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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魔李斯-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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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却没有说完:“秦请先生所做之事,甚于张仪。
“秦国欲灭六国,统一天下,则其使节,不仅应能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更重要的是,必能知大局,善揣摩。虽出使千里之外,不能与咸阳时通消息,然其所言所行,无不与大王之意暗合,与秦国之利相契,不越轨,不逾矩。
“先生如能不负使命,助秦得天下,则先生之功绩,较诸攻城灭国之将帅,不遑多让,天下不会忘记,秦王更不会忘记。试想,一个空前的帝国,一件不朽的功勋,而先生,便是其中最明亮夺目的一部分!”
姚贾被李斯说的热血沸腾。姚贾一向自恋而又自大,在赵国的时候,他四处宣扬自己的得意,就像一个女人炫耀自己新买的衣裳,其实,很多自大的人内心都是非常自卑的,他们只是用表面上的自大来掩饰内心的自卑,怕被别人看透。姚贾就是如此。
而现在,李斯的话让姚贾卑微的内心居然产生了神圣的感觉。
第二天,姚贾准时参加了廷议。
来参加廷议的,都是秦朝有名有姓的人,姚贾的到来让大家很是疑惑。他们交头接耳,互相询问:“这人是谁?”姚贾想到自己将要做的事,也不理睬他们疑惑的目光,只是安心等待。
赢政出现了。姚贾眼前一亮。七国之王,最美秦王。这句话他早就听说过,但是当他亲眼看到赢政的时候,还是被赢政的漂亮和气质征服了。赢政之美,仿佛精雕细琢的美玉,却锐利,强悍,举手投足,都是天下尽在掌握的随意洒脱。姚贾马上被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征服了。
赢政坐在宝座上,环视大家,沉声说道:“四国合纵,欲攻我大秦,难免生灵涂炭。众位请位寡人献策。”
大家的目光都投在李斯身上,等待李斯挺身而出,为大家解围。
李斯却闭目养神,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赢政的语气已经有明显的不满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公竟无一人为寡人分忧吗?!”
大家看向李斯的眼神更加急切。'网罗电子书:。WRbook。'
李斯好象耳朵里塞了耳机正在听音乐,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姚贾知道,是自己挺身而出的时候了,立刻长身而起,朗声应道:“姚贾愿出使四国,必绝其谋。”
赢政的眼神充满了喜悦,立刻站起来,疾步走到姚贾的面前,拉住姚贾的双手:“正待先生此言。”
姚贾和秦王政如此接近,再加上众人艳羡惊诧的眼神,让姚贾很是受用。
没想到,赢政还有更绝的。
嬴政不仅赐他车百乘,金千斤,更当着群臣的面,亲自为他披王者之衣,加王者之冠,佩王者之剑。姚贾站在嬴政的面前,穿着国王才配拥有的全套行头,浑身颤抖。做梦都难以想象的荣耀,让他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赢政演这场戏,当然都是李斯的主意。这样一来,不仅姚贾心甘情愿为秦王卖命,更可以保证姚贾出使过程中的安全。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年代,出使国外并不是一项安全的工作,只要领导人稍微不高兴,或者监禁,或者干脆杀了。李斯在韩国就差点回不来。
而现在,姚贾配上了秦王的行头,就不用害怕了。姚贾到来如同秦王亲临,谁敢杀了最强秦国的秦王?还不是真的。要是真的秦王,杀了也就好了,这个只是代表秦王,怠慢或者杀了除了树敌,没有一点好处。
姚贾也体会到了赢政的好心,如果没有这身行头,他才被赵王赶出来,还说了永远不能入赵的狠话,他连赵国的边境都不能靠近。
姚贾临行之前,来向李斯辞行,并向李斯请教:“赵王现在恨我入骨,怎么会听我的呢?”
李斯说道:“赵王好大喜功,你只需……”
第七章 赵王偃的致命错误
赵王轰走姚贾没多久,还甩出了永世不能入赵的狠话,余音绕梁,还没绕出大殿,姚贾就回来了,还是以秦国使臣的身份回来的。
赵王本来不想接待,无奈姚贾一身王者的行头,也只好勉强让他进来。进来是进来了,赵王却像个负气的小媳妇,扭脸背向姚贾作着,只给姚贾一个后脑勺。
姚贾心中暗笑,嘴上却故意叫道:“大王?大王昨夜没有睡好吗?我看您的脖颈不太舒服,一定是着凉了。”
赵王冷哼一声,没搭理姚贾。
姚贾继续说:“那我快点说完好消息,快点离开,好让大王休息。”
赵王心中更气,你有什么好消息!
姚贾说道:“去年大王于咸阳置酒,秦王曾与大王许诺,‘燕无道,秦使赵有之。’今秦王命臣前来,重申前言。赵如伐燕,秦愿遣大将桓齮及杨端和,率军出东郡,与赵并力,为赵驱使。”
赵王马上把脸扭了过来,喜上眉梢。
赵王偃继位十年来,一直对燕国情有独钟,隔三差五就会攻打燕国,每次都有不小的收获。屈指算来,赵国已经有六年没有攻打燕国了,赵王有点怀念那时候的美好日子。出兵攻打燕国,必胜无疑,而四国联合攻秦,却是一场没有把握的仗。六国不是第一次合纵,很少能逃到便宜,大都灰溜溜的败兴而归,此次四国联合,更是没有胜算。
于是,赵王偃决定攻打燕国。
可是赵国不都是郭开之类的败类,很多大臣还都是心向国家的。
老将李牧虽然鬓发斑白,但这样重要的时候还是拄着拐杖,大声说道:“四国好不容易达成协议,合纵攻秦,现在大兵还没开拔,大王就要攻打燕国,如此一来,合纵失效不说,其他各国也会对赵国失去信任,将来再要合纵,难上加难了!”
赵偃恨声说道:“这燕国也太可恨!燕赵本来相邻,也并非敌国,他们却屡次在我与秦国交兵吃紧的时候在背后突袭我赵国,使得我国数次败于秦国。此患不除,难解我心头之恨!”
李牧说道:“现今四国合纵,就先不要去管旧时恩怨。攻燕事小,攻秦事大!秦国乃虎狼之国,定是使出奸计要我四国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大王莫要中了这奸贼的诡计!”
姚贾在一旁挨了骂,却也不敢应声。自己虽然穿上了王者之服,但还是需要能屈能伸才能活命。
郭开搭话道:“对秦战事风险太大,李将军历年来多次对秦,得到了什么便宜?对燕则不同,定能大获全胜,到时候我赵国实力大增,再要对付秦国岂不是也更加容易?”
庞煖也加入了舌战:“对燕一国容易,对楚、齐、韩、魏四国欤?赵国已经发起合纵,齐楚燕三国已经响应,剑在弦上,顷刻即发!此时赵国忽然违背承诺,攻打赵国,定然失信于天下!到那时,赵国举目四望,再无友国可言!”
接下来,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主张攻秦和主张打燕的两派立刻唇枪舌战起来。
赵王偃可不是韩王安,韩安没有主见,委屈求全,两派相争,自己却学鸵鸟躲进后宫嫔妃的怀里不理不睬;赵偃则不然。但是他也知道李牧等人说的并无道理,无奈之下,赵王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占卜问卦,听听老天爷的意思。
现在说来,以这样的方式来决定国家大事,实在可笑之极。但是在遥远的战国,这样的事也算正常。大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听从赵王的占卜之术,听从天意。
天灵灵,地灵灵……
当然,他们并不是这么占卜的,那个时代的占卜比起后来的巫婆神汉的神仙附体,还是比较有据可依的。一为凿龟,二为数筴。凿龟,即钻烧龟甲,根据龟甲所出现的裂纹来推断吉凶;数筴,即用五十根蓍草茎作工具,根据《周易》规定的占筮方法组成卦象,再以卦象去推断吉凶。
先以凿龟之术:攻燕,大吉!
李牧等人不服,再用另外一种方法!
再用数筴之法,还是一样:攻燕,大吉!
赵王几乎欢呼雀跃,姚贾也在一旁谢天谢地。
李牧众人也没了办法,这是天意。只好不再说话。
而对于赵王来说,老天爷的暗示,比秦国增兵的承诺更加有用:本来只想小打小闹的占占便宜,现在却尽举全国精锐之师,要吞并燕国!
就这样,庞煖为将,举全国之兵,浩浩荡荡向燕进发。
燕国得到了消息,骂赵国背信弃义已经没用,只有派出使臣,去秦国求救。
秦王嬴政接见了使臣,听得使臣一番哭诉,装腔作势的问李斯:“廷尉,这便如何是好?”
李斯故意说道:“古有围魏救赵,今天我大秦之能攻赵救燕。”
于是,秦国假借救燕之名,派桓齮与杨端和军,从东郡出;王翦军,从上党出。两面夹击,围攻赵国。
赵王偃本来还以为是帮助他们攻打燕国的,但看来势汹汹,不对劲啊!待明白过来,秦军已在眼前。
赵王连忙给庞煖发出召回令,命他马上班师回朝。
庞煖在燕国那边却已经兵临城下,灭国之功,眼看就在手中。任何一个武将都舍不得这种诱惑,心想,拿下燕国只在旦夕之间,等我立下大功,再回兵不迟!
庞煖的确势如破竹,但是秦军更是如入无人之境。
当庞煖攻下燕国勺梁时,王翦军攻下了赵国的阏与、轑阳。
当庞煖攻克燕国的釐时,桓齮与杨端和军攻取了赵国河间六城。
当庞煖攻克燕国的阳城时,桓齮军又攻取了赵的鄴和安阳两城。
庞煖听到消息,再无心恋战,班师回朝。但是秦军杀势已经势不可挡,庞煖还是以失败告终。
经此一战,赵国的西面、南面、东面的出路都已被秦国封锁,可以说,赵国从此丧失了主动进攻的能力,只能处于被动防守的境地。
一代名将庞煖罪无可赦,只能废黜。
好大喜功的赵王偃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没多久就郁郁而终。
太子赵迁接过父亲手中的那面残旗,无力挥动。
赵国伐燕的影响远远不止于此。
不仅四国合纵失败,赵国也不再被其他国家所信任,形象一落千丈,更被所有国家孤立。
第二年,在姚贾的游说之下,魏决定和秦联合伐楚,欲夺回当年被楚所zhan有的宋国旧地。战未久,秦国退兵。这一战,秦国虽无战果,但让魏楚结仇的目的已然达到。从此,魏楚赵燕四国之关系彻底决裂。
四国合纵之前的秦国,处于优势。
合纵失败之后的秦国,处于绝对的优势。
嬴政终于感到些许的轻松。
这时,韩国丞相张让偷偷把韩非的《五蠹》和《孤愤》偷出,派人交给了李斯。
李斯又把这两本书进献给了嬴政。
嬴政这日偶然读起,立即击节长叹:世间竟然有如此好书!
第八章 天人韩非
韩非几乎是着书的群体中唯一不求发表,只给君王一人看的作者。这十年间,他着书十万余言,都是给韩安一个人看的。
可惜,韩王安看不懂他的书,或者根本没用心看过。
如果不是韩国出了张让这样一位丞相,嬴政也是无缘看到的。
现在,嬴政读了其中的两部,深刻地理解了“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的含义。
“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秦王嬴政的这句赞叹,被守候在一旁的史官听到,马上记录了下来。
这句赞叹,成了人们夸赞韩非的千古绝唱。
没有一个人的赞叹比它更有力量。
嬴政回味无穷,召来李斯,问道:“卿家,这两部书的作者是谁?这一定是一位睿智老者,不知还在人世否?”
李斯笑道:“回大王,这两部书出自韩非之手,非但还在人世,今年也只有四十七岁。”
嬴政一惊:“莫非就是上次写来韩国国书的韩非?”
“正是。”
嬴政回味道:“难怪卿家说哪韩非乃天人之才,果然如此。你哪里还有他的别的书吗?”
李斯尴尬道:“没有了,就是这两本,还是被我们收买的韩国丞相偷出来的。”
嬴政哈哈大笑:“偷出来的?”
李斯:“正是。韩非虽然着书十年,但是从来没有给外人看过,他所写的每一个字都视给韩王看的。可惜,韩王怀抱美玉,却不知疼爱。”
嬴政点头:“那韩非是韩国公子?”
李斯道:“他是韩王安的叔父。”
嬴政一声长叹:“难怪他的想法与众不同。他是王室贵族,他的每一个想法都是站在王室的角度上写成的,寡人看来,好像就是韩非站在寡人面前,和寡人一个人交流。而且字字珠玑,难以复得。”
李斯听着嬴政对韩非的夸赞,有点吃醋,但还是点头称是。
嬴政突然说:“若请得韩非子前来,实乃秦国之幸。”
李斯摇头道:“韩非乃是韩氏王族,十年来韩王不肯启用他,他都没有离开韩国,现在韩王安正宠信于他,恐怕更不会来。”
嬴政冷笑:“寡人是秦王,还有什么是我要而得不到的?”
李斯心中一凛,抬头正看见嬴政复杂的笑脸,有迷恋,还有狠狠地杀机。
第二日,嬴政传诏桓齮,令其分兵急攻韩,必使韩非来秦。
韩王没有想到,秦国兵临城下,不要城池,不要金银,只要韩非。
如果韩安和韩非是一对恋人,现在正是他们的热恋期。韩安发现了韩非的魅力,心里对韩非越来越依赖。没想到,就在这时候,秦国要把韩非抢走。
韩非的心情也很复杂。自己一生郁郁不得志,没想到,年近半百,刚刚得到韩王的重用,秦国就发动大兵来要自己。这似乎是一种荣耀,对于公子韩非来说,更是一种煎熬。
如果他愿意去秦,十多年前,就和李斯一道去了。
如果他愿意离开韩国,这么多年,他早就离开了。
韩安说道:“叔父,寡人愿和秦国拼死一战!”
韩非眼含热泪,拉住侄子的手。
他知道,拼死一战的结果,就是韩国被秦国打败甚至吞并,然后自己还是要去秦国。
不如舍得自己一人,换全国平安。
叔侄二人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如此亲近过。
没想到,刚刚亲近了不到一年,就要分离。
此经分离,他日何时再见,都是未知之数。
执手相看泪眼,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城门缓缓打开,单车驶出。车上立有一人,身高八尺,面色沉静,高冠长剑,衣袂飞扬,正是这场战争的标的——公子韩非。
喧嚣的战场,顿时安静下来。十里之外的秦军,城墙之上的韩军,这数刻前尚在激战的双方,此时的注意力,同聚在韩非一人身上。
韩非和刘德华一样,属于越老越有魅力的人。此时的韩非,四十七岁,没有了兰陵求学时的清傲之气,反而显得成熟冷峻,气势逼人。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秦军一下子撤退了。
安静的撤退,无一点杂乱之音。
嬴政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韩非,一见到真人,心中立时惊叹:韩非,惊为天人!
嬴政一直对自己的形象相当自信,但是看到韩非,立刻自惭形秽起来。
虽然是一样的王者之气,嬴政的霸气,韩非的平和。
虽然是一样的高大俊朗,嬴政的青涩,韩非的成熟。
嬴政谦恭的请韩非坐下,如果之前对尉缭的谦恭更多的是做秀,现在对韩非,则完全出自于真心。
此时此刻,嬴政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秦王,是要当万王之王的人。
他只知道,面前的韩非,是自己的偶像,自己只是他的一个小粉丝。
嬴政满心欢喜的说:“寡人前日见公子之书,惊为天人,不由日思夜想,只想向公子求教。”
说着,便开始大段的背诵起来。
韩非心中一惊,自己的《孤愤》、《五蠹》,年青的秦王竟然一字不差,大段大段的背诵!
而且可以看出,嬴政是真心喜爱这些文字!
写书的人都知道,如果有一个人,对自己的书如此热爱,一定感动的不得了。
韩非虽然是个高材生,但是也不能幸免。
他想起了韩王安,自己的书写了十年,韩安恐怕没有看过一个字。
至少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他对嬴政,不由得心生好感。
所以,嬴政哪里不懂,向他求教,他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韩非虽然口吃,不着急慌乱,只是放慢速度。这在嬴政的眼里,也好像更加抑扬顿挫,别有韵味。
韩非细心指导,嬴政一点就透,这样的师徒一定是天下间最默契的师徒了。
最后,嬴政和韩非都满心欢喜。
嬴政感觉还没有尽兴,便问道:“公子可有其他书籍着作?寡人欲悉得之。”
韩非有些尴尬。虽然他喜欢嬴政这样的年轻人,却明白那是自己国家的敌人。如果全都给他,好像对不起韩王了。只得支吾道:“没有了。”
韩非不善作伪,嬴政更是何等聪明之人,马上明白了韩非的想法。他也不强求,反正人来了就好。
不知不觉,已经夜入三更。嬴政惊觉已经这么晚了的时候,就像小学生做了错事一样,内疚的说:“公子一定劳累了。请公子回驿馆休息,他日寡人再来烦扰。”
韩非告辞而去。
嬴政好像又想起什么,追了出来:“公子留步。”
韩非站住,回身,不卑不亢的施礼。
嬴政还礼道:“还没请教公子,寡人欲取六国,当以哪国为先?”
韩非毫不犹豫地说:“赵国。当日韩非给大王上书,也曾经说过。”
嬴政点头称是。
第九章 身在曹营心在汉
韩非回到驿馆,对自己的表现相当希望。
就在刚才,他几乎已经喜欢上了秦王嬴政。
作为自己的读者,嬴政不仅对自己的文字由衷的热爱,对自己的人也谦恭有礼。
最重要的是,它是那么的聪明,一说就明,一点就透。
韩非在那一刻,甚至把他想象成了韩王安。
他的潜意识里在想,如果这是韩王安,该有多好!
但是,走出上书房,冷风吹在脸上,才慢慢清醒过来:他是秦王,是自己国家的仇敌!
自己即使被秦王出兵抢到了秦国,也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啊!
韩非暗暗后悔。
第二天,嬴政又召见韩非,问道:“公子博学多才,请对秦国之现状指点一二。”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命题,韩非却只从小处着眼。
“韩非为秦王献策。”
嬴政非常高兴,本来想慢慢往那方面引导,没想到韩非如此爽快,忙说:“请讲。”
韩非道:“国家强盛的根本是有法可依,有理可循。旧秦之商鞅,为秦国立下表率,才有秦国今日之强盛。”
嬴政点头:“有理。”
韩非继续说道:“但是,秦国现在有一个人,本来是死罪,却被大王赦免,还委以重职,恐怕不能使天下人心服。将来如果再出现这样一个人,大王难道还要继续赦免吗?”
嬴政诧异道:“哦?此人是谁?”
“间人郑国。”
嬴政把心放下来了。郑国是韩人派来的奸细,暴露却被赦免,不知这韩非到底是什么心态,却不及深想,说道:“政国虽以间人之身份入秦,然其所做的一切确实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寡人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让天下人知道我大秦仁爱之怀。”
“倘若如此,只怕将来秦王之律法难管泱泱之众。”
嬴政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韩非继续说道:“对秦国之现状,韩非觉得的确有些地方需要调整。”
嬴政又来了精神:“公子请讲。”
韩非说道:“秦国倚重外臣,危及四伏。”
嬴政还是摇头:“王叔昌平君和昌文君乃丞相之尊,寡人怎么叫倚重外臣呢?”
“不然。昌平君和昌文君虽然名义上是丞相,却并无任何实权。如今的秦廷,内事听于李斯,外事听于姚贾,军事听于尉缭,将则有桓齮、蒙武、王翦等,皆异姓之臣,大王被孤立于上,难道还不自省吗?”
嬴政给噎了回去,没话可说了。
韩非却还是不依不饶:“外臣可以事秦,可是事赵,可是事韩,全凭他们自己的喜欢。王室宗亲却不同,他们是大王的亲人,无论何时,他们只会站在大王身后支持大王,不管国富国贫,国强国弱,他们决不会背弃大王!”
韩非说道最后,已经泪眼朦胧。他想到了韩国的现状也是如此,韩王倚重外臣,自己虚度一生,四十七岁才被韩安想起,愈加悲愤不平。想到这些,韩非忽然直身而立,大声说道:
“宗室之臣,与陛下同根同祖,血脉相连,欲国之安,祈家之贵,存共其荣,没同其祸,岂得离陛下哉!是以尧之为教,先亲后疏,自近及远。今陛下疏宗室而亲异姓,亡在不远也!”
面对韩非的咄咄逼人,嬴政非常失望。他以为他所崇拜的天人韩非必然会给自己出点好主意,没想到,却都是这么烂,简直很书中所见的韩非判若两人。如果刚次要求惩治郑国还勉强说的过去,现在要求自己重用宗室则有点是非不分了。李斯,桓齮、王翦和蒙氏一族,虽然是外姓,但都是自己最最信任的人,他们与自己或者自己的父亲、祖父生死与共,忠诚之心远甚于宗室!而姚贾和尉缭,重用自有重用的道理。相反,宗室骨肉之亲就一定可靠吗?成蟜之乱时,又有哪一位宗室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嬴政又看了一眼须发皆张德韩非,心里生出怀疑。你提的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你韩国可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派出郑国来使疲秦之策,现在你韩非又要搅乱秦国政局,使秦无暇西进吗?
想到这儿,嬴政对韩非的所有好感降到了最低,便冷冷的说:“寡人受教了。请公子回去休息,容寡人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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