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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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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蛇占去了最好的名额,分在大机关。临走前他问梁宝送没送礼,梁宝说送了一个猪崽子,还把去张驴儿家前前后后细说了一遍。眼镜蛇说:“张驴儿是在吊你的胃口。送一个猪崽子哪行?至少得一个克郎。舍不得孩子打不着狼。”
梁宝嘟嘟哝哝说:“要不是把钱借给你,说不定这批我也走了。”
眼镜蛇说:“咳!谁先走还不一样?大不了一年的事。”梁宝又向他要钱。眼镜蛇说:“亲戚里道的,老是钱呀钱的,多难听!”
梁宝说:“我听老年人说了,越是亲戚越不想还钱呢!”
眼镜蛇说:“你呀,三分钱开个铺子,小气哄哄的,连点亲戚味都没有,我看你是学坏了。”
梁宝竟噎得一时无话。后来梁宝没少见到他,但他从不提钱的事。梁宝一点点也就自认倒婚了,尽管心里隐隐约约还是有点疼。
胖子也在这一拨里回城。她没送什么礼品,梁宝知道她家里不管她,她完全靠个人奋斗。梁宝送礼那晚觑见那两位也遂了愿。这一拨走了不少。剩下的蔫头耷脑,总想惹点是非。要走的人特别客气,一个个忽然大方起来,又是烟又是酒,梁宝也跟着蹭了不少。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青年点大摆酒席,酒至半酣,梁宝见胖子偷偷往外溜,就追到院里问她:“有人约你到草垛孔里谈心吧?”
胖子梗着脖子说:“是又怎么样?”
梁宝说:“你别当我不知是谁。”
胖子说:“与你无关。”
梁宝说:“将来谁娶了你,那才叫倒了八辈子媚,你连二锅头都算不上。”
胖子说:“我又没逼你娶我。再说,就算你想娶。我还不一定干呢!”
梁宝说:“蹲着撒尿的人有的是,就是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娶你这号货。”‘胖子气他说:一我呀,你放心吧,剩不下广说罢扬长而去。
几个月转眼就混了过去。领兵的下来了。他是个大方脸,营级干部,还领了一个小白脸,据说是文书。张庄大队摊了两个名额。全大队适龄青年磨拳擦掌。青年点里数路百林和梁宝上劲。路百林膀大腰粗,八字脚,一年里有六个月泡在城里,其余六个月用来谈恋爱,他先后谈过三个姑娘,她们分别搞大了肚子,其中有一个还生了下来,被人抱了去。路百林兄弟姐妹一大帮,父母对他自不回城不太介意。
每次回家,他不是在地上铺条毯子,就是到同学家挤几宿。他爹对他说:“你别再胡闹了,干脆在乡下娶个媳妇,正儿八经过日子吧。乡下吃菜新鲜,管够吃,住的又宽敞。”张驴儿在露天会场讲话时,路百林甩过好几回土坷垃,有一回砸在张驴儿印堂上。他还纠合几个人一块儿放屁,看谁放得响。屁放完了,就把手卡在腋窝下,胳膊上下甩,弄出的响声几乎乱真。李大棉袄和他打赌;他要是一口气吃下十斤西红柿,给他记两天工分。他二话没说,硬着头皮吃了十斤。两天工分挣到手,他上吐下泻,人瘦得皮包骨头。他还装狼把张驴儿吓了好几回。张驴儿训过他几回,他呲牙咧嘴,一句也不少说。有一回民兵训练,打靶时他差点把张驴儿崩了。张驴儿说:“这小子,亡命徒一个!咱可不敢惹他。”
路百林唯独和梁宝能尿到一个壶里。他对梁宝说:“咱哥俩儿一块走吧。”
梁宝说:“你得想法和张驴儿把关系缓了。”二人计议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送一份厚礼。他们又为钱伤起脑筋。梁宝想出一招。“羊毛出在羊身上。”他说,“张驴儿老妈养了几十只大母鸡,下的蛋远近有名,个大皮厚。每只母鸡都在五六斤以上,卖个十块八块不成问题。”
两人制定了行动方案。那天晚上月黑头。路百林撮着梁宝屁股,把他灌下去。
梁得财酒劲儿上进院里,路百林手持一根棒子,在墙外接应。梁宝提了一条大麻袋,悄没声摸到院子里。他哈着腰,捉迷藏一样伸着两手摸。猪圈,草垛,批糊栏子,苞米仓,猪食物缸,鸡食槽子……摸过来摸过去,就是摸不着鸡窝。路百林急了,在墙外吹了一声口哨。梁宝吓出一身冷汗。他走回接头地点,路百林爬上墙头,问他进展情况。梁宝说找不着鸡窝。路百林说:“干么不问问老太太呢?”
梁宝一下开了窍,他蹑脚来到老太太窗前,拍拍窗玻璃说:“老太太,你的鸡叫人偷去啦!”过了一会儿,仍无反响,梁宝又拍窗,“老太太!老太太!你的鸡叫人偷去啦!”
“屋里咋一声,电灯亮了。梁宝赶忙低下头,跑回墙根,隐在木头堆后。不大时。老太太出来了,她一边系衣裳扣,一边来到台阶前,先用电棒往四下里晃上一圈,然后对准了一个木头小门。梁宝伸出脑袋,看了个清楚,原来鸡窝嵌在石砌的台阶里。老太太打开鸡窝门,电棒照着咱个儿跪下来,一个个数:”小花豹,在;乌顶子,在这儿;这是黑鸦雀;这是红袍子;秃尾巴呢?在这儿啦!好,老实点儿。
这是双冠子,金鱼眼,愣头青,机灵鬼……“数到最后,显然一只不少。老太太把门关严,站起来说:”这就怪了。一只不少,谁告诉我说叫人偷了呢?真是怪事!
“叨叨咕咕一通后,老太太走回屋,不大时,又是咋一声,电灯关了。
梁宝耐心等了一会儿,来到鸡窝前,把门打开,然后撑开麻袋,一只手伸进去,一只只住麻袋里塞。鸡身上热乎乎的,一声不响,乖乖进了麻袋。确认一只不剩时,梁宝把麻袋口系紧,又从腰间解下绳子,拴好后,吃力地拎到墙根,吹了一个口哨,把绳子甩过墙。路百林在墙外用力拉,一麻袋鸡冉冉上升,梁宝两手相托,到了墙头,两人一接一送,把麻袋缓缓放到墙外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梁宝又回到老太太窗前,敲着玻璃喊:“老太太!老太太!你的鸡叫人偷去啦!”
老太太醒了,嘟嘟哝哝说:“真是活见鬼了。明明一个不少,偏有鬼来打窗。”
梁宝说:“老太太,这回可是真的啦!”梁宝怕惊醒张驴儿他们,就移步来到墙下,路百林在墙头上把他接到墙外。这时听见外屋门吱嘎一声响,梁宝说:“张驴儿!”两人扛起鸡,撒腿就跑。
梁宝从集上回来,与路百林各分了九十三块钱。梁宝嘱咐他说:“这钱可要花在刀刃上,千万别糟置了。”路百林管不住自己,买了几条烟,几瓶酒,把几个好朋友找来,下了一顿馆子,又在点里要了几天威风,九十三块钱眨眼间折腾光了。
梁宝扯了一块好毛料子。张驴儿这回客气多了,还留他吃了一顿便饭。席间,梁宝见老太太闷闷不乐,饭也不吃,烟也不抽,就明知故问。张驴儿大骂了一气,最后说:“咱干的是得罪人的差事。想扒咱房子,把咱放油锅里炸的人少不了。现在的人,表面上甜言蜜语,千好百好,溜你须,拍你马,甚至舔你腚沟子,一转过身,可就是另一副嘴脸了。”梁宝脸红一阵白一阵,张驴儿说:“我可不是说你的。
你看见了,老太太一门心事放在几只鸡身上,这些小鳖犊子倒好,七九六十三,连锅一块端!把老太太熬躁得饭不思水不想,一见空鸡窝就擦眼抹泪的,妈拉个巴子,真是丧天害理!“梁宝往外走时,看见院子里添了一群半桩子小母鸡,老太太正抓高粱喂它们,它们又枪又夺,老太太喋喋不休数落它们。
张庄大队去了十个青年参加体检。路百林顺利通过,他的体魄给领兵的大方脸留下极好印象,大方脸把他单独叫过去,说了半天话,路百林过后神采飞扬。梁宝肛门旁边有一个疤,医生看过来看过去,用手扒拉,又用镊子捅涧梁宝疼不疼。梁宝咬着牙说不疼。医生问梁宝肛门生过什么。梁宝说十五六岁时生过一个疮,越鼓越大,疼得要命,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后来大包鼓出一个尖,象喷火一样烧得慌,他爹梁得财找过一把小刀,在火上烧了烧,叫他闭上眼。然后一刀切下去,哗的淌了一腚沟脓血,火放出去了,一点也不疼,他当时舒服得直哼哼。医生说那是痔疮,说不准还会犯,梁宝赌咒起誓,说从那以后绝没犯过。他问这会不会影响他入伍,医生说他基本没希望了。梁宝苦苦哀求医生别往体检表上写,又去找领兵的大方脸求情。大方脸见他态度坚决,又见他人也机灵,心里已有几分喜欢他,就暗示他说:“这全要看武装部长的了。有体格比你棒的不让去,群众该有意见了。”
梁宝又让路百林帮着出主意。路百林觉得自己是老太太捋鼻涕——手拿把掐了,早已放出大牛,正被别人逼着请客。他说武装部长是无线电爱好者,动不动在家摆弄收音机,一会儿拆了,一会儿又组装起来。梁宝想,我最好送给他一台收音机。
可是上哪儿弄钱呢?想来想去,他把部长家的交流收音机偷着捧去卖了,又添了几块钱,买了台交直流两用收音机送去。正在苦恼的部长亲自找了外科体检医生,让他们重新会诊,确认梁宝肛门口长的小疤不是痔,因此也就没必要往体检表上填。
张驴儿对梁宝说;?你小子行!部长那个人操蛋掉歪,出名的难侍候,倒让你弹弄老实了。领兵的大方脸也说,你是要定啦!大队这一关有我在,你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吧。“
梁宝说:“让路百林和我一块儿去吧。”
张驴儿脸一下拉下来了:“张庄站着尿尿的人走光了也轮不上他。你说说看,他啥时候把领导放在眼里?开会时他屁狼嚎的,还扔坷垃打人。妈拉个巴子,咱不知吃了几回哑巴亏。再说,谁见过他干活了?他是干啥的?是爷爷吗?实话说吧,这种人就象疮里的血脓,早放走早舒服。你腚眼里长过痔疮,知道这个滋味。咱何尝不想老早打发了他,眼不见心不烦。可咱得对组织上负责。就这副吊儿浪当德行,能指望他保卫国家?就是咱同意他走,别的人还不干呢。有那么多好青年,不声不哈的,就知道吭吭干活,大梁是这些人挑的,摊上点有前途的事,不派给他们给谁呢?”
梁士说:“路百林从小就想当兵,到部队就学好了。”
张驴儿说:“狗到天边了也改不了吃屎。你叫他趁早死了这份心。哈下腰,干点人事,以后好机会多的是。”
路百林找了大方脸和武装部长,都没问题,壳就卡在张驴儿那里。大队极力让一个脖子有点歪的小伙子去。体检时,他略施小计,把自个儿的缺陷遮掩过去。他是全大队公认的好青年,初中文化,烈属,牛一样闷头干活,早来晚走,夜战英雄,逢年过节给张驴儿送点心,他还是生产小队民兵排长,多次获得奖状。他和张驴儿大闺女是中学同学,据说最近这场露夫电影,他俩躲在墙根,嘀咕半天。路百林三番两次找张驴儿。张驴儿让他自个和歪脖子比。路百林说他脖子歪。张驴儿说:“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人家愿意要,你气疼了肚子也白费。”
缠到后来张驴儿不耐烦了,路百林威胁他说:“不让我走的话,有你好瞧的。”
张驴儿说:“就凭威胁领导这一条你也走不了。咱这人不听邪。只要有我在,这兵你当不成。”
路百林咬着牙说:“你等着瞧吧。”
事后,别的大队干部都为张驴儿担心,劝他缓和一下,张驴儿也有点后怕,就召开一次会,把路百林列在第三名,同时,他和民兵连长又去找武装部长和大方脸,争取第三个名额。
路百林请梁宝下了一顿馆子:“哥们儿,这可是我最后一回请你了。”路百林恍恍惚惚说。
梁宝忙问他:“咋啦?你胡说些啥?”
路百林定定看了梁宝半天,叹了一口粗气,说:“你小子运气还行,曲里拐弯,总可以回去。我这一辈子回不去啦!本来想让你帮点忙,现在来看,就别连累你了,都不容易,我要万一有个差池,回不去,老父母就拜托你一年看他两回。别忘了我这番话,要是拉了稀,就拉倒,权当我没说。”
没过几天,就在梁宝和歪脖子刚发下军装那天夜里,路百林把张驴儿活埋了。
张驴儿吃过夜饭,正在炕上听收音机,知青小江来找他谈事。“二百二,有话就说,有屈就放。”张驴儿打着哈哈,一边让坐。小江僵着脸,说要到外边谈。张驴儿问了半天,见他认了真,就穿上鞋,跟小江来到外边。小江不说话,领着他往庄外走。张驴儿有些党景儿,问小江:“咋还不说?你要领我去哪儿?”
小江说:“再走几步你就知道了。”
小江领他来到一个僻静地方。站住时,张驴儿发现面前站着两个人。路百林用手电晃住他的眼,另一个人也是青年点的。他旁边,是个一人长的深坑,土踩上去很柔软,明显是刚挖的坑。张驴儿唰地一下,脑袋胀得挺大,“完啦!”他对自个儿喊了一声,想跑,又知道这是枉然。
闭了手电,张驴儿眼前火星直冒,觉得四周漆黑一团。路百林开口说话了:“我要让你死个明白。明年的今天是你一周年。”他又打开手电,照在坑里,张驴儿看了,足有四尺深。“爹娘生下来是囫囵的,我也不想毁坏你的尸首,你识相点,自个儿躺下去。有话要留下的,可以说,但别说废话。”
张驴儿想,说也没用,但他还是开口了:“路百林,我只想和你说;第一,我去公社给你争取了;第二,我老妈快到八十了,我是独生子,我要是走在她的头里……”
张驴儿满眼是泪,说不下去。他用袖头抹了两把,顺着手电光跳进坑里,面朝下、两手抱住头,顺溜溜躺了下去。
三个人犹豫了一下。路百林说:“埋!”
三把铁锹拼命挥舞,一锹锹土砸在张驴儿身上,响声沉闷。路百林气喘呼呼:“张驴儿,你先走一步吧!”
土堆垒起来了,他让两人同伴回青年点睡觉,他一个人去派出所投案。两个人要用锹劈他,路百林才和他们一块儿去自首。当人们急忙赶来扒出张驴儿时,他早已气绝身亡。
第二天,张驴儿要的追加名额下来了,还随带一套军装。大方脸特地看了张驴儿遗体,说了句“冤”。抢这个名额的人不少,大方脸让它废了。
一个月后,在活埋了张驴的原地点,路百林被就地处决。另外两人死缓二年,后改为无期徒刑。梁宝复员后去监狱看过他们,听说后来又改为有期徒刑。张驴儿被追认为烈士,老母亲每月享受十几块钱的抚恤金,到死为止。
十五
梁宝当上特种兵,但犯了错误
到部队后,梁室又见过一回大方脸,那时他已经揩了一个月屎尿。大方脸问:“不错吧?”梁宝说:“这就是特种兵吗?”大方脸反问他:“你听说过这个兵种吗?”梁宝抱怨自已成天和一个残废人打交道,不是抹屎就是接尿。大方脸说:“你想不到吧,五年前接这个人屎尿的是我。”梁宝愣住了。大方脸又说:“抢这个位置的人可不少。要不因为是党员,你寻思还有你的份儿吗?”大方脸告诉梁宝,他最近提了,正团级。见梁宝还在犯傻,他拍拍他的肩膀说:“讲句没原则的话,咱们首长有人情味儿,在他手下做事不吃亏。”
这幢小楼有十几间,首长一家住楼上,每人一间。首长夫妇除共有一间外,每人还单独有一间。司机、警卫员、通信员、勤务兵、炊事员住在楼下。客厅和饭厅也在楼下。首长的老爹也住楼下。他半身不遂已有十几年。梁宝住他隔壁。老头床头有个开关,一摁,梁宝这边的电铃就响了。梁宝偶尔也能和首长说上一两句话。
首长一向神色严峻,很少见他和谁开玩笑。他半月十天去老爹病房一趟,爷俩儿也没什么话可说,你看我,我看你,所有的意思都在目光里表达了。有时,首长也问一两句,还掀开被看看。老头无动于衷,淡然地看着鬓角苍白的儿子。梁宝有时也和老头闹别扭,老头咬着牙威胁他。首长进屋后,有时命梁宝出去,爷俩儿不知嘀咕些什么。出屋后,首长带着沉思看了梁宝。梁宝捏了一把汗。但首长并没批评他,脸上也无恶意。梁宝心里想,老家伙还行,不是告状精。
首长夫人从来不进老头屋里,也不问。院子里撞见梁宝扶着老头,并不打招呼,一副无动于衷。老头不生气,也不看儿媳妇。梁宝后来才明白,老头当初骂过她。
那时刚进城不久,首长回家闹离婚。首长的糟糠之妻是老头挑选的,她比首长大三岁,首长十六岁那年结的婚,生下一男一女后,首长当了兵,从此断了音信。首长回家安排了两个孩子,尽管老头当众扇了他两个耳光,婚还是在当地政府主持下离了。哪知老头追到城里,把当时还是文工团员的未来儿媳妇骂了一顿。女团员好一顿哭,闹着要离开首长,首长叫人把老头送回乡下。后来,首长把女团员送进大学深造,毕业后,当了研究人员,工作极清省,一门心思照顾首长生活。她给首长生了一男二女。从表面上看,她对首长十分温顺,偶尔发了脾气,首长也忍让三分,回到自己屋里,关上门。梁室取得大伙信任后,大伙就把这家里的一五一十告诉了他。据说首长和夫人闹过一段危机。在大学里,一个会写诗的梳分头学生向夫人发动了猛烈进攻。他的情诗产量倍增。夫人假意拒持,实则半推半就,后来竟轰动了校园。首长来到学校,象提小鸡一样提了梳分头诗人,惊得校长、系主任一大帮人团团转。分头讨了饶,被赶出校门,从此一蹶不振。(三十年后这位诗人出了名,他把这段经历写成长篇小说,首长夫人读后啼嘘再三。)开车的刘胖子告诉梁宝,开头是首长夫人怕首长。现在是首长怕夫人。他说夫人才四十几岁,气血正旺,首长以年过花甲为理由,每每使夫人失望。但夫人还是发现了特殊情况,并且这特殊情况一再发生。刘胖子说夫人接过一个女保健医生。那丫头大学刚毕业,细皮嫩肉,眼睛会说话,长得象法国人,个头比首长还高,身材极合理想:该粗的地方粗,该细的地方细。女保健医生调走后,接任的保健医生曾一度是男的,夫人满意了,首长大发脾气。他百般挑剔,无论如何,也和新来的男医生尿不到一只壶里。后勤首长硬头皮忍着,让首长骂。后来男医生背着药箱子来找他,言辞激烈,说首长想毙了他。后勤首长把总医院的另一朵花调来,首长情绪稳定下来,夫人不闹了。刘胖子说首长和夫人之间曾有一场激烈的较量。夫人出走五个月,回来后变了个人。首长练了书法,爱看戏,十分重视文艺人才,经常把她们召到家里,或者带到海滨疗养院,和她们一起切磋琢磨,女保健医生也跟着去。梁宝曾蒙首长厚爱,得了两个大字:“奋飞。”水淋淋的,拿在手里不知下一步咋办。刘胖子指导他晾干,摁在床头墙上,多多瞻仰。梁宝曾一度想人非非,一连几天云端神仙似的。当看到人人都有一幅(有人两幅以上)后,有些气馁,后来竟撕下裹了东西,也不见首长过问。
首长的大孩子是男的,二十三岁,面似奶油,头发乌黑,在京城当军官,偶尔也回家,立刻便被各色女子围了上来,电话不断,司机被他支得团团转。他对那些女孩冷冰冰,敷衍几天就腻歪。有几回首长夫妇不在。几个女孩在他房间过了夜,不见进一步发展,也不见她们闹。老二这年二十岁,老三十八岁,都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梁宝常见她们穿睡衣走动,睡衣又轻又薄,里面隐约可见。她们穿连衣裙,穿短裙,露出白嫩光洁的玉腿,有时坐沙发和椅子上,腿也叉得大胆。梁宝动辄心族摇曳。老二上军医大二年级,总泡在家里,她长了一只小虎牙,笑起来表情楚楚动人。楼下这几个兵时时被她打趣。他们惯了,不仅敢还口,首长夫妇不在时,也敢还手,有时竟和她疯做一团,双方都很开心。梁宝的前任就因为这毁了前程。那次是老二先动的手,他起先动口不动手,后来两人就你一下我一下疯起来。正兴头十足时,被夫人撞见。首长和夫人先后和他谈了话。当首长宣布决定时,他抱头痛哭,之后吃了大量安眠药,被抢救过来,复员回原籍。他生在穷山沟,复员之前,他在县里曾被目为神人。县委书记的闺女频频飞鸿,还给过他一个香喷喷的小手帕。
他没脸回乡,投奔外省亲戚,在小煤矿当了临时工,天天下井挖煤。有了这前车之鉴,梁定不敢招惹老二,她撩他,打他一两下,也不还手。相反。梁宝倒喜欢文文好静的老三。她赤脚穿拖鞋时,梁宝逗她,说她脚丫子比一般人大、她满脸通红,娇羞之状十分可爱。此后她和梁宝仿佛意会在心,你无言,我无语,却脉脉有情。
老二对梁宝说:“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老小子不是块好干粮。老三中学还没毕业呐!有本事你冲着我来。”梁宝及时关住闸门,渐渐冷落了老三。老三成了冰美人,人越发出落,仪态却越发冷峻。她见了梁宝只是瞥他一眼,越往后眼皮抬得越高。
梁宝知趣,也暗自庆幸没在这上头栽了跟头。
梁宝最打怵的差事就是给老头接屎。第一次接屎他就接慢了,结果拉得满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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