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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笺纸桃花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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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手一松白纸翩然飞落,萧楷愣愣站着,面上再无任何喜色。一旁的白衣男子俯身拾起,信手翻了翻,不禁皱起眉头:“神爱为何要这样做?”
“你还不明白么?原来她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就是想做太子妃,而我不过是枚无用的棋子,挡路的绊脚石,自然要被她一脚踢开。”萧楷仰天长笑,声音沙哑枯涩,压抑许久的从容终于瞬间溃散。
他试想过千百种理由,却没料到是这个结局。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远的让他绝望。他真想如无数次梦中那样,不顾一切的带她远走高飞。然而现实却是残忍的利爪,轻易撕碎了所有念想。
君羽劈手将信抢过去,喃喃自语道:“不会的,神爱姐不是这种人,她肯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萧楷冷哼一声:“你对她又了解多少?既然想当太子妃,我就遂了她的意!”
劝了一会儿,君羽见多说无益,只好悻悻地离开。原本想是帮萧楷,没料到弄巧成拙反惹的他更误会。不知道王神爱到底怎么想的,为何要写这些决情决义之言,难道有人在背后操纵胁迫不成?
从瞻园大门出来,已是残阳夕照,艳金色的天光兜头洒下来。一个人在石榴树下寂寂走着,不知不觉,花瓣已吹满了头。这样春深似海的时节里,让人的心思不自觉在融融暖意中涣散。
走了不远,到了朱雀桥。桥上伫立着一个年轻男子,缟白衣袂在风中翩然飞扬。君羽原本想着心事,一直低着头,乍见前方的人以为是王练之,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猛一拍他肩膀。
“喂,你在这干吗?”
男子转过身来,手摇一柄团扇,精致的面孔沉浸在晚霞里如暗生花,正是在方才在瞻园里碰到的谢混。其实他的身形与王练之有几分相似,一样的挺拔峻佻,只是更清瘦些,显得弱骨禁风。
君羽连忙缩回手,僵硬地停住笑容,对于这种人她宁可吝啬到面瘫,也绝不赏他一个好脸色。“怎么是你,我还以为……”
男子挑起长眉,斜睨着她:“以为我是王练之?那真抱歉,让你失望了。”
虽然对谢混没什么好感,可不得不承认,他的容貌足以让女子自惭形秽,不愧为江左第一标致人物。君羽在心里反复告戒自己,不要被他的妖孽外表所迷惑,一面顾作镇静道:“也谈不上失望,反正我也对你也从来没抱希望过。”
谢混听罢勾起一侧唇角:“哦,听公子这口气,还在为五石散的事情生气?”
一想到五石散还有春药的作用,君羽立刻耳根发烧,红着脸道:“你明知那药是给男人吃的,还……”颓然意识到说错话,却已经来不及了。
谢混扬眉审视着她发烫的脸颊,笑意越发浓重:“咦,这话好生奇怪,你不是男人是什么?”
“我……要你管!”君羽争辩不过,气得转身欲走,谁知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强行拉了回来。那劲道大的出奇,像是钢铁般箍在腕上,痛的她哀叫连连。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事,耽搁了更新,抱歉啦.
今天和晋江的一个编辑谈签约,如果可以就签了,到时候会更努力的更哦~
谁寄鱼雁书(下)
“唉呦,你放开我!”
谢混非但不松,反而加重手上的力道,俯在她耳边漫不经心说:“姓君的,我虽不知你的来历,可总有一天会查清。在此之前,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君羽顿时气噎,心想还真是冤家路窄,居然碰到了这个扫帚星。她甩开手道:“你这人忒奇怪,是谁用了下三滥的手段给我酒里下要,现在还有脸来质问。”
谢混冷淡道:“你也不必狡辩,你给萧楷看那封信,难道不是为了摧垮他的意志。他已经满心是伤了,你还要在伤口上洒一把盐,还有今日晌午,有人看见你从桓玄的车里下来,这又该如何解释?”
“哦,你派人跟踪我。”君羽恍然彻悟。
谢混眯起狭长凤眼,失笑道:“即便你想,我也没那闲功夫,不过无意间撞个正着。说吧,你开个价钱。”
开价?难道被他瞧出来是女的?君羽立刻双手环胸,紧张起来:“你什么意思?”
“不懂么?”他漫不经心地逼近,在她面前不足一尺的距离站定,“桓玄给了你多少,我出比他高十倍的价钱,只要你能离开王练之,最好别在建康城露面。”
她这才明白,大约被他当成了桓玄的奸细。一抹狡黠地笑浮上眉梢,君羽反问:“万一我不答应呢?”
男子唇角微扬,面上依旧淡淡的:“那也无妨,不过你应该清楚,得罪了谢家的人,很难在建康有所容身。倘若你还想平安无恙,最好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君羽瞥他一眼,失声笑道,“这话什么意思,威胁我?”
谢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如若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不待追问,他已抛下团扇,信步走下桥去。望着飘然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淡柳含烟中,君羽才引回目光,弯腰拾起地上物什。那扇子玉骨细致,圆润地团面用白绢裁成,无字无画,却有淡淡墨香。
兴许是在他手里捏久的缘故,仿佛留下了男子独有的干燥气息。她凑到鼻尖闻了闻,只觉得清香幽雅,温厚绵长。
君羽不禁心想:这人骨子里有一股阴柔的妖气,真是奇怪。她摇摇头,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行去。
回到章含殿已近日落,芜菁为她备好了热水,只等沐浴。
浴阁里水汽蒸腾,墙角设了镂花金熏炉,放了龙涎、冰片等香料,随着烟雾袅袅氤氲。宫人用兰花香精涂抹到浴池的内壁上,等蓄满温水,才合门恭敬地退出去。
君羽正欲脱衣,忽见轻纱屏风后的影子一晃,有人缩在后面。她走过去,一把撩开散花纱缦,只见有个小丫鬟缩在地上抽泣。
“细柳?”看清那人的样貌,君羽不由愣了一下。
细柳抬起红肿的双眼,抽抽噎噎道:“打扰公主了,奴婢这就退下。”说罢撑起身子,就要出去。
“回来!”君羽唤住她,“别出去了,今天就由你来伺候本公主。”
外袍、深衣、腰帏像抽丝剥茧般层层褪去,君羽赤身踏进水池,缓缓蹲下去。池水涌荡在四周,涟漪粼粼。
“细柳,我亏待过你么?”
丫鬟止住眼泪,频频摇头。君羽又问:“那就是宫里有人欺负你?”
细柳还是摇头,这会君羽更纳闷了:“那是为什么,说出来听听,兴许我能为你做主。”
问了半天,细柳终于哽咽着道:“公主帮不了我,也没人能帮我,我哭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我姊姊。”
君羽诧异道:“你姊姊也在宫里么?”
细柳点点头:“嗯,我俩是一对孪生姊妹,八岁那年父母获罪,便一同进入宫掖。开始我们在教坊学舞,那里十分残酷,每月都要筛选一批舞娘,姊姊天资高、悟性好,被留了下来,而我则被发配到浣衣坊。临走那天,我们埝土为香,在佛前起誓到了年龄一同出宫,生死都要在一起。后来,我伺候了公主,姊姊也因舞姿出众成了教坊里的支柱。可就在上月,她被师傅亲点为太子大婚的领舞,不想招来灾祸,排舞时被人暗中推了一把,从凌空高的台子上摔下来,拗伤了踝骨。教坊师傅十分气恼,那些舞娘结了帮把罪名推到她头上,这回不死,大约也要一辈子留在浣衣坊做辛婢。”
“公主,我俩不是怕死,只是怕我出去了,她还留在宫里,到头来还是活不到一起……”细柳哽咽着擦泪,已是泣不成声。君羽抚着她颤抖的肩,低声安慰道:“不会的,你们会一起平安出去。”
对于这番话,君羽多是深信不疑。她也有个亲生妹妹,两人一并长大,吃住同行,彼此之间的感情已不能用言语衡量。如今虽然穿越到古代,偶尔在无眠的夜里回想起来,抱着枕头哭累了,才疲倦睡去。所以对于细柳姊妹的遭遇,她也可谓深有同感。
“好了,不哭了,明天你随我去一趟教坊,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翌日午后,君羽带着细柳来到了梨花苑中的教坊。依稀有琴声淙淙,顺着亭廊厢庑流到院落里。操琴人显然是新学的曲子,弹的并不十分娴熟,有几处错了徽调。
君羽站在墙外听了阵,院里柳絮纷飞,正逢梨花信期,白如皓雪的花瓣坠离枝头,轻薄尤似层层绢绡,风一吹洋洋洒洒。凉白梨瓣落到肩上,沾衣欲湿,她亦不弹指抚去。
忽想起苏轼有首《木兰花令》: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故将别语恼佳人,要看梨花枝上雨。落花已逐回风去。花本无心莺自诉。明朝归路下塘西,不见莺啼花落处。
不知怎的,就联想起昨天执扇闲摇的谢混,抛却脾气不论,他的绝色姿容确实称的上“仙骨无寒暑”了,只是“千载相逢犹旦暮”过于悲凉,惹得她不愿多想。
不像桓玄的阴骘,也不似王练之的明朗,甚至不曾有萧楷那般的执拗。
如谢混这般的男子,仿佛经一上天的手完美雕琢,有了高贵的线条。是凌厉冰山,不能日夜相对。只能如隔岸观花,心惊肉跳,却无关痛痒。可她有自知之明,懂得与这种致命诱惑的男子,保持距离。宁愿就这样远远看着,不去触碰,以免伤了自己。
君羽烦躁地甩甩头,心想这是怎么了?脑里怎么总有他的影子,挥之不去。忽然有人拽她,回过头去,只见细柳困惑地眨着眼睛:“公主,想什么呢,咱们还是快些进去。”
院里的矮几上放着一把银筝,女子低眉拨弄,另有几个抱着曲颈琵琶徐徐和声。君羽虽不懂,但觉得阴阳顿挫的音律十分优美,快时像脆珠落到玉盘上,慢时又像一泓暖水潺潺流过远山,加上这飞花狂絮轻盈缥缈,让人有种不知置身何处的错觉。
一舞动天下(上)
不久,一个窈窕少女嫣然一笑,十丈软红扬空腾起,像簇焰火灼伤了所有人的眼球。少女折下腰身,水袖流摆如烟飞荡,在着庭庭深院中,梨花旋飞,柳絮飘荡。那尖俏的面上,杏核一般的眼睛明丽忽闪,彩绘披帛飞荡飘扬,连笄上的墨玉流苏都簇摇乱晃.
众人正看的痴迷,少女忽然脚下一软,栽倒在地上。细柳立刻扑上去,抱住她哭道:“姊姊别跳了,咱们不出宫了,我陪你一起到浣衣坊去。”
教舞师傅拿着荆鞭走来,拉开细柳,劈头就朝少女抽去。“细竹,你这个小贱人,非要害我等给你陪葬不成?再不跳,老身这鞭子可没长眼睛!”
细柳护身挡住细竹,生生挨下几轮鞭子,荆刺所抽处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殷殷渗出。教坊师傅冷哼一声,手下的荆鞭越发抡的使劲,两姊妹抱在一起,任由她抽挞,就是死咬着唇不肯求饶。
鞭子忽然一滞,教坊师傅足劲拽了一下,依然纹丝未动。她愈发恼火,恶声∶“是谁如此大胆,敢来琼华苑撒野?”
君羽曼声道:“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教坊师傅疑惑地打量她,想了半天猜不出是何人。旁边抱琵琶的宫女小声提醒:“卫娘,这位是章含殿的晋陵公主。”
卫娘面色大改,膝下一软,扑通跪到地上,直磕的满额灰青。君羽稍微使力,就将荆条喀嘣折作两断,抛到她眼前:“我看,你的胆子也不小,居然敢在这里颐指气使 ,琼华苑是你一人的天下吗?”
卫娘惊魂甫定,抹了把额上的汗:“回公主,老身被派来琼华苑,原本就是教习这些婢子们练舞,她们跳的不好,老奴偶尔训斥一下,也是分内之事,实应不算越规。”
没想到她老腔滑调,三言两语,就为自己找了理由开脱,反晾的君羽有些难堪。在宫里这些天,遇上世故难缠的下人,君羽也逐渐掌握了些应对之策。然而碰见卫娘这种老精油,还是头一遭。
她沉下心来,一面盘算着对策:”按你这么说,确实不算越规,可细柳是章含殿的人,你当我的面鞭挞她,难免不让人怀疑是在给我下马威。”
这话分量极重,卫娘吓的面如土色,连连叩头道:“公主言重了,您就是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冲撞您呀!”
君羽顾作惊讶道:“哦?如此说来,你眼里还容得下我这个主子了?”
卫娘连道:“老奴悉听公主差遣。”
“好,那我让你放了细竹,不准再逼她练舞,你也办得到?”
“这……”卫娘为难地犹豫起来,“太子大婚在即,眼下只有三天期限,细竹那支舞极难,教坊里无人能一时学会,即便有人顶替她,万一被告发了也是死罪,谁敢冒这个险呀。”
君羽沉吟片刻,将目光不由自主地锁定到细柳身上。她们俩眉眼相仿,身量也差不多,若不仔细分辨,真能以假乱真。
“细柳,你不是以前也在教坊学过么,由你来顶替细竹,应该不容易被发现。只要琼华苑和章含殿的人不说,大约能瞒过众人耳目。”
细柳摇头道:“不妥不妥,奴婢虽然进过教坊,天资却和姊姊差的极远,何况荒废了这些年,早就忘的差不多了,只怕一去就会露馅。”
说的也是,到时宾客满座,任谁上去都会紧张。君羽转念一想,自觉方才的主意太过幼稚了。正在惆怅间,突然计上心来,她走到细竹面前,指着那袭鲜红的舞裙命令道:“细竹,你把衣裳脱下来。”
细竹不明所以,困惑地蹙起秀眉:“公主要它做什么。”
君羽伸指一戳她额头,笑道:“苯呐,自然是让我穿上顶替你喽。”
这种舞衣叫“花笼裙”,是由柔软细薄的单丝罗织成,用榴花汁浆染上色,金线扎绣出凤鸟纹样。跳起舞来,长袖回风、红衣流云,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美。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就更换完毕,从里面各自出来。见众人眼底露出惊愕,君羽不由低头审察了一番,似乎除了裙摆有点长外,并没有什么不妥。
“很难看么?”
众人连连摇头,异口同声道:“很好,合适的就像量身裁的。”平时只见她穿些清淡色系的衣饰,不外乎鹅黄嫩绿,或是藕荷甜白一些素服,乍看到这么浓鲜明艳的亮泽,不觉如临花照影,令人耳目一新。
“可是,公主,您下来该怎么办?”细柳担忧地望着她,浅意思是:反正你也不会跳,穿上了也是白搭。
君羽低头回忆了一刻,尝试着甩飞水袖,折弯腰身,探着细竹的舞步兀自旋了起来。脚下踏着拍子,边跳边低声自语,仿佛在默背什么。
勉强跳下来,已经记了个大半,收完最后一步,她停下来喘息着问:“细竹,最后几个动作我记的有点乱,究竟是‘蹉步’在前,还是“云手‘在前?”
细竹结结巴巴道:“云……云手在前。”
“怪不得,我说怎么不连贯。”她笑着迎风扬起水袖,将最后几折重复一遍。直到步履完全娴熟,她才停下来,心中满意地说:嗯,还好几年的芭蕾功夫没有废。
君羽在现代时,被父母强行送去学过几年舞蹈,虽然资质平平,好在柔韧度不错,加上略有些古典舞的功底,恢复起来也不算太难。她虽眼高手低,到底还能分些好坏,方才见细竹韵律不错,只是有一两处有点生硬,于是索性自己改了动作。
众人不知其中原由,以为她无师自通,都惊讶的捂住嘴巴。连卫娘都暗自感慨道:“我自以为所授的弟子里细竹最是拔尖,没想到这公主的天分还在她之上。倘若不是这重身份,将她调教几年,指不定还真能出来,哎,可惜了一块材料。”
“卫师傅,由我来代替细竹,即便被人拆穿了,碍与身份也不敢怎么样,到时不但大家没事,琼华苑说不定还能领赏,你看这个注意可行?”
卫娘笑道:“如此最好,大家若都能平安无事,我们琼华苑一门都会记得公主的恩德。”
君羽展颜一笑:“那倒不必,只是时间有点紧,你还需把细竹借给我三天。”
一舞动天下(中)
太元十一年初夏,苑城榴花似簇。
五月时节,日光温静。萧楷仰起脸,张望着煌煌威仪的云龙门。脚下,是一层一层的汉白玉台阶,遥遥铺向远方的九重宫阙。他下意识攥紧拳头,又随着熙熙人潮向前蠕动。
今尚是太子司马德宗大婚的日子,孝武帝昭诰天下于式乾殿大摆宴席,皇亲国戚一律都要入宫觐贺。
龙锦红毡从大殿中央平直铺开,黑压压的人头匍匐满地。帝位上的人穿着墨底蟠龙金纹衮服,颌下系着丝结,十二条冕旒垂在眼前,不怒自威。
“人都齐了?”孝武帝问了句。内侍恭谨答:“回陛下,除晋陵公主都齐了。”他不禁拧起眉头,转身吩咐陈淑媛:“你去章含殿看看,君羽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过了许久,陈淑媛回来禀报:“公主想是受了点风寒,可能一时来不了。”
碍于众臣在场,孝武帝也不好追问下去,点了点头,示意开宴。
两排矮几自大殿左右遥遥铺去,一路望不见尽头。席上双雉烩鹌、百子莲果、伏羊盛世、凤彘朝阳,各色菜肴均用银器盛好,呈在几案上。
帝位左边坐着会稽王司马道子,因他是孝武帝的胞弟,特允许并肩陪坐。越过他是世子司马元显。国丈王恭素来与司马道子不睦,虽然坐在武帝右侧,两人却是谁也不理谁。
殿下最前端排坐着三人,分别是桓玄、殷仲堪和杨佺期,他们位高权重,连几朝的老臣都要顾及三分,安排到这个持重的位置再好不过。剩下的王国宝、王珣、车胤、刘牢之等重臣陪坐左右,虽然看似是一团祥和,实则按官僚各分派系,一部分拥立司马道子,一部分为王恭马首是瞻,两派里明争暗斗,势容水火。
与那些诚惶诚恐的老臣不同,殿角的西南围坐着几个年轻人,喝酒调笑,好不热闹。众人知道那都是些世家子弟,放浪形骸惯了,也不与他们计较。
“萧楷,你怎么舍得来了,我们以为你是绝意不肯进宫的?”裴绍口没遮拦,被荀奕狠狠瞪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不再说话了。
王练之安慰道:“阿楷,你别听他胡说,不管今天结果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好兄弟。”
萧楷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了声:“我没事。”抓起面前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滑过咽喉辛辣难挡,呛的咳嗽起来。喝完一壶,他又抹干唇边的酒渍,接着去拎第二壶,一手压过来,急忙按住他,谢混抚着他的肩,低声说:“少喝点,心里不痛快的不止你一人。”
远处桓玄静静凝视完着这幕,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谢混猛然扬眉,安然对上他的目光,右侧薄唇仍微微向上一牵,笑容意味深长。隔着遥遥之远,不需要看清对方五官,目光相击,亦能同时看见淬毒匕首上那一刃寒光。
大殿深处,武帝正和司马道子闲聊着,无意间被什么吸引了去,朝着西南角的方向伸手一指,问身边的内侍:“那个人是谁?”
内侍恭谨地低下头:“不知陛下所问的是哪一位公子。”
武帝道:“白衣的那个,朕怎么瞧着眉眼有点像已故的谢太傅。”
王恭顺着他的指尖望去,蓦然笑道:“陛下怎连他都不认识,那就是蔡望公的季子谢混,素有‘风流江左第一人’之称。”
武帝笑道:“原来是谢太傅的家孙,朕以为谢琰谢玄已经是芝兰玉树了,没想到还有这等标致人物。这孩子冰肌玉骨,生得的可真俊俏,想必卫玠在世也不过如此。”
司马道子曾经与谢安关系交恶,听他夸谢家人颇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不屑地冷哼一声:“谢公子龙章凤貌,动静之间出尘飘逸犹如神仙中人。可惜过于苍白羸弱,并不见得是好事。”
王恭嗅出话风不对,假装清了清嗓子:“那么依王爷之见,难道令郎才是仪表非凡。”
司马道子顿时气噎:“你……”
“好了好了,朕又不是选婿,两位爱卿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武帝半开玩笑地说也一句,惹的内侍掩袖偷笑。
转眼到了行礼的时辰,采吉纳征、换庚谱、过文定,司仪扯着嗓子喊了声:“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席。”喜乐声响,几个纤腰束裙的妙龄宫女牵出司马德宗,此时他虽然身著喜服,脸上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脂粉,可依然是咬着手指,憨头憨脑的傻笑。
这席间不乏青年才俊,年龄亦都相仿,司马德宗与他们一比,两厢形成剧烈反差,简直就是蒹葭与玉树,一颗鱼目混进琳琅珠玉里。
遥想方才王恭与司马道子的争论,越发显得揣度暗喻,武帝面上无光,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咳咳,朕这儿子是没指望了,只等着诸位卿家能帮朕物色一位东床快婿。”
王恭诚惶诚恐道:“陛下言重了。”
垂天彻地的华帐左右拂开,满座哗然。女子从孤独深处走出,曲裾长裙逶迤曳地。那亮红色的提花织锦上浮光游走,似她面前垂的珠帘,绝望中透着一点艳。换上龙凤锦嫁衣、簪好珠花流苏,俨然成了个不哭不笑的美人偶。
“神……”萧楷霍然站起来,被王练之一把拦住,硬硬按回到位上。“萧楷,你冷静点,别让桓玄他们有机可逞。”
王神爱漠然越过他,步态从容温静,一眼便知是多年陶养的结果。当年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女已经死了,活着的是涅火重生的王神爱。越过萧楷时,她不由自主地放快了脚步,一方喜帕蒙在头上,从此就要彻底忘了他。明明是一刹那,眼泪早已泛滥决堤。
“神爱姐!”突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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