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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瓷商-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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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荷急得大叫起来:“少爷,被蛇咬了不能走动,越动血流得越快毒性越大!”

卢豫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道:“再敢胡说,看我不打你!”

陈司画被刚才的情形吓呆了,这会儿方才缓过神来,小碎步跑到他身边,脸上还挂着泪,道:“豫海哥哥,你真的没事吗?”

卢豫海大包大揽道:“没事,让蚂蚁咬了一口,别听那个小丫头胡诌,光天化日的,哪儿有蛇?你看这花儿……”陈司画接过他手里的花,小花瓣色如胭脂,红润玲珑,当下破涕为笑道:“好漂亮的花儿!”卢豫海心里痛快得很,洋洋自得地回头瞥了一眼关荷。关荷早气得满脸涨红,胸口一顿一顿的,脸颊上几个指印分外醒目。卢豫海拉着陈司画的手道:“走,去我们家维世场瞧瞧去,给你挑个好看的……”一句话没说完,卢豫海只觉得一条腿忽地没了着落,直挺挺地摔倒在地,被蛇咬过的那只手像是木头般支在地上,再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卢豫海失声叫道:“我,我的胳膊!”

陈司画手一哆嗦,那簇花儿掉在地上,她傻傻地看着卢豫海,只知道一口一个“豫海哥哥”地叫,一点主意都没有了。关荷擦掉眼泪,蹲在卢豫海身边,仔细看着伤口。铁线蛇牙口极细,啮咬之后往往并不见血,毒液顺着血管流遍全身,要不了一顿饭的工夫就会要了人命。关荷顾不上许多,掏出随身带的小剪子,一咬牙剪开了伤口的皮肉,用力挤着,一股黑黑的血淌了出来。陈司画长在深闺,连杀鸡杀鹅都没见过,哪儿见过活生生剪人皮肉的?顿时惊叫了一声,捂着胸口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吓得不敢再睁眼。关荷手上用着劲,卢豫海整条胳臂都没了知觉,一点疼也感觉不到,又惊又怕道:“这……这……”

关荷负气不语,把嘴凑近伤口,用力吸吮,每吸出来一口黑血就吐在地上。工夫不大,吐出的血已经没了多少黑色,变得鲜红了。关荷从裙子上撕下一缕布,结结实实地把伤口扎了起来。卢豫海这时才觉得伤口火辣辣地痛,强笑道:“你叫关荷吗?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段。”

关荷赌气道:“给你扎好了,你还给小姐摘花去呀。”

卢豫海脸一红,也没计较关荷话里带的刺儿,笑道:“摘还是要摘的,不过,是摘给你。”说着,奋力支着身子站起来,又朝那个山壁走过去。卢豫海刚刚有了些知觉,腿还是麻的,没走出两步又摔倒了。关荷又急又气,连忙上去扶住他道:“你这人真是奇怪,被咬了一口还不够吗?”

卢豫海这下子老实了许多,乖乖地躺在关荷怀里,两眼禁不住直勾勾地看着她。关荷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刚才这一番折腾更是让她气喘吁吁,浑身散发着少女特有的体香。卢豫海平时见的不是正襟危坐的大家小姐,便是低眉顺眼的丫头婢女,这种带着些许野性的女人气息却是从没体味过,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好奇和戏谑。乡下女孩成熟得早,关荷虽才十四岁,也多少懂了些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何况眼前这个少爷毫无遮拦的眼神火辣辣的?当下脸色涨红,起身想站起来,不料卢豫海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她道:“你不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让你起来!”

关荷羞急难当,只好半抱半扶着他,慌乱地点头。卢豫海道:“今天的事,不许告诉我娘!”关荷一愣,只得道:“好,我答应你。”卢豫海这才放了手。关荷扶他起来,心突突地跳着,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陈司画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死死地看着他们俩,目光里充满了懵懵懂懂的戒备和提防。卢豫海和关荷都吃了一惊,卢豫海刚想喊她,陈司画甩了甩袖子,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抓着他的手道:“豫海哥哥,你还疼吗?刚才真吓坏我了。”关荷赶忙松开手,让陈司画扶着卢豫海,自己退到一旁。

在两个女孩子错肩的一刹那,主仆二人重新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12鏖战洛阳城(1)

光绪三年发生在神垕镇的霸盘生意中,圆知堂董家老窑铩羽而归,钧兴堂卢家老号也仅是险胜,双方都是元气大伤。第二年正月初八的窑神庙点火仪式,董振魁称病未来,实际上是成全卢家点了头把火。钧兴堂成立十几年,第一次得此殊荣,自然值得庆贺一番。卢家从开封府请来了戏班子,唱着全本的大戏《雷镇海征北》,镇上乡绅父老来了一大帮,簇拥在花厅前看戏。聚会还在进行着,卢维章和卢豫川一前一后悄然离座,来到了钧兴堂后院里卢维章的书房。卢豫川上午从叔叔手里接过了火把,那火光到现在还灼灼燃烧在他心里,这是卢家子孙企盼了几百年的荣耀啊。在书房里坐下,卢豫川的身心似乎还沉浸在那欢呼雷动的“得劲”声里,久久不能抚平激烈奔涌的心绪。

卢维章点上一袋烟,深深吸了两口。他太能理解这个年轻人的心气了。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心想走科举考功名,那经世报国的心思不也是这般火热?十几年了,当年那个踌躇满志的卢秀才,今天已经成了神垕乃至整个豫省数一数二的大商,这种白云苍狗的人世变迁来得如此突兀,甚至卢维章本人静下来的时候,都不免枉自嗟叹。他凝望着脸色潮红的卢豫川,实在不忍心这么快就把他从少年激越的幻境里拉回到现实中来。

卢豫川忽然意识到了叔叔的目光,不由得破颜一笑道:“叔叔总教导我每临大事有静气,看来我还是养气不够,不像叔叔这般镇定自若。”

卢维章宽容地一笑,道:“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头一次看见巩县康店的康鸿猷大东家,那个澎湃的心思至今难忘!年轻人嘛,就得是这个样子。眼下年也过罢了,窑火也点起来了,接下来干什么,咱们爷儿俩也该合计合计了。”

卢豫川道:“合计个啥?烧窑,做生意呀。”

“做什么生意?”

“自然是卢家宋钧的生意了,难道咱还能做别的?”

“你再好好想想,遇事不要急着回答,自己琢磨明白了再说。”

卢维章这分明是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却引而不发,意在点拨引导卢豫川。卢豫川看着一脸慈容的叔父,心里感到暖暖的。他皱着眉头,似是在想,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别的生意?不会,豫商做生意讲究‘专而不滥’,钧兴堂的宋钧生意还在起步之年,不会涉足别的生意。神垕镇大乱之后,百废待兴,卢家在各大窑场都入了股,只要钧瓷生意越来越大,卢家就越兴旺,可叔父的意思……哦,我明白了!”

卢维章眼睛瞬间一亮,鼓励他道:“说下去!”

“镇上大乱刚过,各个窑场都在休养生息,要想迅速打开局面,只有自己走出去,把生意做出神垕,做到全天下去。光绪皇帝登基以来,门户大开,各国在大清的各处通商口岸开设洋行,洋货不断在国内倾销。可有两样东西洋人最稀罕,一个是丝绸,一个就是瓷器!仔细算下来,除了日用的粗瓷,最挣钱的还是宋钧,即使在去年大灾的年景,仅是宋钧一项,神垕镇就挣了洋人差不多一百万两银子!只要咱们把生意做出去,到北京、天津、上海、旅顺、汉口、广州各个通商口岸去,不愁没银子赚!……叔叔,你说的可是这个吗?”

卢维章终于绽开笑容,点头道:“这几年你终究是历练出来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哪里有这般见识!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

卢豫川一愣:“一半?”

“不错。你看到了咱们把货送到洋人门口,去赚洋人的钱,这已经不容易了。可你还没看到一点,就是这洋人的钱不但好赚,而且该赚!大清国自道光以后,咸丰、同治两朝,加上如今的光绪皇帝,每年光是在鸦片上,就有不下三千万两银子流出国门!为了鸦片,前后打了两仗,每一仗都打不过洋人,打来打去,朝廷不但没能把鸦片挡在国门之外,反而冠冕堂皇地收起了鸦片税款和厘金,你看看这几年从各个海关进口鸦片,收的税厘占了大清各项税收的四成多。天下百姓不过是‘士农工商’四种,当官的、扛枪的是指望不上了,种田的能顾着养家糊口已是不易,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咱们做生意的虽然地位低,可眼下除了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厮杀之外,能跟洋人叫板,能打败洋人的,只有咱们商家!我主意已定,要把钧兴堂的生意做出去,要大刀阔斧挣他们洋人的银子去!”

卢豫川痴痴地望着叔叔。书房里一片寂静。钧兴堂前院花厅里,戏班子还在唱着《雷镇海征北》,扮演雷镇海的老生扯着喉咙唱道:

刀劈三关我这威名大,

杀得那胡儿乱如麻,

乱如麻……

一阵铺天盖地的“得劲”声传来,在静静的书房里,这唱词、这叫好声听得分外真切。卢豫川一下子明白了叔叔今天晚上点这出《雷镇海征北》的用意,真是用心良苦啊。卢维章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豫川,今天晚上唱的是《雷镇海征北》,明天唱的是《穆桂英征东》,后天唱的是《樊梨花征西》,大后天是《姚刚征南》!我就是要用这一连四天‘四大征’的大戏来给你饯行!……我今年才四十岁,如果没有你,这样南征北战的好事怕是要我亲自上阵了。这些年你也到过不少地方,长了不少的见识,去年跟董家老窑恶斗了一场,你的见识手段我也放心了。从今往后,我在神垕坐镇卢家老号烧制宋钧,你就大江南北地跑去吧,什么时候把卢家老号的分号开得跟西帮的票号一样,神垕镇宋钧货通天下,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12鏖战洛阳城(2)

光绪年间,神垕的钧瓷生意有北上南下两条商路,北上这条路经河南府、怀庆府、彰德府入直隶,最后到达京师和天津府,南下这条路走南阳府、汝宁府到汉口。卢维章选择开辟商路的第一站就是洛阳。这倒是个审时度势的做法。洛阳是河南府府治所在,北上的陆路和东去的水路都非常便利,历来是神垕商家走北路中转流通的第一站。洛阳城历史悠久,好几个朝代在此建都,到了清代虽沦落到区区一个府治,却也靠着水旱码头的交通优势成了豫省一大商贾云集之处。出了洛阳城东关,便是繁华的商业区了,晋商的潞泽会馆、山陕会馆都在这里,做绸布生意的商家多达千户。东关外垂柳巷是洛阳有名的古玩市场,它在乾隆年间还是个小巷子,历经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四朝的经营,到光绪年间已是与京师琉璃厂、南京夫子庙和汉口居仁门等处齐名的古玩市场了。

垂柳巷说是巷,历朝不断扩建到现在,其实跟个大街也差不多,一路两旁全是经营字画、金石、玉器、钧瓷的铺子,不下百十家之数,所以又叫古玩一条街。道光之后,洋行买办纷至沓来,垂柳巷的生意越发红火。垂柳巷专营钧瓷的店铺有二十多家,大多是从神垕卢家老号、董家老窑进的货,多年来两下里彼此合作倒也顺当。垂柳巷最大的钧瓷铺子叫瓷意斋,东家李龙斌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在钧瓷界浸润了四十多年,从一个跑街小伙计做起,一步步有了自己的生意,到现在已经是洛阳城钧瓷商家的龙头老大,把持着过半的行市生意。卢豫川来到洛阳城第一个拜会的,就是李大东家。

光绪三年的霸盘生意让卢家声名鹊起,瓷意斋与卢家老号又是多年的老商伙,故而卢豫川刚递了帖子进去,工夫不大,瓷意斋大东家李龙斌就亲自带着马老相公、田大相公出来,将卢豫川迎了进去。瓷意斋是个大铺子,李龙斌领着他经过生意兴隆的柜台、前堂走进后院,边走边道:“鄙号早接到卢大东家的书信,说是少东家要来洛阳公干,不承想来得这么快!老汉是垂柳巷大小钧瓷铺子公推的商会总董,早知道少东家今天就来,说什么也要由商会出面,给少东家接风洗尘的。”马老相公自然也是一番寒暄的话。瓷意斋不比钧兴堂规模大,可怎么说也是个大商铺,几个领头的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如果不是看在钧兴堂卢家老号的金字招牌上,谁会对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如此礼遇?说话间众人已到了后院,卢豫川站住恭敬道:“李大东家,豫川今日来到宝号,一是要代叔父向洛阳城各位商伙拜个晚年,二是奉了叔父之命前来长长见识。豫川久居乡野,对生意上的事知之甚少,今天看瓷意斋生意这等兴隆,真是大开眼界!李大东家与我叔父相交多年,也是豫川的长辈了,还望大东家不吝赐教,多多指点豫川才是啊!”

这番话说得李龙斌心情大悦,客气道:“少东家莫要自谦,去年粮食霸盘生意,若不是少东家亲自南下买粮,卢家哪里会把董家打得无还手之力?这件事在豫省商帮中早已传为美谈了。古人云:自古英雄出少年。想当年卢大东家也是你这个年纪白手起家,创钧兴堂卢家老号,不过十几年工夫居然就能与圆知堂董家老窑分庭抗礼,卢家可谓代代有少年英才出现啊!我们做瓷器生意的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李龙斌说着,拉着卢豫川的手往回走,笑道:“既然少东家想瞧瞧瓷意斋怎么做生意的,老汉就领少东家四下里看看。”马老相公略微皱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不便坏了李龙斌炫耀一番的兴致,只好跟着他们重新回到前堂的柜台处。

瓷意斋大门临街,外边就是熙熙攘攘的垂柳巷街面了。上午时分,瓷意斋里一派热闹的情形。柜台上穿着同一式样号坎的伙计们忙忙碌碌,有的在招呼客人看货,有的在跟客人讨价还价,处处井然有序。柜台一侧,田大相公在跟一个洋人谈着生意。洋人金发碧眼,鼻梁隆起,戴着金丝眼镜,穿的却跟寻常商贾一个模样,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道:“不行不行,这样的价钱我不能同意。”

田大相公一脸的谦恭,说出的话却如铁打的一样:“亨利先生,您也是老洛阳了,什么行情不懂?就这套瓷盘,大小三十六件,全是神垕镇卢家老号的正品,假一赔十!若不是去年全省大旱,卢家急着出货换银子,我们瓷意斋也拿不到八千两银子一套的!”

卢豫川微微一愣,这套瓷盘卖给瓷意斋的实价不过七千两,钧兴堂的毛利还不到两成,田大相公张口就是八千两银子,这又是多少毛利?

亨利果然摇头道:“可我刚从另一家铺子里过来,他们开出的价钱是七千六百两。”

田大相公笑道:“您要是图便宜,去别家买吧,咱们瓷意斋没次品。”

亨利脸红道:“你怎么知道别人家一定是次品?”

“正品的价买了次品,是您手段不够高;次品的价卖出了正品,那是我们瞎了眼!亨利先生,您要是真想买个次品回去,也成,贵国懂宋钧的人多了,丢人打家伙我们可不负责。”

亨利动了气,起身欲走,田大相公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反而叫道:“牛二,给亨利先生叫辆车,车钱算咱们的!”

一个小伙计应声出去了。卢豫川一惊,不解地看着李龙斌。李龙斌胸有成竹地冲他一笑,示意他继续看下去。亨利走到了大门口,又站住了,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讲些什么,又回头直奔柜台而去,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套瓷盘。田大相公依旧是笑脸相迎。亨利看了半天,终于掏出了银票。田大相公接了银票,朝账房高声喊道:“英吉利国亨利先生赏生意了,瓷盘一套三十六件,白银八千两!账房记下喽!”

12鏖战洛阳城(3)

柜台、账房各处的伙计们齐声喊道:“谢亨利先生,得劲喽!”

亨利终于露出了一脸的喜色,大步走出铺子,两个伙计抱着装箱的瓷盘尾随而出。卢豫川看得呆了,拊掌大笑道:“好手段!好手段!李大东家怎么看出那个洋人一定要买?”

李龙斌笑道:“少东家是行家,那套瓷盘本来值七千两,隔壁那些铺子里同样的宋钧能砍到七千三百两,我们瓷意斋要价八千五百两,落到最后是八千两的整数。亨利不是傻子,他早就探明了价,为什么还甘愿多出这几百两银子?不为别的,一来是卢家老号的名气,二来是咱捏准了他的心思……不瞒少东家,从这个亨利刚到洛阳城,咱们铺子里就有人盯上了。他每天都干什么,去哪儿吃的饭,在哪儿喝的茶,喜欢什么,性情如何,认识哪些人,黑白两道有没有朋友,待几天走,带了多少银子来,林林总总事无巨细,咱们田大相公心里跟明镜似的!做生意尤其是宋钧这样的生意,成十个小生意不如做一件大生意。大生意都跟谁做?一个是朝廷,一个是洋人,这都是拿钱不当钱的主儿!……”

李龙斌这些话,卢豫川一字不落全都刻在了脑子里,他啧啧称赞着。马老相公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他不放心地看着卢豫川,终于道:“少东家,还是到后院歇息一下吧,柜台上就这么点事,没啥看的。”说着,给李龙斌使了个眼色。正在兴头上的李龙斌被这个眼色打断了话头,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倏地起身道:“正是正是,少东家风尘仆仆,在前堂坐着,这岂是咱豫商的待客之道?”

卢豫川微微一笑,跟着李龙斌走向后院。众人在客厅落座之后,卢豫川兴致勃勃,还想再聊聊经商迎客之道,但李龙斌顾左右而言他,基本上是不接口了,只肯说些不搭界的闲话。这样的聊天味如嚼蜡,众人都如坐针毡,唯独卢豫川依旧谈笑风生:“这次豫川来洛阳,除了开开眼,长长学问,还有几句话想跟李大东家说。”

李龙斌有些不耐烦道:“好好好,今晚在醉春楼给卢少东家接风,到时候还望赏脸光临哟。”

卢豫川却自顾自道:“豫川初来乍到,很多事都懵懵懂懂,有件事实在不解,还望李大东家指点!”

李龙斌看着马老相公道:“卢少东家住的地方安顿好了吗?下午带他到龙门、关林各处走走,看看。都是多年的老商伙了,这点子地主之谊还是要有的。”说着,李龙斌站起来,一副送客的架势道:“唉,老汉年纪大了,多少有些难言之疾,就不陪卢少东家四处转了。”

卢豫川不得不站起来道:“谢李大东家,豫川刚才说的,大东家可能没留意,但这几句话在豫川看来,还真是非说不可。”

李龙斌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执著,脸色蓦地一变,但他想了想还是道:“少东家真是年轻,好盛的气势!人都讲老不欺少,看来老汉还真是非听不可了。”李龙斌满脸冰霜地站着,并没有重新落座,客厅里的人也只好都不安地站着。卢豫川丝毫不以为意,笑道:“豫川岂敢造次?实不相瞒,豫川到洛阳已经整整十天了,十天来豫川走遍了洛阳城,垂柳巷也来了不止一回。瓷意斋不愧是城中钧瓷商铺执牛耳者,刚才我亲眼目睹柜上的手段,真是胜读十年书。不过豫川也有一个担忧,想请教李大东家。”

李龙斌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卢豫川坦然道:“垂柳巷经营玉石、古玩、金石、字画和钧瓷的商家有一百多个,专营宋钧和粗瓷的有二三十家。不知李大东家注意过没有,这些铺子里,有多少是咱们河南人开的?多少是山西人开的?不错,山西人喜欢茶叶、丝绸、布料生意,做宋钧和粗瓷生意的是少数,但大东家别忘了,如今就利润而言,哪个生意最赚钱?我问过街面上的老人,十年前做宋钧、粗瓷生意的差不多全是豫商,到了今天,晋商、徽商都有涉足于此的,瓷意斋在洛阳城最大的对手博钧堂、治钧斋就是山西人开的!照理说我们卢家老号只管制瓷,怎么卖不干我们的事,卖给豫商是卖,卖给晋商、徽商也是卖,我们卢家稳稳当当赚银子就是了,管什么店铺买卖呢?但卢家与众位豫商大东家都是多年的老商伙了,当年卢家的宋钧刚烧出来,就是靠着众位商伙给抬到了天上,如今也不能隔岸观火,看着洛阳城的钧瓷生意被别的商帮把持。”

李龙斌陡然铁青了脸,干脆坐下来,话里藏锋道:“原来豫川少东家是救咱们来了!”

卢豫川脸色微红,忙道:“李大东家言重了!豫川这次来,是想跟诸位洛阳城钧瓷店铺的大东家们合计一件事,规范整个宋钧和粗瓷的生意,让那些竞相压价讨好洋人的店铺做不下去,让正经的店铺生意越发红火起来!李大东家是洛阳城钧瓷商会的总董,还望鼎力相助!”

李龙斌默默思忖道:“相助?怎么个助法?”

卢豫川道:“规范生意的规矩不是一家两家的事,钧兴堂卢家老号要在洛阳城设立分号,专销卢家宋钧。不但在洛阳城,将来在京师,在天津,在汉口都要设立分号,把生意做到全天下去!钧兴堂洛阳分号刚刚成立,在这件事上一切唯瓷意斋马首是瞻!”

李龙斌和马老相公交换了一个眼色,冷笑道:“老汉我总算听明白了,卢家今天来人不是想拜什么晚年,长什么见识,豫川少东家是想自己进入钧瓷生意跟瓷意斋分庭抗礼吧?……老相公,把前天董克温董少东家的章程拿来,给卢少东家过目吧。”

12鏖战洛阳城(4)

马老相公黑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递给卢豫川。纸上字迹龙飞凤舞,写得洋洋洒洒,言辞间颇为恭敬,主题却只有一个,就是圆知堂董家老窑要在洛阳城开设分号,邀请各大钧瓷店铺参加由圆知堂洛阳分号领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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