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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荣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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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带着毫不掩饰的示威和警告,张琪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此时此刻,她忍不住抓着章晗的胳膊,正想勉强说一两句话,她却突然瞥见章晗脸上露出了一丝冷冽的笑容。

“宋妈妈说的是,这家里是应该好好收拾收拾,讲讲规矩……顾管事”

随着这一声轻叱,刚刚背对着两人,仿佛正对几个护卫交待些什么的年轻管事骤然之间转过身子,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宋妈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宋妈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觉得颈侧中了重重一击,旋即整个人就人事不知地软软瘫倒在地。直到这时候,张琪方才醒悟过来,张嘴待要惊呼的时候,却只觉章晗紧握住她的手,又厉喝了一声。

“不许叫嚷,谁若是叫出来,明日我就把她卖了”

芳草和碧茵自不必说,凝香和樱草也都是被她收伏了的人,此时固然是吓得花容失色,可都硬生生憋住了到了嘴边的惊呼。眼见那顾泉把宋妈妈扶着坐在地上,大手一挥,两个护卫二话不说往门前扑去,显见是去控制张家看房子的那两个下人,章晗便冲着顾泉颔首说道:“有劳顾管事了,先堵了她的嘴绑上,带着她随我们去里头。”

此前离开侯府时仓促之间没注意,这时候张琪终于认出,顾泉便是此前去江东马驿接了她们俩,后来又和顾铭一块去六安侯府接她们的那个管事。而樱草借着那马灯,盯着那张英俊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一想起刚刚他那迅疾果断的动作,更是想起了章晗从前对她说的话。

“不知道他家媳妇是何等有福分的人,居然能嫁给这样的男人……”

顾泉口中答应之后,一个虎背熊腰的护卫便上来熟练地用麻绳绑上了宋妈妈,又用一团布死死塞住了她的嘴,这才轻轻松松犹如挟着一个包袱似的拎着她的跟在了一行人后头。一路过了仪门和二门,直到最里头的一进院子,见此前跟着宋妈妈出来的两个仆妇有些不情不愿地迎了出来,她扫了一眼两人就沉声说道:“宋妈妈身为张家仆妇,却私自卷了细软逃了出来,太夫人命顾管事随着大小姐和我过来,已经把人拿下了。”

见两个仆妇大吃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明显是吓了一跳,她便对顾泉使了一个眼色。当后头那护卫拎了宋妈妈上前,犹如丢什么似的径直丢在地上时,两个仆妇一下子便相信了,一时俱是面如土色。这时候,章晗方才吩咐道:“宋妈妈自己住在哪一间屋子?”

两个仆妇虽没立时说话,但她们看向东厢房的目光却出卖了她们。章晗也不多话,拉着张琪便往东厢房走去,一进屋子,她就见这儿摆着一套油光水滑的清漆酸枝木家具,处处纤尘不染,西侧床边角落里还有一架极其贵重的玻璃穿衣镜。只随处看了一眼,她回头看了那两个瑟瑟发抖的仆妇一眼,就拉着懵懵懂懂的张琪又出了东厢房。

然而,等进了北面的正房,这境况就大不相同了。尽管足足有三间屋子,比东厢房两间屋子地方更轩敞,里头也挂着些字画,但都是已经落满灰尘的东西。而从明间到西次间时,那一张从前兴许光鲜过的螺钿拔步床已经是斑驳掉漆,甚至连挂着的帐子都是微微发黄,章晗走到床前放开张琪的手,轻轻一摸被褥,发现阴湿发潮,她便拍了拍巴掌,徐徐转过身来。

那拍巴掌的声音在这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然而,两个仆妇窥见了紧跟在章晗和张琪身后顾泉的阴沉脸色,俱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手心甚至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时候,章晗方才哂然一笑道:“没想到宋妈妈竟然真的这么大胆,敢让大小姐住这样的地方”

“晗姑娘,不是如此,只是才来得及收拾出那两间东厢房……”

“我问过你了么?你们当初在归德府时,在干娘面前难道也是这样的规矩?”章晗陡然之间双目光芒大盛,厉声吩咐道,“顾管事,给我掌嘴”

此话一出,顾泉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挥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那巨大的力道立时将那仆妇扇得跌倒在地。这时候,另一个仆妇骇得魂都没了,慌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却是再不敢说一句话。

这时候,章晗方才再次携起了张琪的手,冷笑一声道:“没想到宋妈妈服侍了干娘这么多年,如今看着姐姐和我两个姑娘家上京,竟是存着这样卑劣的心思。若不是太夫人派了顾管事跟着我们来,怕是她不但会苛待我们,简直是敢把我们卖了你们两个既是今天跟着她出来的,那也至少是同罪”

这话才刚说完,那没挨打的仆妇一时磕头如捣蒜一般,直到把脑门子都磕红了,这才带着哭腔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决计不敢这都是宋妈妈自作主张,奴婢本打算是把正房也收拾出来的,可宋妈妈一个劲拦着,奴婢不敢违逆了她。宋妈妈当初挑选咱们跟着上京的时候就说过,若是敢不听她的,回头家里人都不得好过……”

她既这么一说,刚刚那个挨了打的仆妇也慌忙磕了不计其数的头,一面磕头一面连声说道:“奴婢该死,大小姐和晗姑娘饶命,咱们都是宋妈妈说什么就听什么,她从前服侍夫人,如今又是老爷面前的红人,咱们生怕她给咱们小鞋穿,还要累及家人如今既是拿下了她,咱们自然什么都听大小姐和晗姑娘的”

顾泉虽只三十岁,却是顾家的老人了,当初武宁侯顾长风从蒙元夺回被掠走的妇孺时,把他带了回来,他便一直跟在顾长风身边,从十六七岁就开始多次征战,此番没有同去,也是因为顾长风担心家里,把最为信任的他留了下来。他虽说和章晗张琪姊妹见过两次,但今夜眼见得章晗猝不及防让他拿下宋妈妈,紧跟着又逼得两个仆妇求饶效忠,他想起此前太夫人吩咐出来之后且听章晗的,忍不住又盯着她多看了几眼。

怪不得太夫人竟敢托付其去做外头的事

“口说无凭,你们要表忠心,那便去把宋妈妈的罪状都写下来,按手印画押”章晗哂然一笑,说完之后便冲着顾泉颔首道,“有劳顾管事把她们带下去,今夜姐姐和我就住在东厢房。至于宋妈妈,就关在这儿好了”

“是只宋妈妈倘若关在此处,不便派人看守……”

“没事,捆住了她的手脚,堵住了她的嘴,她难道还能跑到什么地方去?这儿毕竟还是内宅,回头我让四个丫头轮流看守就是了。”

等到顾泉答应之后押着两个仆妇行礼退下,不多时先头那个虎背熊腰的护卫押了人事不省的宋妈妈进来,然后才告退离去,章晗长长舒了一口气,目光扫了一扫旁边噤若寒蝉的凝香樱草,还有瞠目结舌的芳草碧茵,呆若木鸡的张琪,她心底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进京这么久了,今天才算是狐假虎威扬眉吐气了一回

第四十七章 凌厉(下)

都是东厢房,但张家祖宅的东厢房不过两间,东西陈设都不比武宁侯府宁安阁的东厢房精致,可至少还干净整洁,至少看过正房那布满灰尘阴暗潮湿的样子,谁都不会乐意住到那儿去。此时此刻,芳草和碧茵正在忙着给那张架子床换被褥铺床,脸上尽是喜色。

她们自从被张家买下来服侍章晗,一路上也不知道受了宋妈妈多少冷眼排揎,刚到顾家还挨了一闷棍,险些被调去粗使,好容易战战兢兢熬到了现在,眼见一贯嚣张跋扈的宋妈妈竟就要这么倒台了,她们怎能不高兴?当放好了两个枕头,芳草就得意地对碧茵使了个眼色。

“我没说错吧,咱们姑娘是天底下最聪明最能干的”

碧茵按着胸口念了声佛:“阿弥陀佛,只希望宋妈妈从此不能翻身,否则日后怎样还说不准呢”

相比芳草和碧茵的兴高采烈,另两个丫头的心情就复杂多了。能被宋妈妈挑了来服侍张琪,她们本对其俯首帖耳,虽则经由隆福寺的事情被章晗收伏了,可潜意识里总不免有些提心吊胆。如今章晗竟借由太夫人的人拿下了宋妈妈,凝香固然如释重负,被派去上半夜看守宋妈妈时也没二话,可知道这一场瞒天过海李代桃僵内情的樱草却不免心中七上八下。

宋妈妈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岂不是老爷之外少有的知情者?

里头还在收拾,张琪已经累了,便在外间的罗汉床上暂且合衣迷瞪着,而在她身侧坐着正秉烛看书的章晗仿佛不经意地瞥了樱草一眼,突然开口问道:“怎么,担心宋妈妈倒了,接着就会轮到你?”

正沏茶的樱草打了个寒噤,险些没把盖碗的盖子掉在地上,即便如此,那盖子仍是和杯身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叮当一声。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复位,随即转过身疾步走到章晗身前,扑通就跪了下去:“晗姑娘……”

“什么话都不必说了。说不如做,你若是想要咱们信任你,从今往后就打起精神仔仔细细做事情。宋妈妈是宋妈妈,你是你,要不是宋妈妈自己一再犯错做蠢事,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地步至于你,只要你不起二心,大小姐自然不会亏待你,不管要不要你陪嫁,总会给你一门妥当的婚事。可要是你敢起二心……她便是你的榜样”

说到最后一句,章晗自是声色俱厉。即便如此,樱草却松了一口大气,忙磕了一个头后这才站起身来去做事。这时候,闭眼假寐的张琪突然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章晗正含笑低头看着自己,她忍不住伸出手去高兴地抓住了章晗的手,这才露出了笑容。

有这么一位姐姐在,真好……就好似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

章晗原以为等到就寝的时候,张琪必然要忍不住追问今日之事的缘由,可谁曾想四处都安排好了,两人上床之后才熄了灯,她等了半晌却没等到只言片语,再凝神细听的时候,身边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张琪竟是已经睡着了。不但如此,枕边的人还紧紧抱着她的胳膊,一丁点都没有放开的意思。她忍不住稍稍侧转身子,虽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张琪的脸,她仍是伸出手去,轻轻摩挲着那如今渐渐有些肉的面庞。

在张家寄人篱下这么多年,父兄少有音信,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母亲和弟弟,干娘严厉难以亲近,张瑜又视她为寇仇,只有张琪和她暗地里说话亲近。也许潜意识中,她早就把这柔弱却又善良的小丫头当成了自己的嫡亲妹妹。

良久,她才轻声呢喃道:“好好睡吧,万事有我呢”

在宁安阁时,太夫人年纪大了,晚上睡得早,清晨起得更早,再加上章晗睡得轻,每天早上听到正房里头服侍梳洗的声音她就醒了,渐渐竟是比太夫人起身的时辰醒的还早。这一晚尽管换了一个地方,外间又安静,可次日一大清早,她仍是同一个时辰睁开了眼睛,见枕边的张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开了自己的胳膊,被子只盖到胸口,一头乌发散落在枕间,嘴角还露着一丝笑容,她微微一笑,替其掖了掖被子,随即就轻手轻脚坐起身来拨开了帐子。

那边上夜的床上半点动静也没有,依稀可见碧茵和芳草彼此依偎着睡得正熟,她思量片刻,也懒得去叫醒她们,悄悄地趿拉着鞋子下了床,熟练地点起了一支蜡烛。取了架子上的衣裳站在穿衣镜前一件件穿好,她又去梳妆匣子里拿了桃木梳,三两下用银簪子绾了个简简单单的纂儿,这才往外走去。打开门闩出了门,见外头的天不过蒙蒙亮,她伫立片刻,这才往正房走去。

她到门口一推门,两扇门却纹丝不动,正沉吟间,里头就传来了一个声音:“什么人 ?'…99down'”

“是我。”

下一刻,两扇门方才被人慌慌张张拉开了,竟是两眼无神满是血丝的樱草。她把章晗让进屋子里后,就连忙屈膝道了个万福,随即赶紧解释道:“宋妈妈已经醒了,奴婢和樱草都没给她松过绑,也没给她取下过堵嘴的布”

听着这急急忙忙的解释,章晗略一点头,也没开口说什么就径直来到了东次间。见宋妈妈果然已经醒了,此时听到动静抬头看来,一认出是她便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怨毒,她却没有往里头去,而是回转身径直往外。直到樱草急急忙忙跟了出来,她才站住了吩咐道:“回去看好人,等我的吩咐。”

张家祖宅看上去层层叠叠院子屋子不少,但实则只有三进。大门入内转过影壁,是一道向东的屏门,再进去往南是倒座厅,往北则是仪门。进了仪门,往北是五间七架的厅堂,两边则是抄手游廊相通。再往北过了垂花门,方才是起居的三间正房和东西各两间厢房。整座宅院的东边则是有一个小小的花园。

多年不住,如今二门之内就这么统共七个人,当章晗一路出去时,只觉得竟有些阴森森的。直到拉开了仪门的门闩出去,见一个身穿灰衣的顾泉正矫健地在倒座厅前头的院子里舞剑,她方才站住了。就只见他手持一把三尺龙泉,在晨曦的微光中腾跃搏击,那长剑起初还能看得清楚,渐渐就化成了一团剑光,犹如水银泻地一般只见剑光不见人,即便她隔着已经有一段距离,却依旧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威势。然而,就在顷刻之间,那长剑陡然收势,紧跟着顾泉便反手持剑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低头行了个礼。

“章姑娘。”

“顾管事。”章晗连忙欠了欠身,见人信手将剑还鞘,她方才开口问道,“昨日太夫人吩咐之事,我打算今日就去办,不知道顾管事意下如何?”

顾泉的那一双浓眉扬了扬,随即恭谨地低下了头:“太夫人有命,一切听章姑娘的意思。章姑娘既如此说,我听命行事。”

“不敢当,外间之事我毕竟一知半解,还请顾管事多多提点。”说到这里,章晗方才为难地说道,“只是宋妈妈已经醒了,总不能一直就这么绑着她,况且还要吃饭喝水……接下来如何处置,我却有些犯难了。”

吃饭喝水不但得把堵嘴的布取出来,而且人毕竟是要吃喝拉撒,林林总总自然极不方便。听到这话,顾泉微微皱了皱眉,不以为然地说:“昨夜绑人的时候我就吩咐他们有分寸些,既不能让人挣脱了,也不能让人死了,绑一天不吃不喝死不了人等到各种事情都料理妥当了,就请表小姐以卷跑主家细软为由,按此前大小刘氏的例掌嘴八十,看情形是送应天府衙,还是远远送到田庄上,这事情就结了”

尽管章晗深恨宋妈妈,可此时听见对方如此冷漠地定人生死,再想起此前此人迎她和张琪进京时,却是说话平和恭敬,她几乎觉得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知道这会儿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张家看房子的那一房家人顾管事是如何处置的?”

“那对夫妻是老实人,知道宋妈妈罪状之后吓得缩成一团,情愿指证,我也就依旧让他们看守门户。如今姑娘既是已经起来了,我吩咐他们去做早饭吧。只是他们未必有什么好手艺,还请姑娘对表小姐说一声,暂时忍耐几天。”

“那好。”章晗又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道,“太夫人交托之事颇为要紧,我思来想去,昨晚上咱们连夜出来,虽用的是姐姐又犯了病要挪出来的借口,可难保门前有人盯着。所以,我想请顾管事今天带两个人出去一趟,置办一些家具摆设,还有些器物杂物,最好能多耽搁一些时候。”

“章姑娘的意思是……”顾泉见章晗微微颔首,心里立时明白了过来,虽有些担心她在京师人生地不熟,但想到自己作为顾家管事,认识他的人太多,作为诱饵最合适,可跟着出去却多有不便,于是须臾做出了决断,“也好,表小姐就留在家里,我会让底下人尽心守护。”

“多谢顾管事。另外,这京城之中我毕竟不熟,眼下出去得寻几个借口,所以有些事情想向顾管事讨教讨教。”

“不敢,章姑娘请尽管说。”

两人就在二门口说起了话,一问一答差不多用了近两刻钟,等到章晗转身回了里头,顾泉在那儿伫立片刻,旋即就回到了倒座厅的西间,用剑柄把大通铺上昨晚睡得晚,眼下还在补觉的几个家将全都打了起来。他在武宁侯府积威甚重,几人一骨碌爬起来后都一声不敢吭,只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哎哟叫了一声,随即立时紧紧闭上了嘴。

“今天柳二许七和我出门,其他人留在这儿看着屋子。全都给我听好,我不管到时候遇到什么事,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一个人也不许放进来,否则军法伺候”

相比家法的毛竹板子,军法那碗口粗的大棍子自然更让人惊惧。一时间,几个人答应得无比整齐:“小的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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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贪心可用(上)

张家祖宅门前是一条并不算宽敞的巷子,四周都是些扎根京师多年的殷实人家,平日里安静得很。这天早上,当各家有人出门,发现门口多了些做小本生意的摊贩,全都不免有些吃惊。而章晗直到顾泉和两个家将出了门有两刻钟之后,这才带着芳草坐车出了门。

看到门口那些小摊小贩,她便吩咐停车,让芳草下去问了针头线脑的价钱,等芳草回禀了,她便说道:“和咱们在归德府的时候,货郎到后门兜售的价钱也差不多。买几卷线吧,昨晚上匆匆忙忙搬到这儿来,这些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想做些针线活都没办法。”

芳草出来时就得了章晗的嘱咐,万事随着她的口气说话,此时立时点了点头,掏出十几文钱买了两卷线揣在怀里,随即回转身登了车。随着马车缓缓出了巷子,几个耳朵异常敏锐的小摊贩都能清清楚楚听到车中主仆二人说话的声音。

“太夫人疼爱表小姐,这才让咱们出来了,可表小姐却哭了一个晚上,好容易姑娘才劝住。这当口顾管事出了门去,咱们又出门,家里就没什么人了,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今早上我看姐姐的老毛病又犯了,少不得拿着旧日方子去附近抓几剂药。另外,干娘留给姐姐的那根珠钗断了,连珠子也裂了,也得找一家金银铺去问一问,免得姐姐一个劲说这是什么不祥之兆,顺便再问问别的金头面,回来可以当闲话说说解闷……”

随着马车远去,几个小摊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便低声问道:“跟不跟?”

“之前已经有两个跟着顾泉去了,就剩下咱们三个,看着这房子都不够。那个驾车的人不是顾家的,是张家祖宅这儿看房子的,老实巴交,再加上两个姑娘家,玩不出什么名堂。这样,老四你跟着去看看,要是真的去了药房和金银铺,就不用跟了,赶紧回来。刚刚车帘打起来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里头就那主仆俩,再加上车辙印深浅,并没有藏人。”

让车夫赶车到了药房,章晗让芳草拿了方子去照方抓药,这才打起了窗帘往四处打量。这儿虽不是京师头等热闹的去处,但往来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凭她的眼力,也实在难能看不出什么盯梢的人来。耽搁了好一会儿,等芳草上了车,她想起此前向顾泉打探的路线,方才对外头的车夫吩咐道:“绕个圈子,从府东街去大中街。”

府东街西面是应天府衙,东面则是不少官员宅邸。章晗手里捏着太夫人给她的佛珠,偷过窗帘缝隙往外看,见那些官员府邸或是门庭紧闭,或是门前守着锦衣卫士,她只觉得一颗心忍不住渐渐往下沉。等到从府东街往东边拐到了大中街,她才眉头紧蹙了起来。

太夫人让她去见右副都御史刘大人,让其策动御史上折子弹劾威宁侯顾振,再加上某些最最要命的罪名,赌一赌皇帝对顾家人的信任,可就算那些暗桩对她这么一个女眷戒意不深,可亦不会轻轻松松放她进去而且,与其这么贸贸然登门,兴许被后头盯梢的瞧见,不如试试看她向顾泉打听来的其他消息。

尽管是大白天,一贯最热闹的大中街一带却显得有些冷清。这里林林总总遍布了各式各样的铺子,从卖金银珠宝首饰的金银铺,到卖水粉头油的胭脂斋,再到卖文房四宝书画的各色书斋,再加上绸缎庄成衣店林林总总应有尽有,最是权贵人家管事喜欢来的地方。然而,在如今达官显贵人心惶惶的时刻,大多数人家都不会如此悠闲,不少铺子就显得门可罗雀了。

吩咐马车停在一家挂着福生金银铺的铺子门口,章晗就带着芳草下了车来。守在门口的伙计见有客人,立时慌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前。见章晗遍身绫罗,脖子上挂着珠玉辉耀的金项圈,那伙计长在帝京脚下,哪里看不出人非富即贵,连忙把人往店里引。这么一行人进去,马车后头一个短打扮的汉子往里头看了一眼,又等了片刻,见人没出来,最终便悄悄的隐入了人群中。

章晗和芳草才在店里随便浏览了片刻,四十开外的金掌柜就急急忙忙迎了出来,却是满脸堆笑地说道:“这位小姐,不知道是要些什么式样的东西?”

章晗也不答话,按照宋妈妈最招牌的挑剔做派打量了他一番,最后便傲气地挑了挑眉:“都说你这金银铺是老字号了,就这么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我要急着给我家一位长辈打一套金头面贺寿,分心挑心顶簪掩鬓,全都不能少,顺便修一支珠钗,没想到这儿就这么三两款轻飘飘的式样,如今也不用再看了。好了,咱们走”

那金掌柜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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