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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扫娥眉-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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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郊,绿荫遍地,深深浅浅的绿色层层包裹着那间幽雅的别院,只有那朱色的檐角露了出来。
院内,红梅绿瓦,一片香雪海。
那个玄衣男子,负手站立在风中,冰冽的双眸望着院外的那方碧蓝的苍穹,修长的身躯动也不动,任蔷薇花瓣落满了他的衣袖。
“师父!”
远远地传来一声叫唤。
他身体微微一颤,缓缓转过身来。
繁花深处,那个俊美飞扬的少年笑着向他奔来,就如同初升的朝阳,明媚而耀眼,带着温暖的阳光的味道,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师父,我回来了!”
她身上还穿着出征时的戎装,额上还挂着密密的汗珠,笑得就象是一个孩子。
他双手环紧了她的身体,低头凝视着她,眼中的冰雪慢慢褪去,琉璃一般的瞳仁里有温柔的火苗在跳动。
“你……回来了。”
他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雨水的清香,好闻极了。她笑着靠在他胸前,呼吸着那清香,多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给小院的雕廊画栋罩上半透明的暮霭,金色的光芒包裹着他们的身躯,勾勒出一卷绝美的画卷。
“你这孩子,怎还是这样莽撞?”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却并不是责备。
“我是想师父了。师父,难道你不想我吗?”辛衣歪头笑道,“再说,我可不是孩子,我是大隋的将军啊。”
是啊,她早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她已经能带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策马扬鞭,傲笑群雄。
这个他苦心守护的人儿,已经长大了。
“师父,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她就象归巢的鸟儿一般,拉着扶风的手臂,笑语盈盈。
他端详她的脸,没有说话,只轻轻抬起手,抚上她的发,那宽大玄色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在风中轻轻摆动着,那样轻柔。
就象以往无数个日子一样,她就这样坐在他身旁,仰起俏丽的脸庞,说着怎么都说不完的话语,满池青莲的香气,弥漫了庭院。
那样的幸福,就如同一碰就会散的幻影。
能就这样欺骗着自己,直到永远吗?
“辛衣,你能忍受这样的战争吗?”他忽然打断她的话,说道。
他的声音,清亮如泉,却又冷涩似冰:“你能继续忍受那些无休无尽的争斗,流血,杀戮,甚至是背叛,死亡……”
“师父!”她惊讶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
“你能忍受吗?”他的眼睛里,竟似含有莫大的痛苦,可那痛苦,也是宛如浮光掠影,一闪即逝。
他不忍心。
不忍心她的幸福,也化成了幻影。
“师父,我不怕!”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过,要成为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我要亲手保护我所想保护的人,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后悔。”
“不后悔?”
那一瞬,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雨中无声哭泣的她,那个蜷缩在他臂弯中发誓要变强的她。
往昔依依,今昔种种。
他点点头,唇边却露出了一缕笑容。
好罢,是劫是难,是福是祸,我总在你身边。
“我给你的玉,你可随身带着?”他忽然问道。
“师父给我的东西,我自然带在身上。”辛衣笑道,伸手往腰间一摸,却是一惊,“不见了?我明明把它挂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她蹲下身去,急急地在旁边的草丛中寻觅起来。
扶风却微微一笑,道:“不必找了,丢不了的,去门外看看吧。”
“门外?”辛衣奇怪地问道。
别院的大门处,载种了一排柳树,绿枝摇曳,柳絮漫天飞舞。
那个少年,就立在柳树下,一只手紧紧地握成拳状,脸上的线条是那样僵硬,似乎在生谁的气。
“高子岑?你怎么在这里?”辛衣望见他的脸,却是吃了一惊。这家伙,此时不是应该在军营和大伙庆功吗?
此时太阳已经慢慢落下了地平线,最后一缕夕阳将柳树的影子拉得长长。漫天的飞絮,如初冬的雪花,扑满了两人的衣襟和发丝。
#奇#高子桀骜的微抬下巴,手一伸,说道:“你的。”
#书#辛衣莫名其妙地伸手接过,低头一看,呼道:“我的玉佩?原来是你拾到了。”
#网#“你……”他突然说了一句,目光忽然凝滞在她的脸上。
“什么?”辛衣抬头望他。
“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辛衣有些怀疑地打量他几眼,答道:“自然重要。”
“那他呢?”
“他?”
辛衣一楞。他说的这个“他“是谁啊?
高子岑只是瞪着她,却并不解释。
“你小子到底在说谁啊?”她有些不耐烦了。
“你,不要再这样靠着他了!”高子岑大声说道,脸上却好似涨红了一般,忽然转过身,大步走开。
辛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子,又在发什么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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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班师回朝没多久,刚刚平静下来的朝堂又起风波。
宇文述在早朝时递上奏书,曰:“凶逆之徒,臣下所当同疾,若不为重法,无以肃将来。”
这话,说到了杨广的心里。他只答了一句:“听公所为。”
十二月,甲申。
宇文述将杨玄感的尸首处以车裂之刑,在东都闹市陈尸三天,又将尸首剁碎焚烧。其余擒获的战犯则被绑在木格上,用车轮括住脖子,令朝廷中九品以上的文武官员手持兵器砍杀射击。射在受刑者身上的乱箭如同刺猬毛一样,受刑者肢体破碎,仍然括在车轮里。那场景,叫人惨不忍睹。
不几日,杨广又下旨:“杨玄感一呼而从者十万,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为盗耳。不尽加诛,无以惩后。凡有反者,罪无轻重,不待闻奏,皆斩。”
谋反,叛变,屠杀。这是一个历史的恶性循环。
杨广没有从自己身上找缘由,他只固执的认为,是天下的刁民太多了,多则聚集为盗,所以要制止叛乱,只有采取严刑镇压。
御史大夫裴蕴领旨,将那些参与反叛的,但已经放下武器表示归顺的三万人,不问青红皂白,全部斩首,另有六千人则被流放。而凡是接受过杨玄感放粮的百姓,全部被活埋。
鲜血映红了洛阳城的天空。
一场新的屠杀,就此开始了。
心中意如隔云端
洛水畔,堤柳旁,明月如钩,繁星似钻。
那停泊于岸边的画舫内,不时地传出低吟浅唱,调笑娇啼,惊起碧波层层。
近处岸边,杨柳满堤,远处是蒹葭莎荻。近处画舫如织,笑语喧然,远方苍苍无际,洲渚横陈,渔舟错落,隐隐传来渔歌唤渡之声。
画舫大而精致。粉红色的灯光自灯笼中透出来,透露着几许暧昧。一个华服贵冠的贵族少年懒洋洋的倚坐在主位上,双手各揽住一个美人,一副疏狂不羁的样子。一旁另有许多年轻的公子哥儿,都伴着美人,听着弦歌声声,绮丽温柔,衬着这风光如画的月影湖,好不快意。
“高公子,你这么久都没来醉月坊,奴家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一个红衣美人娇娆地偎着华服少年,如葱白样的小手举着白玉的酒杯伸到他嘴边,半嗔半媚,杏眼含情。
高子岑握住那美人的小手,张嘴喝下杯中的酒,唇边钩出一缕懒懒的笑来:“本少爷怎么会把你忘了?红玉红玉,红粉香息,美人如玉,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望着他那漆黑的眸子,红玉的脸儿顿然飞起了霞云朵朵,她抿着朱唇,笑靥如花,眼波流转中,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这时,醉月坊的老板娘出来招呼客人,满脸堆笑道:“各位少爷,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如让姑娘们出来唱几首小曲给大家解解乏。”说着拍拍手,轻纱薄幔后隐约可见几位抱着琵琶的婀娜女子鱼贯而入,依次落座,指甲上的蔻丹涂得鲜红,衣裳轻薄,颜色鲜亮,发式活泼随意。启朱唇、拨琴弦,一时舫内叮叮咚咚琵琶声起,悠扬清脆的女声小调穿插其间。
琵琶悠悠,化做清风涤荡,依依清流。
耳听着那阵阵琵琶声,高子岑刚刚才有些放松的心忽然又收紧了,那稍稍被压下去的影子顿时又浮现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只知道只要一想起那个名字,只要一看见那张面孔,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他所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所有的情绪:快乐,烦乱,悸动,愤怒,焦躁……全是为了一个人。
宇文辛衣,宇文辛衣……
这个名字就如同下了蛊的毒药,沁入他的五脏六腹,时时折磨着他的意志,吞噬着他的所有。他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去做,才能化解这蛊咒,只能任其摆布,身不由己。
宇文辛衣,是个男子。是个骄傲飞扬的少年,是个闪耀而自负的将军。
他曾是那样恨她,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对一个男子念念不忘?
高子岑一口饮干酒杯中的酒,身体里慢幔地象点起了一团火,炙热地烧烤着,手,却微微地颤抖起来。
他还记得那一日,他看着她扑进那个玄衣男子怀中,笑得就如同一朵开到盛处的牡丹,那样美丽,那样灿烂。一瞬间,他的心却象被灌进了一杯苦水,那样酸涩与痛楚。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前去将她从那人的怀抱中抢夺过来。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她,仿佛在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倔强与好胜,在那个男子的面前,她的表情,是那样幸福而满足。这个人,对她很重要吗?
他抑制不住地对她喊出了那句话,却没有得到她的回答。
或许,这答案,他早该明白了。
只是,他不喜欢。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喜欢那个拥着她的人。
不喜欢极了。
身旁忽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抚上他那皱起的眉头,他惊愕地低下头,却看见红玉那娇艳的脸庞。
“高公子,你在想什么呢?好半天都不理人家?”红玉娇嗔道。
高子岑猛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低下头,攫住她的唇,红玉发出一声惊呼,马上便被消融在了那霸道而狂妄的气息之中,她的身体发出一阵阵轻微的颤栗,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身体,热情地回应着。
周围的宾客见此情形,发出一阵讪笑声。
画舫月色,美人如玉。
为什么,在这样春情旖旎的时刻,他的面前竟还是会浮现起她的脸,那样清晰,那样美丽。就仿佛他此时吻上的,是她的唇,怀中拥着的,是她的身。
“爷……爷……”红玉唇际发出阵阵呻吟,如水蛇似的腰身缠绕着他的身躯。
那细微的呻吟却瞬间将他从梦境中拖出。
“该死!”
高子岑一把推开身旁的人儿,猛地站了起来,红玉淬不及防,倒在了一旁,惊愕地抬起眸子,望着高子岑的脸,惊道:“爷,你怎么了?”
“你不是她,不是!”
在众人讶异的注视下,高子岑大步冲出了画舫。
画舫外,清风徐来,波光潋滟。
高子岑狂躁的心这才稍稍平复下来,他沿着岸边的缇柳往前走去,刚行了几步,却见前方来了几骑,当前一个小将高声笑道:“高大哥,这么晚了往哪里去啊?”
高子岑抬头一看,却是罗士信,道:“这么晚了,你又是从何处来?”
“我方才与将军巡完城,正要回家,赶巧就遇见你了。”
“将军?她……刚才和你在一起吗?”高子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起来。
“对啊!将军还说改日邀我去打猎呢,哈哈,高大哥,你也来吧。”
望着罗士信那孩子般单纯的笑容,高子岑却羡慕起来,羡慕他的心无旁骛,更羡慕他居然可以如此自然地面对她。
“她又没有叫我去,我可不去。”
“高大哥,你又来了,大家都知道你对将军好,将军是不会说什么的。”
“谁对她好了!”高子岑的脸突然生生涨红了,幸好借着夜色的掩盖,并没有让旁人察觉,他大声嚷道:“你少胡说八道。”
“咦?不是吗?”罗士信纳闷地摸摸后脑勺,说道。
“当然不是!走了!”高子岑疾步走过罗士信,一挥手,消失在黑暗中。
夜,渐渐的深了,像一块巨大的薄膜,覆盖下来,通向远方的道路一片茫然。
白日里喧嚣繁华的洛阳城,此时却是静谧无声,只有那沙沙落叶和着他孤寂的脚步,翻滚,跳跃,落地。
不知道走了多久,高子岑抬起头,忽然望见前方一座府邸匾额上几个描金大字——宇文府,这才愕然站住。
不知不觉,他竟然走到了她的住所。
“该死的!”他握紧双拳,怒骂了一声,心里明明是在责备自己,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那府院靠近。
“我只看她一眼,只一眼就好了……”
卤莽而冲动的少年,轻身跳上宇文府后院的围墙,心里却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他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在探视了无数个院落之后,他终于在西北的厢房外发现了那个叫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三少爷,您回来了。”
辛衣微微颔首,解下外袍递交给侍女,俊朗如玉的脸庞在轻辉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热水已经准备好,少爷可以沐浴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
辛衣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往室内走去。
一旁的侍女有些失望地退下了。三少爷从来都不需要人侍侯更衣沐浴,这条规矩,自她进入宇文府后就知道了,只是她怎么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当然,这也不是一个奴才应该知道的。
辛衣推开门,走进了房内。
氤氲的水气,自窗户的缝隙中飘出,汇进茫茫夜色中,润湿了高子岑的心。他的心跳,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么快过,一阵一阵,一声一声,如重锤砸下,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他的手心,渗出了丝丝汗珠。
屋内,灯火通明,窗纸上,投射出她模糊的影子。
屋外,月色正好,墙头处,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动也不敢动,只呆呆地望着那影子,任露水落满了肩头。
忽然,院外传来了一阵喧嚣,一个女子婀娜的身影出现在了门旁。
“小姐,少爷正在沐浴呢,还请小姐在大厅稍候。”那个刚刚离去的使女赶紧迎了过来,急急说道。
“大胆奴才,敢拦我的路,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奴才该死,公主请恕罪。”小丫鬟抬头见她的脸,顿时吓得匍匐在地,连连磕头。
屋内传来辛衣的声音:“南阳,你就别吓我家下人了,进来罢!”
女子嘻嘻一笑,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跪在地上的侍女见状,惊得几乎合不拢嘴。
她没有听错吧,少爷竟然让一个女子进了他的房内,在他沐浴的时候?
与此同时,院外传来一声沉重的响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远处顿时传来阵阵犬吠声。小丫鬟盯着墙头,忽然打了一个寒战,连忙站起身来,往自己屋内跑去。
南阳推门进去之时,辛衣已从水中出来,一边穿上轻柔的袍子,一边望着闯进来的南阳,直皱眉头:“你啊,半夜三更跑来做什么?”
南阳歪头一笑,道:“我想你了啊,来看你不行么?你出征归来居然也不来找我,需得本公主亲自上门探望,好大的排场啊!”一边说着,眼光落在她身上,却是呆住了。
烛光下,辛衣的长发没有挽起来,散落了满肩,乌云流水般荡漾着,她的脸上尚带有辘辘水气,窈窕的身躯拢在薄薄的绢衣下,显出一种奇异的诱惑来。
“辛衣,如果你穿上女装,一定会迷死人啊!”南阳吐舌轻笑。
辛衣白她一眼,道:“胡说什么!”
“怎是胡说呢?不然,哪天你换上女装,我们偷偷出去,看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你就饶了我罢。”辛衣苦笑道。换上女装,堂堂正正的迈出大门,这对于她来说,恐怕只是一个奢侈的梦罢。早在她接过父亲递上的弓箭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这一生她都无法摆脱身份的束缚。
南阳笑道:“好罢,就算不回复女红装,关是你现在的样子就已经迷倒了洛阳城里的一大群女子了。你不知道,你出征归来之时,雄姿英发,翩翩少年,……”
“你这家伙,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再没个正经的,小心我赶你出去!”辛衣一指戳在她额上。南阳捂住额头,瞪她一眼,“我夸你也不行么?”
“你这是夸我吗?”辛衣反瞪她一眼。
“好啦,好啦!”南阳吐舌轻笑道:“说正经的。”
“你也有正经的吗?”辛衣嗤笑一声。
“怎么没有。人家刚从大兴回来,见了昭哥哥。”
“昭?”辛衣闻言身体一颤,“他……还好吗?”
“好啊,还为我添了个皇嫂,精神也愈见好了,只是越发消瘦了些。”南阳眉宇之间隐隐有些担色。
“皇嫂?”辛衣楞住了。
“是啊,很美丽的一个女子,对昭哥哥也好,我很喜欢她呢。”
辛衣垂下眼敛,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来。杨昭,也终于寻到了自己的幸福。那个蔷薇架下叫人心痛的身影,如今,也该解开眉宇间化不开的忧伤吧。
“他还问起了你。”
“我?”
“我告诉他你现在神气着呢,上阵杀敌,功勋累累,宇文将军的威名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南阳咯咯笑道。
“那他,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辛衣忽然问道。
“没有。昭哥哥听了我的话,只是笑,也不说什么。”南阳望望辛衣的脸,忽然放低了声音:“我知道,当初他……”
辛衣却转开了头,象是在逃避什么似的,道:“以前的事还说它做什么,只要昭哥哥没事,我就放心了。”
“你啊……”南阳发出一声轻叹,无奈地望着她。
她曾经多希望,辛衣能嫁给自己的哥哥,因为她明白哥哥心中对辛衣的那份情愫。多少年了,哥哥始终都没有纳妃,不就是为了等辛衣长大吗?
“夜深了,南阳,你也该回去了。免得宫里的人为你担心。”
“我才刚来,你就要赶我走么?”南阳嗔道。
“莫非,你是想见我的小三叔么?我离家这么久,莫非你们已经如此情……”
“好啦,好啦!我走就是了。”南阳赶紧打断辛衣的话,俏生生的脸庞顿时涨红了。没想到明爽如她,在论及男女之事时还是会害羞生涩。
辛衣转开头,笑了。
南阳翘着唇,不甘心地走出门去,忽然又将头伸回,说了一句:“对了,她长得很象你。”
“什么?”辛衣一楞。
“我的嫂嫂,很象你。”
夜色中,南阳的声音如沥沥细雨,打在辛衣的心上。
她生生呆立在了原地,竟似忘记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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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里,艳阳当空。洛阳城街道上尽是往来不绝的商人和大声叫嚷的小贩,一派繁华的景象。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如裂帛断玉般,惊起四下。
“官兵又来抓人了!”
人群顿时四处逃串,打翻的货筐散了一地,好生生的集市顿时被破坏殆尽。
辛衣眉头一皱,纵马前行,举目望去,却见前方众多官差押解着一群人,往此处行来,被抓的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不哭天抢地,一路踉跄而行,却那里敌得过凶神恶煞的皮鞭与棍棒。
“我们不是叛党啊,官老爷,放了我们吧!”
“闭嘴!不许哭喊,不然将你就地砍了!”官差的蛮横却激起了更多的反抗,眼见人群中一阵骚动,一名小童趁乱跑了出来,他急急跑着,一头撞在辛衣的马上,抬眼见身后追上来的官兵,顿时面如死灰。
“求求大爷,救救我罢,救救我罢!”小童一把抓住缰绳,连不矢地磕起头来。
辛衣还没来得及答话,便见马前已经围满了官兵,怒气冲冲,伸手便来抓小童。
“奶奶的!你这兔崽子不想活了,居然敢跑。”
空中猛地刮过一道疾风,几名官兵还没有反应回来,身上却已经狠狠吃了几鞭。
“你们才是不想活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辱百姓。”
官兵们愕然抬头,待看清楚马上之人时,当即吓得跪了一地:“小人该死,没看见宇文将军。”
辛衣冷笑一声,“滚下去,休要脏了我的马蹄。”
官兵诺诺地边退边跪,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小童。
辛衣拍拍小童的头,笑道:“你走吧,他们不敢追你的。”
“可是……”小童战战兢兢地抬头望了一眼那些官差,身体犹在发抖。
“别怕!男子汉大丈夫,行于天地间,又有何畏。去罢!别再被人抓住了。”辛衣柔声道。
小童含泪点点头,突然跪倒在地,朝辛衣磕了几头,往远处奔去。几名官差也不敢追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
辛衣眼光移向这方,忽然寒光一闪,厉声道:“这些人所犯何罪?”
被她的眼神一扫,官差顿觉身上寒气直冒。
“回将军,这些都是追查出的杨玄感这个反贼的余党。”
那些被缚的百姓闻言发出一阵哭喊声:“冤枉啊,我们可不是什么叛党,大老爷,我们冤枉啊。”
“把他们都放了!”辛衣怒道。
“放了?”官差们都吓了一跳,“将军,这些人可都是叛党啊!”
辛衣冷哼一声:“我说放了,你们没听见吗?”
官兵们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正在为难间,忽然听得有人说道:
“宇文将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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