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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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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他娘的,瓢把儿在小号那边跟'杀汉子的'调情呢!老臭,接活儿!”
臭迷汉乐颠颠地跑过去,把手伸出了窗外。
“伸出来了?”宫小雷吆喝道。
“伸出来了!”老鹞子趴在后窗喊,“快点儿!”
不一会儿,臭迷汉把手抽了回来,手腕上立马就多了一根线。老鹞子赶紧拽住线往里猛扯,“吧嗒”——半盒烟掉在了地下!原来如此!我不由得佩服同犯们的聪明才智,这办法真他妈绝了……这边,浪花早下手开始“钻木取火”了。
美滋滋地过了一把烟瘾,大家又开始了“精神会餐”。各人讲起了在外面吃过的各种美食,就数刚来的老田讲得最谗人,他说,天下美食莫过于他老婆做的锅贴,里面包上六分精肉三分虾仁一分葱花,上口一咬!鲜汤溅出三米远……用手托住下巴,防止鲜汤流到脖子上,闭着眼睛细品慢咽,嘿!那叫一个享受……胃也咕噜了,哈喇子也流了,又听老妖讲“古”——他说,当年他在北墅劳改队,想老婆想得不行,就想越狱回家会老婆去。找来一条手表链子戴在手上,又借了一套中山服穿上,再把头发抹上大黄油,冒充劳改就业的,竟然接连过了三道岗!最后那道岗的武警还“啪”地给他打了一个立正。要不是年老体弱紧张得歪在地下,还真让他混出去了呢……大家听了,佩服不已,直叫:妖大爷真是个老妖精啊!
正在笑着,小号那边“杀汉子的”又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臭迷汉把头从大窗伸出去,吆喝道:“姐妹!别哭了,老臭呆会儿过去操你!”
瓢把儿“咕咚咕咚”跑过来:“咋呼什么?再咋呼关你小号!”
臭迷汉连忙缩回脑袋,嘴里嘟嘟囔囔地坐了回来:“日那娘瓢把儿!准你调戏妇女,就不准爷爷我给嘴巴过过年?关小号?关小号正好我去找那个姐们儿卸把火。”
“老臭,来来来,爷们儿跟你唠一个关小号卸火的故事。”老妖又来了精神,“这事儿还是妖大爷我的亲身经历呢。”
大伙一听,纷纷围到老妖的身边。老妖拿开了把儿:“哪位兄弟给妖大爷捶捶背?不然我老人家讲起来没情绪。”
这活计自然落到了浪花和小鸭的头上,老妖眯着乌蒙蒙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开了腔:“话说五十年代末期,大爷我偷了生产队里的两袋地瓜干,被判了三年刑。当时劳改队刚刚成立,晚上我趁那个混乱劲儿就想'窜道儿'……谁知道让同监舍的一个伙计'点了眼药',还没趴上墙呢,就被大兵抓了个正着!你说巧不巧?那晚值班队长他妈的喝大了……嘿嘿,把我关到了女禁闭室!我正发着蒙呢,上来一位大姐,二话不说直接把我掀翻了……嘿!直'糟'了我一宿!真他娘的爽……”
“吹什么牛逼?!”老鹞子照老妖腿上踹了一脚,“你他娘的让逼给想疯了吧?”
老妖呵呵笑了两声:“这好事儿反正摊到我身上了……你爱信不信。”
大家见老鹞子上了火,怏怏然各自躺回被窝。
我把老妖的经历想象在了自己身上,正美滋滋地驰骋在那位人形模糊的大姐身上,忽然听见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这声音急促得令人发慌!正在纳闷,见臭迷汉从大窗口嗖地抽回了脑袋:“哥儿几个!出事儿了,出事儿了!小号那边有个伙计自杀了,我看见烟袋锅正指挥班长们用担架抬着出去呢。”
老鹞子抬眼看了看臭迷汉:“老臭,他自杀关你屁事?都死净了才好呢……睡觉!”
我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深邃的夜空,脑子里昏昏沉沉地想:听说每个人在天上都与一颗星星相对应,自杀的这位朋友会是哪颗星星呢?隔壁老羊肉大声吆喝道:“伙计们!唱首歌给叫驴送行啊!”
叫驴?莫非是跟我一起住过小号的那个爆炸犯老杨?我趴到后窗喊道:“羊肉!谁死了?”
“老强奸!是叫驴!刚才刷锅的发现的……他娘的,人都凉了……”老羊肉嗓音颤颤的,“老实人不长寿啊!”
“老实你妈了个逼!老实还炸人家全家?唱歌!”是宫小雷的声音。
长河流着岁月,
秋风扫落叶,
听大雁悲鸣,
又是一年过。
我思念远方的亲人,
不知何时才能回家里?
妈妈在盼儿回家……
伴着老羊肉悠悠的歌声,我沉沉睡去。梦里,我成了一只飞翔的大雁,忽忽悠悠飞到了家中……
上午,阳光刚刚照射到我这边,大门就开了。大地瓜和小湖南被提出去开庭了。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人几乎同时回来,接着便搬着铺盖转到集中号去了……号子里突然少了两个人,一下子显得空了许多,人心也跟着空虚了许多……毕竟在一起两个多月,还真有点儿恋恋不舍的味道。吃罢了午饭,老鹞子又犯病了,非逼着大鼻子练竞走不可,大家立马来了精神!齐刷刷坐起来当起了啦啦队……大鼻子犹如驾上了风车,围着牢房直转得晕成了一滩鼻涕方才作罢。老鹞子倚在墙角眯眼瞅着“啦啦队员”们,心里又在盘算着由谁来表演下一个比赛项目。大家正在人人自危心怀忐忑时,门又开了,刘所站在门口朝后面招呼着:“邱美香!快走!”
邱美香……莫不是刷锅的来了?话音未落,刷锅的一个趔趄跌了进来,果然是老朋友来啦!这家伙很懂行事,没等门关严实,先抱拳向老鹞子一拱:“姚哥,兄弟来晚了,来晚了。”
老鹞子抬眼看了看了刷锅的,点头示意他把铺盖放在地下。
我连忙爬起来接过铺盖,问老鹞子:“姚哥,老邱睡哪儿?”
“你们俩认识?”老鹞子问。
刷锅的急忙抢过话头:“认识,认识!我跟老胡在小号住了将近一个月呢。”
老鹞子拿眼看着我,意思是这人怎么样?我拍了拍老鹞子的后背:“这就是我常说起的那个刷锅的,这兄弟不错。”
“再不错也得睡马桶!”老鹞子“咕咚”一声又倚回了墙角,“告诉你刷锅的,不看老四面子上……”
“姚哥,我懂。”刷锅的从我手上接过铺盖,轻轻放在了马桶边上。
臭迷汉本来眼放精光跃跃欲试,见状,满面沮丧地扫了我一眼,懒洋洋歪倒一旁,那景况不压于一个嫖客脱好了裤子突然被他老婆拉下床来。刷锅的坐下以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胡哥,你知道叫驴的事儿了?”
“听说了,”我说,“怎么搞的?活得挺好的,干嘛想不开呢?”
“操!真是个小蛋子货!”刷锅的往我这边挪了挪,“就因为提审时预审员吓唬他,说要判他的死刑,这鸡巴玩意儿就不想活了……半夜里把床单撕成条儿,做了根绳子,吊后窗棂上见他爷爷去了!操他妈的,吓了我一大跳!”
“你给我闭嘴!我操你妈的!听说人家活着的时候你折腾得人家不轻!赶紧闭嘴,听见没有?再叨叨我他妈让你骑自行车!”老鹞子一枕头摔了过去,刷锅的吐了一下舌头,慢慢低下头来。
眩目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直射进来,照得人直犯困。也不知“杀汉子”的那位姐姐在做什么?如果在这种场合下与她“热闹”一番定然终生难忘!此念一起,困意愈重……忽觉腿边一动,迷迷糊糊睁眼一看,隐约地见一双媚眼神秘兮兮地朝我乱丢……杀汉子的姐姐来了!我使劲揉搓了两下眼睛,操!是刷锅的那两只肿眼泡子!失望之余,我闷声问道:“打什么飞眼儿?搅了我的好梦!”
刷锅的慌乱地看了看老鹞子,急急地朝我勾了勾手。
我估计是有什么好事儿,赶紧爬过去,低声问:“刷锅的,什么事儿?”
刷锅的拉我蔽到门南面的墙角。这儿正好是个盲区,当兵的看不见——当然,眼睛会拐弯儿的另当别论。刷锅的从怀里掏出一只紫色的小药瓶来:“老胡,好营生来了!你看这是什么家伙?”
“酒精棉球!”我的心立时跳到了嗓子眼上,这可是个好东西!据说从小棉球里挤出酒精来,兑上白糖加水稀释,劲头与正宗白酒倒有得一拼呢。刷锅的见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狠劲照我胳膊上拧了一把:“老胡!这是我出去看病时偷的,一直没舍得喝。有福大家享……”
“享你妈了个逼!”身后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说。
我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老鹞子瞪着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药瓶子在看。
刷锅的把药瓶子“啪”地拍在老鹞子手上:“姚哥,这事儿你看着安排!”
老鹞子把药瓶子揣在怀里,把我俩的头往起一搂,趴在耳边说:“这是个大事儿!'炸'了的话,就是砸小号戴镣子的口子!哥儿几个,怎么办?”
我横下了一条心:“姚哥,喝个吊操的!炸了的话我顶着,反正我快要判了,戴镣子能戴几天?”
“别说丧气话!”刷锅的捏了我一把,“喝完了闭上嘴巴睡觉,哪个敢扒开嘴闻闻?姚哥,别废话了,咱们开始吧?”
老鹞子猛力点了点头,回过身来,朝还在睁着眼的几个人吆喝道:“都他妈的睡觉!刷锅的要给我治胃疼,别偷学人家的祖传秘方!哎哟……疼……”
“姚哥,最好弄点儿白糖。”我说。
“老四懂得还不少呐,”老鹞子笑了笑,“这事儿看我的。”转身走到小窗口,冲外面喊道,“班长,你来一下!”
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班长走过来:“啥事儿?”
“胃病又犯了。”老鹞子满面痛苦之相,“哎哟……麻烦你给弄一勺白糖。”
“就你毛病多!”娃娃脸边走边嘟囔了一句,“告诉你,就这一次了啊!”
刷锅的看了看老鹞子,很是羡慕的说:“姚哥,真有办法嘿!班长是你什么人呀?”
老鹞子搡他一把:“少废话!”
看来,老犯就是不简单!不一会儿,娃娃脸拿着一个小包从窗口递了进来:“吃了糖可得记着给我办事儿啊。”
老鹞子嗖地把纸包接了进来:“情好吧你,我这就快要出去了!谢谢了啊。”
老鹞子掏出药瓶子,刷锅的赶紧拿过茶缸。三人战抖着手拼命地从小棉球往外挤酒精……一个棉球能挤出很小的一滴,半瓶棉球挤了盖过缸底的一点儿酒精。倒上白糖,兑了整整一茶缸子白水,用筷子搅了搅……嘿!真他妈的香!那味道不压于以前喝过的各大名酒,我估摸着市长到了这种地方也未必能享受到这种待遇。臭迷汉可能是闻到了香味,眯缝着双眼大力地吸着鼻子。我用肩膀扛了扛老鹞子,朝臭迷汉呶了呶嘴,老鹞子哪里还顾得了回头看?乜了我一眼,端起茶缸“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刷锅的谗兮兮地咽着唾沫,跷着脚,手颤颤地把着老鹞子的小臂,生怕没得喝。老鹞子灌了一气,抹抹嘴把茶缸递给我:“老四,快喝……呃……真他妈爽!”
看着剩下的小半缸子“酒”,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刷锅的一看我这阵势,紧着嗓子叫了一声:“给我留点儿!”
看着空空的茶缸子,刷锅的眼泪直流:“操他妈,你们真好意思啊……”扬起缸子,仰面朝天接了几滴“雨点儿”。
老鹞子涨红着脸,舒服地摸着肚子,歪在被子上晒起了太阳。
刷锅的使劲控了控茶缸子——没了!
“胡哥,我算是认识你了!”刷锅的忿忿地说。老鹞子抬了抬眼皮:“傻逼说什么呐,这个世道谁管谁?!”
我正在内疚,刷锅的火了,大声说:“姚哥,你这话我听着别扭!啥叫谁管谁?这酒好歹是我弄来的吧?”
坏了!全号子的人都支起了身子!这不是要咱的命吗?我也火了,照准刷锅的裤裆就是一脚:“他妈的,找死你?”
刷锅的没想到我能打他,把缸子猛力往地下一摔:“娘的!咱都不过啦!”忽地扑到窗口上,“报告所长!喝酒的!”
完了!我知道上去拉他已经晚了,连忙过去推老鹞子:“姚哥,怎么办?”
老鹞子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说:“什么怎么办?老四,我可告诉你,我啥都没干啊!”
“姚哥没喝酒!”刷锅的回头指着我,大声喊道,“就是你喝的!你忘了你告诉我,你看病的时候偷酒精的事儿了?”
好嘛,这事儿怨我身上来了!我眼珠一转……刷锅的,你失算了!这期间谁去看过病?等着我怎么收拾你吧……我回过身来,冲老鹞子说:“对!我作证——姚哥没喝酒!姚哥,我说了——出了事儿我顶着!”
刷锅的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手,怔怔地看着我。
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邱,没事儿,接着吆喝。”
“别别,胡哥……我,”刷锅的迟疑了一下,猛然贴到了窗口上,“报告所长,没人喝酒!”
晚了,刘所已经站在了门口。
“谁喝酒了?”刘所笑眯眯地用钥匙敲着窗口。
刷锅的“啪”地打了一个立正:“报告所长,没人喝酒!刚才我闹着玩儿呢。”
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开门声,我的脑子一阵混乱,老天保佑!千万别找我……刘所嘴上叼着半只苹果,进来打量着齐刷刷躺在地下的人,猛地把苹果揣进了裤兜里:“谁看见哪位喝酒了?!这酒味我可是闻到了,主动揭发我奖励他!”
“刘所,我……”刷锅的期期艾艾凑上前来,刘所一把推开他,用手指指我:“你?”
“不是……”刷锅的刚开口,刘所一钥匙就抡在了他的脸上:“闭嘴,滚出去等着!”
“刘所,我没喝酒,”我轻轻往肚子里吸着气,“我也没看见谁喝酒了……你想想,这儿哪来的酒?”
“把嘴张开!”
我偷偷瞄了瞄老鹞子,这厮呼呼地打着呼噜……得,还是人家精神!认了吧。我慢慢把嘴吧伸了过去……刘所,你可千万别以为我要亲你啊,我还没变态到太监那一步呢。刘所可不管那一套,上鼻子就闻!我想,还闻什么闻?死人也知道那是酒味啊。
“好了,这下子你'作'大了!”刘所还是笑容可掬,“胡四,到厕所陪蛆去吧。”
我被推着往外走的时侯,看见刷锅的蹲在走廊头上,正在享受班长皮带的按摩呢。考虑到他刚才的表现,我突然软下心来,本着“改了就是好同志”以及“救死扶伤”的革命人道主义原则,我决定放他一马:“刘所,是这么回事儿……前天我出去提审,趁医务室没人就进去偷了一瓶酒精棉……”
“回去!”刘所指指刷锅的,“勇于检举揭发违规行为还是不错的,以后少那么大嗓门吆喝!我还以为又死了人呢。”
往北走了不几步,来到了厕所——就是放茅的地方。可能是天热的原因,厕所里臭气熏天。刘所从后腰上解下一副黄澄澄的手铐,扳回我的双臂,“吧嗒”一声把我拷在了水池边的一根管子上:“胡四,老实在这里呆上一宿,看看蛆们是怎么钻大粪的。渴了水池里有水,饿了……”
“饿了我吃屎。”
“这可是你说的啊。”刘所从裤兜里掏出那块泛出了紫色的苹果,轻轻放在小便池上,“想吃苹果就自己过去拿。”
蚊子“嗡嗡”叫着在我脸上来回盘旋,手被拷在背后打不着它,我只得拼命地摇晃脑袋,蚊子们不依不饶,非得吻我!它可不管我有没有与它调情的兴致……水池里存着半池子黄乎乎的汤,看不出来是尿还是涮墩布的水,为了避免蚊子的过度亲近,我顺着管子出溜下来,把脑袋扎了进去——舒服!水凉凉的,有一股青草的味道……头上沾了水,蚊子们怕弄脏了翅膀,忽忽悠悠地飞远了——小家伙很讲卫生呢。
在水里泡了一阵子,就有一点儿凉快大了的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抬眼瞅了瞅搁在小便池上的苹果,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这东西得有四个多月没吃了……我伸腿去够,就差那么一点儿……够不着!加把劲——抻得胳膊连同后背生疼。我暗自骂了一声娘,谁叫你小时候不正经吃饭的?吃得多,个子自然长得高,个子高,腿自然就长……还怕够不着个鸡巴苹果?不信你让人家穆铁柱来试试……咦?蛆!一只白白胖胖的蛆爬了上去……嗨!那是我的苹果!我不由得叫出声来:“走开!走开!这是所长赏给我的苹果!”
叫完了我就又后悔起来:喊什么喊?它能听得懂吗?你连句外语都不会说,还想跟人家虫子对话?这样,就又悔恨起上学时的逃课……唉!书到用时方恨少啊。看着白胖的蛆,我一阵羡慕,看看人家!一样的蹲监,人家怎么生命力就如此的顽强?狱蛆啊狱蛆!是我的偶像,我叫你大爷……想着想着,我倚在管子上迷糊了过去。睡梦中蚊子就变成了轰炸机,在耳边绕来绕去,巨大的轰鸣声着实令人恐怖。摇晃脑袋成了一种不自觉行为……蚊子们在我的脸上加满了养料,“嗡嗡”地找地方消化去了,下一批又来了……不行,不能睡了,再睡真成冤大头了!学雷锋也不能学到喂蚊子的地步吧?我贴着管子蹲了下来,把头再一次扎到水里,这一次我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在七月初的天气里,常人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我这是太虚弱了啊。唱首歌赶走困意吧,我不能再睡了……别的不会,咱来首看守所的《八条歌》吧!
“一要热爱祖国拥护党,积极改造旧思想;二要服从管教和武装,警戒区域不可闯;三要学习政治学文化……”这支歌太他妈棒了!铿锵有力催人上进,大有进行曲的味道。唱着唱着,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脚下迈起了正步。
“谁允许你唱歌的?!”刘所一脚踹开了厕所门,“你这叫哄监闹狱!懂不懂?”
“刘所,我响应所里的号召,唱改造歌怎么能算是闹狱?”我豁出去了,大不了再挨你一顿电棍,那样也比呆在这里喂蚊子强。刘所眯着眼端详了我好大一会儿:“好,你行!你他妈快成油子了。”转身离去。
我不由得佩服起我自己来,好小子!锻炼出来了,你看,连所长都拿我没有办法了……正在沾沾自喜,刘所又回来了。他慢悠悠地摇晃着那盘钥匙,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面目和蔼语声慈祥:胡四,怕你一个人孤单,我给你找了个人来陪你唱歌。话音未落,寒露一闪身挤了进来:“老四,又见面了啊!哥哥我奉命来照顾照顾你!”
看着寒露狼一般的目光,我大惊失色:“刘所,你这不是公报私仇吗!寒哥,咱俩没什么冤仇吧,寒哥……”
这声寒哥还没有叫完,脑袋上就先吃了一脚!好臭!估计俺寒露哥哥打从进来就没洗过脚……先忍着吧。我决定不再求他了,我知道求也没用,这里面都很记仇——包括我。寒露把我当成了练散打用的沙包,哼哧哼哧下力猛练!我估计这厮如果现在健在的话,散打王中王肯定没有杨晓靖之流什么事儿……
“四哥,谁在打你?”是宫小雷的声音,我不能说话!我怕更猛烈的拳脚。
寒露停了停,回头吆喝道:“公鸡精!没你什么事儿!老四皮紧了,哥哥我帮他松松!”
“我操你妈的……”宫小雷刚要开骂,刘所跑了过去:“宫小雷,你也想陪他尝尝味道?”
走廊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沙包松了,拳头也累了……
外面似乎在下雨,沙沙的雨声仿佛天籁。我隐约看见一道探照灯光闪过,映出一片缤纷的雨线。
寒露,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倚在管子上又迷糊了过去。
第二天,我被稀里哗啦的放茅声惊醒。抬头看了看,黄乎乎的看不清人影……忽听有人惊叫了一声:报告所长,有人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床上,四周白晃晃的刺人眼目,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来苏水味道……莫非到了医院?我吃力地抬了抬身子,想坐起来看个究竟,怎奈腰上用不上力气。搞得就象游泳运动员在练习仰泳,很是狼狈……哗啦哗啦的手铐声提醒我,我是被铐在了床上。
“水,水……”我大声嚷着,“水,我要喝水!”
“好小子,力气还不小呢!”烟袋锅站在身后,“看来没多大事儿……昨天怎么了?谁打你了?”
谁打我了?我敢说吗我?反正不是所长打的,犯人打犯人?这个道理似乎讲不太清楚……不行,我还得装!我捂着青肿的脸,轻声嘟囔道:“刘所关我禁闭,我不服气自己在墙上碰的……哎哟,疼死了……眼睛里好象有个大包……”
我狠劲揉搓着左眼皮——左眼皮原来就有一个囊肿,捕前我去医院检查过,医生告诉我说那是一个粉瘤,做个小手术就可以了。那时候,光顾着挖社会主义墙角了,没来得及管它,此时倒派上了用场!烟袋锅似乎是吃惊不小,连忙招呼护士过来看,护士扒开我的眼皮端详了一番,一会儿把医生叫来了。医生草草看了两眼,对烟袋锅说:“不大要紧,回去注意休息……唉,可不能再打架了。”
烟袋锅好象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朝医生点头哈腰:“是,是。你看需不需要再观察观察?”
医生摇了摇头:“不必了。”
喝饱了水,烟袋锅拿衣服包住了我戴手铐的双手,吩咐等在门口的武警:“押他回去!回去告诉刘所长,让他换号!去小五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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