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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扫娥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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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衣转过头,却见高子岑站在她面前,视线定在她的手腕上,唇角紧绷,眉头皱起。
“一点小伤而已。”辛衣转转手腕,有些漫不经心地答道。
“是谁干的?”他的声音,竟隐藏着极大的怒意。她惊异地抬头望他。
“几个小毛贼,已经被我打发了。”
“该死的!”高子岑低声咒骂一声,“他们竟敢伤你。”
“什么?”辛衣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他却只瞪她一眼,并不再重复。
“奇怪,受伤的是我,你又在气什么?”辛衣望着他满是怒气的脸,却笑出了声。这傻小子,有时候还真是傻得可爱。
他的脸竟好象红了,一个转身,便是要走。
“你去哪?”
“我……我去给你拿金创药。”
“不用了,已经上过药了。而且,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用……喂!你听见没有,高子岑,我说不用……”
高子岑根本就没有理会她的叫唤,自顾自地往前走去。辛衣又好气又好笑,直想冲他那脑袋上盖上一拳。
这时,远处角号声响,校场外飞来一骑。
待到近处,辛衣才看清,来人身上穿着内侍的衣服,却是皇宫中人。
“宇文将军,奴才奉南阳公主懿旨,请将军往含凉殿一趟。”
“南阳?”辛衣一听,顿时头大了起来,这丫头,有什么急事非得此时将她叫去不可?
含凉殿内,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榍,互相连属,回环四合,牖户自通,处处精致雅丽,金碧辉煌,一派皇家的雍容。其后院更有绿水环绕于楼台假山之间,花木苍松,繁茂交错,此时虽是冬日,却看不出凋零的残颓,反而有一种别致的韵味。
南阳将辛衣叫了来,自己却并不现身,只叫辛衣在厅中等着她。
辛衣等得百无聊赖,眼见得茶也喝干了几壶,却还是不见南阳的影子,她再也坐不下去,干脆走出前厅,沿着那曲折的回廊小道往园内走去。
园深处,只见红砖绿瓦,遍植翠竹,杂间以兰花萱草,交相掩映,芳香沁入心脾。辛衣嗅着那满园的芬芳,不知不觉,已经慢慢走远了。
路面长有青苔,有些微微的湿滑,辛衣踏过小径,穿过回廊,冷不防一片淡淡的红云扑入眼帘。后院的一角,竟然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梅林,此时冬日尚浅,林中的花儿却早已经赖不住寂寞争相盛开,满院一片香雪海。
辛衣惊叹着,不由自主地踏着那满地的落英,漫步走进林中,一阵风吹过,沾了水的梅花碎屑落了她满袖,点点殷红,暗香浮动。
她经不住那满树繁花的诱惑,伸手摘了一枝下来,拿在手中把玩。再抬头时,却望见了那个矗立在梅树下的身影。
空庭闲阁,落梅纷飞,暗香萦绕如缕。
梅下的人儿;如幻如影,若即若离。
她呆呆地望着他,手一颤,梅花落到了泥土中。
那个男子静静地站在梅树下,宽大的袍服广袖被风吹起高高扬起,冰雪般佼静明洁的姿态,抬起头来朝她微微的一笑,那满园的光华顿时不在。
她慢慢地向他走近,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看到的人影只是梅花幻化成的仙人,只需一阵风,便会将他吹散不见。
记忆中温润如玉的少年,曾经是那样的清晰而熟悉,就如同春日和煦的阳光,小河中轻轻流淌的柔柔碧波。
“昭……”
她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竟然,是你么?
未解心知是断肠
清风动,簌簌的梅花层云似落下枝桠,铺洒在两人的身上。花瓣上带了清晨的露水,湿润润的,沾到衣襟上,瞬时便渗了进去,化作一块块染了梅色的水渍。
辛衣的颈上也沾上了带水的梅瓣,水滴沿着脖流入了背脊,冰冰凉凉的透出来,可她的身体却并没有动弹半分,只是定定望着前方熟悉的身影,脑子里竟有片刻的空白。
“辛衣?”杨昭向她走近了一步,清透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喜。
那年蔷薇架下的初识,幼时的温暖呵护,离别的懵懂哀伤,随着他的这声叫唤,如潮汐般涌了上来。
她原以为,这些记忆已经与大兴城一道远离了自己,如今才明晓,它们从未曾消逝,只是停留在心底的某个角落,自己不愿去触动而已。
梅林的泥土很是松软,每踩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辛衣望着那一个个慢慢向她靠近的脚印,轻轻地咬着下唇,心,不知怎得有些莫名的慌乱。终于,那藏青色的鞋履停在她面前,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那映入眼帘的,是他淡淡的笑容,满树梅色映着他的脸庞,如玉般光华明净。
两人视线交汇的片刻,出现了短暂的缄默。一时间,只听见风声呼呼从耳畔而过,满树的梅花悄然飞落。
“真的是你么?”打破沉默的,却还是他的声音。
杨昭轻轻地伸出手去,仿佛想去轻抚她的额。只是,那手悬在她的头上方,迟疑了良久,却终究没有落下,而是慢慢收回。
她还记得,他曾无数次这样抚摩着南阳的发,教她不要顽皮。这样亲情与温暖,曾令她多么羡慕。可那一次,她却避开了他的手,拒绝了他的关怀。
这一次,她没有再后退,却轮到他放下了手。
“你可还好吗?”他微微笑着,如潺潺溪水,清透明澈,不见一丝尘埃,巧妙地掩盖了那眼中淌过淡淡的伤。
辛衣用力点点头,喉间却有些干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似乎又长高了些,”他端详着她,道:“倒真象个少年将军的模样了。”
“我原本就是将军,何来说什么象……”
辛衣轻声嘟噜一句。
“是么?”他低头凝视着她,唇角轻轻钩起。
“是啊。”
她迎上他的视线,笑容不知不觉已然浮现。
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那个和蔼而温柔的兄长,那样纵容着她的放肆与好强。
只是,她从来都扮演不好妹妹这个角色。或者,她根本不适合这样的温情与呵护。
“我听南阳说起了,还没有来得及向你道喜呢。”
“道喜?”杨昭话音中有一丝苦涩,那淡淡的眼光扫过她的脸,明明还是那般温润萧然,却让辛衣感觉如芒针扎身的刺痛。
“是啊,愿昭哥哥能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她还是硬着心肠说出这句话,垂下眼,不去看他的眼睛。
良久,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只见满树的落花渐渐覆满了鞋履。那深深浅浅的白与红,交织着,缭绕着她的视线,她只咬着唇,也不说话。
“太子哥哥,辛衣!”
远处传来南阳的叫唤声,不多时,层层的梅树间便现出少女窈窕的身影,也及时化解了两人无言的尴尬。
南阳走过来一手挽住杨昭的手臂,娇笑着望向辛衣,嗔道:“你们居然将我撇下,来这里叙旧,害我好找。”
“你还有脸说,”辛衣抱起双臂,白她一眼,“我都在前厅候了你快一个时辰,也没见得公主凤驾降临。”
“若非我,你也不得这样快见到昭哥哥啊,多等等也是应该的。”南阳歪头笑道,一手也挽上了辛衣的手臂,“今日,你们谁也别想走。我们三人,好久都没有在一起了,自当要好好亲热一下。”
含凉殿内,邀月亭下,风清月朗。
三人围着小筑而坐,品着香醇的清酒,好不悠然自得。
几杯下去,辛衣的眸子愈发明亮起来,只见横波入鬓,转盼流光,却不见丝毫的醉意。她不记得已经多久没有象现在这般轻松地放饮,这样的闲情逸致,于她而言,近似于奢侈。而那个能与她对酒论天下的人,也已经远在太原。
“你何时学会饮酒的?”杨昭忽然问道。
辛衣一怔,既而笑道:“跟某人学的。”自从那日与李世民比酒醉倒之后,她的酒量就忽然变得好了起来。大概,是被某人传染了吧。
“某人?”南阳狐疑地望她一眼。
辛衣却扬眉一笑,并不回答。
杨昭拿着酒杯的手却微微颤抖了一下,几滴浆液洒落桌面。
“太子哥哥,你这次怎不将我那温柔貌美的皇嫂一齐带来,让她看看洛阳的风光。”南阳不满地说道。
杨昭道:“她身子不大方便,受不得这路上的颠簸。”
“啊,嫂嫂可是身子有恙,让御医瞧过吗?”南阳顿时紧张起来。
杨昭沉默片刻,浅浅一笑,道:“她,是害喜了。”
南阳和辛衣都顿住了手上的动作,齐齐望向杨昭。
“害喜……”
南阳首先反应过来,拊掌大喜道:“啊,真的吗?如此说来,我就要做姑姑了。”
杨昭笑而不语,清辉月光下,辛衣只觉他那黝黑的眸子若有似无的投过来,心一颤,那已到嘴边的恭喜之辞,竟是没有说出来。
“辛衣,你说是不是?”
“啊?”辛衣没听到她前面的话,有些莫名奇妙地应了一声。
“你在发什么呆啊。”南阳瞪她一眼,“连本公主的话也听不见么?”
辛衣眉一挑,笑道:“我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升级当姑姑啊,小三婶。”
南阳顿时臊红了脸,高声道:“你叫我什么?”
“小三婶,你还害什么羞,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你……你还说……”南阳娇俏的脸庞上满是红晕,只见她一手扯着杨昭的袖子,不依不休地嚷道:“太子哥哥,辛衣她欺负我,你也不帮我。”
“莫非你见异思迁,已经看不上我家小三叔了。”辛衣唇角挂着捉黠的笑,只是逗她。
“你……你……宇文辛衣!”南阳做势要去打辛衣,却被辛衣漫不经心地一闪,轻易避了开,连她的衣角也没有碰到。
杨昭望着她们的打闹,却只是笑,轻叹一声:“你们啊,还是如小时候一般。”
若还是小时侯,该有多好,他不止一次地这样想。
耳畔,是她们的声声娇语。
身边,总有她们如花笑靥。
没有那许多的无奈,没有那许多的错过。
他不曾放开她的手,她也不曾转身而去……
“昭哥哥,你怎么了?”南阳的声音远远地宛如自天边传来。
他轻轻地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这酒水太烈了……大概,我有些醉了。”
这场月下的小酌,因杨昭的一句话,而匆匆散场。
杨昭住在昭阳殿,离南阳的清凉殿并不很远,殿外早有皇家的銮仪候着,几名内侍掀开轿帘,垂首而立。
“夜深了,你就坐我的辇车回去吧。”杨昭并没有急着上轿,而是回首望向辛衣。
“不必了,我骑马便好。夜里人少,马儿可比车骑快的多。”辛衣牵过自己的红鬃马,亲昵地摩挲了一下马头,朝他笑了笑。
杨昭也并不坚持,举步走上了辇车。他掀开帘,朝外望去,只见辛衣手一按马鞍,飞身上马,身姿矫健而敏捷,举手间,尽是勃勃英气。黑夜中,她回眸一笑,马鞭扬起,只听骏马一声嘶叫,忽拉拉张开四蹄,飞奔而去。
“她始终……非寻常女子。”
杨昭轻轻放下帘,唇角那丝笑,却是那样苦涩。
辛衣刚出得宫门,便看见了那个立在马上的少年。黑色的马,黑色的披风,衬着他那如满是寒霜的脸,竟有种异样的气势。
“高子岑?”她诧异地望着他,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高子岑也不说话,只是纵马靠近,将手向她一伸。
他的手,冰冷而僵硬,触碰到她的指尖时,却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栗。
“这是什么?”辛衣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他手中之物,定睛望去,却是一个青色的小瓷瓶。
“金创药。”他声音有些冷冰冰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那样灼热,“我日间去帮你拿的,可是你却已经走了。”
辛衣这才记起今日练兵时他对自己说的话,没想到这小子,却居然为了给她送药而在宫门口等了她整晚。
“你这个笨蛋,这东西你不会明日再给我吗?更何况,我受的只是一点小伤。”辛衣手中握着那瓷瓶,又是生气又是不解。为什么,这臭小子总是如此惹她生气。
“你才是笨蛋呢!出去的时候一个人也不带,万一再遇上那些人该怎么办?”他狠狠地瞪着她,眼底似有两簇幽幽火焰,在黑夜里看来,分外明亮刺目。
“这是我的事,无须你操心。”
“本少爷偏偏要管。”
“高子岑!”辛衣火了,“你再这样休怪我不客气。”
“你就那样喜欢她吗?”
“什么?”她没料到他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蛾眉蹙起。
“你真要娶她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辛衣完全听不懂他的话,忍不住又火起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狠狠地瞪着她。
“你!”辛衣气得浑身哆嗦,“简直是莫名其妙!”
“你从来都是这样自负、骄傲、令人厌恶。”他定定地看着她,慢慢地向她靠近,声音里却有一种撕裂的痛楚,“为什么,我竟然会迷上这样的你……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恨你……”
“你……”辛衣本能地想要退缩,却被他伸手拉住,动弹不得。
她还来不及思索他想要做什么,他已经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那样深的吻着,他的唇,她的唇,交叠在一起,辗转反侧。一刹那,辛衣的身体完全僵硬了,只觉得陡然间天旋地转,仿佛炽热的风暴将她席卷,那陌生的感觉,如潮似海,决堤而来,一波波,退挡着她的身心,直将整个胸腔都灌满了流火,炜烫炙烤着,以燎原之势向全身蔓延。那流火窜到唇间,冰冷的唇也火热起来。他有力的臂膀,紧紧箍着她的身体,仿佛想将她揉碎在自己的掌心,那样反复地纠缠着,直到他的气息盈满了她的唇齿,那样的恨,那样的爱……
“啪!”
一声清亮的耳光声,在夜空中响起。
辛衣的身体颤抖着,呼吸凌乱,眼中的怒火好似绝堤的洪流般涌出。
他的脸上顿时红肿了一大片,甚至渗出了暗红的血丝。
“我杀了你!”辛衣抽出马鞍上的佩剑,怒喝一声,一剑刺向高子岑。
剑尖直指他而去,快如闪电,凌厉而迅猛。他却没有动弹分毫,反而闭上了眼睛。月光,洒落在他英俊的侧脸上,还是那般的桀骜而倔强,并没有半点悔意。
剑锋,刺进了他的肩。鲜血慢慢地自剑尖下涌出,渗透了他的衣襟。
她握着剑柄的手忽然颤抖起来。
“为什么不躲?”
“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想要就拿去吧。”
“你……”
忽然,她狠狠地剑扔在了地上,一揽缰绳,飞骑而去。
他睁开眼,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动也不动,就好似化成了一座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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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混蛋!混蛋!”
辛衣满腔的怒火无从发泄,举起手中的马鞭,朝着河堤的柳树狠狠抽去,没多时,柳树的树皮已是四绽开来,树身上布满了长长短短的鞭痕。
直到手上的酸涩与疼痛一阵阵传来,她才停下来,身体靠着柳树,无力地坐倒在了地上,轻轻地喘息。
天上的弦月,被一片乌云遮住,她的身体,也被阴影所笼罩。
一阵阵的寒风吹来,她的面颊却还是臊热的厉害。她伸起几根手指,探过那微微有些肿起的唇,心中那陌生的潮汐又袭了过来,说不清是耻辱、愤怒、震惊还是……
她恼怒地用力擦拭着自己的唇,仿佛那上面还残留有他的气息。
他竟然敢这样对她。
他好大的胆子。
而且,她还是个“男人”。
他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她俯下身去,从河水中掬起一股清泉胡乱地扑在自己的脸上,任那冰冷刺骨的水洗刷着滚烫如火的肌肤。
水滴,顺着她飞扬的眉锋,挺直俊秀的鼻翼,嫣红的唇滑落。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呼气,这才感觉到了片刻的舒爽。
再睁开眼时,她听见了一阵马儿的嘶叫声。
辛衣转过头,朝后往去,却见一人一马自小巷口而出,那得得的马蹄声,在深夜中显得格外清脆。他身后,有一张面孔,自黑暗中探了探,很快地,又缩了回去,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辛衣顿生警觉。大隋的律令,夜间要实行宵禁,过了三更天,寻常百姓一律禁止出行,这人却胆敢深夜穿行于街巷,与人私会。
马上之人,全身黑衣,头上戴着帷帽,长长的网帏将他的脸密密遮住,看不清是男是女。辛衣一打量,心里却有了主意,自地上摸起几粒小石子,伸手一扬。
只听几声细响,空中似有疾风刮过,那人的帷帽顿时掀翻在地,面容清晰地裸露在了月光下。
那人大惊失色,赶忙下马,捡起帷帽,惊慌地朝四周张望,辛衣早已经隐身在了柳树的阴影之后。
她俯下身,秉住呼吸,直到听见马蹄声再次响起,才抬起头来,却见那人已经仓皇地纵马奔走。
“王世充。”
她冷冷地注视着那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嘲讽地一笑。
这个宵小之徒,却不知他又在进行何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等闲变却故人心
是夜,下了一场冬雨,雨水轻轻敲打着院中的芭蕉叶,点点滴滴,就仿佛滴在人的心上。
辛衣裹着毛裘,听了一夜的雨声,根本就无法入睡,仿佛只要一合上眼睛,昨日之事便会如乱影般浮现于脑海,挥之不去。天刚微微发白,她便已经合衣而出,懒懒穿过回廊,斜倚在横椅上,抬头望着院外那方苍穹。此时雨声已息,清晨的微风吹落廊外的梅树,纷纷扬扬,洒落一地细碎红蕊,空气中满是雨后清新潮湿的气息。她将冰冷的手拢进袍中,深深吸进一口气,心头却仍满是烦乱与焦躁。
忽听院门轻轻一响,宇文化及自门外走进,他抬眼看见辛衣,清癯而阴沉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些惊讶之色。
“父亲。”辛衣立起身来,打量着父亲,却见他暗青色的大氅上落满了水迹,鞋履上满是泥泞,显然是刚自外归来,却不知这一夜都去了哪里。
宇文化及点点头,显然看出了辛衣心中所想,道:“我刚自你二叔处而来。”
辛衣微微一怔,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近日朝中屡屡有大臣以高颍之事为由上书圣上,妄图弹劾我宇文家”,宇文化及冷冷一笑:“真是不自量力。”
“此等类宵小之徒,无异于蚍蜉撼大树,父亲又何必动气。”
宇文化及唇角露出一缕讥诮之色,道:“就凭他们,还不配让我宇文化及动气,如今,那些奏折已然全部被压在了我手中,就忒他有登天的本领,也进不了天子的眼前。”他眉宇间迸出令人胆寒的戾色,隐隐竟有虎视龙蟠之态。
宇文家如今权势遮天,炙焰日甚,此等荣华与富贵,就如同烈焰烹油、锦绣琉璃,何其耀眼,也何其脆弱,稍有不甚便会瓦解崩塌,繁华成影。宇文述的滑,宇文化及的狠就如同枝繁叶茂的两棵大树,倾力支撑着这所有,或许,将来某日,这重担将会落到她身上。而她,真能撑起这千斤的重任么?
辛衣还在暗自思踱,忽然觉得父亲锐如鹰隼的目光朝自己扫来。
“我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到了东都。”
“是。”辛衣没料到父亲会突然说起杨昭。
“你可已经见过他?”
辛衣点点头,却不明白父亲问这话的缘由。
宇文化及注视她良久,道:“辛衣,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永远都只能是宇文家的三郎。”犹重的尾音落在最后两个字上,似有无尽意味。
辛衣猛地一惊,刚要说话,宇文化及却已经转身离去,清晨寒冽的风将他的衣袍长长吹起,衣上沉蕴的水珠,弹落入地,瞬时湮没不见。
五鼓初起,宫城楼上朝鼓响起,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依次进入。在参朝的人群中,太子杨昭格外显目,头戴金冠身授紫绶玉带,一袭明黄色锦袍,风仪秀整,清俊儒雅,举手投足间却又彰显出皇家的贵气。清晨的薄曙铺盖下来,落在他俊秀的侧脸上,宛如透明一般。辛衣远远望着他,只觉得他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竟不见一丝血色,也不知他是否旧疾复发,不禁暗自担心起来。
杨昭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侧过头,望这方看了一眼。落落寒风中,他轻轻一笑,竟宛如初冬的明雪,映亮了黯黑的苍穹。
朝堂上,众臣按呈一一奏明事项,果然不闻对高颍之事发难之言,就连四方的祸乱都甚少提及,所奏之事,无非是些兴修水渠,发放粮资等无关痛痒的事宜,就仿佛时下天下太平,人物殷阜,得天之佑。辛衣一边听闻着朝上的议事,唇角边却渐渐现出了嘲讽的笑来。
待众人议事皆毕,太子杨昭忽然走出位列,恭手禀道:“父皇,儿臣有兵部呈文递上。”
宇文述与宇文化及见状脸上都闪过了一丝异色,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后,面色却又迅速恢复了正常,平静如昔。
杨广抬手示意,侍者刘安上前接过杨昭递上的呈文,清清喉咙念道:“山东长白山王薄匪乱未平,孙安祖又在漳南聚众为乱,张金称在休县也公然反叛。而河北俞县窦建德更为猖狂,聚众万余,已侵占县城,并开国仓放粮,饥民从者云集,大有燎原之势,当尽快发兵征剿……”
“够了”。
只见杨广满脸尽是厌烦之色,挥了挥衣袖,道:“这些只是癣疥之疾,何足为虑。”
杨昭闻言,紧抿的薄唇顿时毫无血色。朝上的宇文党系却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连月来,各地祸乱起事的折子都被宇文化及蓄意扣下,杨广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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