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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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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这一回来说吧,他被小戈操纵着,甚至还差点被她吓坏了呢!她揪他耳朵和肩膀头,还咬住他脖子、胸脯以及枕头。只是在她疲惫以后,梁宝才从被动变为主动。她咬着床单,尽量压低吼声,以免影响邻居们休息。由于夜深人静,不可能再有人来借火柴或针线,两人放开了手脚,不必十分拘谨。但是毕竟隔墙有耳,卫生员和女教师还是稍有保留。事毕后,梁宝未能马上入睡。他想,和知识分子办事就是不一样。他想起花李广、知青点的胖子,以及别的农村妇女,说干就干,‘没有序幕,也不带尾声,一是一,二是二,干完拉倒。这下倒好,序挺长,背了好几首诗,尾声也不短,眼皮都睁不开了,非逼着你说浪漫的话。想想怪有趣的。
梁宝又想,咱家祖辈就没出过知识分子。咱呢,一首毛主席七律,背错十多个字,想出人头地,没文化咋行呢?看来,下辈子得住这上使劲啦。梁宝天快亮才醒来。
她也醒了,眼睛锃亮,瞅着他。梁宝说趁天朦朦胧胧的,赶紧开拔,一会儿各家做饭了,想溜也来不及啦她没有依他。公鸡叫第二遍了,他才腌黄瓜般溜着墙根蜇回宿舍。
梁宝给小戈打过针,又赴团长府上为太太扎针,很快传遍家属区。梁宝什术高明,又送针到门,正好应合了诸位太太们。梁宝立即应接不暇。政委、副政委、几位副团长、正副营长们、各科科长们,都有太太,都叫梁宝上门打针。都是首长,得罪谁也不好。梁宝硬着头皮,挨门逐户,昼打针夜送药,连轴转个不住。时间一长,梁宝撑不住,霜茄子般萎靡不振,人竟瘦了一大圈。好心的太太夸奖他,怜惜他,给他加营养。但与此同时,也传出不少闲话,往往一个太太前边走过,旁边的两个太太把耳朵和嘴凑在一起,悄悄说了什么;要么一个太太往另一个太太背后吐一口口水;再不就是两个太太对骂甚至伸手挽对方的脸。梁宝想,咱一向胆小心细,别人不易抓咱的把柄,为啥老有人砸咱窗玻璃呢?再说,咱也是有求必应,一视同仁呀。可仔细一想,自己还是厚薄不均。比如对副营长的太太包黑子吧,就一连拒绝人家三、四次。还有副政委家的二大刀,嫌人家话里带刺,只上门一回,再怎么请也没去。相反,小戈那里却三天两头,老去。梁宝心想,女人,可大不一样。有的厚道;有的却小肚鸡肠,胸襟不够宽广,男人们往往栽在她们手里。咱起早贪黑肥柄一个个种进人家手里,啥时侍候不周,惹翻了哪一位,非捅出去不可。女人要是狠起心来,一百个男人也不抵一个呢!这么一想,梁宝就想打退堂鼓。可这时已经由不得他了。
部队上也时常有人回来,带来捷报以及噩耗,捎点深山老林里土特产。首长们也轮流回来一趟半趟,有人泡半个月病号。渐渐地,施工前线听到了风声。干部们情绪骚动。团长和政委悄悄对参谋长说。“你回去看看,侦察兵……”
参谋长觉得妻子不如以往那般疯狂。咱们有不少同志结过婚,知道新婚不如久别这句话,半个月以上冷丁见面,那阵势真是排山倒海。可参谋长却感觉出妻子的冷淡。她应付他,好象一个不饿的人在吃饭。他心里格登一下,“莫非……”第三天,他对小戈说,他有紧急任务,得马上走。她也不抱怨,平平静静给他备了路上用品。参谋长在另一个镇上住下,夜里摸回营区。十点后,见梁宝走进自己家,不大时灯就熄了。后半夜三点,梁宝才猫着腰,蹑手蹑脚溜回宿舍。第二天晚上稍晚些,梁宝又溜进团长家,鸡叫头遍才回还。第三天晚上参谋长盯到十二点,也不见梁宝出来,正要走时,只见一个女人间在梁宝窗下,伸指轻叩玻璃,门开了,她扑进梁宝怀里,梁宝把她横着抱了进去。参谋长摸到窗下,看清了刚进去的女人。第四天后半夜两点,梁宝推开窗户,参谋长立刻卧倒隐蔽,却见梁宝光着膀子,把裤衩拉到膝盖,对着窗外,哗哗尿了半天。参谋长不慎蹬断一个干树枝,梁宝大喝一声:“谁?!”也顾不上提上裤衩,跳回床上,不大时端出一支半自动步枪,咋咋唬唬嚷了几声,把枪栓弄得咋咋响,参谋长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心里骂:兔崽子,老子早晚非崩了你不可!梁宝不见动静,就对着天空,咣咣放了两枪,过了瘾,就关窗睡觉。第五晚又轮到小戈了。门是虚掩的,梁宝一推就闪了进去。二十分钟后熄灯。参谋长开了门,当场捉住二人。梁宝吓得跪在地上,边哭边磕头,参谋长狠狠抡他两个耳光。小戈疾步往外走去,参谋长拉她,被她甩开,他又追上去,抱住她,呜呜大哭……
参谋长风尘仆仆赶回部队。团长迫不及待迎了上来:“回来啦!侦察兵—一!”
参谋长板着脸,没一丝笑容。
团长心里格登一下:“这么说,是真的啦?”
参谋长摆摆手,哑着嗓子说:“碰个头吧。”
小会议室门窗紧闭,开会的几个人都闷着头抽烟。地上扔满了烟头,屋里烟雾呛人。政委咳嗽一通,建议开窗,得到响应,靠窗的副团长站起来打开窗户,把身子探到窗外,低声喝了谁一声。参谋长把几天所见汇报了,按团长的要求,他隐去了受害者姓名。大伙默契,谁也不问姓名。说完了,又是沉默,大伙铆着劲抽烟。
“你不会看错了吧?”政委问。
团长说:“他是侦察兵出身,顶呱呱,军长和他照过像。”
政委说:“这么说,问题严重了。”
大伙都点头,参谋长脸一直阴着,眼圈发青,人瘦了不少。一直想把他挤掉的副参谋长想:“这小子熬躁得够呛,看来当乌龟啦。”这么一想,脸上就难免不有流露。参谋长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小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看他那么有把握,副参谋长蔫了。他妻子经常和地方上的营业员在柜台里疯,有时竟然男女摔跤。他这几年老闹病,不太行。
大伙儿一致认为梁宝罪大恶极,应当严惩不贷。处理方式上,却发生严重分歧。
政委和副政委主张把梁宝送交军事法庭,公开审理。但他俩的意见占不了上风。政委早就与妻子不和,她在乡下当过妇女大队长,随军后在镇里当出纳,政委动员过好几回,她坚决不离,还搬来师里领导。副政委的妻子外号叫二大刀,人有点虎,爱出洋相,妇女们演三句半,她当的一声敲锣,说半句,扭秧歌时她也争着打头。
团长的话代表了大多数人:“这个小梁宝,是可恶!刚才有人提议,把他弄到塌方坑道干活,砸死他鳖犊子,咱又不负责任。我理解这个提议。从心里说,我真想一枪毙了他个狗杂种!但咱得为自个儿想想。咱们干了这么多工程,成年百辈往山沟里钻,连个老母猪都见不着。咱们苦了这么多一年,往后还得苦下去。咱们的家属跟了咱们,真算是倒了霉!娶老婆嫁丈夫图的是啥?咱大伙过来人,都明白。这么多年,孩子也不小了。咱得多往前后想想。谁能管住自个儿一辈子不载跟头呢?别说一个女人,咱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敢拍这个胸脯。女人没有主心骨,离了老爷们儿就憋闷得慌,坏小子这才钻了空子。她们有责任,咱们也有责任。你要是天天下晚把她搂在被窝里,看她还出事不?大伙别绷着脸,不爱听。你们自个儿就没干过对不起老婆的事儿?咱心里都明白,你也别脸红。这一回呀,咱就当一回哑巴,吃一回黄莲吧……”
过不久,梁宝撸了党票和军籍,哑巴悄声地回了城。临走时,他腰包里一分钱都划拉不出来了。他偷偷对小戈说:“咱好歹也当了一回兵,三四年,连瓶二锅头都买不起,你知道,咱那爹是啥脾气。唉……”小戈给他三十块钱。包在一个香喷喷的绣花手绢里。梁宝眼泪吧喀,说了不少这时应该说的话。他甚至进而提出,在他临走前最后一个晚上,两个人应该快活快活。他的无耻要求被当即回绝。这时她的两首诗剧在一个老诗人主持的刊物上发表。梁宝摇着她那双白皙的诗人小手说:“等着瞧吧,咱一定会成为一个诗人……”
十八
梁室回到家里,不受欢迎。
梁得财续弦,父子矛盾
梁宝可着女诗人小戈给的三十块钱,二锅头、猪蹄子、猪大肠、猪头肉,买了一大堆,还买了二斤糖块,准备敬给邻居小孩的。梁得财耷拉着眼皮:“回来啦?”
他只问了一句,就闷着头抽烟。两人灌下去。梁得财酒劲儿上下去一瓶二锅头后,他突然呜呜哭了。梁宝纳闷。他又抬起头,伸手撕扯一截猪肠子,酱油溅了一炕。
梁宝不吭声,夹过一只带睫毛的猪眼睛,也不细嚼,一口吞了下去。
“叫人家撵回来的吧?”梁得财阴险地问。
“哪里……复员……”
“有这个时候复员的吗?”
梁宝语塞。
“咱寻思你当了大官呢。乌黑的轿子开进院,把你爹接去享福……”
梁宝不甘示弱:“咱爹喘的气也是热乎的,这年头,可有不少打铁的卖菜的进了金銮殿呢……”
两人边吵边喝,大杂院的邻居竖起毛茸茸的耳朵,窗前聚了几个小孩。梁宝扔过一把水果糖,他们涌上去抢。
“犯了啥事,栽得这个惨?”
梁宝嗤儿嗤儿,笑得有滋有味。
梁得财见他笑得蹊跷,兴致越发被撩起来了。这时他的胳膊已经转不过弯了,猪头肉捅在腮和耳朵上,酒送到嘴边只剩空盅。
梁宝给梁得财斟满酒,倒进他喉咙里。
“咋样,给咱说说?”他死皮赖脸央求儿子。
梁宝不禁想起那些雪白的小手和腿,白花花的仿佛就在眼前。才几天的事。酒劲儿上来了。他趴在桌子上,哭了。一只盘子滑下桌,哗啦一声,碎成四块。梁得财捡起两块猪大肠,放在嘴上吹吹,一口吞了下去。
梁得财叹了口气:“你也不早点回来,打个招呼也好……”
梁宝又嗤儿嗤儿乐起来。
梁得财吓了一跳:“你这是咋啦?出毛病了?”
梁宝心想:“老兔羔子,吃我一吓!”就笑个不住。见梁得财吓得丢了筷于要去找大夫,他才止住笑。梁得财抓一根猪骨敲敲儿子前额,见反应正常,才把心放回肚子。
“你呀,早一步回来就好啦。”
“咋啦?”梁宝问。
“操!这些鳖犊子,哪一个拉人屎?”梁得财上了荤的,骂个不住。
他办了退休手续。
“你这体格,再烧个十年八年锅炉没问题。”梁宝说,“一个月少挣不少吧?”
“操!亏大了!”
梁得财大骂不止。他刚办了退休手续,一个头头的侄子就顶了他的缺。别的老工人都由儿女顶替才返,现在时兴这个。他没忘了提儿子的事,头头说:“你儿子呀,圆头圆脑,天庭饱满,官相……”
“他们没说咋安排吗?”
“靠组织呗。”梁宝随口说。
“啥组织?”
“街道……”
一你小子这下倒霉啦!“你去那帮老娘们儿那儿瞅瞅,兴许看你长得俊,哪个雨点能落你头上。”
梁得财唉声叹气:“我呀,养了这么一个儿子,不争气!活该!我这是没长卵子找了个茄子提溜着……”
梁宝噗笑了。梁得财想想,也忍不住笑。
晚上,梁得财睡炕头。梁宝打开军队行李卷,睡在炕梢。
“在部队睡啥?”
“有炕也有床。”
“这炕呀,怕你要睡不长远了。”梁得财卖关子说。
“为啥?”
“啥也不为。不告诉你,到时你就明白了。”
梁宝央求他讲,他说啥也不讲。到后来,他提出交换条件;梁宝得讲离队的事。
梁宝拗不过他,还是把捉麻雀打针的事择要讲了一些。梁得财刨根问底,追出不少细节。他问了参谋长,还问诗人小戈的腰有多粗。到后来,他笑得喘不上气来:“这帮娘儿们响,就怕闲,一闭就憋不住啦,就象这锅炉,你玩命加油加煤,它就哈噜咕噜翻白泡,烫死你……你小子,想不到还真有两爪子……”
梁宝逼他兑现,他鼾声大作。第二天大杂院就对梁宝刮目相看了。不出三天,猪尾巴胡同全体居民已经约好了似的,对梁宝同仇敌忾。妇女们在他身后严厉嘱咐上中学或待业在家的女儿。梁宝从小就爱看比他小五岁的李子,现在她出落成大姑娘,走路扭,胸脯尤其突出。梁宝看得发傻,她往墙上吐了口水。不懂事的小孩在他背后起哄,往胡同墙上乱写。梁宝质问老爹。梁得财说:“瞎!”
把梁宝哄下乡的班主任来了。二斤糖块早已散尽,梁宝倒了一瓷缸开水。梁得财冲梁宝眨眨眼,说出去一趟。梁宝对班主任说:“我可叫你毁了……”班主任仍没嫁出去,老了不少,出嫁的难度越来越大。“咱本来不想下乡,又是独生子,你倒好,硬是把咱熊着了……”梁宝埋怨说。
女老师摸摸学生下巴额稀疏的几根胡子:“都长胡子啦,想当初,下巴额滚圆,光溜溜的。咳,一转眼,六、七年过去了……”她又在梁宝胸脯上捶了两下,捏他的肩膀。摸他的腰,“嘿、大胸脯多厚!肩也宽,腰也粗,胳膊腿硬绷绷的,净是肌肉—…。”她让梁宝面对面挨紧她,她要量量昔日的学生长高了多少……
梁得财就在这时进屋了。梁宝猜想老东西并没走远。女教师走后,梁得财问:“你没答应她吧?”
“答应啥?”
“娶她。”
梁宝笑了。梁得财说:“你寻思她是冲着你来的吗?”
梁宝还是笑。
“她呀,三十五、六岁了,没人要!年轻时跑破鞋,把好时光白耗在二流子身上。现在急眼啦!逮着一个站着撒尿的,就往身上黏。一看你回来了,急忙往脸上扑二两粉,就赶来熊你。咱老梁家那么好哄?”
见梁宝还在笑,梁得财又说:“她呀,我算看透了她,冲我这一间半平房来的。
学校撵她,她没地方住,找个有房的,一举两得。“
梁宝说:“你寻思天底下的人都住咱院里这房?”他把见过的大世面描绘得有声有色,梁得财听后瘪了半天“谁也别想打房子的主意。”梁得财断然宣布,“你也别这么想”
“我不住这儿吗?”梁宝问。
梁得财说:“你呀,当倒插门女婿,不就把房赚上了吗?我已经给你蜇摸了一个、人家还怪有意呐!”
梁宝急着刨根。梁得财说女方也是猪尾巴胡同的。有平房两间,厨房半间,一台自行车,一套八成新家具,还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最后他才说出姓名。原来她丈夫三年前死于车祸。梁宝认识她,踢球时打碎过她家玻璃,她二闺女眼角有一个小疤,“疤痢眼”这外号还是梁宝给起的,惹得她哭了好几天。
梁宝说:“她那么好,又有家底,干脆你娶了吧。”
梁得财说:“你不要嫌乎人家有两个孩子。都十几岁了,国家养到十八岁,不用你掏一个子儿。连牛带车一块娶,连计划生育一关都过了。你擎等着享福吧。”
梁宝说:“那,老梁家不断根了?”
梁得财说:“什么很不根的,龙生龙,凤生风,耗子生来打地洞。咱不行,生了你,废物一个;照你这熊样儿,下一辈儿肯定强不了,还不如把名额腾给别人生去吧。”
在胡同口,梁宝碰见了“疤痢眼”。
“这不是‘疤痢眼’吗?”梁宝说,“都长这么大了。”
“疤痢眼”斜了梁宝一眼,明显的不高兴,却也没骂,梗着脖子擦肩而过。梁宝回过头看,心想:“这孩子算来有十二岁了,正长个头儿,脸蛋也不丑……,”
往后碰面渐多,有时是姐俩。梁宝觉得和她们有亲戚似的,总要多看几眼。姐姐不知对妹妹嘀咕了什么,妹妹回过头端详梁宝,还往地上吐了痰。姐姐懂事,拉起妹妹快走。梁宝想象着当她们后参的情景。一家人全是女的,娘不老,两个闺女一天比一天大,吃喝拉撒睡全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
梁宝迈进门槛时,姐俩十二分的不友好。她们的娘说:“快叫叔……”她们谁也不叫。过去她们既不叫他叔。也不叫他的大名,她们和胡同里别的小孩一起。给他起了几十个外号。她们为此吃过不少苦头。虽然身为女性,梁宝也让她们尝过“老头捡粪”之类刑罚。她们“跳房子”,梁宝也曾抢过沙布袋,扔到房顶上。她们还从大一些的女孩那里听说过有关梁宝的叫人脸红的事。总之,她们冷不丁对梁宝敬不起来。她们的娘一口一个大兄弟,叫得含蜜而且别有一层深意。梁宝想,过去咱叫她小婶,这下可好,咱升了一辈。至于两个少女摔门翻白眼故意翻茶烫他的手,梁宝一点不在意:小兔崽子,将来再收拾你们。梁宝仔细看了,两间房都挺宽敞,厨房也大,家具八成新,擦得锃亮,黑白电视机用紫平绒套着,套上绣了一只小猫。女主人留梁宝吃饭。梁宝也不客气。菜很丰盛,有牛肉,有着猪肘,还烧了一条鲤鱼。女主人频频挟莱敬酒,梁宝嚼得腮帮子生疼。喝到云山雾罩,他索性躺在炕上,说些啥自个儿也不知道。两个女儿厌恶地走开了。女主人拿来枕头,扳起梁宝胖乎乎的脑袋。还用毛巾擦他脸上的汗和嘴角的酒沫子。这时有邻居借故进屋侦察。她在厨房打发了邻居。梁宝呼。呼睡了一觉。她说:“唉!寡妇门前是非多……”
梁宝说。“怕啥?”‘她伸手掸梁宝肩膀头一段线头,梁主不失时机地捏住了她冰凉的小手。她假装往回拽,却让梁宝把她拉进怀里,“你劲真大。”她说,“几年前,你还是个小孩子,现在你瞧,成了小牤牛蛋子。”梁宝迫不及待就要施展。女儿那间传来响声。
女主人挣出梁宝怀抱。“急啥,早晚还不是你的?”
女主人身材丰满,三十六、七岁,正当盛年,梁宝想:“瞧她那劲儿,正在火头上,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往后的幽会油于时间选得合适(邻居上班,女儿上学),往往都有实质内容。
女主人充分施展了看家本领,梁宝迷迷糊糊准备当后爹。就在吉日已定之后,女主人突然悲痛欲绝地向梁宝宣布。到此为止。两个女儿采取果断措施,她们把准备好的上吊绳和毒药拿给她们的母亲看。母亲痛不欲生,最后还是母性战胜了私欲。梁宝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有点遗憾。他极合时宜地做出了此时应有的反应:愁眉苦脸,象烧开的水壶一样长吁短叹;喷怒,吼叫,丧失理智,总之,一个被欺骗了的丈夫或被玩弄了感情的情人。女主人撕心裂肺,涕泪横流,她百般劝慰,甚至答应和梁宝做不公开的夫妇,直到梁宝娶上媳妇(如果那时他仍可旁骛,也行)。
她还挪开一口小柜,从墙上取下两块砖头,里面是一个墙洞,洞里有一个红布包,她打开包,取出二百块钱(她丈夫抚恤金),硬塞给梁宝。梁宝捶胸打背,死活不收。最后见她心诚,又出于对妇女的尊重,他勉为其难接过钱,藏进缝在裤衩上的小兜里。她还对梁宝说,你快没地儿住啦。梁宝云里雾里。她告诉梁宝说,梁得财早就有个相好的,现在他们准备搬一块住了。梁宝问是谁。她说你常见,居委会仇老太,三角眼,浑身精瘦那个。人们都说她命硬,克死了三个丈夫。居委会这帮老太太里,数她操蛋,凶,骂人,抓的小偷也最多。她本来嫌你爹思想落后,懒,不交卫生费,每月都要骂他一回。现在她二儿子没婚房,逼她出嫁。她找你爹几回,这不,你爹就托人来找我了。
梁宝说:“好哇,老不正经……”
女主人嗤嗤笑,梁宝也笑了。
梁宝想,几年不见,也不知仇老太出落成啥德行,要是成了老棺材瓤子,咱老爹不是叫她熊着了吗?咱得严格把关,可别让她浑水摸了鱼去。这么想着,梁宝就到居委会附近转悠。
猪尾巴胡同分了好多岔,总共有好几百户人家。居委会把着东头,挂着牌,墙上除了几条标语外,还有一块水泥小黑板,上面写了一些话,大意有二:一是给好人看的,叫他们提高警惕;二是给小偷以及形形色色坏分子看的,叫他们停止犯罪,回头是岸,说人民群众的眼睛雪亮。
不大时,梁宝就觉得被人盯上了。他用余光撒目一下,不见人。又往前走几步,来到一个门敞着的小院外,往里瞅了两眼,接着突然转过身,往回走,不到十步,一个老太太叫他撞上了。老太太仍想往暗处躲,但为时已晚。她就叉着腰,怒气冲冲迎着梁宝逼上来。她胳膊上的红箍在太阳底下格外耀眼,透出一股逼人的正气,此人正是仇老太。梁宝想,六、七年不见,老东西是老了些,但不象想得那么严重。
她瘦巴巴,但身板绷得挺直,穿得也不邋遢,腿胳膊挺灵活,由于肩负着治理和保护人民的重任,她的精神状态颇佳,一险基层干部表情:严厉,不苟言笑,谁也别想从她眼皮底下逃掉。
“你在干啥?”亿仇老太低沉地问。
“咱在卖呆儿。”
“卖呆儿往院子里瞅啥?”
“没瞅啥,随便看看。”
“院里晒了不少衣裳吧?”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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