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赝人-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往炕沿一坐,叉开两腿,抽小炮筒一般的自卷黄烟,往地上吐痰,她笑起来象一只母鸭,十分尽兴,还用两。手拍打膝盖。大个子挺疼她,并且有点为她自豪。她一点也不怯生,自个儿上厨房找干粮吃。她告诉哥哥,她的男朋友一回城就宣告和她吹了。“还用我去揍他吗?”哥哥问。她说不用了,负心汉已被揍扁:“我差点把他卵子割了呢2 ”兄妹俩,还有青年点的人,都笑。母亲死后,大个子和妹妹就和爹一起粗野了。这位父亲见酒就醉,谁给酒喝就为谁卖命。他替人打架,帮人盖房打屋,也帮人偷东西。一个朋友想打家具,他便带着儿子,偷了一车板材。武斗时。他驾驶工厂自制土坦克,迎着枪林弹雨,冲进对方阵地。他进监狱后,兄妹俩走投无路,靠偷工厂铁路的破铜烂铁为生。“六八年时,他俩其实早已辍学,工厂街道学校三方还是把他们轰轰烈烈地送下乡去。他们这一茬快走光了,但这对兄妹毫无希望。大个子破罐破摔,张驴儿大舌头实在受不住时也说,把他送走吧,咱也省省心。但大个子还是走不成。他告诉梁宝,他都快要死心了。
“谁再欺负你,告诉我。”大个子说,“反正我也活够了。”
大个子这段话引出了一个悲剧故事。为了加强悬念,我们决定遵从施耐庵先生留下的小说传统,让这个撕人心肺的故事在下一章里发生。
五、知青们杀了一头耕驴,
男生吃驴肉,女生喝驴汤。
被罚款。并由此引出两条人命
天长日久,知青们又遇上了第二个麻烦。那便是肚子问题。读者诸君千万不要误会,以为他们的麻烦和咱们现在的麻烦是一回事:摄入热量大卡太多,胆固醇过高,脂肪肥厚,便秘,消化不良,痔疮(包括内痔和外痔)……恰恰相反,他们不是有屎拉不出,而是无屎往外拉。这样,胃和肠道就留有大量空隙,空气自由流通的结果,便是肚子咕噜咕噜直响,仿佛一支仪仗队正在里边通过,又是吹号,又是打鼓。锣鼓号角声传到大脑,便头晕目眩,眼前一片金星,真是灿烂无比。知青的口粮比贫农和下中农们多六十斤。起先他们以为知青们会撑得肥嘟嘟的。后来,知青们用又平又瘪的腹部和两排清晰可数的肋骨打消了贫下中农的担忧。但有两个人仍值得贫下中农为他们担忧:胖子的腰带放宽了两个扣眼,梁宝圆乎乎的脸上泛着水灵灵的红婊象刚出炉的小面包。别人出工后他们煎鸡蛋吃,甚至把仅有的几只鸡也炖掉了。腹部又平又瘪,肋骨清晰可数的直接后果,导致贫下中农的鸡鸭鹅经常失踪,当天深夜,青年点的烟囱里则冒出一缕缕梦幻般的炊烟。知青们最中意的是狗肉。自古以来,狗的地位就不如马牛羊驴猪高,尽管它们自己很努力,象个大臣似的频频摇尾,但地位一直没升上去。就是说,狗和甜瓜梨枣差不多。不动它更为高尚,但你动了它,也算不上滔天大罪。由于这种历史上遗传下来的可怜地位,张庄附近的狗吠声已经快要断绝了。贿们还进攻过邻公社的苹果园。说他们进攻,是因为交战双方动了猎枪。他们十几个人,带了五六条麻袋。看守果园的贫下中农摸着黑,冲着篱笆缺口处砰砰乱放,知青们忍无可忍,被迫还击、只见果园里火星闪闪;子弹乱飞。知青们叫骂着退下阵去。很明显,再打下去,附近一个团中国人民解放军正规部队就要开上来了,鏖战中,梁室一直趴在地垄沟里,身上压着原本准备装苹果用的大麻袋。他被胖子藏在厨房里,他们还是把他翻出来。撤退时,所有的空麻袋都扛在他肩上。他们说梁宝抖得好象老头儿筛糠,还取笑他咬破了嘴唇。
更有甚者。他们抓住梁宝的湿裤裆大做文章,说他吓破了膀胱从而引起一场大水。
尽管梁宝本人没有大声驳斥这种无稽之谈;我们还是认为若干年后他自己的解释更合情合理:当时他身边有,个水沟,他弯腰捡石头,不幸倒在水沟里,幸亏他身手敏捷,裤子的其余部位才干爽如初。
梁宝没想到竟和队里大黑驴交上了朋友。大黑驴性别和梁宝一样,但性格却不大一样。梁宝有时扯着它的大耳朵说:“你呀,咋越看越象我家那个梁得财。”大黑蹶子尥得很有水平,梁宝的屁股青过好几回,它还撕碎了梁宝的的确良罩衫。后来它见了梁宝的神情,就使梁宝想起他的父亲,并说出那句他爹听了准会一蹦三丈的胡话来。
那天中午,梁宝心血来潮,把大黑牵到青年点院里。一九七四年春天的太阳热烘烘暖洋洋地照耀着这一对朋友。梁宝懒散困乏,大黑不安分地抬着蹄矛。女知青们忙着晾晒被褥。男知青们晒太阳,他们自卷黄烟,坐在墙根抽。后来,他们围住大黑。不知谁说了一句:“这可是一堆好肉呀!”于是,这群人和大黑组成的圆圈便发生了骚动。起先,大黑的怒吼和尥蹶声响彻云霄,后来,梁宝再也没听见大黑的任何声响。他不知道是谁抱住了大黑的脖子,是谁分别抱住了它的四条腿,又是谁找来了菜刀斧头以及仅有的一把杀猪刀。他只见大黑终于被潦倒,黑压压一群人压住了它。菜刀、斧头、杀猪刀同时动用。不大时,人们便站起来,他们个个大汗淋漓。大黑躺在地上,脖子底下好几大滩血,还有血正从创口汩汩外流。它庄严地翻出所有的眼白,四蹄软软地耷拉着,唯一不够庄严的是它肛门旁边拉出一滩屎。
虽然这屎是被人们强力挤压出来的,但仍呈颗粒状,坚强地保持着驴粪的完整形象。
但不大时,大黑就庄严不起来了,它的头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了它的躯体,人们先用刀割,割不动脉便用斧剁,鲜血溅红了知青们的脸和衣裳。最后,当啷一声,它被扔在一堆沙子上。四个蹄子先被从膝盖割开,然后使劲掰,一阵喀巴声响,它们被掰下来,扔在驴头旁边。猴子命令女知青架柴生火,烧两大锅水,她们有的搬,有的往锅里倒水,有的拉风匣,个个馋涎欲滴。驴剥得不太顺利。第一刀从脖子划到肛门,虽然差点把肚子拉开,并且刀口不直,但还顺利。往下便是人民战争,诸位刀手纷纷展示刀技,有的划得太深,把肉留在皮上;有的则太残,把皮毛留在肉上。
开膛时,鲜红淋漓的大黑呼出了最后一口热气。这时发生了一起报复事件:大黑故意把屎肠挂在刀口锋利的肋骨上,稀溜溜的驴粪流回腔内,肝上肺上肠子上,甚至还有肋骨上肉上,到处都是翡翠一样的稀屎。屎味、尿味、血味、内脏的腥气昧,刺激得人们食欲大振。
吃肉时,关于梁宝是否有资格曾引起激烈争论。他一直没动手,甚至企图以眼泪阻止这一顿美餐。大黑身首异处时,他回到屋里蒙头大睡。这被认为是消极抵抗。
但如果没有他和大黑之间牢不可破的深厚友谊,这顿肉还是吃不成。争论的结果,梁宝被同意在地上那桌吃。这一桌坐着一帮受气包。他们年龄小,嘴巴光溜溜,要么腿有点毛病,或者罗锅子,总之,地上这帮人力气不如炕上那帮大。炕上的好汉们把别的青年点的哥们儿也叫来了。梁宝的一个表弟离这儿不到五里,他刚想去叫,被猴子骂了回来。梁宝想,兔崽子,你们七大姑八大姨烂眼边子二舅母全来干啅,我找表弟都不行,瞧我不治治你们!但梁宝马上就把满腔深仇大恨倾泻到香喷喷热气腾腾的驴肉上了。
梁宝在若干年后回忆说,这是他平生吃得最香最过瘾的一顿肉。
梁宝说,好肉全端上炕了,地上这巢净是骨头和零碎肉、受气包们拼命往胃里灌白酒,同时把恶毒的诅咒吞下肚去。梁宝偷偷蹿到厨房,只见一锅空汤,上面漂着肉渣和驴油。他骂胖子死心眼。胖子把他拉过一边,指着一包东西给他看。应该说,这才是驴肉中的精华,并且数量惊人,撑死三五个好汉不成问题。梁宝激动之下,对胖子有了不宜在此描述的激烈表示。由于胖子的心计,使她成了张庄青年点里唯一实际吃过这顿驴肉的女知青。
与炕上的好汉们大吞驴肉,地上的孬汉们大啃驴骨同时,女知青们正在另一铺炕上小喝驴汤——因为太烫,不敢撒野,因此有小喝一说。她们不服气,骂,诅咒,摔碗打筷,往地上泼驴汤。后经证实,钱方和卫东确实一口没喝。咱们不能指望一个先进人物与坏人坏事同流合污,恰恰相反,咱们应该支持她夺过刽子手的屠刀,要么赶紧跑去向上级汇报。自从去县里市里开过代表会之后,卫东的拒喝也会得到咱们的理解与支持。猴子拉她坐男生那屋炕上,还塞给她一大块腱子肉,被她推开。
在后来的某次重要会议上,这件事给她带来一项重要荣誉:一个光荣称号,一个大镜框。十几年后和梁宝幽会(背着各自配偶)时她坦率承认:她一见牲口肉就恶心,她有吃不完的巧克力和肉罐头,它们已经变质了。
几天后,围绕喝驴汤算不算吃驴肉曾展开一场大论战。男生和女生的矛盾此时达到顶点。但闹了一归齐,女生们还是和男生一样均摊罚款。故事讲到这里就接近开篇所说的悲剧了。
原来、当好汉们大吞驴肉,孬汉们大啃驴骨、女生们抿着小嘴喝驴汤时,公社武装部长和派出所长正好从门前经过。尽管知青们狡猾地伪装了现场(把驴头驴蹄驴皮藏起来。用沙子把血迹掩埋入他们还是看出破绽。这时夕阳脉脉,牛羊下来,张庄的饲养员四处寻找大黑,并且还有别的青年点的馋痨们陆续前来。他们远远看见炕上大斯大咬,互相碰杯,猜拳行令,象过节一样。他俩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带头闯进去。虽然毛主席给了广大贫下中农(包括他俩)以不小的权利,但实行起来麻烦还是不少。张驴儿和大舌头为这吃了不少苦头(猪放跑了,狗被打死,鸡被裹上黄泥放柴火上烤。菜苗被拔起后放在垄台上,玻璃被弹弓打碎),再说,对主席派下来的人总不能不客气点儿。他俩商量了半天,最后把公社革命委员会正副主任以及张驴儿大舌头找来。
结果是象征性罚张庄青年点人民币十元整。
激烈地论战了三天后,女生们还是妥协了,她们被迫同意均摊,每人掏出两毛钱。根本滴汤未沾的钱方和卫东也愤然解囊。
青年点共有四十六人。均摊两毛后还有八毛没找着婆家。猴子提议由梁宝负担。
理由很充分:没有梁宝和大黑的友谊,它不会自己来到院里;它不来,大伙不会杀它;不杀它,就没有这十元罚款。因此梁宝是罪魁祸首,多掏钱理所当然。由于猴子论证充分,得到大多人附议。大个子和胖子几个人吼干了嗓子,仍于事无补。
由于遗传基因作怪,梁宝一向爱财如命。他爹梁得财从小就教导他说:“钱呐……可是命根子。有了它,吃香喝辣;没了它,一切全完啦……”梁宝经常纂改革命歌曲,唱道:“天大地大,不如钱的作用大。爹亲娘亲,不如人民币亲……”自从下乡后,梁宝就断了财源。他爹一个子儿也不寄给他。他偶尔回一趟家,他爹骂他臭狗食,吃白饭,用擀面杖敲饭桌,还用炉钩子刨他。梁宝只好星夜兼程往回赶。
梁宝站在院子里撒泼放赖,又哭又闹。青年点的人都在,看热闹的贫下中农也不少。梁宝嘴丫子嚼出了白沫子,他嗓子哑了,喝了一瓢凉水后仍是哑。他解开所有衣扣,把所有的口袋都翻到外面(证明囊空如洗),他甚至在地上打过滚(跟当地妇女学的一手),身上沾了若干粪土。
猴子对铁墩说:“你去帮他翻翻。”
粗壮的铁墩挨了一顿踢蹬和唾沫后,终于发了火。梁宝小鸡似的被他揪起来,一阵猛烈的拳打脚踢,梁宝蔫了,他耷拉着头,鲜血从鼻孔嘴角淌到地上,砸起几小股尘雾。
这时,随着一声吼叫,人群后冲出一个人,等大家看清他是大个子时,他手中的铁锹已凌空劈下,铁墩的脑袋一下子就劈成两半,豆腐脑似的脑浆四处飞溅,他和梁宝以及抱在梁宝怀里的铁墩身上全是血和脑浆。梁宝一时目瞪口呆,紧紧抱住铁墩不放,他的脑袋象在血盆里扎过猛子。等人们醒过腔来,大个子已冲向猴子。
人们涌上去抱住他,猴子趁机跑出院外。大个子叫骂,挣扎,气喘嘘嘘,人们摁住他,见他已经疯狂,又找来绳子将他捆住。
处决前几个小时,他妹妹才赶来。
“我得给你付子弹钱了。”她说。
“你有钱吗?”
“这点钱还有”。
“我和他们说说,”他愧疚地说,“叫他们准点儿打,好给你省占钱。”。
“最后这顿你要了什么?”。
他说:“红烧肉。我吃了两大碗。”
“他们没用大滚珠把你舌头压住吗?”
“没有。我不喊口号。”
沉默一会后,大个子说:“你回去吧,最后那阵儿你别看了。”
“我不得把你埋了吗?”她说。
“算了,喂狼吧。”
“别争了,我还是留下吧。”她最后说。
刑场选在公路边一处开阔的沙沟。沙沟的下游极其平坦。沙子是雨季从山上冲下来的,淤积后形成平滩。这个沙沟很邪。原先住过一个道士,除了跳跳大神外,他从不下山。后来他突然失踪了,但他住过的泥房仍在,几十年竟没倒塌。大个子提出请求,只响了一枪,他就栽倒在坑边。罩得很严的刑警走后,法医例行鉴定,随后也上了吉普车。观众们这时嚣张起来,呼地一下涌过来,争看头上穿了一个大窟窿的死者,最让他们过瘾的是那一大滩又黏又稠的脑浆。人散了后,空旷的平滩上只剩下三个人和一具尸体。往坑里拖尸体时,大个子显得笨重而不听话,梁宝呼嚇呼嚇喘粗气,让胖子帮他拖。他们把大个子连拖带拽放进坑里。落地时,大个子不甘示弱地发出一声闷响。不大时,他就在沙土的覆盖下,进入一个温暖而幽黑的世界。但他不会想到,一年后他妹妹会来到他的身边。她追回城里,把那个男人杀死在他新建的安乐窝里,然后割断了自己的动脉。
大个子死后的第七天夜里,梁宝一个人来到空旷襂人的平滩。是夜月黑头,无风,公路上根本就没有车辆通过,远处村落灯火点点,公路下边的水库依稀可辨,水在夜里泛出惨淡的白色。梁宝提心吊胆,唯恐大个子跳将出来,把他抓进坟里。
除此之外,山上的小兽也偶尔吱哇叫上两声,其声凄厉,令梁宝为之冷汗浃背,小便失禁,后来,梁宝被两只手抱住了。但抱他的不是大个子,而是钱方。原来,见梁宝奔平滩而去,她随后就来了。梁宝被她吓个半死,但又十分兴奋。
半年之后,平滩下面的公路上曾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辆长途客车突然着火,乘客烧死两人,烧伤十几人,司机腿快,推开车门蹿了出去。当时大火熊熊,不大时汽车就成了空架子。一年以后,残骸才被拖走。
六、梁宝用非法手段帮助老知青返城。
张驴儿对他严惩不贷并趁机占了
胖子的便宜。梁宝的处境雪上加霜
在张庄青年点吃驴肉喝驴汤啃驴骨时。我们提到梁宝有一位表弟,由于梁宝在点里的地位不太显著,他痛失了一顿美餐。这件事还是让他知道了(梁宝曾百般隐瞒)。他对表哥的能力嗤之以鼻,并且再也不相信梁宝的大话了。他有两个外号,一个叫眼镜蛇,另一个叫刁德一。他和梁宝同一年下乡,但他在李庄青年点的回城榜上已经名列前茅了。他对梁宝说,他要是想回城,那只是抬一抬屁股的事。但他眼下不想走,下来不到两年,还没玩够。他同时让三位当地姑娘爱上了他。一个是大队妇女主任,扎一对翘天辫,鼻头有点大,还长了几根红刺;一个是小学民办教师,每月享受五元钱国家补助(全用来支持这位意中人吸食尼古丁),她五官端正,但食牙不幸被虫子吃掉两颗,因此千金难买一笑;另一个是李庄小队的妇女队长,外号铁姑娘,她包洗眼镜蛇的所有衣裳,她的手和脚都比眼镜蛇的大,眼镜蛇告诉梁宝说她右脚长了六个趾头。目前,她们正分别坚信眼镜蛇会娶她们,把她们带进城市。梁宝对此不无妒羡。最令他妒羡的是表弟早已拿到了仓库的钥匙。正是这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把他稳稳锁在回城名单的榜首。“不信你挨家瞧瞧,”他对梁宝说,“我仓库里有什么一,头儿家里就有什么。”见梁宝经常身无分文,他从库里拖出一口袋黄豆种说:“扛到集上换几个花花吧。”梁宝冒着汗,扛到集上,用一堆烂菜做掩护,终于卖了好价钱。眼镜蛇夸他说:“你呀,一分钱都舍不得饶,我看你明个儿做买卖倒不赖。”
在眼镜蛇的赏识下,梁宝终于干了一件违法的事。话得从头说起。李庄青年点有两对夫妇。他们六八年下乡,由于没想到后来还能回城以及性急,还有其他一些原因(比如衣裳太瘦,遮不住日见其大的肚皮等),他们早早并且草草地结了婚。
直到六八年这一茬只剩下他们四人时,他们才意识到犯了一个错误。那些和当地男贫农或女贫农结婚的知音已被告知,他们的命运将永远和这片土地结合在一起。这四个人里头,一男一女是上海人,另一男一女是重庆人。如果上海人和上海人结婚,重庆人和重庆人结为连理,他们就可以双双回城。但爱神丘比特一时患了眼疾,结果把箭射乱了套。重庆人射中了上海人;另一个上海人又射中了另一个重庆人。回城指标下来时,他们全都傻了眼。如果他们没有结婚,或者上海人和上海人、重庆人和重庆人结了婚,四个人这次都能与家人团聚。但按照目前这种组合,只能回上海“人,回重庆一人。因为按上级规定,重庆知青不能进上海,同样,重庆的工矿企业也不招收上海知青。在他们焦头烂额之时,眼镜蛇把他们招集起来,面授机宜。
他们同一天去公社离了婚,第三夭又同去公社登记结婚。这一回皆大欢喜。但如果仔细想想的话,上海姑娘有点吃亏:她的新丈夫有点龋齿,另外腿也不太直,人们称之为罗圈腿。反过来,重庆姑娘却占了点便宜,她的新任丈夫一表人才;个子高,眉毛浓眼睛大,小胡子恰到好处。和上海姑娘一样,他也还是吃了点亏:他的新媳妇上一年割过阑尾,当地的医生是个二百五,刀口大得足可以开过一列火车,结果缝了十六针,留下一条紫红色大疤,另外,她的性格咱们也不敢恭维,比方说吧,有一回她竟揪住一位干部的生殖器官,把他掀倒在地,痛得几乎昏死过去。当时有许多人在场观看。凭良心说,也许那位领导同志不对(也许是正确的,但不管怎样,咱们女同志可不能这样对待男同志,尤其是领导同志)。当时正在批孔,这位重庆姑娘可能受了不良影响。现在咱们已经为孔子平了反,他的庙以及与他有关的文物和书籍受到了外国的高度评价,我们才有可能在此呼吁,希望咱们女同志多给男同志一点尊重,不要动辄打骂,尤其不要抓住他们的器官,给以毁灭性的打击。我们说这番话,不是要挑拨上述两对新夫妻的关系,实际上,他们兴奋异常,并联合举办了婚宴。梁宝是李庄青年点的常年食客当然不请自到。和往常一样,梁宝也是这场欢宴中最活跃的食客。在张庄青年点,粱宝远没有在外边活跃。咱们从他啃驴骨吃碎肉渣并且摊款最多的不幸遭遇中,早已知道了他的地位。但是在李庄青年点,梁宝一向受上宾礼遇。这一回眼镜蛇又把他安排在最佳位置上。但与此同时,眼镜蛇又把一桩倒霉差事揽给了梁宝。
原来,两对新婚夫妇还有一大块心病没卸掉。两对原班人马生了两个后代,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三周岁,一个两周岁。上海和重庆两个城市都没打算招收这么小的童工。这两位后代都是百分之百的农村户口,城市已决定永远向他们打开红灯。再说,孩子无论跟了谁,都存在后爹后娘这一永恒的难题。最后还是眼镜蛇让他们轻手俐脚返回自己可爱的城市,代价是他们的孩子由眼镜蛇处理(除了杀掉外都行),两家的所有家具由他变卖,得款归他所有。
于是,在一个天高云淡的好日子里,两对新婚夫妻双双飞去。他们走时,两个小孩还含着指头呼呼大睡。天没亮时,梁宝就把他俩抱进大衣柜里。梁宝赶着眼镜蛇弄来的马车,拉着旧家具和两个孩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离此地十分遥远的集市上去。梁宝后来说,他最怕两个小孩一路上哭,更糟的是他出卖旧家具(内含两个小孩)时他们弄出声响。叫梁宝喜出望外的是他俩竟一声没哭。梁宝曾担心他俩已被闷死。打开衣柜门时,两个小家伙竟酣睡如初。他们含着手指头,一个象吸奶那样咂得滋滋响,另一个肛门很棒,把屁放得砰砰响。他们还尿了炕,柜门一开,臊气冲天。除了让梁宝熏点臊气外,他俩几乎没再给他惹麻烦。我们知道,和梁得财一样,梁宝也几乎是个抠门儿。尤其卖黄豆那回,眼镜蛇把他看透了,因而发现了他的才干。我们都去过农村的集市。凡是贩卖来路不正的东西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