于又见到你。

下52

安缘也许真正的兴趣在于墓葬。

他对毛天安说他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就是他曾经潜入地下,在一处青铜时代的墓葬里,把所有的尸骨(包括了一对奴隶主夫妇、一个早年夭折的奴隶主女儿、一个在暴动中死于非命的奴隶主近亲、还有四个男奴和四个女奴)打乱,再重新排列,试图恢复原来的样子。

他对“盖庙镇妖”也有讲究。老早,天安八岁,浅缘更小,他把她俩儿带到后院儿的沙坑旁,就教授她们如何“盖庙镇妖”,且说过这样一番话:我妖气有点重,死后,要用庙或塔镇住。

天安记得,没想,浅缘记得更清。因为,她永远记得,小小的她怕那只脸盆大的王八,安缘把她放在王八背上坐着:你可得跟它混熟咯,将后来给王八放血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仿佛一种使命感,浅缘对当时他说的“盖庙镇妖”记忆尤其深刻,

“这盖庙是有讲究的,瞎盖根本起不到任何镇妖作用,

庙要在子时开工。《类经图翼》上说,‘子者阳生之初。’子时是第二天开始之时,阳气初生之时,此时开工趋阴取阳。

如果有坟冢,庙要在坟头伸出的脖子而盖。脖子向西而生,庙要面西背东,以庙之死门对坟头的生门,以切断妖正在生长的脖子。

另外,庙要六根大柱子支起,柱子下面要分别埋入一只脸盆大的王八,王八脑袋要面朝西北,意味‘喝西北风’,只有那样才不至于把王八们饿死。王八用于镇守妖,一旦他想从坟里出来,就会被王八咬住,咬住就不会松口。”

记得当时天安还问起,“脸盆大的王八哪里找去?”

于是,安缘就拉出了那个大篓子,里面一只大王八呼噜呼噜,浅缘吓得躲到了天安后头。

安缘用竹签子逗着那王八,“这个好找。河边北山上,每天上午都会有脸盆大小的王八晒盖子,一见来人就噗通跳进河里,一般人逮不住,可以叫老渔公去逮。”

“这王八是你逮的?”天安不怕,她也拿竹签子去挑,浅缘捉着她腰间的衣裳躲在她后面偷偷看,

“我逮的,守了两天。”

“下次,你也带我去。”

……

之后,浅缘不怕王八,逮王八成一绝,宰王八更成老手。

天安这头站不住,人往下滑,庆元汤填扶着她往后走了几步,扶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就见那头毛浅缘见天安安定下来,赶紧爬起来,拖着那一篓子一篓子大王八就往悬崖下丢!回头一看自己手上都是王八血,左右看了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擦手,最后干脆脱下外套,使劲搓着手,恨不能把手上搓下一层皮!

待手上的血都擦净了,浅缘才又小心向天安走过来,却又不敢太靠近,

“王八我都丢了,今儿这阵也算破了,赶明儿我再重来,我身上手上还有腥味儿,怕冲了你,……”

天安望着她,泫然欲泣样儿,“你还真信?压得住他么,”

“压得住压得住,天安,我知道你要是一先找到他,肯定第一时间就想这么干……”

这头坐着的天安突然像来了大气,一下抬起手指着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直知道他的骨灰在哪儿!”

浅缘噗通一下又跪了下去,连连摆手,“一直不知道一直不知道,是那天晒箱子,我打开了‘天谴盒’,……我当时人都懵了!谁,谁把他放在那里面的!”

听着这话儿,天安当时举着手的,人就呆在那里!

豆大的眼泪啊,扑腾扑腾往下掉,

你说,你说他怎么这样坏,

明明就一直在我身边,从我们离开法国,他,根本就一直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

天谴盒,

那只里面装着折断的弹弓,装着所有天安不想去回想又坚决不丢给自己做“警戒”的天谴盒……

他把自己藏在那里面,

明明知道我不愿意去打开它,

也明明知道,我走哪儿都不会丢掉它,……

老虎,老虎,

你怎么这么坏,这么坏!

天安痛哭出声儿,

脑袋里一直回响老虎弥留之际说的那句话:我怎么可能离开你,毛毛,我怎么可能离得开你。

下53

毛浅缘终究不想过他人手把老虎的骨灰捧给天安,双手在那外套上又死蹭了几下,然后,小心捧起红布包裹着的圆盅走到天安跟前又跪下来,递到她腿上搁着,天安边哭边摸着那红缎子。

“想你可能也是个大富大贵人家生出来的,包着你那小褥子,连尿布都是大红牡丹金线压阵,啧,怎么就不要了呢。”老虎以前感叹,“我死后,光用你这考究的尿布兜着都是福分……”

说是尿布,老虎说把她抱回来后,原始包着她的一套行头都给珍惜地收起来了,从没用过。

天安摸着那红缎子,以前从没有过这样凄悲自己的身世,可,现如今,里面竟真兜着如命一样的人儿,那大悲大戚……天安抱着,低下头,将脸庞贴在那红布上,哭得剜人心呐。

毛浅缘也不敢太靠近她,怕冲她。“盖庙镇妖”这事儿对她姐俩儿而言,已非迷信的范畴,这是一种誓言,得谨遵。

她哭,浅缘跪在那里,双手摊在双腿上,窝着身子,凄哀地望着她。好像,她知道她肯定会这样悲伤,也让她发泄,而浅缘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一旁守着她。

天安泪眼望向她,“为什么瞒着我,”

“你怀孕了,这事儿毕竟晦气。”

天安又有些来气,“是老虎重要还是我重要!”

“当然你重要。老虎对你重要,你对我重要。”

天安直起身狠狠推她,“白养你了!”

她也任她推,摔倒了又坐起身子,“不白养。他死了,你还得好好过日子。”

天安望着她,眼泪掉得厉害,不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今天总也是阵破了,明儿一早子时也动不了工了,这里风大,你抱着他上屋里哭会儿吧,要动了胎气可不好。”

庆元汤填是不可想象,这毛浅缘原来真是这么个嘎巴子,只道她跟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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