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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瓷商-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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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钧?是天花乱坠。席散客走时,又少不了一人捎带上一两件壶、瓶、樽、洗之类的礼物。如此一来各大洋行都知道了宋钧值钱,做宋钧生意大有赚头。和记洋行的买办老刘更是在宴后找到了张文芳,张口就吞下了那五万两银子的宋钧。张文芳暗中偷笑,慷慨地给了他一个惊人的折扣。老刘粗略算下来,这笔五万两的买卖居然能赚四千两银子,毛利率将近一成!那些大枣、海产、大豆之类的土货,就是数量再大,哪里有这宋钧生意的利润大啊。

到了约定的日子,卢豫海又陪着“小山平一郎”来交割货物,直接把货拉到烟台山码头装船运回日本。当然,这些都是外人看的。而那批货本就是卢豫海从津号运过来的,在海上兜了个大圈子,又在天津港过了一圈,重新装上田老大的船,在一片“得劲”声里浩浩荡荡再次直奔烟台来了。钧兴堂三艘商船这次停在了烟台山码头,与上次冷冷清清的场面截然不同,这次可谓是万众瞩目。张文芳领着一干伙计在码头等着,兴高采烈地接了货,一路敲锣打鼓回到烟号,新雇的七八个本地的跑街伙计又是吆喝又是发传单,忙得不亦乐乎。经过这番煞费苦心的折腾,烟台各大洋行都听说了钧兴堂跟和记洋行的买卖,对宋钧生意无不是刮目相看。烟台开埠几十年了,民风与内地迥乎不同,重商之风气深入人心,洋行不分大小都是图一个“利”字。谁家的买卖好做,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钧兴堂的烟号一时间顾客盈门。张文芳牢记卢豫海的叮嘱,订单不分大小,折扣都是给得高高的。汇昌洋行与和记洋行都是英国人开的,在烟台商界举足轻重,汇昌见和记赚了一笔日本人的银子,索性也定了一万两的宋钧,自己直接拉到日本去卖,居然真的获利甚丰。原来这条商路中断的日子久了,而日本国内对宋钧的需求很大,多年来只能通过上海、广州等港口购买。烟台商路一开,海路距离缩短了一多半,钧兴堂供货的陆路也少了许多周折,成本一下子降低了三成还多!日本人多年不见如此质优价廉的宋钧了,汇昌的货一到日本就被抢购一空。汇昌洋行吃到了甜头,立刻跟钧兴堂签了五年的供货契约,包销八十万两的宋钧。

47斗智(5)

这笔大单子签下来,已经是光绪二十一年的深秋了。卢豫海来到烟台差不多半年,他耗费了许多心血,终于打开了局面。张文芳见大局已定,就把跟烟号做商伙的洋行经理、买办请到了会贤楼,隆重地请出了东家卢豫海。各位经理、买办大多还记得这个曾经上门来过的年轻人,和记洋行的老刘更是一眼认出,这不是那个什么“小山平一郎”的翻译吗?敢情他就是卢家老号钧兴堂的东家!当下便参透了那次生意的玄机所在,不由得一阵跌足长叹。

卢豫海跟众位见了面,寒暄一阵后,笑道:“诸位,马上就该是洋人的节日了,我知道在座的有英国的,有美国的,有法国的,有意大利的,还有俄国、德国的商伙!你们西洋人过节,是为了给你们的圣人过生日,圣诞节嘛!我们中国的圣人就是山东老乡,叫孔子,他老人家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诸位商伙给钧兴堂招徕了这么多生意,过节不送点礼说不过去。老张,把咱们准备的礼物拿上来吧。”

张文芳挥挥手,几个伙计端着礼物匣子上来,在座的客人人手一份。众人道谢后打开来看,是个圆润晶莹的绞胎挂盘,盘上画的,竟是天主教里圣母生下耶稣基督的场面。圣母怀抱耶稣,神态慈爱端详,耶稣安然躺在圣母怀抱中,母子二人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清末在华的洋人有两类,一类是经商的,一类是传教的,再加上洋人大多信教,乍一见这物件无不是心潮起伏,连连画十字,念洋经。卢豫海见他们看得呆了,便笑道:“各位把盘子翻过来,后边还有彩头呢!”众人纷纷倒过挂盘,见后边画着各国的国旗,旁边还有大清国的龙旗。卢豫海笑道:“各位商伙,不成敬意,就当是圣诞节的礼物吧!”

美国保利洋行的经理马歇里道:“卢先生,我能不能订一批货,全部照这个样子做呢?还有,从烟台到美国旧金山,需要一个多月的海路,不知道卢先生能否赶在圣诞节前全部做出来?”

“照这个样品做,当然没问题!”卢豫海狡黠地笑道,“按时交货也没问题,我们卢家老号十处窑场,六七千个伙计,要多少都能对付!不过咱也说实话,这是你定做的生意,价钱嘛……也好说,只比普通宋钧高两成,你看如何?要是你答应,先紧着你的单子做!”

马歇里当即道:“OK!这笔生意我订下来了,我要十万两银子的货,马上就可以付一半的定金!”卢豫海拊掌大笑道:“这位洋商伙真是爽快!就冲你这是头一笔的买卖,我再给你打个折上折!这可是优惠到底啦!”

马歇里这么一带头,在座的洋人们都坐不住了,纷纷嚷着要下订单。卢豫海摆摆手,让众人平静下来,道:“各位,我们豫商做事,讲究量力而行,有多大胃口吃多少肉,不然还不给撑死了!距离西洋圣诞节也就是俩多月了,各位还要把回国的路程算上,卢家老号就是彻夜烧窑,也难以全部供应下来!我算过了,最多只能做一百万两银子的生意。想下单子订货的商伙们听好了,等酒席散了,隔壁有人专门伺候,按顺序排,累计到一百万两银子就打住!我卢豫海对不住各位了,凡是没能排上号的,每位商伙可以领到一千两银子的礼物,就当是钧兴堂给诸位赔罪啦!好了,大家继续喝酒!”

洋行的经理买办们都眼红马歇里得到的优惠,又一听人家钧兴堂还不是照单全收,哪儿还有心思喝酒,一个个悄悄溜了出去,直奔隔壁下单子去了。脑子转得慢的人等明白过来,再心急火燎地跑去下单子的时候,钧兴堂早做满了一百万两的定数。苗象林呵呵笑着给人赔不是道:“对不住了!您别急着走,拿上这个条子,明天去钧兴堂烟号领礼品吧。”

一顿酒宴的工夫,一百万两的生意就顺顺当当地做成了。张文芳对卢豫海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了这样年轻有为的东家,钧兴堂何愁做不来大生意?回烟号的路上,卢豫海和张文芳没坐车,两人并肩而行,走在烟台灯红酒绿的大街上。张文芳边走边笑道:“二爷,老汉真是枉活了这么大岁数,我还以为干不成呢!没想到洋人那么好哄!”

卢豫海喟然摇头道:“你以为那个马歇里那么好打发的?不瞒你老张,我都跟他磨了整整三天了,把折扣打到了八五折,他才答应我第一个出头!其实洋人也是人,都喜欢赶个人场,我算是琢磨透了,不管哪国的商人,就图个‘利’字!咱想挣钱,人家也想挣钱,无利不起早嘛!”

“二爷是跟马歇里唱了出双簧吗?”张文芳吃惊不小,随即赞道,“二爷真是用心良苦!不然生意怎会如此顺利?”

卢豫海并没接话,表情慢慢地凝重了起来,道:“来烟台一晃就是半年了,我琢磨出来几句话,老张你看有道理没有。”此时他跟张文芳已经走到了海关街,朝前不远就是隐匿在夜幕中波涛起伏的大海。卢豫海停下了脚步,迎着扑面而来的海风道:“这几句都是大白话,我不像老张你是正经八百的秀才出身,之乎者也的话我也说不出来。身为豫商,要把世故摸得透透的,把商路打得顺顺的,把工本降得小小的,把银子搞得大大的!只要真的做到了这四句话,就没有做不好的生意!”

张文芳初一听到这几句话,不觉莞尔,可细细琢磨起来,居然无一不是道出了商道精髓。世故者,就是经商的环境,商伙的底细;商路者,是经商的根本,不然商路头头受阻,去哪儿卖货去?至于工本、银子,一个是因,一个是果,这一小一大之间,就是源源不断的毛利啊!张文芳深有触动道:“二爷,你这四句话,我看可以写进《陶朱公经商十八法·补遗篇》了!二爷今年三十多了,经商也有十几个年头,这四句话就是二爷的商道心得吧?二爷说什么也得给我个面子,这四句话由我向总号汇报过去,让大东家也高兴高兴!”

47斗智(6)

卢豫海笑而不答,指着对面一望无际的大海道:“老张,你可知我这半年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那就是始终不能到大海对面去,到旅顺口去挣俄国老毛子的钱!我听说日本人已经放弃了辽东,但又生生从朝廷手里抢走了三千万两银子,说是他娘的军费!在咱们的地盘打仗,霸占咱

们的江山,还跟咱们要赔偿的银子,这是什么道理?三千万两啊……父亲总对我说,‘士农工商’四行里,商人的地位最低,但眼下能给中国人扬眉吐气的,就指望咱们商人了!”

张文芳肃然道:“二爷还是想去辽东?”“近在咫尺的地方,若老是望洋兴叹,还是男人吗?还是豫商吗?朝廷已经派人接管辽东了,说是接管,其实还是老毛子占着。等过了年,我非得去旅顺口、大连湾看看,他娘的我就是不服!”

“西洋各国里,俄国人最讲究奢华,只要能把生意做过去,银子肯定是大把大把地赚!二爷,我跟你一起去吧,这把老骨头总是憋在津号,他娘的我也是不服啊!”

卢豫海哈哈笑道:“你这么大年纪了,冲锋陷阵还是我们年轻人去,不然老毛子一看来了个白胡子老头,还不嘲笑说钧兴堂没人了吗?”他拉了张文芳的手,回身朝烟号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老张,没你在津号给我坐镇,我心里虚得慌!你还是好好在津号给我周转货物吧……对了,这半年里神垕那边究竟怎么样?我一下子弄了上百万两银子的订单,老号能如期交货吗?可别又跟光绪十年那次似的……”

张文芳笑道:“二爷放心,我跟苗老相公再三核计过的,一百万两银子的货,绝对万无一失!再说了,光绪十年那会儿,总号只有五处窑场,眼下咱们有十处!那次还是有人故意设套,咱们中了奸计,这次可是二爷亲手做下的生意,情况截然不同嘛。”“我给爹娘去信,说过年想回家一趟,可爹回信上对此只字不提,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老张,你有神垕的消息吗?”

张文芳一时语塞。董家承接禹王九鼎的皇差,卢家被迫献出秘法之事,他按照卢维章的严命,一直封锁着消息,连津号的人都不知道,卢豫海对此更是一无所知。张文芳想了想,道:“神垕的消息,老汉也是从电报、书信上知道的,跟二爷了解的也差不多少。这样吧,我回到津号后,替二爷求求情,让大东家准许二爷回家过年,你看如何?”

卢豫海黯然道:“爹一直盼着我把辽东的商路打开,可我连大连湾都没去成,爹对我是大失所望啊!这笔生意做成之后,爹或许能开恩让我回去……”

48血溅长崎港(1)

董振魁起初对卢维章交出的秘法还是心存戒备,但眼看着一窑窑的宋钧接二连三地烧了出来,终于放下心来。其实在如法炮制之前,董克温吸取了上一次仓促而行的惨痛教训,再三研读秘法、确信其中无诈之后,才敢付诸行动。《敕造禹王九鼎图谱》是董家的镇家之宝,眼下又有了卢家的秘法,董克温烧造起来无异于如虎添翼。再加上董振魁亲自在理合场专窑督造,十口专窑日夜不熄,赶在十月之前这段黄金季节里,终于如数烧出了禹王九鼎。糅合了董卢两家宋钧烧造秘法的禹王九鼎果然不同凡响,“玫瑰紫”、“天青”、“天蓝”各放异彩,宋钧独有的“蚯蚓走泥纹”更是赫然夺目。所谓“蚯蚓走泥纹”是指二次釉烧中因釉层厚重,釉料自然熔化流淌,补足了瓷体裂开的细纹,出窑冷却后便形成了一道道流动的线条,极似蚯蚓在泥土中爬行的痕迹,故而得名。“蚯蚓走泥纹”是传世宋钧的上品,与“天青”、“天白”二色浑然一体,宛如蚯蚓迂回曲折于白云之间,而白云则散漫于碧蓝的天空之上。在宋代道学兴盛之际,蚯蚓被视为龙子初生,乃是修道之人脱胎换骨、更迭重生之征;雨过天晴,白云是龙行太虚、布云施雾之象;而神龙见首不见尾,正是真龙天子无为而治、无为而为之兆。故教主道君皇帝宋徽宗有“雨过天晴云破处,婴啼如歌新生来”的感慨。

最后压轴的豫州鼎出窑之际,董振魁父子三人肃立在专窑前。那阵噼噼啪啪的开片声响过之后,董克良上前打开了匣钵。在场的众人目睹豫州鼎出窑的盛况,无不骇然色变。神垕镇自北宋亡国至今六百多年,这件豫州鼎是从未有过的顶尖成色,但见窑变色石破天惊,千变万化,红、紫、蓝、青、白交相融会,灿若云霞,正应了宋诗里“高山云雾霞一朵,夕阳紫翠忽成岚”之句。董克温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豫州鼎前,放声大哭起来。他自十八岁投身窑场,从此不问世事一心烧窑,精研出董家独门的宋钧“天蓝”一色,如今又烧出了董家自己的“玫瑰紫”。弹指之间三十多年过去,他已过了知天命之年。虽然身染痼疾,丧失一目,又子嗣皆无,但在他心里,这些饱含他心血的禹王九鼎就是他的孩子,看着孩子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他心中的狂涛巨澜又岂是一两句话可以形容的?

董振魁目睹此情此景,心中百感交集。他悄然屏退了众人,跟董克良一起默默地站在董克温背后,任由他在泪水中忘乎所以地陶醉着,叹息着,快活着。许久之后,董克温方才恢复了常态,起身朝父亲深施一礼道:“父亲,孩儿有个不情之请,万望父亲答应!”董振魁叹道:“你可是要自告奋勇,护送禹王九鼎进京吗?”

“不错!父亲,孩儿快五十岁了,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有,这禹王九鼎就跟我的孩子一般!父亲,您就当我是送儿子赶考,送闺女出嫁吧,请父亲务必恩准!”

董振魁不忍让董克温的心愿落空,只得道:“也好,让你兄弟跟你一起去吧。”

董克良一愣,脱口而出道:“父亲,您不是让我去烟台吗?”

“生意是做不完的,天底下还有什么比父子兄弟之情更重的?何况卢豫海在烟台已经站住了脚,我听电报局的眼线说,他刚刚在那里签了一百万两银子的生意!你现在去,正好碰上卢豫海的锋芒,我看你还是先陪你大哥进京交了差,避过卢豫海的风头再说……”在禹王九鼎这件皇差上,董振魁已然倾注了全部的心气,眼见大功告成,整个人刹那之间衰老下来。此刻他但觉浑身松软,仿佛世间再无可依靠之人,再无可投入之事。董克温和董克良忙上来搀扶,父子三人慢慢走出了专窑场。董振魁犹自叹息道:“唉,在禹王九鼎上,咱算是给了卢维章当头一棒,可要说起生意,咱就棋输一招啊!……半年前咱们就知道卢豫海去了烟台,可我一时疏忽,竟然小瞧了他!卢豫川刚愎自用,志大才疏,就不去说他了。可卢豫海在景德镇,在烟台都是白手起家,硬是从老虎嘴里夺了肉,在如林的强手之间纵横捭阖!今后董家最大的敌人,就是卢豫海啊……”

董克温和董克良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是搀好老迈的父亲,一步步走进无穷无尽的夜色之中。

董家老窑如数烧出禹王九鼎,提前交了皇差的事情,顷刻间不胫而走,传遍了神垕各大窑场。卢豫川得知消息后大吃一惊,立刻赶到钧兴堂向叔叔报信。卢维章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只是淡淡一笑道:“以董克温之才,董振魁之势,还有卢家的秘法,要是烧不出来,那就不是老董家了。”

卢豫川嗫嚅道:“但——叔叔给他们的不是假秘法吗?怎么还能……”

“假秘法也烧得出禹王九鼎。”卢维章放下手里的书卷,微笑地看着他,慢悠悠道,“我让你细心研读那本秘法,可有什么心得吗?”

“有一些,已经跟杨叔议论过了。”其实卢豫川既然知道那是假的,哪有心思去看,只得编了瞎话。他岔开话题道:“杨叔最近也有不少进展,仅钧惠堂粗瓷烧造一项,就把工本降低了一成有余!”

“我那杨哥的确天生是烧窑的人啊!”卢维章摇头叹道,“豫川,你扶我去院子里走走。”卢豫川赶忙上前搀扶着他,叔侄二人来到小院里。卢维章轻声道:“今天早上起来,想打一趟太极拳,居然打不动了!要不是你来,我连这个门都懒得迈出去。”

48血溅长崎港(2)

卢维章一直对外称病,最近的身子忽然真就弱了起来,比起年初的时候差了许多。卢王氏忧心忡忡,请了许多名医诊断,却众口一词说他身子没有大碍,就是心事太重,不是药物能治的,只有安心调养。卢王氏没少劝过他,但他总是淡淡一笑,说“天意如此,岂在人为”。卢豫川揣测叔叔还是为了秘法之事,但也不敢多提,只好扶着他在院子里缓缓踱步。卢维章道:“豫海在烟台订的单子,都吩咐下去了吗?”

“叔叔,豫海这回真是大手笔啊!杨叔看了那些豫海让景号转送来的样品,说这些东西算什么,比宋钧好弄多了!嘿嘿,眼下在杨叔主持下,十处窑场日夜赶工,如期交货万无一失!”

“你杨叔那是生怕众人心虚,故意给他们打气的!”卢维章淡然道,“你不知道,他拿了那些样品来找我,开口就说‘老二给我出了个难题啊’。”卢豫川深感意外,卢维章兀自道:“我们俩老伙计琢磨了好几天,才在青花瓷和宋钧之间找到了些门路,你杨叔为此都吐血了!你以为青花瓷就是那么好做的?既要有宋钧的风韵窑变,还得有青花的图案画工,难哪……不过卢家的秘法又多了一条,那就是宋钧青花的烧造技法!”

卢维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脚步有些发虚了,卢豫川忙扶他在石椅上坐下,鼓起勇气道:“叔叔,你这身子——还是照婶子说的,好好调养才是啊!生意上有我和老苗,窑场里有杨叔,外头有豫海开辟商路,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我还是那句话,‘天意如此,岂在人为’?老天爷厌烦你了,你就是再调养,又有什么用处呢……董家的车队什么时候起程?”

“董克温和董克良一起护送,眼下怕是已经到了开封府了。听消息说本月初七就起程进京。”“怎么会是初七?‘三六九,出门走’,马千山也是糊涂了,怎么挑了这么个不当不间的日子?”“叔叔,您就是爱操心!马千山肯定是挑了黄道吉日,这事跟咱卢家有什么干系?”卢维章看了他一眼,叹道:“有没有干系,过不了俩月就知道了……豫川,我听说你最近跟梁少宁打得火热,真有此事吗?”

卢豫川忙赔笑道:“哪里是打得火热!梁少宁奔七十的人了,在外边欠了一屁股赌债,居然上门来问二少奶奶关荷要钱还债,这不是丢咱卢家的人吗?关荷哪有钱帮他,我看在姓梁的好歹是关荷的父亲,就从总号挪了一笔银子给他。这事早向叔叔请示过的。至于私下里交往,也无非是见面叙旧而已。梁少宁脓包一个,岁数也大了,能折腾出什么是非?叔叔莫要听别人嚼舌头!”

“跟梁少宁见见面,说说话,也没什么。我也总觉得当初对他太刻薄了,到底是关荷的父亲啊……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做过些大事的,虽然一事无成,但从他那里也能学到一些教训,对你也不无裨益。”卢维章额头出了一层虚汗,卢豫川忙递过汗巾。卢维章满意地点点头,道:“津号的张文芳来信说豫海过年想回家,你替我回信告诉他,辽东的商路一天没开辟,他就别动回家的心思!不就是过年吗,男子汉大丈夫,功不成名不就,回哪门子的家!”

卢豫川心里一动。他隐隐约约看得出叔叔的大限将至,出于本能,他此刻跳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卢豫海在这个时候回来!他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呆了,一时走了神。卢维章看着他,脸上波澜不惊道:“豫川,你怎么了?”

卢豫川冒出了冷汗,忙道:“没什么,我是想广生和广绫年纪还小,半年不见爹了……”

“你少替他说话!我还没死呢!辽东商路一天不开,他就别想回家。除非我熬不到那天,一命呜呼了,他回来给我送终。”说着,卢维章似乎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卢豫川心里顿时一阵慌乱,道:“叔叔,我先回总号了,最近事情太多,我怕老苗一个人忙不过来。”

“你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卢豫川如获大赦,一揖告退,出了门才感觉到汗流浃背。叔叔观人无数,自己刚才那个突然跃出脑海的念头,难道被他看破了不成?不然他何以说出让卢豫海即便未能开辟辽东商路,也要回来给他送终这样的话?卢维章是卢家老号两个堂口的大东家,给他送终就是继承他的衣钵!卢豫川想到这里,猛地站住了。这些日子他跟梁少宁的确经常见面,梁少宁跟他说的,却不是什么得失教训之类,每次都是怂恿他谋取大东家的位置。一次梁少宁喝多了酒,醉道:“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了,你就是能坐上大东家的宝座,与我有何关系?你难道会给我银子吗?就是给我银子,我又能做什么呢?嫖是嫖不动了,赌也没心劲了。我只不过恨我那女儿女婿,还有卢维章!他们一个个眼睛长到了头顶上,从来没拿正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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