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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大唐之繁花落定-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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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络络大是不好意思,伸手来捏我嘴巴子。我忙笑着躲闪,两人在车中闹成一团,不知不觉,已将我困在心头半年的阴霾冲淡了不少。

  是的,我也该走出来了。到了吐蕃,我很快能回到家了。回到我自己的家,唐朝的一切,都只会是一个梦。无论是东方清遥,纥干承基,还是李元昌,苏勖,吟容。我现在最挂心的是络络,是我一手将她推到了吐蕃,如果她不能幸福,就是我的罪过了。

  好一会儿,车队才又开始向前移动,有前方的仆妇跑来,悄悄告诉我们,那吐蕃赞普年纪轻轻,生得很是不错,也有礼貌,是按子婿之礼拜见的江夏王,献了洁白的哈达,江夏王很是喜欢呢。

  络络听了,眼睛亮晶晶的,道:“他好不好么,等我看了才能算!”

  我一笑,闭着眼睛养神,不去理会她。

  未至傍晚,位于柏海的行宫便到了。虽然不是太大,却也可以让整个车队舒舒服服住进去。庭院树木,一概都是新的,只有旁侧有几间屋子,看来是原来的旧屋新粉刷的。这行宫,多半是在那些旧建筑的原址上新建的了,看来吐蕃赞普对大唐公主的到来,还是充满期望的。

  车队停下,江夏王先行下车来,和吐蕃赞普松赞干布并排立着,共同迎侯文成公主下车。

  我虽面目憔悴了些,但气质依旧清灵,生怕会夺了络络光芒,便推了头疼,让侍女先扶了络络下车去,然后从帘后细细看两人情形。

  只见络络身着粉底隐大朵红花的云锦短襦,垂着与红花同色的云锦百摺裙,外罩一层月白蝉翼轻纱开衫,金镶玉的鸾凤金步摇将乌发挽起,略插了几只红珊瑚的珠花,靓丽却不招摇,更显得身材高挑窈窕,面如满月,气质俊雅。而眼角的一丝笑意,更加整个人衬得神采奕奕,眉目动人。

  松赞干布穿了淡黄的宽大袍子,长袖大襟,袖口襟口都镶着皮毛滚边,显得这传说中的青年英雄英武豪气而不失贵族的沉静典雅。容貌虽不如清遥那般俊秀可亲,却也眉眼端正,气质高贵,堪配得过俊美大气的络络了。

下部:

第二章 一见钟情[已解禁]  

  络络并不回避松赞干布尊敬而又略有意外的眼神,高高昂着头,缓缓地一路走着,一路微笑着,看向松赞干布。

  走到松赞干布面前时,松赞干布俯首为礼,用汉语生硬问侯道:“公主一路辛苦!”

  络络还了一礼,却瞟着松赞干布身侧从人手中牵的马儿,用吐蕃话道:“好马儿!赞普什么时候送我一匹吧。”一路无聊时,络络常把禄东赞找来,跟他说着吐蕃话拉家常,三个多月下来,络络和我的吐蕃话倒也像模像样了。

  松赞干布浓眉挑了几挑,疾速道:“公主会骑马?”这回用的却也是吐蕃话,声音浑厚低沉,自有一番威仪,但看着络络的眼神,却有几分惊愕,更似有几分惊喜。

  络络骄傲道:“不但会骑,还骑得很好呢!”

  松赞干布立刻道:“那我这匹马就送了公主了,公主何不骑来试试?”

  李道宗才见络络行止甚是高贵端庄,忽听得松赞干布如此提议,正要阻止时,络络已然牵过马儿,纵身而上,在众人惊呼之中,箭射而出。

  松赞干布眉眼俱开,似是大喜过望,立刻牵过另一匹马来,一跃而上,紧紧追去。

  李道宗大急,正要派人追时,禄东赞已经走来,笑道:“王爷放心!我们赞普五岁练刀,七岁骑马,十岁上战场,十三岁继承汗位,东征西讨,久经沙场,这一追去,自会照顾好公主!”

  我忙下了车来,道:“公主骑术高明,原也不用太过担心。王爷,您就叫几名侍卫远远跟着他们便了。”

  李道宗忙安排人跟着时,络络和松赞干布的去路上,只剩两道黄色烟尘,滚滚漫上天去。

  行宫内自有吐蕃其他官员前来接待,大厅里已将饭菜整整齐齐排好,请西夏王和其他有品阶的随行官员入宴。我和几名络络的贴身侍女一起,在侧殿用膳,见除了几样用中原方法烹调的米饭和肉类,已增加了西藏的许多食品,我认识的,有糌粑面、牛羊肉生切片、烤肉、酥油茶,甚至还有青稞酒。

  我尝了一口青稞酒,酒味虽浓,却另有一种酸甜的滋味。正在品鉴时,一旁侍奉的吐蕃侍女已走了过来,将我碗中酒满上。我怔了怔,恍惚记得吃青稞酒是有什么规矩来着,遂不动声色,又喝了一口,果然侍女又来满上,直满了三次,那侍女便笑着退下,不再添酒。

  这酒味道不错,木碗也漂亮,看来像是桦木的,精工细作,厚薄匀称,用加鱼草汁涂成桔黄色,色泽鲜艳,形状美观,即便到了现代,也是很出色的工艺品。

  想到现代,我又苦笑,那酸酸甜甜又带着些说不出涩意的青稞酒,居然平白多了几分魅力。我权当成米酒,连喝了两碗,只觉周身热乎乎的,手脚也软了起来,飘飘忽忽,只看见母亲慈爱的脸,景谦怜爱的笑——是景谦,还是清遥?太相似的笑,离我都太远了点,我辨不出了。

  我听到自己呻吟似的笑,泪水却爬满了脸。

  旁边络络的贴身侍女知道我是络络至交,不比别人,忙先将我扶到房中歇息,我昏昏沉沉躺在柔软的毡毯上,才想起自己可能有些醉了。

  那就睡吧,已经到了吐蕃了。总有一个笑容,会离我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有灯光晃我的眼。

  我勉强睁开眼,却见络络亲自掌了灯,照我面容。见我睁开眼,络络立时笑道:“书儿,你居然会喝酒?还喝醉了,这才好玩呢!”

  我想到她和松赞干布两匹疾冲出去的两匹马儿,忙坐了起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你才回来啊?”

  络络在灯下卸下簪环,满脸潮红,闪着说不出的光泽,目光也是晶莹闪亮,口中却有些吃吃道:“啊,我很早就回来了,先来瞧了你。你睡得可好了,所以没吵你,吃了晚饭又和父亲说了好一会话才回来睡呢。”

  我微笑问她:“那位年轻的赞普,你中意吧!”

  络络敛着手,低头格格笑着走来,反问道:“你说呢?”声音轻轻的,难得地带了似羞似喜的温柔,属于小女人的温柔。

  我蓦地觉出,她那脸上流动的光泽,原来是幸福。

  一切不出我的意料,也许也是不出那位禄东赞大相的意料。英明沉静的松赞干布,有着山一样宽广的怀抱和胸襟,终于能与同样胸襟豪放却活跃开朗的李络络,一见钟情。

  我牵着络络的手,叹道:“我知道你会幸福。你幸福,我就放心了。”

  络络思忖般道:“嗯,我现在想,大概我会幸福的。书儿,所以你也要幸福。即便你跟我留在吐蕃,我也要让你幸福。”

  我淡然一笑,侧过身子睡觉。

  剩了络络,显然是神不守舍了,理着自己长长的黑发,在床头凝坐,一忽儿面带微笑,一忽儿又微带愁意,有时看看屋外的雪山,有时又瞧瞧床上的我。

  这丫头,今天可不容易安稳睡觉了。

  我微笑,睡得却安稳多了。

  有了第一次的相随出行,第二次就方便多了。第二天吐蕃的年轻赞普亲来招待王爷和公主用了早膳后,提出带公主去见识见识附近风光时,江夏王李道宗只是苦笑,然后点头。

  自然,赞普英明神武,武艺高超,与公主出游是不需要带侍从的。罩着一身火红披风的李络络,与一身异族黄袍的松赞干布,并排立着居然也能显得十分协调。松赞干布的眸子黑亮,唇角有着淡淡的抿痕,看来是个相当坚毅不苟言笑的人物。在我印象里,松赞干布显然应该是这样一个人,那才像一个心志坚定刚毅过人的有为君主。可他现在看着络络,嘴角扬起温和安静的弧线,笑容温馨开怀。

  大约他原来必定以为娶回来的是一朵温室中的花朵,只能呵护远观,不可轻亵狎玩,永远相敬如宾,却永远隔着一堵墙。那堵墙,叫政治。

  政治联姻,本来是不用感情的。如果有了感情,那就是幸运。

  当两人再次并辔而出时,当两人眼睛在空中缠绵作一处时,当两骑黄尘并作一处时,我就知道,松赞干布是个幸运者,络络同样是个幸运者。

  我呢?我悲哀地笑。我八字命薄,本该死了,却活了下来,活在异世,算是幸运,还不幸?

  我拉扯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默默咬着嘴唇,慢慢退回行宫之中。

  络络日日与松赞干布一起,或出外游览,或接受百姓朝拜,或看他处理政事,倒也没忘了我,每每也叫我和他们一起出入,但我又岂肯做那么个电灯泡?只推着不会骑马,身子倦怠,总在行宫里呆着。

  这日络络被松赞干布送回到屋子里来,已是玩得满头满脸的汗,忙忙叫人给她打水洗脸。我正笑着看她忙乎时,松赞干布踱到我身边来,微笑道:“容三小姐,你总一个人呆着,也不和我们一处,不寂寞么?何况总是一个人孤单单守在屋子里,络络一天到晚担心你会闷坏了身子。”

  我看着松赞干布,眸子虽深,却极和善,还带了一丝说不出的怜悯,我立时便知络络一定已将我的事跟他说了。他多半是和络络一样的猜测,以为我受污辱后厌倦了大唐的一切,包括感情,所以躲到无人认识我的吐蕃避世散心来了。

  我却受不了那怜悯的眼神,淡淡笑道:“我早习惯了,一个人好得很。”

  松赞干布叹道:“可络络和我一起时,总是挂心着你呢,担心你一直不出门,又没人陪的,会憋出病来。我给她念叨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的叹息有些意味深长,倒似怪我让他们二人玩得不能尽兴一般。我只得苦笑道:“那么,我以后多出去走走吧。”

  松赞干布立刻道:“好啊,这里风光虽不如大唐,倒也另有一番风味。不过你若一个人出去,我们也不放心,我叫格列跟着你。”

  他回头叫格列,立时有个随行的年轻武官跑出来,向松赞干布行礼。

  松赞干布指着我道:“从今以后,你就跟着容三小姐,保护容三小姐,没事多带她出去走走,学学骑马什么的,也好让她身子骨好些。”

  格列连声应诺,回身又向我行礼。

  我受了礼,正要婉言谢绝,络络又冲了出来,向着松赞干布道:“赞普,大相方才不是说找你么,你怎么还不去?”

  松赞干布如梦初醒一般,“啊”了一声,转身飞快离去,连络络也跟着跑了。

  只剩下那个格列,笑嘻嘻看着我,道:“容三小姐,你和公主这般要好,性情却差得好远呢。”

  格列,在藏语中是善,吉祥的意思。而这个格列的侍卫个子很高,古铜色的面庞甚是英挺,看我时一直挂着憨憨笑容,看来确实是个温厚可亲之人。

  我叹一口气,这人不像会惹我心烦的人,守着我也好,至少可以叫络络放心了。

部:

第三章 公主殿(上)[已解禁]  自此格列就恪守职责,步步紧跟着我了,连我在卧室,也会守在我的院中。

  不但如此,只要见我在屋中闷做,他就开始整天在我耳边絮叨着,要我出去逛逛,又说是赞普的意思,要我学学骑马,锻练身体。我已经到了吐蕃,又见络络开心,心情好了许多。虽还有些懒懒的,却怕络络为我担心,又拂不过那格列的一片心意,遂强打起精神来学学骑马,也算是打发日子。

  格列是个好老师,没几天我就能骑着马在路边漫步了,居然不曾摔过一次。

  格列大是高兴,我骑在马上,却想起当日被纥干承基捉去,与他共乘一骑时的颠簸。那倔强深情的少年剑客,把我救出却被我刺得满心伤痕的剑客,不知此时还会不会想着我?还是又和汉王混在一起,拿了许多无辜女子取乐?

  还有东方清遥,他还在为容书儿的死痛苦哀悼么?

  我回到我的时代,算是和他们永远地一刀两断了。可是,我心灵的某处,是不是依然会为他们心痛?就如他们心中的某处,会依然为我心痛?抬头望天,天空有鸟飞过,不曾留下半丝痕迹,便如历史上从不曾有过容书儿和东方清遥的半点记载一样。但事实上有些痕迹,却已永远留住,不在历史,而在人心。

  我手下慢慢绞紧了僵绳。马儿一声长嘶,蓦地如离弦之箭射出。

  但觉耳边呼呼风声,我神智顿时清醒,才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我回忆着格列教我的骑马要诀,惊慌中将尽力身子后仰,使劲勒那僵绳,但那马显然受了惊,竟不受控制,越勒跑得越快,疯了般向前冲去。

  我听到格列用吐蕃话在后面呼喊着什么,却听不清楚,一颗心在马上颠簸着,慌得似要跳出来,腿肚子也在剧烈颤抖着,终于手脚一软,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正以为要给摔个鼻青脸肿呢,被却一个臂膀一手捞住,一回头,已安稳被抓到了格列的马上。格列的脸上满是汗水,惊慌不已,连连问我:“怎么样?有伤到哪里么?”。

  唉,我又欠了一个异世人的人情了。但是这人身手好生敏捷利落,如果有他护送我去香巴拉雪山,倒也不错。

  半个月后,江夏王带了送亲侍从,返回唐朝。返回的理由是:吐蕃赞普为人高洁有担当,不必再为公主的前路担忧。随侍官员离乡日久,思乡情切,早日回归故土为佳。

  络络虽是大大咧咧,但对父亲感情深厚,此一别远隔千山万水,更不知何年才能再见,一时也不由眼泪汪汪。此时松赞干布已经不甚避忌,大大方方携了络络手去送江夏王,眼见江夏王走了,见络络伤心流泪,叹了一口气,将络络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满眼爱怜。

  江夏王心里想也来也不好受,他不但舍不得络络,只怕心里还有些舍不下我,好多次悄悄跟我说,要我心胸放宽一点,自然会开心许多,看来极不放心我。

  我却只是怅惘。怅惘地看着送我们来到吐蕃的一行人,沿着我们的来路,越行越远,越行越远。

  第二日,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亲自领着他的大唐新娘和新娘的陪嫁婢仆百工,加上三百精骑护卫,浩浩荡荡,直奔逻些城。

  有吐蕃之主领路,一路的礼遇,自是不必说。不几日,便已到了逻些,入了城,人马在一座宫殿门前停了下来。

  我见那宫门敞大,颇有王者之风,而建筑房屋却是全新的,飞檐高耸,雕梁画栋,居然仿得大唐宫殿的样式,色调却以金黄和正红为主,非常艳丽,透出些异域风情来。我心下正疑惑间,只听络络问道:“赞普,这里便是你的王宫么?”

  松赞干布微笑道:“这里不是王宫,而是公主殿。”

  络络奇道:“公主殿?你姐妹住的么?”

  松赞干布哈哈大笑道:“是文成公主的宫殿,小傻子!”

  “啊!”络络叫了一声,从车上飞奔下来,冲了进去。

  松赞干布稳坐马上,呵呵而笑。

  果然,不一会儿,络络又冲了出来,冲着我们,——其实主要是冲着松赞干布喊道:“你太坏了,居然不告诉我!”

  但她朝霞般的面孔,正在告诉所有人,她好开心,开心得把所有的幸福,全写在脸上,恨不得全世界跟她分享。

  数日后,赞普大婚。

  继续把一章分两次上传,我的一章大部分都超过三千字,不分成两次传,白白多花了读者的钱钱。。。。。。

下部:

第三章 公主殿(下)[已解禁]  而禄东赞的思想工作做得显然是好,吐蕃人几乎都知道了赞普所娶的大唐公主,是雪山圣母绿度母转世,将为吐蕃带来幸福好运。因此成亲那日,吐蕃上下不论尊卑,一概盛装而出,载歌载舞,甚至到晚上,也在四处遍点酥油灯,如星星般洒满每一处人烟聚集处。男男女女们围着篝火,吃着酸奶酪、饮着青稞酒,继续白日的歌舞聊天,一连闹了三日,方才安静一些。

  我立在灯火阑栅处,默默看我在异世唯一的好友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幸福。

  我该放心了。放心地继续走完我在唐朝的最后一段旅程。

  一个阳光很柔和空气很清新的早晨,我向着我屋子中的偌大金佛,深深叩首祈祷,祈祷络络的幸福,和我的未来。那金佛,是络络从大唐带来的,甚至她还带了三百六十卷佛经来,排在金佛的脚下。

  金佛,也是她的嫁妆之一。她的嫁妆里,除了为数众多的金珠珍宝,绫罗绸缎,和我提及过的诗书典籍,蔬菜种子,居然真的有一尊我有意不曾提及的金佛。

  我问过络络,怎么会想到带尊金佛来?

  络络反而很奇怪地看着我,反问我:“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礼敬佛祖么?假如吐蕃没有佛堂寺庙,建一个就是,可吐蕃的工匠,一定不知道中土佛祖长什么样。我看你只有在佛前显得特别宁静安谧,所以无论如何要把佛祖佛经带到吐蕃去了。”

  原来,金佛来到吐蕃,居然也是因为有我。这尊金佛,分明正印证着历史的准确无讹,却让我再次迷惘。历史上,本就不该有我。可是,如果历史上不曾有过我这个容书儿,史书上记载的那个被汉王看上的琵琶美人又是谁?把文成公主一手送入吐蕃的又是谁?金佛的出现,又是因为谁?

  我不能掩饰我心头的不安,因为着这不安,我更想尽早回到我的世界去。

  我来到络络的新房。她正坐在绣金锦垫之上,对着镜子,细细梳理自己的乌黑柔亮的发髻。她的面颊,是娇嫩的玫瑰色,依稀有种沉醉的爱意,在眸光流转处闪动。

  “络络,我要走了!”我帮络络用剔透的碧玉簪绾起满头青丝来,慢慢跟络络道。

  络络一惊,正准备插到头上的绿玳瑁珠花从手中滚落下来,掉在地上。她顾不得拣,握住我的手,问道:“你去哪里?回大唐么?”

  我蹙起了眉,道:“我好容易来到吐蕃,又怎会回去?”

  络络慢慢想起了一些事情,站起身来,郑重道:“哦,书儿,你当时一定要到吐蕃来,说以后告诉我原因。我却只顾着自己开心,把你忘了,是我对你不住。现在,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了?”

  我推开窗棂,指着远处的雪山,道:“有一座雪山,很高,很冷的,叫香巴拉雪山,是吐蕃的圣地之一,你知道么?”

  络络茫然摇头。我也知道她多半没听说过。从入吐蕃以来,我向许多人打听过香巴拉山,那座山,确实存在着,却人烟杳少,更无人知晓,那里有一个洞彻天地能耐非凡的有道高僧。想那天修大法师的祖师爷,一定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方才不为人所知吧。好在我是认识那座山的,那座将我前世的身体留下,灵魂抛入异世的神奇的香巴拉山。

  “那座山上,有一个法师,他能将我送回到我来的地方。”我慢悠悠说道。

  我的眼睛里,此时必然闪动着异样热切的光芒,以致络络紧握住我的手,很担心地看着我,许久才道:“书儿,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容家的三小姐么?”

  我已不想再隐瞒什么,也不管她能不能接受,直接说道:“我的身体,的确是容家的三小姐,可我的灵魂,却来自另外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只有香巴拉山神庙的法师能带我回去。真正的容书儿是个白痴,早就死了。”

  络络眉头挑了几挑,嘴巴张了几下,终于冒出了一句:“借尸还魂?”

  我哭笑不得,细想一想,这句话也没错,遂道:“没错,只是这个魂,没打算一直占着这个身体。我要回到我自己的家乡去了。”

  络络嘴巴张得更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叹口气,松开和她紧握的手,转身离开。

  如果是我,突然有人告诉我,我朝夕相处的朋友是个鬼魂,我也不能接受。

  早就跟格列说过,今日要去一处雪山游览,可能要去到好几天。格列虽是意外,但眼见我亲自去找络络辞别,也不疑有他,备好爬山的一应用具,捆几大包,全在他自己的马背上。至于我的马上,却只有马鞍,想来对我的骑术,还是十分不放心的缘故。

  我穿了套水绿色的便装,将头发尽数绾起,用水绿的锦帕包了,骑上马背,正要离开时,忽听得络络在后面大声叫唤。

  她叫唤的却是格列。

  格列忙跳下马来,静侯络络的吩咐。

  络络眼睛通红,指着格列道:“格列,你听好了,你怎样把书儿带出去,还得怎样把她带回来!”

格列一惊,立刻道:“公主放心,有格列在,就有容三小姐在。”

我苦笑道:“络络,你又何必为难格列?”》

络络狠狠瞪着我,道:“书儿,你也听好了,我不论你是人还是魂,反正你就是我一直认识的容书儿。你回得了你的家乡便罢了,如果回不去,有我络络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我心里有些暖和,却又似乎咯噔了一下。我从来没想过回不去的问题,也许,是不愿去想?

天修大法师说过,他所在的庙宇,唐朝便有了。可是,到底是初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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