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兰亭笺纸桃花色-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众人见状,赶忙恭身跪拜:“参见公主。”

“起来吧。”她略一挥手,径直朝屉儿走过去。屉儿以为又要挨责,伏着身微微抽泣,不愿意起来。君羽只好转身问玉姑:“她犯了什么错,让你这样责罚她?”

“回公主,这小蹄子偷懒耍滑,老身命她为太子织造新婚蟒袍,她居然一月都赶不出来。”

君羽听罢,挑了挑眉:“所以,你就为这点小事惩罚她?”

玉姑道:“公主,太子大婚这是天大的喜福,怎能算是小事呢?”

君羽闻言一怔,心想太子即将大婚了,我这个做妹妹的还没露过面,不如借此机会去东堂逛逛,顺便看他长的什么模样。

打定注意,她笑着对玉姑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去太子哥哥那看一看,他要是决定惩罚屉儿,你再打她也不迟。”

“这……”玉姑面有难色,“这件事情恐怕太子插不上手。”

“为什么?屉儿是他的人,他为什么不管?”

“总之,您去了就明白。”所有人都垂下头,不敢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君羽愈发觉得他们古怪,然而又不方便问太多,只好一个人朝东堂走去。

穿过曲静回廊,便到了太子所居的太极宫。殿里空荡荡的,悬着通天彻底的五色纱帐,披红挂绿不像宫室,反而像巫师作法的道场。角落里四处摆着瓶瓶罐罐,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奇怪,这里的人呢?难道都被打劫了?

一种恐怖的预感笼罩心头。突然咕咚一声,玉白罐子从头顶砸下来,君羽急忙闪身,躲过了这一劫。罐子碎裂的余音还在耳边回响,听来有些阴气森森。

帘帐后有什么东西在蛹动,君羽纳闷地走过去,一把掀开。帘后的东西猛然向前一倾,从里面骨碌滚出个巨大肉团。那肉团被纱帐裹着,蠕了蠕,慢慢从锦缎里探出肥硕的头颅。

君羽吓得连忙后退。那人皱了皱肥大的肉鼻头,甚是委屈,眼泪扑簌簌淌了下来。脸上原本就涂了很厚的胭脂和白粉,经手一揉,彻底变成了红白相间的大花猫。

她这才看清,他虽然涂脂抹粉,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硕大的头上扎满小辫,用各色丝带缠着,活脱脱像个马戏团的小丑。世上再没有比这一幕更滑稽的场面,君羽不禁捂住嘴,扑哧笑出声来。

“啊!”一声尖叫,几个穿碧纱裙的宫女奔过来,手忙脚乱地想将地上的人拉起来,可男子太重,反将她们压翻在地。他越发哭的凶,仿佛活着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君羽笑容渐渐僵硬,有些尴尬地停住。

她走过去,将男子扶起来,旁边的宫女感激地点了一下头。

“太子,不哭了哦,有没有摔疼啊?奴婢给你唱首曲儿好不好?”那宫女掏出手绢,擦干男子脸上的泪,像哄小孩一样把他搂到怀里。男子肥硕的脸贴她的胸前,一会又呲出牙,嘿嘿傻笑。

他——就是传说中的太子司马德宗?君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疯子就是王神爱的夫君,大晋朝未来的皇帝?一抹异样的失落在心底升起,不知道是该替司马德宗庆幸,还是替王神爱悲哀。

“公主见笑了,太子最近神思失常,经常无缘无辜的打骂别人。您是千金之躯,还是快点离开吧,以免遭受意外。”几个宫女用臂禁锢着司马德宗,尽量不让他胡乱触动。她们身形瘦弱,看样子就没有多少力气,白皙地脸上乌青淤紫,无一例外地挂了彩。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这偌大的太极宫里就没有宦官吗,凭什么让几个弱女子照顾一个疯太子。君羽没有挪动脚步,反而关切地问她们:“这里的太监呢,为什么只留你们几个人?”

这一问,那些小婢女们都泛红了眼眶,瑟瑟抽噎起来。有个胆子大的告诉她:“太子发疯起来,力气奇大,下手又重,太监侍卫任谁也拦不住。我们有个叫柳叶儿的姊妹,前几天就被他活活打死了,谁还敢来这宫里当差。我们命苦,大约离死期也不远了。”

“那发疯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把他关起来?”

“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敢关太子,公主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儿漏出去,要让玉姑听见,我们少不得又该捱骂。”

从太极东堂出来,伴着碌碌钟鸣,君羽向日光深处走去。步履缓缓沉重,方才的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无端惹人心烦。这几日接触的女子,不是忍辱负气就是命运不济,受了委屈只能和泪咽下,从不敢为自己争取什么。连她出宫游玩一天,都被骂作行为浪荡,而那些男人花天酒地妻妾共与,甚至连疯子都能娶亲,哪还有一点人伦道理?

如果找不到那块玉佩,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个鬼地方忍气吞声?

正胡思乱想,不觉已走到霞光亭,此时已是日落夕照,艳色晚霞洒在湖面上,有一种纸醉金迷的绚丽。远远看见亭中立着一个人影,伶仃消瘦。

君羽认出她的形貌,忍不住胸口一窒,艰难地唤了声:“神爱姐。”

女子闻声回首,湖风吹乱她满头长发,一任青丝扑面。几天不见,她似乎憔悴了不少,面色愈渐苍白,但依然美的纤尘不染。

“怎么,公主今天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谁惹你了么?”王神爱牵起唇角,伸手帮君羽把额上遮挡的发丝抚开。那动作优雅的,像一纫蒲柳轻柔有致。

君羽别过脸去,任由那些无法言明的思绪在心中暗自汹涌。腥涩的湖风扑面而来,她将两臂撑在围栏上,用手托住下巴。

此间无话,王神爱抚摩着她柔软的背发,笑着说:“听说,上月你去了我们王家?”

“嗯。”君羽敷衍地应了一声。听她又问:“是练之带你去的?”

“嗯。”依旧是心不在焉地答。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是不是……”

“神爱姐!”君羽终于忍不住截断话,回首盯着她的瞳眸,仿佛像把刀直剖进心里。“听说你就要和太子完婚了,是不是真的?”

王神爱一怔,清亮的眸光瞬时黯敛下去,像风沙吹过的天空,有种说不出的寂寥。“对,日子都已经订好了,这个月廿十四,是个良辰吉时。”

“那你真的情愿当太子妃吗?”

王神爱苦笑一声,叹息道:“有何情不情愿,凤銮宝座不是谁都想坐上去的么?”

“你说谎。”君羽盯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企图从里面找到什么。“我不相信你甘愿把自己的一生赔付到一个疯子手里。”

“不许你那么侮辱太子,他到底是你的亲哥哥!”王神爱骤然扬声,语气里却听不到什么责怪的龃龉。两人沉默有顷,四合暮色里静的有些发涩。

许久,还是王神爱输了势气,因为君羽只是说了自己心里不敢说的话而已,又有什么资格苛责她呢?“别傻了,君羽。我们虽然生来贵胄,又有几人真正能左右自己的意愿,不受旁人摆布?我们不过是身缠丝线的傀儡,一哭一笑,都身不由己。嫁给什么样的人不重要,因为你我都无法阻挠,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明白,其实我们都活在笼子里。”

君羽身体一颤,竭力想说服她:“那只是你不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男女平等,遇到一个你真正喜欢的人。”

王神爱冷冷一笑,嘲讽道:“遇到了又怎样,你纵使把心掏给他,他又能还报你几分?”

听出话中怨意,君羽暗中欣喜,顺藤摸瓜地继续盘问:“这么说,你有喜欢过人了?那个人究竟是谁?”

王神爱悔不该矢口,又不能将话收回,于是悠长叹息一声:“那个人,你并不认识。”

“说嘛,既然我不认识,又有何妨。”

“他叫——萧楷。”

“萧楷?”君羽回想一遍,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想来想去,突然嗤地一声笑了。

王神爱不知她笑的何意,于是惊讶地问:“怎么,你真的认识他?”

君羽摆摆手:“认识谈不上,倒是见过一次面,混了个脸熟。难怪能博得你的青睐,说实话,他长得可真不赖。”

“死丫头,拿你当正经人,你却在这里取笑于我。”王神爱背过身去,苍白的面颊浮上一抹异样潮红。显然被戳中了心事,君羽愈发笑地得意:“我哪里取笑你了,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唉,不许上手,打我说明你心虚哦。”

王神爱忿忿收回拳头,别过脸去,不再理她。君羽将脸覆到她肩上,顾作无辜地怂恿:“那……你真的没什么话给他说,东西也行,我可以替你捎给他。”

肩下的身子微不可查地一颤,王神爱随即恢复平静,从袖里掏出一纸薄笺,交到君羽手里:“这封信我原本是想亲自交到他手里,既然你愿意代牢,那就最好不过了。”

信面经久发黄,还有些茶水印渍,想来是反复斟酌才写下的。笔力从容温健,确是世家子弟陶养多年的风骨,只书下了三个墨字——萧楷启。

君羽接过信,嘴角不知觉露出笑意,大方应承:“放心吧,不出三日信便送到。”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好艰难,突然发现此文慢热,表急,男主即将华丽丽地登场了

谁寄鱼雁书(上)

虽然答应的轻巧,实施起来却有相当大的难度。

君羽在章含殿闷了几天,始终找不到借口出宫。一日,刚降过场急雨,凉风顺着殿角灌进来,吹的她昏昏欲睡。薄烟从锁衔金兽连环熏炉里扩散开来,淡香氤氲,身旁摇羽扇的丫鬟相继退去,隐到水绿屏障后,一缕茶烟穿透碧纱。

芜菁趋步走到内闱前,伺候的婢女冲她摆摆手,示意勿要惊扰塌上的人。君羽听见动静,合着眼懒洋洋地问:“什么事?”

“回公主,桓将军在外厅侯见,说是来送琴。”

君羽一听琴就头大,摆手说:“那琴让他先自己留着,放到我这里,一时也派不上用场。”

“是,奴婢这就打发他回去。”芜菁福身应喏,转而就要走。君羽睁眼一想,说不定是个好机会,于是赶忙跳下床吩咐:“回来,让他稍等片刻,我随后就到。”

外厅的矮塌上,一个人低头饮茶,刺眼阳光洒在他脸上,只勾勒出半侧模糊线条。身形硬朗,玄墨色的戎袍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桓将军,好久不见。”

桓玄闻声急忙放下茶盏,抱拳还礼:“微臣参见公主。”

“免礼吧。”那声音轻盈悦耳,带着女子少有的一分洒脱。桓玄抬起头来,不免微微怔住。君羽穿着木屐,从水绿屏障后出来,想是太匆忙来不及修饰,头发像男子一样束在脑后,与她洗净铅华的面孔倒是相得益彰。

被他盯的不舒服,君羽摸摸自己的面颊,茫然问道:“我脸上有字吗?”

桓玄回过神,尴尬一笑:“公主误会了,您这身打扮很……”

“惊世骇俗?”君羽得意地双手抱臂,冲他扬了扬下巴。这些天熬下来,每天都要对着镜子涂脂抹粉,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梳妆上。反而男装比较自在,宽袍大袖的坐卧也方便,最主要的穿衣的程序比女装简单,也比较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观。

“其实女子干吗一定要穿襦裙,我就觉得袍子很好,宽宽松松的多舒服。”

桓玄摇头笑笑:“公主这想法倒让我想起一个人。”

“哦,是谁?”

“江州刺史王凝之的夫人,谢道韫。王夫人清练爽达,有雅人深致,是桓某少有佩服的世间奇女子,依臣看来公主与她还有一分相似。”

听他拿自己比谢道韫,君羽自然高兴。然而心里很清楚,这话里更多的是恭维,她连诗都不会作,还谈什么咏絮才。没想到这个人沉默寡言的,说起话来也是涓滴不漏,心计不浅呢。

吃完茶,桓玄从背后取出古琴,琴身用丝缎缠着,揭开层层包裹,君羽顿时有些吃惊。这把琴比上次断时更加精美,桐木上雕出繁藻花卉,新弦光洁如丝,找不到一点破绽。

“希望能合公主心意。”桓玄勾起薄唇,笑容里带着些许自信。仿佛吃定了她般,君羽有种被他压赌下注的逼迫感。

“有劳将军费心,可我没有什么回报给你。”所谓无功不受赂,不如把话挑明了,也好试探他的意图。

果然桓玄一扬眉毛,眼里多了几分赞许。倘若刚才还有些恭维,现在他可真不敢瞧轻她了。这个公主眼力不错,居然能看穿他的心思。“高山流水,琴逢知音,玄某只是借花献佛罢了,哪里还敢图回报。只是,修琴的这个人很想认识公主,请您无事去鄙府上小坐一趟。”

说是不图回报,这不是在谈条件吗?

君羽点头笑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也请你帮我一个忙。”

没想到她这么快答应,桓玄还有些讶异。“公主请说,只要微臣能办到,自当尽心竭力。”

“我想请你找一个人,他叫萧楷。”

桓玄微微一愣,拧紧了眉头:“这个恐怕有些为难,不是不愿帮您,可是臣与萧楷有些私人过结,只怕弄巧成拙坏了公主的大事。”

“那……你知不知道他家在哪?”

“公主问这做什么?”

“如果知道,那就麻烦你送本公主去一趟,不过你放心,我一人进去就好。”

见桓玄还是有些犹豫,君羽拍拍他的肩道:“人我已经全部打点好了,你只需将我带出宫就行。事成后,我自然会去桓府拜谢。”

于是,不到一个时辰,桓玄的车辇就缓缓驶出了东华门。车夫亮出峻猊金腰牌,守城卫卒一见是御赐的信物,自然不敢怠慢,交开双樾放他们过去。

自车里躲过这一幕,君羽不由得抚着胸口,暗自庆幸。桓玄坐在她对面,神情倒很闲适,不时挑帘以望,欣赏着窗外风景。狭小的车厢里,因为只有他们两个,气氛变得古怪而沉闷。

虽然桓玄风度翩翩,为人也谦和有礼,可与他在一起总是卸不下防备,无端觉得心累。那张俊脸也像一张玉雕的面具,凡事都隐藏在后面,喜怒不形与色。

相比之下,王练之就会豁达许多,一言一行犹如吹面不寒杨柳风,令人舒畅放松。于是君羽只好闭上眼,把头靠在厢壁上,幻想对面的人是哑巴版的王练之。

“我真佩服你,居然可以一路都不说话?”过西善桥时,她终于忍不住问。

不满声终于引起了桓玄的注意,他放下车帘,将视线挪到君羽脸上。“公主一定觉得很无趣吧,其实臣在家时,也时常能静默一天。”

“为什么?没人陪你说话么?”

“习惯了,一个人处久了,会不愿意别人在身边。”

“那么令尊令堂平时也不在身边?”

桓玄沉默片刻,平淡道:“他们早已经过逝了。我生来克母,六岁丧父,算命的人说我鳏寡多劫,命也比常人硬的多。”

原来他有这么曲折的身世,难怪整日不拘言笑的板着脸。君羽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遂转开话题∶“你和萧楷到底有什么过结,非闹到不能见面的地步?”

桓玄叹了口气说:“萧楷此人行洒落拓,也是一个正人君子,可惜我们在政见上有些分歧,只能各司其职,各为其主了。”

桓家与司马元显相熟,背后的靠山就是会稽王司马道子,而萧楷等人投靠王谢世族,两派政见不一,加上南北战乱频繁,国势动荡,在兵马问题上无形中激化了矛盾。孝武帝恩威并用,用两方相互牵制,于是打压政僚的争斗愈加严重,晋朝看似一湖恬淡春水,实则早已暗涌多年,大有水火不容的尴尬趋势。

不知不觉到了萧楷所居的瞻园,君羽掀开帘子,对车厢里的人说:“有劳了,你先走罢,事后我自己回去。”

桓玄道:“臣在这里等公主一刻也无妨。”

见他不懂自己的意思,君羽气的跺脚:“你是无所谓,让别人看见堂堂桓将军在对头家门口,不算以为你是闹事,还怀疑你是不是来抄人家的家呢。”

一语如醍醐灌顶,桓玄心中感慨:妄我谨慎多年,竟还不如她考虑的周全,真是关心则乱啊。一种异样的暖流滑过心头,望着君羽跳下马车,他才收起笑容,依着车厢缓缓滑下去。

黑暗中响起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公子,你刚才为何不趁机杀了她?”

桓玄冷哼一声:“这么做未免太惹眼,鳖已入瓮还怕想不出宰炖的法子。何不好好享受,磨刀时那份煎熬的快感。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比杀了她还好的法子。”

那声音停顿了一下:“属下不懂,请公子明示。”

男子并不答话,浓墨般的眸子如化不开的夜,深邃无底。许久,他嘲讽地盯着帘外的背影冷笑:“司马君羽,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谁寄鱼雁书(中)

转弯到了一处偏门,君羽见牌匾上镌着鎏金烫字,扣云板,有人从门缝里探头问:“谁呀,大晌午的敲什么敲?”

“敢问,这可是萧楷所居的府邸?”

小厮朝她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道:“抱歉,我家公子在会客,今日不便相见。”说完就要插闩,君羽连忙抵住门槛,从袖里摸出一只玉镯不动声色地塞到他手里:“嗳,我就见他一面,不用很久,麻烦小哥借个方便。”

摩挲着光滑镯面,小厮立即换了副嘴脸,赔笑道:“那好吧,你随我来。”

瞻园的角门开在隐处,雨过天晴,绿野葱葱郁郁。放眼望去,一派微雨初霁的明朗。一路沿着夕阳小径,君羽信步走着,挥手拂开扑面的飞絮。

柳堤、竹溪,精致古雅的庭院倒映在潋滟水光中,像极了古卷上描绘的景致。一泓清泉从石涧里涌出来,池里养着几只白鹭。绕过假山,便到了榭台,一川烟水绕着亭下的嶙峋石引入幽潭。

水榭四面都悬着浮纱,透过细竹帘子,依稀听见笙萧几许,令人心旷神怡。

亭中,萧楷俯在案上练字。蘸了墨的笔落在茧纸上,慢慢氤氲出浅凉。写到中途,他颓然收住笔,一挥手,将半晌的杰作揉作一团。

“写腻了就歇歇,这功夫急不得。”另个男子斜倚在廊柱上,闲然摇着一柄团扇。

萧楷偏过头,切切地问:“子混,我怎么总写不好?”

“那是你没用心。” 男子一语道破,闭着眼淡淡地说,“字,不应局限于行次章法,而是求索旷练神达。你的笔不过是手段,写心写情才是真。待到你堪破了自身的束缚,才能有所大乘。”

“可这《快雪时晴帖》都摹了几十遍,能不能换一幅?”萧楷扔下笔,仿佛十分烦闷。

“换不换帖无妨,重要的是你的心不在字上。”

萧楷沉默片刻,一抬手将案上笔墨全部掀翻到地上,怒道:“她都快进宫了,你叫我怎样静下心?”

男子转动着点漆般的眸子,含笑问他:“急有什么用,难道你真打算和太子抢女人?”

“王家若是真在乎神爱,将她许给个正经人家,我也就认了。可他们为了攀附权贵,居然将她卖给了一个傻子!子敬大人泉下有知,只怕也闭不上眼睛。”

男子默然道:“其实何止王家,你我何尝不是受制于皇权,一辈子听人摆布。男女那些俗事,都是过眼云烟,你也早一天看开才是。”

萧楷摇头苦笑:“子混,你没有爱过人,不知道那种滋味。我是想忘掉她,最好喝的酩酊大醉,一觉醒来就当从不认识这个人。可是不行,我做不到。有时常羡慕你和练之,能生在侯门世家,而我一辈子只能当个小小的校隶。”

男子轻笑起来:“你说这话可真稀罕,世家又如何,早晚有艳绝人寰的一天。朝廷现在局势未明,桓玄、殷仲堪那边蓄势待发,你要在这结骨眼上出事,才真遂了他们的意。”

“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你若是我,难道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一个傻子?”萧楷以手撑额,淡淡苦笑起来,“我比不了太子,如何能比?他们只要一道诏书,就能轻易毁了我苦心营算的一切,还凭什么和太子去争?”

“谁说不能争?”

一声清亮的笑意打断他,萧楷蓦然回首,只见君羽从假山后悠然走出来。他不禁蹙起长眉,面无表情地冷视着她:“谁允你进来的?”

对这毫不遮掩的态度,君羽反不生气,坦然一步步走上石阶,掀开竹帘在亭里坐下。“萧兄,我可是特意来看你,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哦?我却不记得和你很熟。你不去找练之,反来我这瞻园干什么?”萧楷讥讽地冷道。

君羽兀自倒了一杯茶,不急不徐地吹着浮叶说:“你当我稀罕来这破地方,还不是受人所托帮你这呆头鹅。”

“君玉,你莫要太过分,我不过看着练之的面子,才没撵你出去。”

“没有王练之,我就不能来么?好,不用你撵,我自己走就是,不过你可千万别后悔。”说完她装模作样地站起来,用两指着一纸信笺,故意在萧楷眼前晃了晃。

仅一瞬的功夫,萧楷就看清了信上熟悉的字眼,劈手就要去抢。 君羽一把收回来,将信藏到身后,偏头盈盈而笑:“嗳,你干什么?说好不准反悔的,你想赖皮不成?”

萧楷面色大窘,垂下眼玉颊憋的通红:“我……萧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君公子,还请海涵。”

“这还差不多。”君羽强忍着笑意,将信举到他面前,萧楷一把抢过去撕开,展信读了起来。看到中途,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也不知是不是生气的缘故,指尖竟在微微颤栗。

君羽在旁冷眼看着,心里突然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王神爱在信里写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啪嗒,手一松白纸翩然飞落,萧楷愣愣站着,面上再无任何喜色。一旁的白衣男子俯身拾起,信手翻了翻,不禁皱起眉头:“神爱为何要这样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