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大瓷商-第5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道:“不管大东家明天是死是活,咱们都不能流露出担心!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一会儿大东家回来,谁都不能提决斗的事,就跟没这回事一样!咱越是着急,越让大东家心慌,能打准的也打不准了!这是第一。”关荷深吸了一口气,道,“第二,在大连最好的中国饭店包场,告诉大东家,明天中午咱们准备好了庆功酒!还有,象林,在大连的河南人多不多?”

“有,闯关东的河南老乡组织下来,能有个三百来号人。”

杨伯安插话道:“我现在让人回烟号,把所有伙计连夜都拉过来,又多了几十号!”

“你们现在就去张罗,明天决斗开始之前,得让大东家听段家乡戏!”

众人都是愕然。一个山东买办道:“不就是河南梆子吗?直隶、山东的人都能唱。”

“那就都去!大东家喜欢的那段,唱给他听!”

陈司画这时镇定了些,道:“姐姐,您真的打算让大东家去吗?”

关荷没回答她,对其他人道:“都明白了没?你们下去吧。我跟姨太太有话说。”众人领命,分头去准备了,屋子里只剩下关荷和陈司画。两人默默对坐,谁都没说话。良久,关荷缓缓道:“妹妹,我给你看样东西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轻轻打开,里面是胭脂般红艳艳的一块东西。陈司画不解地摇了摇头道:“姐姐,这是什么?”

“鹤顶红。”关荷不动声色地收好了纸包,重新放好。陈司画已然是大惊失色,道:“这么毒的东西,你带它做什么?”

“从光绪八年,我跟二爷去景德镇的时候,老太太给了我这个‘护身符’。说是一路上万一遇见劫路的,要我拿它保全名节。这东西剧毒,舔一口就死了——怎么,老太太没给你吗?”陈司画脸色雪白地摇摇头。关荷微笑道:“来辽东这一路上,我多有得罪的地方,请妹妹体谅了。明天二爷是死是活,谁都不知道,如果二爷真的死了,我就随他去。从今往后我不能再在老太太身边尽孝,就全靠妹妹了……二爷的脾气,你心里清楚得很,你也知道他绝对不会失约的。那年会春馆老鸨来闹事,二爷一个人豁出性命维护了卢家的声名,何况如今这已经不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事了,还有大清和老毛子的恩怨!妹妹,你以为我就想眼睁睁看着二爷送命吗?我只知道,二爷去决斗了,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不让他去,那肯定就要了他的命!既然如此,咱们俩哭哭啼啼去劝,只会乱了大东家的心绪,与其这样,还不如风风光光地送二爷去决斗!如果都是死,为什么不让咱们的男人有个男人的死法呢?”

陈司画呆呆地看着她,良久才苦笑道:“姐姐,说实话,我一直小瞧了你。我总以为你是个丫头出身,经不起大事……可今天我才知道,真正经不起大事的,是我啊。”

“你终于说实话了。”关荷轻轻叹道,“我是个丫头出身,但我跟着二爷千里跋涉到景德镇,见过的世面比你多!大家子里妻妾争风吃醋,耍心眼斗心机,我斗不过你,但说起临危不乱,你未必就比我强!妹妹,你想过没有,一旦明天二爷出事了,我殉夫而死,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二少奶奶了……”她看着陈司画,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做二少奶奶吗?”

“我是想做二少奶奶!”陈司画终于第一次在关荷面前推心置腹了,她毫不掩饰道,“这个二少奶奶的位置本来就是我的。但我告诉姐姐,我不愿你死,更不愿二爷死!”

57男人的决斗和女人的决斗(3)

“你不愿二爷死,我明白。你不愿我死,我也明白。你太恨我了。你想让我活着一天,受你一天的气,这辈子都过得跟在地狱一样。”

“不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陈司画惨淡一笑,“但我也要你知道,如果二爷死了,不只是你一个人要殉夫,我也会跟着二爷走的。你想一死了之,临走还带着别人对你的尊敬,留下对我的嘲讽吗?我不会让你这么做。我陈司画屈居你之下已是有辱家门,你还想用死来永远压我一头吗?”

“我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可你死了,广生和广绫还未成年,你忍心吗?”

“广生和广绫是为了二爷生的,我的心都是二爷的,二爷要是不在了,我要广生和广绫有什么用?”

关荷惊讶地看着她:“你真的肯这么做?”

“你为了二爷不惜一死,我为了二爷也不惜一死,但我连孩子也舍弃了,说到底我还是比你更爱二爷!哈哈,姐姐,你该想不到还是我赢到了最后……”说到这里,陈司画虽然笑着,却已是泪流满面了。

关荷的眼泪簌簌落下,她握着陈司画的手,喃喃道:“要是二爷知道我们俩的心意,就是死,也没什么好怕了……想想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日子,那时候多好啊……要是咱们三个到了阴间,我情愿还做个小孩子,二爷和你也都是小孩子,咱们仨没什么身份之别,没什么恩怨仇恨……”

“你说得不错。我这一辈子,只有二爷是我的支柱,二爷要是不在了……反正活着、死了都是地狱,二爷在哪儿,我就跟着他去哪儿……”陈司画忽地握紧了关荷的手,认真道,“姐姐,小时候都是你让着我,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你抢先一步跟二爷成了亲,万一二爷不行了,你得让我比你先跟着二爷走……活着,你在前头,这已经没法变了,可是死,你得让我走在你前头……”

关荷哽咽地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好吧……没想到我们活着要争,就连死,也要争个先后……如果来生我和你相见,但愿一个是男,一个是女……”

两个女人相对无言。夜色如海,烛光如豆,第二天的黎明已经迫不及待了。

决斗地点选在了海关码头,是俄国太平洋舰队司令杜巴索夫中将精心安排的。他对爱将瓦西里的枪法深信不疑,也想借此彻底征服这块刚刚属于沙皇不久的领地上所有的中国人。海关码头是俄国人牢牢控制的地方,能在这里把什么华商会的总董干掉,再合适不过了。华商会刚成立,就公然向海关提出了减免关税的要求,带头闹事的就是这个卢豫海。听说他在大连华商界还威信颇高,杀了他足以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这当然是杜巴索夫最乐意看到的结局了。

决斗定在了上午十点。在杜巴索夫的授意下,海关对所有来看决斗的人一律放行。出乎杜巴索夫意料的是,从上午八点海关大门打开之后,不到一个小时的工夫,竟然有近三万中国人拥入了海关,远远超过了他最多两三千人的预期。不但如此,得到消息从山东、直隶等沿海地区乘船赶来观战的中国人也是数不胜数,簇拥在码头外海面上的大小中国船只居然达到了一百多艘!杜巴索夫站在看台上放眼四望,前来给瓦西里助威的俄国人有两千多,算起来是不少了。但这些人放到中国人组成的人海中,简直就像大连湾里的一朵浪花,根本不起眼。杜巴索夫这才想到应该控制人数,但回报的副官告诉他,大门已经被挤坏了,现在被刺刀拦在海关外的,还有不少于一万的中国人!杜巴索夫默然良久,朝身边簇拥着的军官们感叹道:“诸位请看,这就是可怕的中国人。如果他们每人有一杆毛瑟枪,世界就是中国人的。可惜他们中间没有一个领袖,如果今天决斗的卢算一个,他也要死在帝国军官的枪下了。”

副官道:“司令官阁下,决斗的时间到了。我是决斗的俄方公证人,请问司令官阁下可以开始了吗?”

杜巴索夫冷冷道:“告诉瓦西里,他的枪不允许卢活着。”

中方的公证人是老齐。此刻他正按照关荷的吩咐,强装出一副笑脸对卢豫海道:“大东家,枪检查了吗?规矩都明白吧?”卢豫海倒是一脸的坦然,笑道:“这还用你嘱咐?检查好几遍了。球的规矩,不就是互相打枪嘛。”老齐的声音还是带了哭腔,道:“大东家,少奶奶和姨太太说了,她们就在一边看着呢!中午在福顺楼的酒宴也定好了,就等大东家得胜还朝。”

卢豫海刚想笑,对面的副官走过来,朝老齐打招呼道:“公证人先生,可以开始了。”

老齐跟副官在决斗场上找到了中心点,招呼各自的人上来。卢豫海掂着枪走过去,瓦西里穿着笔挺的俄国海军军官服,微笑着站在卢豫海对面。此刻码头和海面上传来了排山倒海的声音,都在为卢豫海呐喊。俄国人喊出的“乌啦”声很快就听不到了。卢豫海挥手朝四面致意,脸上笑容满面。老齐颤声道:“说规矩了!先说中文……”

“不!”副官坚持道,“这是沙皇的海关,应该先说俄文。”

瓦西里笑道:“阿廖沙,就先说中文吧。多留给卢先生一些回味母语的时间。”

副官笑着答应了。老齐擦了擦汗道:“规矩是,决斗的两人背靠背站好了,公证人喊开始,两人起步朝前走,走到二十步的时候,公证人喊停,两人同时转身开枪!不能闪躲,不能挪动,每人只能各打一枪,如皆不能一枪致命,则由双方重新商议决斗日期,生死由命,互不相欠……”

57男人的决斗和女人的决斗(4)

卢豫海皱眉道:“真他娘的啰唆!只有一颗子弹,想打第二枪也没有!快开始吧!”

副官听得懂中文,冷笑着用俄文重复了一遍。老齐和副官互相验了枪械,核实只有一发子弹后,交还给了对方。副官和老齐朝后退了几步。瓦西里突然道:“停一下,我跟卢有话说!”

老齐和副官都是一愣,看台上的俄国军官也都不解地窃窃私语。瓦西里伸出手,用生硬的中文对卢豫海道:“我佩服你的勇气。请允许我用俄罗斯朋友之间的礼节,对你表达我的心情。”说着,他上前拥抱住了卢豫海,并且轻轻亲了下他的面颊。卢豫海没料到他来这一手,叫道:“你、你他娘的亲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女的!”瓦西里耸了耸肩膀,道:“开始吧。”说着背过身子。卢豫海嘟嘟囔囔地转过去,跟他背靠背站好了。整个场面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们俩,四周只有海风吹拂起海浪的声响。

老齐和副官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喊道:“开始!”

卢豫海和瓦西里同时朝前走,老齐和副官喊着:“一、二、……”但他们的声音很快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淹没了。靠近决斗场一侧的码头上,在巨大“华商会”条幅下的中国人忽然爆发出一种奇异的声音,紧接着有近千人在一起呐喊着:

“刀劈三关……我这威名大……杀得那胡儿乱如麻……乱如麻……”

看台上的俄国军官们目瞪口呆。杜巴索夫脸色铁青道:“这是什么乐器?为什么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说着,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其他的军官见状都不敢吱声。而那近千名中国人也不唱别的,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瓦西里一边走着,脸色开始变得烦躁起来,眼神也失去了刚才的镇静和从容,多了些紧张和不安。卢豫海却知道那唱的是什么,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二十步很快走完了。老齐唯恐落后,几乎跟副官同时叫起来:“停!决斗开始!”

在瓦西里转身的瞬间,几乎看不到他瞄准的动作,“砰”的一声,枪已经响了。所有的声音都被这声突如其来的枪响打断了。整个海关和港口静谧无声,几万双眼睛注视着卢豫海。如果目光的重量可以测量的话,坚固的码头早已被深深地压入海底了。枪声响起的瞬间,卢豫海瞪大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碧蓝的天空和惊起的海鸥。还没来得及开枪,他就已经缓缓地倒下了,他甚至听到了鲜血汩汩流出的声音。

所有的中国人都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湿润了。苗象林惨叫道:“大东家!我跟老毛子拼了!”说着就往决斗场上冲去,十几个早有防备的俄国士兵齐刷刷举枪对准了他。几个伙计抓住了苗象林,死死地把他拽了回去。关荷和陈司画的眼泪夺眶而出,关荷哆嗦着手掏出了装着鹤顶红的纸包,陈司画一把抓了过去,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慢慢打开……两三千观战的俄国人欢呼雷动,震耳欲聋的“乌啦”声此起彼伏。看台上杜巴索夫微微一笑,脱口而出道:“瓦西里不愧是军人世家,没有瞄准就开枪,而且是一枪致命!”周围的军官纷纷鼓掌,高喊着:“光荣属于帝国,属于沙皇!”

瓦西里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他拉动弹匣,一颗多余的子弹从枪膛里跌落下来。这是刚才验枪后转身之际,副官给他装上的,这个细节瞒得过两个普通的中国平民,却瞒不过他这个优秀的军人。他感觉到了刻骨铭心的耻辱。难道杜巴索夫中将不相信他的枪法吗?他前方的对手在地上开始挣扎,可见刚才那一枪并没有直接使对手毙命。如果没有刚才那二十步中突然产生的耻辱感,他的子弹应该留在对手的脑壳里了。这样的胜利本来可以带给他极大的满足,但是此刻,他却品味到了无穷无尽的落寞。

所有的人都紧紧盯着决斗场,没有人去注意两个失去丈夫的女人。陈司画打开了纸包,看了一眼关荷,笑道:“姐姐,这一次,轮到我先了。”说着,毫不犹豫地朝鹤顶红舔了下去,双唇顷刻间红了起来。关荷的目光里,不知是惊讶,还是羡慕,还是凄凉。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个声音:“大东家没死!”

卢豫海在码头上躺着,慢慢地觉得生命似乎并未远离。他强忍着剧痛,吃力地低头去看,左肩的棉衣露出一个大洞,鲜血宛如泉水似的朝外涌着,伤口处距离心脏的位置只有两寸的样子。卢豫海用右肘支着地,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这个富于戏剧性的场面震撼了几万个观战的人。杜巴索夫难以置信地站起来,双手扶着桌子,大喊道:“这不可能!瓦西里,用你的子弹杀死他!”

当然,他这一声叫喊很快就被中国人发出的声音压住了。杨伯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吼道:“大东家,得劲!”苗象林如梦初醒,扯了喉咙吼道:“得劲!”三百多个闯关东的河南人也跟着吼了起来,烟号来的伙计,华商会的人,山东人,直隶人,东北人,所有不管能否在那一瞬间理解“得劲”这句河南土话的中国人,都随着杨伯安和苗象林的声音吼了起来。这声音从码头上传来,从海面上传来,似乎高高的天穹和深深的地下,都有源源不断响起的“得劲”声,汇集到一处,宛如开天辟地的那一声巨响,回荡在决斗场的上方。

卢豫海的半边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听到了熟悉的家乡方言,脑子里忽而清晰忽而混乱。在他几次摔倒,又几次重新直起身子,最终艰难地站起来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一双无比恐惧的眼睛。是那个老毛子的眼睛!他怕了!卢豫海把嘴唇咬出了血,缓慢地抬起了枪。瓦西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轻轻说道:“我爱你,亲爱的安妮……”

57男人的决斗和女人的决斗(5)

几万张中国人的嘴里吼出的“得劲”声还在继续,变成了有节奏的呐喊。决斗场上,副官急切地冲瓦西里道:“开枪!枪里还有子弹!”见瓦西里并无反应,副官情急之下竟要掏出自己的枪。老齐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抓住了他的手,大声叫着:“大东家,快开枪!老毛子不要脸了!”说着一口朝副官的手咬了下去,居然连皮带肉生生地咬掉了一块!副官疼得尖叫起来,用力踢打着老齐。老齐不顾一切地抓住了他的枪,把枪口死死顶在自己肚子上。见到这样的场景,中国人的声音越发响亮了。瓦西里怒吼道:“阿廖沙!记住你还是个帝国的军人!”这句话仿佛无形的鞭子,副官带着愧色放开了手,把枪远远地扔开。

卢豫海瞄准了瓦西里,谁也不知道究竟在那个瞬间他想到了什么。让所有人急不可待的枪声终于骤然响起。瓦西里身子一震,脑海中一片空白。但他的意识告诉他,枪响之后,他还活着!瓦西里睁大了眼睛,他看见那个叫卢豫海的中国人高高地举着枪,枪口直冲天穹。

卢豫海扔了枪,面朝又一次安静下来的人群,大笑道:“老少爷们,我饶了他!”场面还是一片寂静。他再也坚持不住了,老齐冲过来扶住他,不知是笑还是在哭,道:“大东家,你没事吧?”

卢豫海无力地骂道:“肩膀都打烂了,还说没事!你的眼是擦鼻涕的?”说完了这句话,他忽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什么也看不到了。紧接着响起的石破天惊的“得劲”声,成了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光绪戊戌年的春节越来越近了。卢豫海养了一个多月的伤,身体已无大碍。关荷和陈司画暂时抛却了积怨,齐心协力地照顾丈夫。卢豫海下床理事那天,连号上下又是放鞭炮又是敲锣打鼓,折腾得整个海关南大街跟提前过年似的。卢豫海跟俄国老毛子决斗,并手下留情的豪举早已轰动了整个东三省,茶馆里说书的把《三国演义》里“华容道义释曹操”改成了“大连湾义释瓦西里”,整日说个不停。这些日子,不但华商会的大东家们络绎不绝地送来礼物,祝贺卢豫海大东家康复,就连著名的东北胡子头左大爷、奉天副都统也派人前来探望。连日来连号里高朋满座,卢豫海神采奕奕地来回招呼,直到夜色降临大家才各自散去。这天卢豫海又是忙了一天,却没有丝毫的疲惫,老齐等人生怕他累着,就一个劲儿地劝他回后院歇息。卢豫海拗不过他们,正要离开,门外却一股脑儿拥进来一队俄国士兵,众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老齐忙道:“各位,我们打烊了!有事明天再来吧!”

一个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卢,听说你伤好了?”

卢豫海听出是瓦西里的声音,含笑迎上去道:“老瓦,你怎么来了?”

瓦西里还是那身笔挺的海军军官服,大踏步走过来,又要拥抱卢豫海。慌得卢豫海往后退了几步,连声道:“老瓦!你又不男不女了?这儿是我家,你别来你那洋规矩!”

众人见瓦西里并无恶意,纷纷松了口气。瓦西里无奈地耸耸肩膀,道:“听说你伤好了,我来看望你,顺便给你送点礼物。”老齐翻译给卢豫海,卢豫海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的脾气,不过话说好了,军刀我可不要!”众人闻言都是一乐。赵仁天跟瓦西里是熟人,赶忙上前解释道:“上校先生,你送给朱先生的军刀,他回宁波老家的时候带走了,那些关于军刀的传言不是真的!”瓦西里微笑摆手,几个士兵搬过几个木箱,放在正厅里,敬礼下去。瓦西里笑道:“卢,这是我们俄国产的猎枪,我送给你二十枝,当做感谢你没有杀我的礼物吧。另外,还有这个。”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给了赵仁天。赵仁天接过去,瞥了一眼,颤声道:“大东家,是免税的通行证!”

众人全是喜出望外。连号的生意本来就红火,一旦少了关税,更是如虎添翼了。卢豫海拱手一笑,却是不卑不亢道:“谢谢老瓦的猎枪!但这个什么免税的文书,我可不谢你!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我们中国人的地盘,凭什么给你们交税?”他说得很快,瓦西里一时没听懂,便看着老齐。老齐是何等精明的人,自然明白这个场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咽了口唾沫道:“上校先生,我们卢先生谢谢你!”

瓦西里大笑道:“这算什么?你问问卢,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决斗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朝我开枪?”卢豫海听了老齐的翻译,道:“你告诉他,中国是礼仪之邦,中国人不欺负外国人。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叫以德报怨。他要杀我这是怨,我不杀他这是德!他要是死了,他家里妻儿老小怎么办?年纪轻轻的死在异国他乡,不是好死法!我知道他也是条汉子,因为一句戏言玩儿命,死了可惜了。他要是真心赔罪,就让他开着军舰回老家吧,别老在我们的地界上溜达!”

老齐吸溜着鼻子,字斟句酌地翻译道:“卢先生说,他和你都是男子汉,不能因为一句玩笑就要了对方的命。你是军人,应该死在战场上。”赵仁天见他专拣好听的翻译,禁不住笑道:“对,眼下日本人对辽东虎视眈眈,不断骚扰我们的商船,大清应该和俄国联合起来,捍卫共同的利益。”

瓦西里听得直点头,站起来肃然道:“作为帝国的军人,我只有坚决地服从沙皇的命令。不过我相信,《旅大租地条约》规定的二十五年租期过后,大清年轻有为的皇帝应该掌握了实权,到那个时候,中国政府和俄国政府应该能找到一种更好的合作方式,而不是现在这样。至于日本的骚扰,我以军人的荣誉发誓,一定会保卫所有在大连湾进出商船的安全!时间很晚了,请卢先生休息吧。”卢豫海抱拳道:“恕不远送!”

57男人的决斗和女人的决斗(6)

众人目送他离去。卢豫海摇头叹息,良久才道:“他要是个生意人,我肯定跟他结拜兄弟了!可惜啊,带着枪,开着军舰来到我家门口,不管怎么说好话,我也觉得不自在!他还是滚得远远的好!”

然而瓦西里却最终把生命留在了中国。六年之后,在光绪三十年的日俄战争中,他所指挥的装甲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中日军水雷,引起主锅炉、弹药仓接连爆炸,在舰上的新任俄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马卡洛夫中将与瓦西里,以及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