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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王宝钏-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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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钏淡淡地回望着,眼中的狡黠,冷酷又无情。

代战明白了,咬紧嘴唇任泪水喷涌,她好委屈。

终于,无法可想的丽娜已不管自尊了,一把拉住宝钏就跪下来:“三小姐,这位公子,麻烦你们看一看,救救她!代战不能死,她不是普通人,她是我们西凉的公主!”

“公主?”宝钏挑眉,“为难”地道:“是吗?”

一语击中,代战扭过头去,呼吸更重,越吸气越痛。

丽娜已经将她的尊严扔了,而她,还要接着这样做。

不想死就必须付出更宝贵的东西。要她向王宝钏这么做,那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侮辱。

必须活下去,活着才能报仇。于是,代战将脑袋转回来,楚楚可怜地放低了声音:“王三小姐,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求求你和这位公子救我的命。”

“不是我不想救你。”王宝钏叹息,“你身份尊贵,万一有什么好歹我负不起责任,要是顾着轻重,那便施展不开,要是不管你,你可就要受苦呢。”

她皱着眉,唇边的弧度代战看得极清楚,那是笑。

要得救,就要受苦。

认清事实的代战只得哀叹:“没关系,请不要顾忌什么身份,随便吧。”

“随便吗?”宝钏紧跟着提醒:“你是说,我对你的身体怎么样都没关系吗?”

更多痛苦要来了,代战羞愧无地地低垂眼帘:“对,随便,王三小姐,随便你对我的身体怎么样都没关系……”

10因果报应

如果注定要受尽屈|辱,不如主动迎上去,至少勇敢还能保留一些尊严。

代战抑制着泪水,舒展双臂放在身体两侧,她已经准备好了。

“不行,你们别有用心!”宝钏还没有动,冲过来的凌霄像一头愤怒的豹子,要将她撕碎,可是才走两步就已经轰然倒地。

麻痹的感觉席卷全身,他掉下来,好像僵硬的石像被突然推倒。

飞镖已被凌霄拔去,伤处的血像小溪一样蹿动着。

他的额头滚满了汗,眼睛眨动着泪水,唇咬得紧紧的,脸上刻着的全都是痛苦,可他还是要坚持下去。他只想保护代战,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走不了,凌霄爬也爬到她的身边。

代战终究不爱他。可这样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只可惜,一个男人宁可践踏尊严也要付出的爱,在不爱他的人眼里,只是拖累而已。代战竟发起怒来,大声喊:“凌霄,你别再动了听见没有,爬什么爬,你想丢我的脸吗!”

她的声音愤怒又尖细,竟是认真的。

外边的雨越来越大,扑落的声音就像一颗颗石子,往人心上砸。

代战紧密着感受着它,已经预见了命运。

被自己人“连累”还有什么好说。王宝钏不会救我,我要死了。也罢,死就死吧。她想着,闭上眼睛,让痛苦啮咬着,没多久却听见声音。

“宝钏。”心情复杂的薛平贵看到这时终于走过来:“试试吧,不管怎么说,我跟她也算相识一场,你就只当……只当替我还债。”

代战起伏的胸口一颤,呼吸更重了。

宝钏和薛平贵总是这么恩爱,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恩爱。薛平贵不是想救她,只是为了讨宝钏的欢心。

刚才校场的那一刻,是她永生永世的痛。

“我很紧张,平贵。我的手都在抖,不过有了你的鼓励,我姑且试一试。你先站开些。”如她所愿,宝钏适时接话。

片刻之间,李云贵和丽娜已收拾好周围的柴枝,捆绑成支架立在地上,再将袍子脱下架上为代战掩住春|光。薛平贵背过身去默默等候,心却扑跳得像马蹄在奔。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代战的肌肤,想它还是藕白若玉的时候,虽是匆匆一瞥,却也刻在了心间。

代战居然是女儿身,而且是个不错的美人,怎么就毁了呢。

“结果,我毁了她,她也毁了我。她的一辈子完了,我的呢,我的是不是也完了?”薛平贵喃喃低语着,想得不能停,激动到紧握成拳的指尖深深掐进肉里。

天色已晚,此时,此地,是凶是吉,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谁能预料。

胆战心惊到此时的李渼等不得了,快走几步便去喝斥:“怎么倒救起人来了,奸细何必管她死活,还不快带本王下山,你们在干什么呀!”

“殿下。”好一个冷血无情的皇子,眼见垂危仍是只顾自己。李云贵忙拦住:“殿下,夜深了雨未停,您暂时不能出去,放心,周围都是我们的人。”

“你们到底是来救我,还是来救她的?”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李渼只想着自己的命,翻脸道:“我不管,让他们赶快抬我回去,伤还疼着呢!”

宝钏马上跟道:“殿下玉体要紧,外边雨大,勉强出去定受了风寒,一会儿便有人来。这几个都有伤在身,保证动不了手。”

“哼。”李渼跺了跺脚,回原处歇息。情非得已,他也只好暂时屈服。

必须紧急实施“手术”,云贵谨慎地摸过代战鼻息,对丽娜说:“现在就动手。”

“有没有麻药。”丽娜战战兢兢地开口,不敢得罪。

李云贵飞快地看了宝钏一眼,回答道:“对不起,那药是喂在镖上的,没法用。”

丽娜顿时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却不能反驳,只好睁大眼睛,谨防他们下毒手。

接着,李云贵撕下袍边裹住眼睛,半跪着对王宝钏道:“解衫吧。情况告诉我。”

“好。”代战的脸呈现不正常的嫣红色,已是垂危之际。宝钏过来拉开衣带。

这是仇人呢。宝钏想。简单的几个动作,也教她手在发抖,牙关打颤,眼眶冒出了水珠儿。她恨她,她好恨她。恨如深渊,永不见底。

有心人岂不会不明真意,当着丽娜的面,李云贵只得叹道:“宝钏。”

“知道。”一旦镇定下来,代战也只不过是案板上的鱼,真正该怕的,是代战。宝钏深喜有一个这样懂她的人,抬手轻轻抚过眼角,顺势将前襟往两边分去,便见伤处。

绑裹伤处的布条已经烂了,深红浸透处焦黑之色相叠,掺杂着一些碎屑,污污糟糟,惨不忍睹。

丽娜一边监视一边帮忙,宝钏聆听李云贵的指点,一步步做下去。

代战被扶坐起来,宝钏卸去她的衣衫,拿过白净的帕儿按上去,心中念诀。

“宝钏。”李云贵再道:“屑渣儿挑出来,小心。”

“唔。”宝钏弃了帕子,转手接刀。仿佛凌迟的感觉,已向代战袭来。

……尖尖的锐痛,一下下挑弄着她,不知何时是尽头。

宛如在替鸭儿拔毛,鱼儿剥鳞。宝钏做得很仔细,伴随着狼籍尽去,留下一些凹凸不平。

每分每刻,代战都在感受着,她好想晕过去。

为了活下去,尊严只好被忘记。

最后一步,王宝钏接了李云贵递来的药瓶,拧开将一团白色的粉末轻轻倒上去。随着这一阵,她心中念着,将真气灌输于指尖,果然片刻便收奇效。

那可怖的伤口,似乎变浅了呢,真神奇啊。

“可以了。”直到此时,宝钏才淡淡地道。丽娜急忙拿布为代战裹好,喜不自胜地道谢:“谢谢,谢谢!”

“不用。”谢什么,不过是教代战留下一道无法消去的伤疤而已。宝钏转过眼睛,心中冷笑。它弯弯曲曲,高高低低地盘踞着,永远跟随代战,永远教她记得,狰狞的恐惧,是什么样的屈|辱的来历。

这一夜,会让她记住一辈子。

大功告成,代战已经疼晕了,此时响起一片哭泣声,居然是从凌霄那儿传来。

好男人,暗暗地评价着,宝钏惋惜他的命运。

刚想喘口气,洞边就有急促的脚步声。李渼大喜过望,才迎了两步,便见身沾雨帘的魏豹先蹿了进来,一下子跪倒:“殿下!殿下受惊了,微臣来迟,请殿下降罪!”

“哎呀!”真是太好了,李渼高兴得想哭,忙道:“总算来了,你们怎么才来!”他是又喜悦,又责备。立刻转身指:“快,把他们抓起来,这帮奸细不能轻饶!”

躺在地上的凌霄,立刻便要挣扎,哪怕殊死一斗。结果,宝钏走来俯身,轻轻说了句什么,他便放弃了。

因此等到雨停,众人移动到山下,大事算是都已平定。

“我们回府吧。”天将初明,心知已经建功立业的魏豹掩不住满面红光,先催促宝钏上轿:“三小姐,小心。”

而薛平贵因为受到李渼迁怒,此时待遇极糟,竟是被缠了脚镣,由士兵驱逐下山。

魏豹乐得情敌不在眼前,更对宝钏放心地殷勤备至。结果传来一声动静。他回身望,看到士兵催促薛平贵赶路,挥鞭抽在背上。

一干人等,皇上等着亲自审问,自然是越快越好,对贵人不敢催,还不能在犯人身上出口气么。

薛平贵背上的血痕露出来,依依不舍地对着宝钏回首,魏豹望见了,掀帘的手也慢了。然后凝神去想,终于想明白是什么在困惑着他。

“对了,薛平贵背上是个‘温’字。”一路上,他总会忍不住回忆,这会终于想出来了,竟一阵欣喜,喃喃出声:“是个‘温’字!”

“什么。”刚刚坐进轿儿里的宝钏惊了:“你说什么?”

11惊天之秘

“哦,没什么。”突然没头没尾这么一句,的确容易吓到人,魏豹抱歉地笑笑,扭头再望,更添了好奇:“咦,薛平贵背上有个‘温’字,昨天在校场的时候我亲眼见的,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温字没有了,只有一团模糊,黑里带红,很惨的样子,怎么了呢。

他越看越不明白,就总是盯着薛平贵。宝钏不乐意了,突然娇嗔:“魏二哥说什么?”

“啊。”这一声犹如仙乐,优待极少的魏豹大喜若狂地转头:“三小姐?”

宝钏没有回答,只是眨了眨眼。结果他的笑容立刻停了,双眼发直,愣住不能动。宝钏再眨眨眼,就见他像个傻瓜般地回神,一团迷糊。

“奇怪。”魏豹自言自语地摸脑袋,不知记忆已被抹去:“我愣神了,对不起,马上起轿。”忍不住得意,他的眼角都带着春|意,轻佻极了。

他想,救了雍王必有封赏,始作俑者薛平贵十有□要杀头。倘若他死了,那王宝钏还能嫁给谁?不过我的囊中之物。

他是真的有些喜欢她,可是对他们那种男人来说,爱情只是伟业功绩的装饰物,再多的喜欢也比不上实际的好处。拼命地钻营也只是为了爬得更高,只要能爬上去,要踩谁的背,他根本不会介意。

沉浸兴奋幻想中的魏豹不知自己有多么天真,宝钏只是听到这些,就已经将他看穿。她坐在轿中闭目养神,猜测日后的事态该将如何。

一来薛平贵间接损害了西凉和大唐的邦交,二来连累雍王受掳其必怀恨在心。凭这两条,他的确很难活命,就算是有机会,想必魏家和朝臣们,包括父亲王允也不会放过他。

就这么让薛平贵死了,太可惜了。好戏才开始呢。宝钏想起将手抚过“温”字时出现的影像,心中一动。

薛平贵和年轻时的宣宗长得一模一样,见过他和圣驾的人想必都很清楚,万一当中有人产生了什么联想,那薛平贵会怎么样呢。

而且,皇上一定会很快召见他,只要皇上见到了他,那就会……

再把当年的情形细想一遍,宝钏在心里联结出一个圈,它们环环相扣,缺一不可。没有多久,她开始觉察这事的妙处,在关键处,她可以利用的东西太多了。

事到如今,宝钏决定,不如借鉴对代战的灵感。如今虽然她对代战这么残忍,却已是名义上的“恩人”,既然这样,何不也依样画葫芦,也做薛平贵的恩人?

环中环来了,好戏要开场了。

要让薛平贵的认祖归宗求而不得,就在这件事里。一石二鸟,事半功倍。

如果是这样,雍王就是一颗不可放过的棋子,他也见过薛平贵,他也一定会联想到什么。

牵一发而动全身,就从这儿下手吧。

宝钏决定了,向魏豹问询几句父母平安之事,便不再多话。欣慰地坐在轿中,闭目养神。

一路回到府门前,魏豹接她下轿惊惶不已:“三小姐,你……”

掀帘时,宝钏手中卷着的帕儿早已湿透,哭得满面通红,不能自抑。

路上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如此。魏豹急忙劝解:“别哭,别哭,怎么了?”

轿马停下,府门前的守卫见状早去报讯,片刻老夫人和金钏都已出来相迎,要是让她们误会是他欺负了宝钏,那可就糟了。

他的心歪了,想得也就多了。宝钏仍旧不理。一心念着亲人:“哎,娘!”

劫后余生岂能不哭。失踪了一天一夜的爱女,是否安然无恙?老夫人心心念念,急急赶来:“宝钏呐,为娘总算见到你了!”

老夫人想得快疯了,亲自搀她下轿,一把抱住再不肯松。看她们肝肠寸断,魏豹才恍然大悟,暗自惭愧。

“娘,我没事,我好好的。”母亲脸如满月,双鬓霜白,慈祥的眉眼令人心安,又令人心酸。宝钏不无羞惭地抚去她的泪,再道:“让娘担心了,是女儿不孝。”

“三妹说哪里话。”端庄大方的金钏也是止不住泪,牵肠挂肚:“没事就好,娘,我们快进去吧。”她走来牵住宝钏便走。

虽然前厅里正有一个讨厌鬼,却是不能不见。

果然刚进来便看到银钏。一大早百无聊赖她居然以消遣人为乐,看到她们进来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小莲好可怜,虽然宝钏才离开一夜,她就成了银钏的奴隶,被迫跪地捶腿。

宝钏冷冷地掸了一眼,笑道:“二姐,真会欢迎人啊。”

好利的嘴,银钏一慌,忙放下了茶盏,赶来解释:“外面太冷了嘛,风刮得像刀子似的,我这皮肤一吹就破了。三妹,你会体谅我的对吧。虽然没有亲自到外边接你,我心里可是全念着你呢,昨晚都没睡!”

“哼,我看你根本就是盼着宝钏有事!”有口无心,假情假意,老夫人亲眼所见,忍不住亲自揭穿:“是谁在昨晚发脾气,说我哭得你睡不着的,嗯?”

“哎呀,娘!”三个女儿当中,银钏是最不受待见的,急忙狡辩:“我哪有盼着三妹出事,你也太偏心了,这样诬陷我。”

“诬陷?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明明昨夜银钏发脾气,砸花瓶打人高声震天,这会儿却翻脸不认,老夫人真痛恨,叫过小莲拉开袖子。

小莲担心宝钏,被银钏又打又骂,这会儿宝钏回来了,银钏还想作威作福。

到这时,银钏竟还强辞夺理:“本来就是宝钏的错嘛。好好的喜欢乞丐,她自己想当乞丐婆也就算了,还被劫在外留宿,谁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啊。相府的脸都给丢尽了!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那你就一辈子待在家里!”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撵上几步便去打她。

银钏马上不顾形象地撒开了泼。转身去揪宝钏,边扯边骂:“都是你,都是你让爹娘偏心,我看你有多得意,你去死吧,你这个丧门星,乞丐婆,去死!”

这就是所谓一心“爱护”她的二姐?宝钏但觉恶心,一拂袖,银钏便已跌倒在地。

宝钏竟有这样的力气和胆量?她不是一向只会忍吗?倒地的银钏任性地双腿乱蹬,号啕大哭:“我被乞丐婆打了,我不要活了,我不活了,魏虎,你这个混蛋也不知道回来,教我被人欺负,我不活啦!”

全家上下,唯一乖乖听话像猫狗一般服从她的,也只有这个男人。说到便到,就在银钏这么丢脸的时候,他居然刚好和苏龙同时进门。

“银钏,你怎么了?”一向最头疼这样的场面,魏虎却毫无办法,不管银钏有多么无理取闹,他都只能像扶贵妃一样把她扶起来,同时准备被她虐待。

知妻莫若夫,银钏果然揪住他的耳朵不放。疼得他快快说:“有好消息,好消息!薛平贵完了,薛平贵完了!”

事情真的变成宝钏想的那样了。

魏虎和苏龙送李渼回披香殿,一路李渼怨念不休,使得他们都认定薛平贵要倒霉了。

李渼由他的母妃许贵妃照顾,当他靠在榻上歇息,突然灵光一闪,想道:“咦,母妃,我想起来了,这个薛平贵长得好像父皇咿,一模一样!”

宝钏所料非虚,他果然很快发现了端倪。

许贵妃沉了脸色,让下人都退出去,才谨慎地再问:“渼儿,你说得可都是真的?糟了,等会儿你父皇就要审他!”

李渼又是后悔,又是兴奋,他很确定:“这个薛平贵长得好像父皇,比我还像呢!”

“怎么会有这种事。”许氏不由心绪纷乱,将手指绞结在一起:“他多大岁数?”

“大概十八|九岁吧。”李渼看母亲脸色突变,吓坏了:“母妃,你怎么了?”

“没事。”许贵妃虽然这样说,心却在打鼓。不一会儿便起身急传仪仗,宣宗快要下朝,她要截住他,绝不许他先见到薛平贵。

才刚刚走几步,连屋门还未出,宣宗李忱居然走了进来。他下朝了,心念爱儿先来探望,不愿惊天动地便未叫人传报。

结果,心思还沉浸在刚才事情里的李渼乍一相见,竟脱口而出:“薛……”

12咎由自取

“薛什么?”李忱听得奇怪,直把李渼吓得面如白纸。

“没什么。”许氏也是浑身发颤,忍着万分惊惶,盈盈下拜:“臣妾见过陛下,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李忱好生挂心,亲自去扶许氏,边扶边问:“发生何事了,你们怕成这样?”

李渼下榻行礼,手足无措竟然摔倒,哇的一声嚎了出来。

从小他很会挑时候哭,这回他想起了薛平贵,吓坏了。

“起来,到底怎么了。”李忱虽然嘴上责怪,却还是走过来俯身捞他胳膊。

“我腿疼。”回答的李渼哼哼着,循声扭头正好望见父皇的侧脸。

虽然岁月不可避免地李忱的身上留下痕迹,可是,除了沟壑般的皱纹,霜白的头发,稍嫌晦暗的脸色和那一身明黄的龙袍,高贵无双的浓厚气质,没有一样不和薛平贵相同。

这些,仿佛都在冥冥中暗示着一件事。

李渼不敢再想下去了,忙道:“唔,是腿疼。儿臣腿太疼了,太疼了。”

他的眼睛躲闪着,急忙避回榻上去,显然心中有鬼。心疼的宣宗却信以为真,忙问:“朕看看伤在哪儿,重吗?可恶,这帮奸细竟敢这样伤你!”

听到这个,李渼的眼睛顿时亮了,抓住他的手攥得很紧:“既然这样,父皇马上杀了他们给儿臣报仇,别等了,现在就……”

“渼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不是欲盖弥彰么。许氏急忙阻拦,更虚伪地拭泪,再次向宣宗诉说:“陛下,渼儿受苦了,还请陛下做主,臣妾祈求陛下。”

话虽这样说,她却是巴不得李忱待在这个屋子里,半步都不要出去。

于是,她一边哭,一边暗暗向李渼使眼色。李渼很聪明,趁机倒在榻上翻滚,不停地叫唤:“哎哟,哎哟!父皇,我害怕!父皇留下来陪我!”

而许贵妃借故出了披香殿,唤起凤辇时,心腹太监林秀看看左右,凑上前来悄问:“娘娘,舅大人还没走呢。”

“哼,你倒会猜。”许贵妃的弟弟许长安和将军刘义是李忱的左右手,论权力和信任虽然稍逊一筹,人脉还是很广的,对待姐姐许玉仙所派的差事一向赴汤蹈火。

如今想要解决薛平贵,非他不可。赶时间的许贵妃不假辞色,只道:“嗯。”

片刻后,接到消息的许长安来到御花园内的仪香亭,见到了她。当许贵妃将怀疑和猜测和盘托出,他也很吃惊:“竟有此事?”

“本宫跟着陛下已经二十年了,从来没有这样心惊肉跳过。我的预感从来不会错。这个薛平贵,他很可能是当年的……”她说得泪水涟涟,真让人心疼。

“您先别急,不管怎样,臣一定不会放过他。”许长安顾不得难度如何,赶快安慰。

薛平贵的危险又多了几重,在天牢里的他很难看到明天的太阳了。可是,这时他还在天真地想着宝钏。

天牢暗无天日,象征的只是悲伤和绝望,当薛平贵被狱卒驱赶着进入牢门的那一刻,他闭了闭眼,脑海中出现的竟是宝钏的闺房。

奇怪,怎么会想起它呢。薛平贵不得不承认,那真是天壤之别。

不知道宝钏回程路是否顺利,不知道她有没有平安地见到爹娘,他很担心。

还有,他更担心的是,如今他这样,宝钏会不会嫌弃,会不会不要他了。奸细的罪名人人避而远之,宝钏会不会后悔绣楼招夫招中了他,会不会马上跟他解除婚约呢。

还在想,押送入牢的胖狱卒伸脚踹他:“混蛋,磨蹭什么,还不快滚进去!”

薛平贵狗啃泥似地栽在了地上,霎时,嘴唇破了,脸上也撞得一片青紫。

他好恨,好委屈。立刻回头去瞪。

胖狱卒又鞭又踹,直到有人进来拉架,才扔下狠话:“哼,要不是因为你还没受审,爷马上就送你归西!薛平贵,你这样的人,也敢当个‘贵’字,笑死人了!”

“你说谁是奸细?”薛平贵挣扎着爬起来,抹去面上的血:“我不是奸细,我是薛平贵,我是平凡中的贵人!”时时刻刻,他都谨记着尊严,谨记着义父为他取这个名字的意义。

“就你?”胖狱卒笑开了,又挥一鞭:“臭乞丐,八辈子都当不了贵人!你是贵人,我还是天皇老子呢,滚!”

“啊!”腿上被踢开长口,鲜血直流。薛平贵无可奈何,只得到稻草堆上坐着,看他扬长而去。

唯一能指望的,也只剩宝钏了。薛平贵发现,他更思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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