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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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曜道：“当然是回蒙古看我妈妈。”说到此处，他不由叹气，只希望乌日珠占再见到他狠狠揍他一顿，不然他当真是大大愧疚了。

“看完之后呢？”

谢曜愣了愣，道：“就没有之后了，我当然要好好侍奉她。”

“你……！”天书气不打一处来，对谢曜厉声道：“你不做天下第一啦？”

谢曜道：“我甚么时候说自己要做天下第一了？”只要一提到“天下第一”这件事两人必然不欢而散，谢曜深谙这点，不等天书责怪便大声道：“哎，你看前面那是甚么！”说罢步上前一看，却是一瓜农凉棚下卖西瓜。

瓜农正用袖子扇风，见谢曜来此忙站起身招呼：“小兄弟，我们牛家村西瓜又甜又脆，你买一个来尝尝就知道啦！”

谢曜本来无意去买，但看那西瓜个个圆滚滚，瓜柄翠绿，这夏日又确闷热，便买了一个准备消暑解渴。

他拿着西瓜敲了敲，随即运劲一掰，“啪”一声，竟将其一分为二。那瓜农哪里见过徒手掰西瓜，看着谢曜竖起拇指大赞：“你这力气可不得了啊，我种瓜二十多年，从未见过有人能将这么大西瓜掰开！”

谢曜微微一笑，递了一半给瓜农，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那瓜农擦了擦汗，摆手道：“你买瓜，我怎能要！”谢曜道：“我买瓜，想请谁吃就请谁吃。这瓜这般大，我吃一半也就足够了，你可别让我浪费啊。”

谢曜见瓜农大太阳底下，明明嘴唇都渴干裂脱皮，却也不舍得吃一个瓜，他心下不忍，便故意这般来说。

现下宋朝岌岌可危，苦还是百姓。他一路行至临安，不少人田地被金兵霸占，拖儿带女穷困潦倒，就连这牛家村，也是断垣残壁，甚为破败。相比之下，他们这群江湖上打滚人，反倒比那百姓还过滋润。

瓜农心知这西瓜久了不吃就会坏掉，朝谢曜连声道了几句谢，这才伸出双手想要接过。便此时，忽然一阵声响，蓦然间一双黑呼呼手横伸来夺，谢曜见其手法不由轻敌，手臂微沉，凭此便可躲避。但谁知那双黑手瞬间跟上，变抓为掌，端得精妙，“啪”一声将这半边西瓜拍落地。

这一下却是谢曜始料未及，他惊异间抬头一看，一个十七八岁少女来，蓬头乱服，发上插着一枝荆钗，此时正捡起那掉落泥地中西瓜埋头大啃，西瓜汁水流了满身满脸都是。

“呔，你这傻丫头，疯丫头！”那瓜农上前便要扬掌打她，却忽然被人捉住手腕。

却是谢曜将他拦住，看着那丫头道：“大伯，你可别被她伤着。”

谢曜方才绝不可能看错，这丫头掌力虽然甚微，但那掌法光是一招，便已然无比精妙。

瓜农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疯丫头这里是疯出名啦，她把你瓜抢了，我再赔你……”

“不用了，就当我请她吃。”谢曜笑了笑，将剩余那半边西瓜递给瓜农，擦了擦手，走到那疯丫头面前，蹲□子，问：“你叫甚么名字？”

那疯丫头小心翼翼瞧他一眼，护着西瓜，背转过身，低头又要去啃吃西瓜，谢曜忙伸手挡住她，说：“这个掉地上太脏了，我给你买个。”谢曜转身又瓜农那里买了个西瓜，掰开递给她，轻声道：“慢慢吃罢。”

疯丫头忙伸手衣服上擦了擦，接过西瓜狼吞虎咽起来。

谢曜沉吟片刻，忽然转过头问瓜农：“大伯，这里是甚么村？”

“当然是牛家村啦！小兄弟，你以后要吃西瓜，直接来找我啊！”瓜农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朝谢曜笑，这般好客人他可不是想多遇上几个么。

谢曜嚼了两遍这村名，颔首道：“是了，正是此处。”他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叫傻姑？”

那疯丫头闻言登时不再狼吞虎咽，眨了眨眼睛，呆呆道：“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谢曜有意逗她，微微一笑，掐指道：“吾乃混沌之前，太无之先玉清元始天尊。世上没有甚么事我不知道，也没有甚么事我做不到。”

傻姑似懂非懂点点头道：“元始天尊哥哥，那你能杀鸡么？”

谢曜道：“当然。”

傻抬袖擦擦嘴，才站起来道：“那太好啦，元始天尊哥哥，你帮我把家里那只鸡杀了吧！我要熬鸡汤给墙壁小室里……啊哟，那个大姐姐叫我不许说！”傻姑忙一把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转。

谢曜听到此处心下微微一沉，墙壁小室……难道说，阔别几年，今日要与熟人相见？他若没有记错，郭靖他离去两年后，随江南七怪来到中原，认识黄蓉经历种种，为夺取《武穆遗书》被人打伤，此时正傻姑客栈密室中疗伤。

想到郭靖，谢曜竟有些近人情怯，心下复杂不已。

傻姑忽然抓住谢曜手，将他往家里方向拽：“走啊，元始天尊哥哥，去我家杀鸡吃。”

“慢着。我虽然是元始天尊，但是不去你们俗世人间屋子里。”谢曜顿了顿，接着道：“这样罢，你去把鸡捉来，我此处给你料理了。”

傻姑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元始天尊哥哥给我杀鸡啦！”她说着脚下如风，一溜烟儿跑不见人影。

谢曜此刻却颇为心乱，他自认为自己外几年早就能做到处事不惊，却不料听到郭靖等人消息，却还是不能心静如水，淡定面对。说来也是，少年时期总角之交，豹下救人秉烛夜游，这些往事历历目，但不知这么久了，郭靖可还曾记挂着他这兄弟……

“你不愿见便不见，何须惆怅自添烦扰？”

天书似乎看出他心思，不禁出声提醒。

谢曜“嗯”了一声，找了个阴凉地儿坐下，心头却暗暗盘思，到底去不去和郭靖相见。

*

话说这边厢，傻姑心心念念想着让“元始天尊哥哥”帮她杀鸡，忙奔回村东头客栈。这客栈挂着一幅破烂酒帘，檐下摆着两张板桌，桌上罩着厚厚一层灰尘，正是傻姑栖身所。

傻姑来到门前，见这大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她伸手一推，却看一墙壁小室已被打开，一俏丽女主双手抵一青年男子手掌上运功，正是黄蓉和郭靖。

傻姑跨步进去，眨眨眼道：“大姐姐，你干么把小室门打开啦？是了，你一定以为我没有给你熬鸡汤，你等着，我马上就让元始天尊哥哥杀鸡去！”

“傻姑，小心身后！”黄蓉眼神一扫，从怀里摸出一把钢针飞掷而去，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响，这把钢针被人纷纷打落。

傻姑这才回头一看，只见先前躺稻草堆里断腿公子爷不知何时挪了出来，即使这荒村野店，也要摇着一柄钢扇子，做出风流倜傥模样。

“欧阳克，你别不识好歹！”黄蓉朝欧阳克怒目而视道。

欧阳克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扬起脸微笑，端得风流：“好妹子，你干么总对我凶巴巴？我哪里比不上你身边那蠢木头？”

这双腿已断男子正是欧阳克，他自从跟随完颜洪烈出山，近两年来江湖上小有名气，但自从遇上郭靖黄蓉，好几次都他们手上吃了大亏，而这双腿，也正是因黄蓉设计赔了进去。即使如此，他却依然对黄蓉好感十足。

第57章　出手相助

黄蓉闻言啐他一口，冷着脸道：“纵使靖哥哥是木头，我也一生一世喜欢他！”

欧阳克趁她说话时候扫了眼小室周遭，他开始颇为忌惮郭靖，但见郭靖此时脸色憔悴，想起叔父欧阳锋曾说已皇宫中用蛤蟆功将他震死，原来居然未死，但受伤也必极重。他瞧了两人神情，已自猜到七八分，有心再试一试，说道：“好妹子，你出来罢，躲这里气闷得紧。和我一起岂不是风流活？”

郭靖一听欧阳克言语间调戏黄蓉，心头一震，身子左右摇荡，他身受重伤之后，定力大减，修习这九阴大法之时又是不断受到心中魔头侵扰，只觉全身如沸，颤抖不已。

黄蓉见状，忙道：“靖哥哥，定心沉气，别听欧阳克胡说。”他们用《九阴真经》中武功疗伤，是万万不能受人干扰。

郭靖强压内力，急道：“我不成啦，蓉儿，我……我……我要把这姓欧阳拍死再说！”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欧阳克闻言心下一惊，自知自己肯定打不过郭靖，忙挪退几步。

黄蓉一把按郭靖肩头，大急道：“千万别动！”

只要郭靖一起身，立时有性命之忧，黄蓉看了他一眼，一咬牙，左臂回转，以“兰花拂穴手”去拂他左胸第十一肋骨处“章门穴”。郭靖被点住穴道，脑海中犹如电光一闪，心中登时清明。

傻姑见到这幕，却是不明，她一扭头，看到角落里还站着一男一女，男身姿提拔，女锦衣华服，十分秀丽。这身形挺拔男子名叫陆冠英，而那女子正是谢曜师妹，程瑶迦。他两人因缘巧合来到这野店中，竟未曾想成就了一段姻缘。而两人和郭靖都是朋友，黄蓉是陆冠英师姑，当下不再犹疑，两人操刀挺剑，上前夹攻欧阳克。

“妙极，你们一起来！”欧阳克纵声长笑，向右一滚，避开陆冠英钢刀。只听擦一声，陆冠英钢刀砍入板桌，拔了两下竟拔不出来，陆冠英正着急间，突觉背上一麻，心知被人点中穴道，欲待避让，右臂已被欧阳克从后抓住。

程瑶迦大惊失色，长剑一挥便去救人。欧阳克笑着瞧她一眼，笑道：“你主动投怀送抱啦。”说话间当胸抓去，出手极，早已抓住她胸前衣襟。程瑶迦忙回剑砍他手腕，同时向后跃开，但听嗤一响，衣襟已被他扯下一块，吓得她长剑险些脱手，捂着衣襟连连后退。

欧阳克正要说话，却见墙边忽然传来一阵“咯咯咯咯”怪响，他转头一瞧，却是傻姑抱着只芦花老母鸡想要往外走。

“喂，你把这鸡带哪儿去？留下，给我烧了吃。”欧阳克拿扇子指着傻姑，他叔父和完颜洪烈等人出去了，留这儿一天没有饭吃，这会儿也觉得饥饿。

傻姑却将这老母鸡护死紧，大声道：“这鸡是元始天尊哥哥答应帮我杀，我不留给你！”

欧阳克见她行为可笑，说：“甚么元始天尊哥哥？我还是你玉皇大帝。”

“呸呸呸，你又丑又脏，可没有元始天尊哥哥好看，世上没有甚么事他不知道，也没有甚么事他做不到。”傻姑对谢曜印象十分好，不仅给她西瓜吃，说话也不似欧阳克这般恶声恶气，她心下自然是向着谢曜。

欧阳克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自持风流英俊，虽然双腿折断之后确不如往昔，面颊凹陷，却也不至于又丑又脏。

“那好，你将你那元始天尊哥哥叫来，我倒要看看他是有多好看。”

“元始天尊哥哥他才不来俗世人间屋子里。”傻姑虽然傻，却将谢曜所说话全部牢记心。

欧阳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和一个疯子说话自降身份，冷哼一声，抬手凌空一挥，“啪”一声给了傻姑一耳光。

傻姑被掌风扇脸，登时便疼大哭大喊，抱着母鸡夺门而去，边跑边道：“我要找元始天尊哥哥来打你这个玉皇大帝！”

欧阳克冷冷一笑，不再理会。

*

这夏日午后，树下清风习习，谢曜抱着双臂，翘着腿，不自觉竟睡过去。

便此时，一阵刺耳哭声将谢曜惊醒，他翻身起来，却见傻姑抱着只母鸡，捂着发红脸哭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齐流，好不可怜。

“傻姑，谁欺负你了么？”

傻姑连连点头，道：“玉皇大帝和大姐姐他们打架，大姐姐他们打不过玉皇大帝，那玉皇大帝还说要找元始天尊哥哥你去打架，但是我说你不去俗世人住屋子，就被玉皇大帝莫名其妙打啦！”说着她又是一阵呼天抢地嚎啕大哭。

谢曜这辈子怕女人哭，傻姑讲前言不搭后语，甚么玉皇大帝听谢曜是稀里糊涂。他忙道：“别哭了，别哭了，哥哥帮你把那玉皇大帝打跑行不行？”

傻姑闻言大喜，拍掌跳起来道：“好呀好呀！把玉皇大帝两条手臂也给打断，这样他就成毛毛虫大帝啦！”

谢曜心下一顿，似乎已猜到那玉皇大帝是谁。他心头暗道：“罢了，我不露面便是。”当即瓜农那儿借了一顶斗笠，压低帽檐，遮住脸面。

傻姑人傻，功夫底子还有，这脚程奔起来跑飞。谢曜没耐何，只得也运功与她并肩而行，不到片刻，两人便来到破落客栈门外。

谢曜一想到郭靖里面，不禁将斗笠拉低。他道：“傻姑，你先进去罢，对那玉皇大帝无须客气。”

傻姑点点头：“元始天尊哥哥，你可一定要帮我呀！”说罢，抬手将那芦花老母鸡塞到谢曜手中。

欧阳克见傻姑去而复返，也不搭理，他心知郭靖和黄蓉二人疗伤不能分心，当下计上心来，将陆冠英重重一按，朝程瑶迦道：“程大小姐，你要他死呢，还是要他活？”

谢曜站门外，听那口音，果然是欧阳克。而那“程大小姐”自不用说，定然是他小师妹了。想到当初将锦囊还她，便遭遇变故，再无与她解释之机了……

程瑶迦见陆冠英身入敌手，全然动弹不得，忙道：“他跟你无冤无仇，求求你放了他罢。刚才你饿得要命，不是我装了饭给你吃吗？”

欧阳克笑道：“两碗饭怎能换一条性命？想不到你全真派也有求人日子。”

程瑶迦道：“他……他是桃花岛主门下弟子，你将他放了，大不了……大不了让他给你赔不是。”

谢曜听程瑶迦语气扭扭妮妮，和当年性子那是一点儿没差。

欧阳克打量了程瑶迦几眼，目露淫邪，轻佻道：“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你要我放他，也非不可，但须得依我一件事。”

程瑶迦已料知他不怀好意，但陆冠英他手上，性命堪忧，只得道：“甚么事情？”

欧阳克笑道：“昨晚你两个成亲，我隔壁听得清清楚楚。洞房花烛，竟不宽衣解带，天下没这般夫妻。你连娘子也不会做，我来教你。你把全身衣裳脱个干净，只要剩下一丝半缕，我立时送你丈夫归天，你就是个风流小寡妇啦！”

陆冠英身不能动，耳中听得清清楚楚，只气得目眦欲裂，有心要叫程瑶迦别管自己，些自行逃命，苦口唇难动。

谢曜门外听见这番话不禁着恼，程瑶迦是甚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若今日让她受辱，来日定当寻死觅活无颜见人。何况他与程瑶迦同门之义朋友之情，决不能坐视不管。

程瑶迦闻言几乎要哭出来了，欧阳克见她不动，抬手便一掌拍桌上，那桌子“咔擦”一声立时七零八碎。

“你脱不脱！”

黄蓉毕竟是个小孩心思，她探头瞧着，也想知道这大家小姐到底肯不肯脱衣服。反而是郭靖呵斥道：“欧阳克，你别欺人太甚！”

谢曜乍一听见郭靖声音，微一恍惚。

欧阳克道：“你不脱，我就帮你脱！”他说罢，双掌一撑，直朝程瑶迦胸口抓去，且不说孙不二武功都比不上欧阳克，别提程瑶迦了。当下她便吓脸色惨白，犹如当年较艺场上被廖志一剑刺来之苦，但那时候却有人处处维护她，保护她，而今却没人能帮她了！程瑶迦心中大痛，情急之下脱口便道：“师兄，救我——”

谢曜听到这话心下一震，再不犹疑，破门闯进屋中，左手将程瑶迦一推，顺便将那母鸡往欧阳克头上一掷，欧阳克大惊失色，以为是甚么古怪暗器，连忙一掌撑地旋身躲过。谢曜乘机运起六脉神剑，五指翻飞，出手便是中冲剑、商阳剑克敌功夫。

欧阳克哪里猜得到这荒村里还潜伏着这样高手，还没坐定，便觉剑气纵横，嗤嗤嗤连声作响，不知是暗器，还是内力，忙运功抵抗，欧阳克毕竟师承欧阳锋，双腿俱断尚能和谢曜拆招十余下，但十余招后，他实敌不过这神奇指法，眼看将败，忙道：“住手！来者何人！”

谢曜心知六脉神剑乃本玄大师自行补出，并非原版，流传至今已经不具开始威力，若将欧阳克惹急了自己也难相与，索性收招。

欧阳克气喘吁吁，一身衣服被剑气割破破烂烂，衣不蔽体，十分滑稽。

傻姑忍不住拍手高叫：“哈哈，让你叫别人脱衣服，这下自己才脱啦！”

黄蓉哪知道会有这翻转局面，也忍不住出声呛他：“这衣服还没脱干净，欧阳克，你识相话便自觉脱了罢。”

欧阳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也不敢出声反驳，他这才瞧见和自己对敌之人长身玉立，负手后，头上戴着一大斗笠，几乎将整张脸遮住，只看得见下巴分明线条，和略带微笑嘴角。

“敢问阁下是谁，为何与我白驼山庄过意不去？”

傻姑这时走到谢曜身边，做了个鬼脸道：“玉皇大帝，见了我元始天尊哥哥，还不跪下磕头！”

第58章　故人相逢

欧阳克闻言，只冷冷瞪了傻姑一眼。

傻姑见他面色可怖，忙躲谢曜身后，探出头道：“你打不过我元始天尊哥哥，不求饶作甚？”

欧阳克心下暗忖，让他拖延一点时间，等他叔父一群人赶来，这面前头戴斗笠人便不足为惧。

于是他道：“阁下功夫实属生平未见，不知师承何人？”

但见那斗笠下嘴角微微一笑，说：“师承何人，与你何干。”短短八个字，嗓音却十分喑哑，仿佛是砂纸摩擦，刺耳非常。

傻姑人语道：“元始天尊哥哥，你声音怎么变啦？”殊不知谢曜害怕被人听出口音，暗暗按住声穴，改变了音色。

谢曜当然不会回答，欧阳克碰了钉子，干笑道：“如此也罢，还不过请阁下给我叔父几分薄面，白驼山庄行事，不喜欢外人插手。”

谢曜心知他搬出欧阳锋和白驼山庄，是希望他有所忌惮而袖手旁观，他不禁有些好笑，当年他连白驼山庄房子都敢烧，这欧阳克又毁过他一双招子，这“薄面”还真给不了。

欧阳克见他不答话，也摸不清这人到底是想作甚，眼珠子不禁一转，暗暗想办法。

傻姑看到欧阳克表情，扯扯谢曜袖子，道：“元始天尊哥哥，这玉皇大帝又要想鬼点子欺负我啦！”

谢曜微微一笑，说：“别担心，谁再欺负你只管报出我名号。”

程瑶迦方才被谢曜推倒地，总觉得这人手法招式十分熟悉，故此便一直偷觑那斗笠下人面貌。此时听到这句话，不禁身形一震，几欲摔倒。

这句话……这句话曾经也有人用一模一样语气对她说过。

“别担心，下次那赵志敬再欺负你只管报出你师兄名号。”程瑶迦一想到师兄这两年来生死未卜，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陆冠英被点住穴道，口不能言，只有看着程瑶迦暗暗心急。谢曜看了两眼，猜到他身份，上前抬手帮他解穴，但点了两下，陆冠英还是直挺挺站着，竟不能解开。

欧阳克不屑道：“这是我白驼山庄点穴手法，没有白驼山心法是解不开。”

“是么？”谢曜语气一扬，运出白驼山心法，啪啪两指点陆冠英背上，瞬时之间，陆冠英便觉浑身畅通，忙对谢曜鞠了一躬道谢：“多谢前辈！”

他见谢曜功夫如此之高，只道是比他年纪大上许多，于是称他为前辈。

欧阳克登时大惊，先前被谢曜打败都不见得惊讶，这下却再也掩饰不住惊骇之色，追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会我白驼山功夫！”

谢曜“嗯”了一声，反问说：“会白驼山功夫很奇怪？我途径通州一家武馆，里面人人都会这套功夫，这还是我花了二两银子买来学。”

欧阳克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若真有人将白驼山心法拿去贩卖……还只卖二两银子……欧阳克额角一抽，不敢再想象下去。

程瑶迦此刻看着戴斗笠人似乎呆住了，这人不论是说话方式，还是气度谈吐，都和师兄是如此相像，唯一不同，只是武功高低，身形身量罢了。但两年时间，师兄若是不死，和这人也差不多了罢？

想到此处，程瑶迦不知哪里来勇气，她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颤声道：“师……师兄，是不是你？”

“你怎么啦？是不是方才吓坏了？”陆冠英说话间，伸手去握程瑶迦手，程瑶迦蓦然一惊，竟躲开来去。

陆冠英只道她不好意思，毕竟二人才成亲，笑了笑不再多言。

谢曜猛然听到这个称呼怔了怔，却没有回答。

程瑶迦脸上也面如火烧，若不是谢曜，她不是丢脸么？但作为她此生第一个放心间人，她又如何肯就此放手？程瑶迦见斗笠男子并未答话，不禁大感受伤，想到当初自己少女情窦初开，亲自绣了锦囊，却被谢曜还回屋中，一番情意付水东流，紧接着便听到谢曜坠崖身亡消息。

她当时多希望这次和上次坠崖一样，谢曜只是迷路了。于是她按着心思等了七天又七天，希望被时间磨灭，直到孙不二也全真教设了灵堂悼念英年早逝弟子，她才不得不相信谢曜这次是真真切切坠崖死去。

往事纷至沓来，程瑶迦双眼一闭，不禁滚落两滴泪。她一咬牙，抬手便将锦囊扔出窗外，大声道：“我再也不要这个师兄了！”

但见黑影一闪，那锦囊还未飞出窗外，已经被人反手一抄，拿了回来。

谢曜心下复杂不已，但却也知今日不得不露面了，以后事情，自当以后再说。他捏了捏那锦囊，低头看着，似乎又想起那日程瑶迦娇羞不已窘态，不由得微微一笑，低声道：“师妹，你这锦囊现下可还能驱虫？”

这句话音色清润，再不像先前那般沙哑了。

黄蓉瞧见这幕认亲，大觉有趣，低声对郭靖道：“这程家妹子运气可真不错，这儿小地方不仅被人搭救，还遇见她师兄。”她说罢却没听到郭靖附和，抬头一看，郭靖那痴痴呆呆神色，可不是和程瑶迦一模一样。

“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