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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你暖光 作者:叶木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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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乾把小半盆面全部吃光,最后才吃那个荷包蛋。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一面呼噜面条一面看电视。吃完的时候邵乾站起来去接何东的碗:“我去刷干净。”
  “别。”何东难得的主动伸手把他的盆夺过来,端出去接了水泡着又进来,“咱们去看看自行车?”
  正合他的心意。
  邵乾就想着能在王桂芝回来之前就走了,省得回头又给他吃的。他是接还是不接呢?再者,何伟业也不在家,若是半途回来了,他也会紧张。他们一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就何东现在说话,都有点不同于他的普通话的调调。
  这么想的时候邵乾心里有些疼。他的父母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的母亲很漂亮,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还上过洋学堂。听说跟着祖父去过上海,在那里住过一段才又回的乡。他的父亲才华横溢,还在村子上开过学堂教过不少孩子,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虽然说出来觉得可悲,但文革时他的大字报和讨伐书,都是自己写的。最潇洒的字,最恶毒的语言。邵乾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有点明白父亲为什么每次被批斗回来都会抱着他说——乾,保佑爸爸吧。
  自行车确实有被废弃的样子,斜斜的扔在何家西堂屋和西屋的夹道里。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有骑,车座上已经堆了一层浮土。何东把车子拽出来,找了破布弹了几下,被尘土呛到咳了两声,弯下腰转着脚蹬试了试,“不知道好不好骑,回去你用油锆一下。车链也得紧紧。你会弄吗?要不在乡里找个修车的拾掇好。”
  “不用。”邵乾自信地擦着车梁,男孩子天生对自行车这类东西有着专属于自己的超能力。他会把车子修好,并且骑着特别舒服。
  说实话,如果擦干净些看着还是挺好的。只不过何东用东西向来废,自行车沾了雨水泥巴很少记得擦,因而车辐条有点生锈,轴的地方应该碎了钢子儿,有些摇晃。可不管怎样,已经很好了。
  “我先回去呀,回头去玩儿,我带你挖红薯。”
  “行。”
  邵乾推着车往外走,有些兴奋还有些感激。他不知道怎么说感谢的话,但以后一定会慢慢还的。只是他们还没走出大门,迎面就碰见相跟着走过来的何伟业夫妇。王桂芝已经买了不少东西,夹在何伟业的自行车后座。
  “邵乾要走呀?”何伟业很亲切地问。
  邵乾不自在地转了转握着车把的手,解释说:“我要回家帮我哥开荒地,大队给分了两亩荒地。还有,何东的自行车送给我骑。”
  “昂,扔着他也不用,这小子废东西的很。”何伟业扭头拿东西,“带点东西回去,几年都不来一趟。”
  “不不!”邵乾慌着推辞,推着车子要走,却碍于乡长就站在自己面前堵着本就不算宽敞的路。
  “就拿着吧。”何伟业拍他的肩,“从小帮何东补课,都没谢过你和你爸爸。”
  邵乾抿抿唇,“我爸爸说,你们是好人,让我以后有出息了一定要回报。”
  何伟业放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叹了口气,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就连后面的王桂芝,也有那么一瞬的不忍。可惜邵乾说这话的时候因为羞涩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出他们有什么异样。
  最终走的时候不但骑走了车,还带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自行车确实有些旧了,倒不至于不能骑,只是被何东扔了半暑假那饱受风吹雨打的自行车更倚老卖老。不但链盒会响,骑起来也特别的沉。即使是这样邵乾还是骑得一路欢喜,满头大汗地推着上了河堤,然后骑在上面让自行车顺着下坡路疯跑,甚至还学着那些有自行车的男孩子们,在保持住平衡的时候撒开车把,做出飞翔的姿势。
  风吹得他有些长了的头发往后背去,邵乾哈哈大笑,一路心情愉悦地回了家,似乎明天就能拿到通知书,然后就能够和其他人一样,骑着自行车上下学。当然,如果何东能考上就更好了。他很感谢他们一家,也很感谢何东这个朋友,他希望自己能继续给他补课,让还没有能力回报什么的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事情可以做。
  
    04。赠你暖光

  邵安没出门,在家里帮一户要办喜事的人家做木活。其实除了这个,他还是一个好的砖瓦工,农活不忙的时候,不是出去盖房,就是在家里做这些活计。穷人家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被贫困逼出来的多才多艺。邵安正顺着弹墨给凳子腿钻孔,见邵乾骑着车子进来愣了一下,邵乾主动说:“何东换了新车,这车他要扔问我要不。修一修还能骑几年,就车链和辐条有点锈了。”
  随即又拿下后座夹着的布袋,“桂姨非要让带回来,不知道是啥。”
  邵安没说话,点点头继续给手里的木头钻孔。细木棍、尼龙绳、钻头组成的木钻,每拉动一下,胳膊都因为施力出现一只小老鼠。半晌才闷声闷气地说:“乾,以后别拿别人东西。现在还不起。”
  邵乾面上的喜色褪了些,解布袋的动作停了停,垂着眉眼说:“我知道,桂姨非得让拿,何叔叔也在。”
  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邵乾才后知后觉的后悔自己路上骑得猛了。二十斤白面,里面裹着十几枚鸡蛋。好在那些鸡蛋都裹在白面里,才能经受得住他一路的暴力对待。除此之外还有用油光纸包起来的两斤梨膏(三角形(体)浅咖啡色的糖),一斤葵花籽。最下面是两盒对邵乾来说最珍贵的东西——颜料。和邵安给买的不同,是那种有漂亮的纸盒装起来,里面像是铝制的一管管的颜料。
  这种颜料乡里没得买,到了县里才能在文化局旁边一个指定的店里买到。也不知道王桂芝是从哪里弄来的。
  邵乾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管红色的,看了看里面细致的膏体,没舍得下手去试。这些颜料,他留着以后参加比赛的时候再用。话说回来,初中时候不管什么比赛,他都是交的铅笔画呢。只有一次交的水彩画,老师说配色和运笔都不理想,不如铅笔做出来的好看。是呢,他不舍得用颜料练画,也没有系统学过,只从父亲那里学过铅笔画。平时又只是用墨水再掺了水的练,但色彩搭配只凭想象肯定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回头开学,我把梨膏和瓜子给何东捎回去。”邵乾摆弄着手里的水彩说。
  “何东也考上了?是不是名单已经下来了?”
  “不是。何叔叔肯定会让何东继续读。人家有办法。”
  邵安见他把梨膏和瓜子小心地放回去,低下头继续干活,嘴里道:“你吃,哥以后挣钱了给他买。”
  邵乾笑,收拾了东西帮着他刨木料。
  “何东这次没选对地方,捉了不大几条鱼。”
  “黄河边那水坑都被村子人翻了几遍了,还有人下大网。不让你们下水,怎么又下?”
  “没,就在边上我又看见大铁船了,就是离得太远没看清上面装的什么。”
  “你好好读书,将来不但能坐船,还能坐小轿车。”
  “爸说,妈年轻的时候就见过小轿车。”
  兄弟俩回忆着过去,憧憬着未来,晚饭用白面煮了一锅甜汤,邵乾让邵安卧了个荷包蛋,让来让去,最后终于让邵安吃了大半。
  村长王社庄家的大儿子王勇帅收到了二中的通知书,虽然不是重点高中,但鉴于村里学习最好的邵乾也没有考中专反而考了高中,王勇帅这样的结果还是令人羡慕。村里人又开始了新一轮学生仔们谁更厉害的讨论,顺便讨论一下邵怀谷家那个作死的小儿子。那么好的成绩,放着国家给补贴包分配的中专不考,反而去考什么高中?大家讨论来讨论去还是觉得,邵乾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学习好,他也怕自己考不上中专,不然怎么会放弃一流学生才读的中专,而去考二流学生才上的高中呢?
  邵乾也听说了一些闲言碎语,对他们的短见只勾了勾嘴角。只是等到王勇帅置办齐了行头准备去县里上学的时候,邵乾的通知书还是没能下来。
  邵安连着几天没心思下地,也没心思做木工。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好吧,其实是早年没有条件允许他抽烟叶,如今有一两个钱就赶紧攒起来,更不舍得了。他咬着一块刨木卷蹲在院子里好半天,终于还是看了眼在地上画着动物的邵乾说:“我去村长家问问,你的通知书早该下了。”
  黄狸猫眯着眼睛趴在太阳下,眼睛顺着邵乾手里的小树枝跑来跑去。邵乾说话的时候扭头看过去,摇了摇毛绒绒的尾巴。
  “下午我去学校看看。也许放在学校,又没人值班,给忘了。”
  邵安吐了木卷出门,路上遇见有人问:“邵安,你弟上学的通知书下了没?村长家勇帅都要开学走了。”
  “没呢,许是给耽搁在哪儿了。”
  邻家的婶儿凑过来低声说:“之前不让高考的时候,就有成分好的顶着成分不好的成绩去上学。邵乾别是让人给顶了。”
  “不会不会,都啥年代了?早不兴那套了。”邵安嘴上这么说,一只手还大力地往一旁甩了一下,似乎要给自己说的话增加底气。
  村长不在家,邵安走近爷爷那辈盖起来的小楼,站在院子里停了一会儿,见没人出来才喊了一声:“村长在吗?”
  王社庄倒是没有像往常那样耍威风,隔着窗户探了个头,“有事儿?”
  “俺弟的通知书还没下,来看看是不是搁队里了。”邵安一面说一面往里走。
  王社庄将一打报纸搬开,露出下面两封信,不过都是寄给南堤村大队的。邵安搓搓手,接过王社庄手里的报纸一张一张的翻,连每一张折起来的地方都展开来看了看。王社庄也不阻止他,等他皱紧了眉头将报纸又原样放好的时候才开口说:“分给你的两亩荒地垦好了吗?”
  “没,过几天赶工,种麦子前能整出来。”
  “你知道这地是谁让给分的吗?”
  邵安笑,“您看我们兄弟过的不容易,给补贴的。村大队的关怀我都记在心里了,村里还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上忙的,您喊一声就成。邵乾能读书,也要感谢国家政策感激您。”
  “可不是我给分的。”王社庄喝了口茶,一侧眉毛怪异地挑了挑,叹了口气又道:“何乡长官途顺得很,据说这乡长当不久又要往上提。就连他的儿子运气也好的很,去读重点高中了。不是乡里一高,是市里。听说成绩特别好,市里隔着一层县就给提拔走了。你知道何乡长的儿子考了多少分吗?”
  王社庄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继续说。叹了口气道:“你弟这事儿啊,悬。你啊,最好直接去市教育局反应一下情况,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露档了还是怎么着。邵乾的本事咱村人都知道,唉,可惜了。”
  邵安心里猛地一突,勉强笑着说:“前不几天何东还来找邵乾玩儿,没说这事。”
  王社庄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只感叹道:“所以说,福气这事儿啊,是个谜。”
  邵安回去的时候邵乾刚把地上的一幅黄狸猫叼着鸡往前跑,后面有人举着棍子追的画画完。黄狸猫蹲坐起来偏着脑袋看,估计是看到了自己,站起来走过去,冲着那只猫的脸就是一巴掌,把猫的脸给抓花了。
  邵乾用树枝戳它,“蠢,把自己给挠了。”
  “邵乾,你赶紧去学校,看看通知书在不在。好好问问你们学校管这块的人。”邵安把吃了一点的梨膏又包起来。还好他们打开的时候就很小心,这样再折回去并看不出什么不妥。“把这个带上,好好问问。”
  “带这个干啥?”邵乾站起来拍拍手,转身去推已经被他精心清洁打磨过,变得新了不少的自行车。
  “带着。”邵安把东西塞到他的书包里给他挂在车把上,不放心地叮嘱道:“要是没有,你就去找你们班主任。”
  邵乾推着自行车往外走了两步,叹气道:“唉,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出什么事儿了?”邵乾一面把书包挎在脖子里一面接过自行车。
  “就是别人的都下来了,就你自己没有,指不定出了什么事。”
  二人到了乡里正好是晌午饭点,在学校门口蹲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收信的大爷吃过饭姗姗来迟。邵乾虽然家贫,但毕竟是学校的尖子生,大爷看见了笑呵呵的打招呼,“啥时候上学去?前儿个还有俩学生过来,说要看看母校什么的。咱学校虽然房子破,学生一个个可都是顶呱呱地。”
  邵乾笑,“大爷,有没有我的通知书?”
  “没得。通知书早就发完了,你没收到?”
  “看到邵乾的了吗?”邵安问。
  大爷背着手想了会儿,戴上老花镜打开抽屉去翻登记的本子,一行行的仔细看了摇摇头说:“没有哇,不是直接送你家去了?”
  兄弟俩推着自行车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面上都已经带上了恐慌,俩人在学校门口站了很久,似乎都不知道这样的结果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邵乾问:“咱去哪里?要不去县里教育局问问?”
  邵安憋了半天,咬咬牙说:“何东去市里上学了,王社庄说他是考了好高分,人家学校看上了,才给提上去的。”
  “王社庄……”邵乾抬手擦了把汗,鼻翼因为激动,怪异地扩张了几下,“王社庄就不是个玩意儿,何叔调到乡里的时候立马就把咱的地给割走了。咱兄弟俩两块宅基地,他不是还让自己侄儿给盖了房?一分钱都没给就占了。他……他给你说啥了都?”
  “说要是想弄清楚,就直接去市里反应。”邵安的背又有些弯下去,终于咬咬牙问:“这学,你想上不?”
  “当然想,爸最想咱们俩都读书。”
  “哥去市里。”
  邵安似是下了决心,咬着牙狠狠跺了一脚往前走,被邵乾一把拽住。
  “王社庄真那么说的?”
  邵安没有答,但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去找他问问。”
  邵安拽住车,着恼道:“人家是乡长,咱爸挨批斗的时候他救过咱爸的命,接济过咱家的粮,你读初中的时候王社庄不给你开证明,还是他直接在乡派出所找人给开的,现在连地都给分了。他要是直说让你把学让给何东上,你给不给?”
  邵安吼得急了,眼眶都有些红。邵乾握紧车把低着头站在那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半晌说:“我把自行车,给他送回去。”
  “送屁。你要是真想上,哥就去市里找人告状。咱们,咱们也忘恩负义一回。报答归报答,他不能断了我弟的路。”
  “哥!”
    
    
    05。赠你暖光

    大黄猫从地里抓了一只田鼠,吃完舔着爪子洗了脸,它的两位主人还是那个姿势坐在屋里几乎没怎么动过。黄猫扭头钻到房子一角的木头堆里,不一会儿叼着仅剩的一块老鼠屁股出来,放在邵安面前。
  邵安伸手给了它后脑勺一巴掌,顺脚把老鼠皮踢到了门外。黄猫喵呜一声窜出去,找到自己的宝贝叼着,不解地扭头看邵安。
  邵安率先起身出了门,拿起刨子开始干活。邵乾被声音惊醒,抬头往外看了看,发现天已经擦黑。
  “哥,咱要是去市里告,何叔会不会被处分?”
  “你管他!”邵安只觉得心里有一股火,憋在胸口烧得难受。别人家的娃都是娃,自己家的就该忙叨叨跑三年帮别人考试吗?邵乾当初读小学可谓是一波三折,才导致现在初中毕业已经十八九岁。要是再耽搁一年,还没高中毕业就二十了。虽然在长平乡这也不算什么,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平白无故再耽搁一年。更重要的,若是自己弟弟的名字被人顶了,他明年该用谁的名字去考呢?岂不是后路都被人断了?
  这片黄土地什么都是缓慢的,就连文革,刮到这片土地的时候也已经是1968年底。这并不是什么幸运的时候,因为它离开的时候和到来一样缓慢,比别的县城整整慢了一年多。别的地方已经开始恢复生产摆脱文革的阴影时,这里还在时不时在进行着阶级斗争。并且这种余音一直延续到粉碎四人帮后两年,以至于邵乾因为成分问题,入小学就等着整整两年。
  邵乾起身,准备去里面做点饭吃。虽然没有感到饥饿,但还是要吃。他现在大脑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也许吃点东西会好一些。
  地灶还没点上火,就听见邵安在外面喊自己的名字。邵乾将手里的柴火塞到灶膛里,起身的时候抹了把脸,满手湿漉漉的。是啊,他太在乎了。
  邵乾拽起身上衣服来擦,这才敢走出去。院子里站着何伟业和王桂芝,他们站在那里略带尴尬地冲着他笑,王桂芝先开的口,她说:“邵乾,今姨和何叔送何东去了襄城。我们终是觉得,有一件事得给你说清楚。”
  即使前一刻还是充满愤怒的,看到两位长辈站在面前,两个人还是谁都没有发作。甚至是,心底依旧是感觉亲切的。这都是穷骨头惹的祸,邵安心底狠狠的想。
  邵安还是从屋里搬了两张矮凳,找出家里看着最漂亮的两只白瓷碗倒了开水放在地上,自己就蹲在木屑堆旁。邵乾坐在门槛上,低着头。那只方才还在生闷气的黄狸猫伸长脖子坐在他旁边,瞪着来客眼睛一眨不眨充满好奇。老鼠皮已经被它小心地藏到了木头堆里,如果主人不吃,就等着明天自己接着享用。
  王桂芝看看大门口。说是大门口,其实也没有大门,还是半截土坯半截蓝砖盖出来的围墙,大门只是简单的一个栅栏。穷人家,没什么可以偷的。再说这处乡村,哪有什么外面的人会进来,更没有人会多出一只手来。邻里间需要什么东西,端了栅栏门进来拿了,晚间碰到就会打声招呼。
  只不过这样的便利让王桂芝有点尴尬,她如今要说的事情关系到儿子的明天,丈夫的官运。邵安起身说:“要不去屋里说?你们不嫌黑的话。”
  王桂芝拎着板凳和何伟业移到屋里,邵乾跟着进去,邵安改作蹲在门口。老猫过去蹭蹭他满是茧子的手跑出院子,开始它丰富的夜间之旅。
  没有女人的家向来都是脏乱的,即使他们兄弟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足够把房间摆满,但一角堆积的檩条、簸箕、木掀、木叉各种各样的工具,对着的另一角一张破旧的方桌,上面放着邵怀谷和妻子的遗像,只这些,占了三间房(一间房子被两条横梁隔开,就是三间)的几乎一间。门口的地方倒是收拾得干净,泥土已经被踩的硬实发亮,地面也扫的一尘不染。另一边也没个遮挡,就是两个男人的床。一大竖放,一小横在脚头,旁边堆着满满的书。
  王桂芝叹息,“邵安,你也该盖间新房子。挣的钱不要总攥着,该花的地方还得花。要总这样,也没人敢做媒。”
  是啊,不说别的,嫁进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一条布帘一拉,和小叔子合住在一间房里。
  邵安背对着他们没说话。对待有恩于他们的人,不能怒目相向,但总能够不开口吧。邵安选择了最不让自己愤怒,又不让对方下不来台的方法。
  王桂芝笑了笑,继续道:“邵乾,你也知道,以何东的本事,怎么都考不上高中。你爸当年对你叔讲过,孩子以后一定要读高中,考大学,最好考到北京去,每天都能看看天安门。”
  这是邵怀谷年轻时说过的话,那时他对祖国充满热爱。后来他说,海的那边没有迫害没有批斗。即使是那段时间,他依旧对国家满腔热爱,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机会经历自己所经历的。
  何伟业的视线终于从房间一角的遗像上移开,直截了当地说:“何叔叔拿了你的通知书,送何东报到去了。叔这几天一直在跑,找了很多关系,想把你送到县一高去。学校说,可以先去读。这三年叔尽力给你补学籍,补齐了,能不耽搁你高考就不耽搁。”
  “邵乾班主任说了,没学籍不能高考。他名字都没了,怎么补?”邵安对弟弟的事情向来上心,在他中考前就打听得十分清楚。特别是一再被强调的档案关系。
  “昂,我想办法给补上。”何伟业又看了一眼角落,面上出现一种痛苦的神情。王桂芝握住他的手紧了紧,何伟业继续道:“还有一种方法,靠邵乾的画去中专看看,能不能特招过去。市里中专……”
  “我弟不读中专。”
  王桂芝劝,“其实中专三年出来国家就包分配,立马就能帮衬家里。再说,中专还有补贴,你们俩都不用过的那么难。”
  “我们家不需要乾帮衬,他是读大书做大事的人。”邵安梗着头坚持。
  王桂芝转向邵乾,“邵乾,你觉得呢?”
  邵乾双臂搭在膝盖上,往前探着身体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他紧张地绞着手,半天没说话。他想读中专呢,王桂芝说的对,家里太需要有一套房子让邵安结婚了。如果他能早点毕业工作,哥哥就不会拖这么久。甚至是如果他读了中专,眼看着将来是国家分配的,应该也会有媒人觉得前途一片光明而走进这个贫穷的家。可他没有勇气开口,邵安的脾气他知道,什么都好说,就他上学的事儿,说一不二。小学的时候邵乾看他过的苦,闹着不上学,被他捆住吊在院子里的老枣树上抽了半宿,直到他保证再不说“不上”为止。
  邵安扭头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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