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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安嘉话-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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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样的物品。除了她俩,站得近的宫女们立刻纷纷退开数步,立在没有能看到详情嫌疑的地方。
蕖英不敢打开那纸,原样呈给太后。太后却怕把纸弄破,摇头说:“你来,你手轻巧。”
蕖英果真暗使拂月手把纸小心展开,只见上头横七竖八地写了一些字,串起来似乎该是“九天之龙,丹凤朝阳,尧舜之君。”
太后顿时勃然变色,气得说不出话来。蕖英跟了她许多年,总算粗通文墨,想了一下也恍然:这该是藏头露尾“诗”罢?心里不禁有点担忧起来,偷眼看看太后,她把纸用力揉成一团,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吩咐瑶英道:“你去查一下,这条路今天是谁负责?”
宫里的主道是专派了人按时清扫的,别说树叶,就是灰尘也不能有。
瑶英领命去了,太后又向众人发问:“哀家去报国寺的事,你们有向别人说起过吗?”
一名宫女颤抖着出列,禀报:“奴婢前日去内府局领取灯烛香油,府丞公公说奴婢没有按时领,奴婢……就解释说太后娘娘要去报国寺祈福。”
太后的背再次倚回到鸾椅上,她挥了挥手,声音中含着一丝倦意:“罢了,无事。”
蕖英把帘子缓缓放下,銮驾重新起行了。她边走边暗暗忖测:是谁知道了太后要经过这里,特特放颗惹眼的珠子呢?
跑马楼和拾翠殿之间坡度较陡,抬轿的人都放慢了脚步小心前行。绕过拾翠殿后,太后突然又喊了一声“停”。
蕖英贴近窗子问:“娘娘有何吩咐?”
“派人去翰林院看看崔学士在不在?请他过来见我。”
蕖英又问:“娘娘是说……在玉澜堂吗?”如有万不得已,太后或皇后必须单独会见朝臣的时候,则按祖例该在大明宫玉澜堂。
太后断然说道:“不必绕这么远了,请他在明德门候着!”
第廿八章
一刻钟后,明德门已遥遥在望了,崔捷远远跪伏在道上,从绯红色的一点渐渐变得清晰,最后,銮驾停在了她面前。
她的头伏得这么低,只能看到露出一点的小巧挺直的鼻子,太后暗想:“这人鼻子倒是长得不错……”
崔捷早跪得双腿发酸,加之想不通太后宣召她是何用意,手心开始冒出冷汗,心脏亦是七上八下地乱跳。
太后缓声说道:“崔学士请起,哀家现有一事要偏劳你。”
蕖英向一内侍使了个眼色,那人过去轻轻托了一下崔捷的手肘好让她更容易站起来。她的头仍是埋得低低的,但总算能让人看清个大概了。
蕖英再望望太后,她正专注地上下左右审视着崔捷,半天都没说话,但方才一直笼罩左右的窒人气压似乎忽然缓和了。
太后问:“崔学士,前日派往易州的宣抚使是你?”
“回禀太后,正是下官。”
太后叫人取笔墨纸砚来,又对她说:“哀家已知道薛姑娘的事了,很想邀她到宫里见一面,有劳崔学士帮哀家写这封请柬,如何?”
咦?原来只是要我代笔?崔捷缓过神来,心中稍安。
小宫女把纸铺在地上,磨好了墨,就这片刻工夫,崔捷已打好了腹稿,跪在地上拈着袖子,毫不停顿地写了起来,太后见了她这下笔如飞的潇洒样子,不禁身向前倾,既诧异,又有一丝期待。
等她写完,小宫女利落地把信小心呈上。字数不多,太后细读了一遍,再一遍,只觉清丽流畅,无一字可删,亦无一字可添,有数句含着几分温和长者殷切慰勉之意,倒很切合信的主旨。
太后微笑着说:“不愧是探花郎,写得又快又好,哀家没有找错人。”
崔捷那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一半,略抬了抬头道声逊谢,清晨柔和的光洒落在她眼中,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太后示意蕖英可以起行。崔捷目送銮驾出了明德门,才转身回翰林院去。
隔着銮轿窗上的纱帘,蕖英瞥见太后仍在看那封信,又听到她低语了一句:“唔?这字好像在哪儿见过。”
过了一会,太后唤蕖英过去:“快派个人回去问问华莹,她往日看着的那本《拾遗记》还在不在,要是已还了,让她再找回来。”
崔捷在翰林院心神不宁地看了一上午太宗朝的史录,按皇帝的要求写了满满几页的笔记,眼看午时已到,该去填填肚子了,便拿了几本小书顺路到明德殿去还。刚想踏入书库门,就见两名六品女官从里头走了出来,她吓了一大跳:“糟,有哪位后妃来了么?这些女官怎么不在大门外守着呢!”
她急急躬身退下,却听书库里有一阵轻盈细碎的脚步声,一位淡容靓服的少女出现了,此时可再不能走了,她只好恭敬地施了一礼,叫了一声“县主殿下”。
丹阳县主初时也一惊,认出是她便很快镇定下来,笑着说:“崔学士!”又望了望她抱着的书,最上头一本书名为《地名小考》,话里夹着钦佩和些许调侃:“崔学士涉猎真广,对地名也有研究呐?”
崔捷有点不好意思:“回禀殿下,这本讲的是各地地名的由来和变迁,臣只当是佐餐之小食,开胃之瓜果,不敢当研究之名。”
丹阳县主很感兴趣,想了一想,又问:“里面可有提到‘丹阳’的由来?”见崔捷有些犹豫,便鼓励道:“你尽管说嘛。”
“是,殿下,”崔捷含笑回答,“这书里说,丹阳乃汉朝故郡,因该郡多产赤杨树而得名,所以,丹阳的‘阳’字原本可能是杨柳的‘杨’。”
丹阳县主恍然大悟地说:“难怪以前我受封县主的时候,丹阳郡送了一株赤杨树给我。那时我还觉得莫明其妙呢。”随即她又笑容一黯,低声说道:“那棵树种在成都,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
崔捷不知该如何接话,成都是县主父母家人所在的地方,她有多少年没回去了?一定很挂念他们吧。
只一瞬,县主又恢复了活泼面貌,向崔捷微笑致意后,在两名女官一左一右的陪伴下离开了。
傍晚,太后从报国寺回来,县主便将重新借来的《拾遗记》给她看。太后把书和信放在一处好做对比,县主好奇地坐在旁边,也凑过去跟着看。
看了一会,县主犹疑地说:“两边的字好象呢。”
太后却很肯定:“我看是同一个人写的。”
“那……那是谁写的?”
太后笑笑:“你见过,翰林院的崔学士,今年的探花郎之一。”
县主心一跳,虽然不知发生何事,却感觉有点不安,踌躇了一阵,鼓起勇气说:“或许碰巧两人的字迹相象呢?”
“除非是刻意模仿,字的运笔轻重就和人的秉性一样,没有可能完全相同的——华莹,我记得这书是崇谊给你的?”
县主只好据实回答:“那时陛下重修明德殿,又招了许多御书手在那儿抄书。我没找到这本,就和陛下出了个迷题,请他帮忙找。没过几天,他就把书送来了。”
正谈论间,蕖英回来了,太后连忙问:“他们怎么说?”
“校书大人说,其实《拾遗记》很早就抄好了,只不过县主找书那会儿,藏书阁里乱糟糟的,还没归库,所以县主没找到。”
太后不大满意她没直奔重点,不耐烦地发问:“到底是谁抄的?”
“……确实是崔大人抄的,校书大人不知道他是待考士子,因为急着招御书手,就让他进来了。”
县主有点惧怕地偷望太后,太后脸上没什么表情,沉思了片刻又问:“陛下又是怎么找到的?”
这下蕖英停了一会才答:“陛下似乎知道书在哪儿,自己找到的。他们都不记得有帮过陛下寻这本书。”
第廿九章
八月初一,鬼月已过,承香殿忽然派人来请皇帝。
进了正殿,太后说了些家常的话,皇帝显得心不在焉,太后问:“崇谊莫不是闻到醉蟹的香味了?方才我在隔壁款待张淑妃呢。”
旁边的侍女都笑,不过,太后身后的蕖英似乎略有忧色,皇帝心中讶异,有点后悔来之前没问问齐安平,近来承香殿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口中却说:“要论醉蟹,qisuu奇书com宫中就数这儿的厨子做得最地道了。”
“就把他们借你几天罢。前阵子几轮斋戒,难为你了。”
皇帝苦笑:“多谢母后。”
此时,有几个小宫女从尚衣局回来,向太后展示三套式样相似的襦裙,白色短襦,长裙分绯红、鹅黄、莲青三色,莲青的裙子有细小白色花蕾点缀,其余两件则是片片枫叶,众人都觉眼前一亮,暗羡不已。
“对了,我已经和那位姑娘见过面了。”太后一边察看襦裙领角袖口等细致处的绣工,一边漫不经心地提起这事:“但是,她不愿嫁入彭家,肯求我千万不要赐婚。”
皇帝有点愕然,太后满意地笑:“也好,省得日后不和,又吵到我这里来要和离。我有那个闲功夫也没那个闲心。”
看来那姑娘颇得太后欢心啊,也是,太后就喜欢有主见的。皇帝说:“我们也不能把薛小姐就这么送回易州去,这怎么向她父母交代?”
太后声音沉稳果决:“好办,另给她找一处人家就行了,我看有个人就不错。”
皇帝没来由地一惊:“母后看中谁了?”
太后定眼看着他:“我觉得翰林院的崔学士就很适合。”
“不行!不能!”急切响亮的声音不假思索就冲口而出,把旁人吓了一跳。
太后脸上僵硬:“为什么不能?”
皇帝已经恍过神来,暗悔方才的失态,他微笑着答:“薛涣不是刚晋为忠毅伯吗,崔卿出身平民,恐怕有点配不上罢。”
太后冷冷地说:“他官居五品,人才俊杰,又是人人称羡的探花郎,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前程未可限量;再说了,薛家上一代不也是平民,有什么配不上的。”
皇帝突然听到自己被扯进来,愣了一愣,隐隐猜到点什么:“崔卿虽然年轻,毕竟也是朝臣,总不能随便塞个妻子给他……母后已经问过薛小姐了?她也愿意么?”
“虽然没问,但她言辞中也听得出是有好感。再说崔学士家里没有长辈,她嫁过去不用受气,那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太后俨然怒气渐盛,皇帝站起来,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待儿子回去先问问崔卿的意思。”
“我话还没说完”, 太后把手中襦裙放在一边,转头叫蕖英道:“去拿我昨天看的那幅画来。”
蕖英连忙走进里间,窗前案桌上有一堆画轴,每个轴柄上分别系了一张小纸牌,蕖英找到写着“秦”字的那张,这是秦大人家大小姐的画像。她拿了画轴出去,把它交给太后。
太后低声喝了一句:“你们都退下。”
宫女们片刻就走得一个不剩,太后轻轻拍了拍手掌,四个侍女心领神会,带着众人再退出到正殿大门外,四人分立在不同方位,防止有人进出。
蕖英找了较阴凉的地方,坐在台阶上守着,心里暗忖:看情形,太后多半是要拿珠子的事逼问陛下了。
过了不长不短的一阵子,就见皇帝黑沉着脸快步走了出来,在前殿等候的内侍们把肩舆准备好,皇帝用力一甩长袖坐上去,御驾很快离开承恩门不见了。
几位侍女连忙进去,太后脸色似乎已恢复如常,指着襦裙吩咐她们道:“这绯红的给华莹,鹅黄的送薛小姐,莲青的……”太后默想了一会,才说:“莲青的这套最好,找个地方好好收着。”
她又命人取一盒手镯来,挑了一只雕着小虎头的白玉镯子,微笑着说:“这个和裙子一道赏给薛姑娘吧,将门之女,说不定会喜欢。”
皇帝回到延英殿,徐常礼禀报说:“陛下,方才崔大人来求见。”
皇帝连忙问:“有事么?她还没离宫么?”
“陛下忘了?鬼月已过,五品以上官员要恢复值夜,今晚轮到崔大人。他有样东西要给陛下,好像是个瓷瓶。”
“瓷瓶?”
“……老奴看不清楚,陛下现要传召崔大人么?”
皇帝张口欲说好,却硬生生忍住,改口道:“不必了。”
进了寝殿,康福伺候他更衣,皇帝忽然说:“你去把五月的密折拿来。”
康福到书柜上找相应的格子,开了锁,五月的密折只有一封,折得很好。
皇帝熟练地拆开,这是酒泉郡太守呈交的奏折。他再认真读了一遍,和以前的理解并没有不同,太守解释他没有探究崔捷的来历,因觉得这年轻人聪明老实,就想提携一把,帮他造了应考名碟,本想待他考个不高不低的名次回去,便可招为幕僚,不想他却高中一甲第二名……不过,崔进士必定在酒泉附近生活多年,契丹、回鹘、吐火罗的话都顺溜得很。
太守说得甚合情理,好像没有可怀疑的地方,皇帝合上折子,闷闷地想:我为什么要研究这个?
第三十章
翌日清晨,明德门外,沿着绿荫如盖的御道走了一刻钟,就看到路旁树下,两匹黑色骏马相倚而立,不时亲密地擦擦脸,长长的马尾悠然甩动着,粗壮的树干遮住了一个人,只见到被风吹起的青色长袖。
皇帝想开口叫唤,喉咙却好像有点堵住,那边觉察到些微动静,立刻探头出来,轻轻地叫:“陛下?”
“我……”皇帝应了一声又没下文,崔捷牵马出来,欣喜地催促他:“陛下快点,明月楼的包子就快卖完了。”
等皇帝慢腾腾地上了马,崔捷也一跃而上,落后半个马头跟在他旁边。她微觉奇怪:怎么陛下似乎有点兴致缺缺呢,今天的出游可是他几天前就定好的。
此时已入秋,晨风透着几丝冷意袭入领口袖口中。崔捷倒觉得温凉适度:刚刚好,骑马就不会出汗了。
过了一会,皇帝忽然转头笑望着她:“你很心急吧,既然天不热,我们可以骑快点。”
崔捷大声答:“是!”随即心里又不平地想:我竟然比陛下还雀跃欢呼?这不行,要收敛呀。
两人下了龙首山,在城中蜿蜒曲折地转了很久,才来到西市附近的京中糕点第一名家明月楼。皇帝这次不想坐厢房,早几天就命她订好外头的位子,幸好他们到得不早不晚,还没被人抢去。
连楼上都已坐得满满,呼声笑语盈耳,但皇帝表情木然,望着桌上的茶壶神游。
小二忙而不乱,手脚麻利,厨房效率极高,没等多久就一一上菜了。皇帝总算脸上动了动,夹了个小巧得过分的灌汤包子进嘴,那厢崔捷手起筷落都已吃了好几个了——她肚子啥都没填就出来,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皇帝见了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偷偷一笑。
两人吃得半饱,皇帝就已停箸,只不停地喝酒。崔捷他们都习惯了皇帝出了宫外不免总有点尊贵样,并不放在心上。他一边喝酒一边四面望望,最后对不远处的一对夫妇样的客人多瞟了几眼。
这对夫妇大约五十上下,丈夫很有书生气象,妻子举止端庄,衣着朴素却干净得体,两人说着些轻柔委婉的吴侬软语,更添了几分温馨气息。
楼下咚咚咚地冲上来一个结实的大胖子,像是很焦急地在找位子,走了几步忽然看到那对夫妇,惊喜地冲过去摇着男子肩膀大声吼:“雪堂兄,你不是在余杭当着官儿嘛?何时来京的?怎么不找我一聚?”又转头对着那妇人笑道:“连嫂子也来了。”
“我其实辞官一年多了。”男子笑答。这句却是京城口音,皇帝和崔捷可以听得明白。
胖子诧异地瞪着圆眼:“辞辞辞官?为什么?”
男子温柔地望了望妻子:“儿子已经成家立业,过得比咱们当年还好。我和你嫂子就赶紧趁着还能走动,出来游山玩水、畅游天下呀。这也是年轻时答应你嫂子的。”
胖子由衷地说着些羡慕钦佩的话,崔捷转头,想对皇帝发表一下感言,却惊得愣住,因为那一瞬间,皇帝眼里竟像有一丝怨恨,和一些不能理解的情绪。但所有这些她不能判断是否看花了眼会错了意的目光都是转瞬即逝,被黯淡无光替代了。皇帝把酒杯“当”一声放在桌上,扭头望向阑干外,双拳紧握,似乎心里在激烈地想着什么。
“陛下?”崔捷弱弱地唤了一声,皇帝回头看她,她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皇帝努力但不成功地挤出一点难看的笑:“我们去绿溟湖吧。”
长安西郊的绿溟湖是隋朝幽篁宫遗址,太宗朝时把围墙推倒,宫殿的梁拄都拆去筑建大明宫,后来又经过几次修整,把这里变成一个京城百姓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绿溟湖占地极广,一泓汪洋,清绿幽深,又被群山环抱,云雾浮浮冉冉,好似沉静羞涩的少女。因为不是节日,游人罕至,显得这儿有些僻处萧然。山上隐隐有数点枫红,添了几分秋之韵致。
两人策马沿岸边行走,慢悠悠地观赏湖光山色。绿林掩映中望见几处和四周美景相得益彰的渡头、茶馆、马房,为了避免出现突兀的东西破坏了景色,这些都是朝廷斥资修建的,负责打理的也是特别挑选的贫困百姓。
皇帝心情似乎略略好转,但话仍是很少。崔捷第一次来,不停暗自惊叹,看得非常入迷,有时回首望望皇帝,他的视线却立刻飘移,彷佛要绕过她的身体去凝望一湖碧水。
差不多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一个渡头。皇帝叫她把马交给伙计,自己挑了一艘仅容得下两人的小船。崔捷本来不识水性,脸上不禁露出惧意。皇帝微笑着向她伸手:“快点。”
崔捷有点窘,咬了咬牙,一脚踏入船内,船身立刻晃了晃,皇帝连忙两手握住她双臂,把她扯到船上去。她差点一头撞上他的胸膛,好容易站稳,坐下,脸上不能遏止地红。皇帝假装无事,脸色乍喜乍愁。
崔捷紧紧扶住两边船舷,小船推开涟漪,渐渐驶离了岸边,看见皇帝那么熟稔轻松地划桨,她终于安心下来。
皇帝指着远处说:“那些是今年夏天最后的荷花了,我们过去瞧瞧吧。”
崔捷心想总不能一直由陛下划船,虽然有点晕眩,还是鼓起勇气抓起木浆,学着皇帝的样子一下一下吃力地划起来。
这下可好,小船本来朝着荷花直行,现在却原地转圈圈了。
皇帝脸上显现淡淡的笑,耐心地说:“你自己坐稳,我来划就行了。”她握着木桨好一会儿才泄气地乖乖放下。
近了就发现,结实饱满的莲蓬和顽强怒放的花盘相间,已开始有凋谢的苗头了。皇帝把船驶近一朵开得圆满的白色荷花,崔捷果然按捺不住伸手,但掰下的是荷花旁边的一个莲蓬。
皇帝不解地看着她,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净的帕子,展开铺在膝盖上,用小刀割破莲房,掏出莲子放在帕中。她把一颗莲子放入口中,轻嚼几下,欢喜地说:“是甜的,陛下也要尝尝吗?”
皇帝见她笑得开心,不忍拂她的意,就答了“好”。崔捷双手捧着帕子奉上,皇帝拈起一颗吃了,却是越嚼越觉得涩苦,等不及完全嚼烂就用力吞下去。
呀,糟,做错事了,崔捷畏惧地缩头,皇帝喉咙里那苦象有后劲似的,迫得他猛咳了几下,想起曾经有人告诉他的一句话:“莲子嘛,心苦的人觉得苦,心甜的人觉得甜。”
他边咳边说:“可能我……刚好吃到个苦的。”
同根所生也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崔捷没心情再吃,默默地把莲子包好,收在袖袋中,还是回去让大娘或晒或煮或熬药汤吧。
皇帝双桨齐动,小船调了头,向另一个方向缓缓游去。
不久,崔捷注意到远处山峰上露出一个尖尖的塔顶,皇帝说:“那是仿西湖保俶塔建的。”他用力划动船桨,轻舟速进,眼前的山峰逐渐转换角度,宝塔的全身清晰地显露出来。
秀塔、层峦、清池,梦境一般的组合,崔捷呆呆地呢喃:“真,真美呀。”
皇帝微笑着说:“当然,从这个点看是最美的。”
崔捷痴痴地看了一阵,忽然转头问:“陛下,这儿会比西湖更美吗?”
皇帝愣了一下,迟疑地说:“西湖比绿溟湖大得多,碧波万顷呢,向来只听人赞西湖好,江南好,这儿肯定是远远比不上的。”
崔捷双眼霎时填满了期待,热切地说:“真想在有生之年去见识一下烟雨江南,陛下,什么时候把我派去余杭吧!”
皇帝如遭雷击,木桨“咚”一声掉在船上,他的声音也在发颤:“你说什么?”
崔捷有点被吓住,结巴地说:“臣,臣想,请陛下让我出使江南……”
皇帝神色非常痛苦,低头想把木桨架好,双手却颓然无力,止不住地轻抖。
崔捷想起上回请求出京皇帝勃然大怒的样子,心里甚觉委屈,低声说道:“陛下,臣说错了,请你息怒。”
皇帝清亮的眼眸盯着她,瞳仁里好像有千言万语,使她忽然莫名地难过。他的声音空洞苍白:“我没有生气。”
过了一会,崔捷才小心地说:“陛下,你是不舒服么?要不我们回去吧?”
皇帝沉默不语,重新抓起木桨,把船划向更远的湖中央。水流越来越急,山树茫茫遥不可及,木桨击打着水面,“哗啦——哗啦——”惊心的声响,他们的小舟好像不系的柳叶、无根的浮萍随湍急的水流飘荡。
就算闭上眼,寒惧的心情也不能驱散,崔捷眼里泛起泪光,呜咽着说:“陛下,我们回去吧。”
皇帝顿时心软,安慰她道:“好,这就回去,别怕。”
很艰难他们才回到岸边,伙计为他们牵来了马。皇帝跃上马背,这才发觉双臂已然累得酸痛无力,可是,那还比不上心脏所在之处的揪痛难受。
崔捷也看出皇帝已耗尽了力气,只陪着他慢慢骑马,不敢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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