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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阙-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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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以为然:“我就是知道,都是嫁一个送一个,叫法不同,做的事却是一样!”

见母亲神色莫辨地看着我,我心里大骂自己,你才七岁!要低调!低调!想被人看成怪物吗?!

我忙对母亲灿烂一笑,满脸天真地说:“一个人过去何其寂寞,有故人陪伴就不会想家了!”

母亲叹了口气,说:“孺子……”,爱怜地摸摸我的脑袋,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娡懦弱寡言,蓁却坚强,日后必不甘居于人下,倘其忠心护主,娡尚可无忧,若不然……”母亲笑笑,没接着说下去。

我明白母亲的意思,想起了晏。

晏三年前嫁给了周天子四子,卿大夫姬杬,还同时媵去了一个异母姐姐姌。

她深得母亲真传,去看她的人回来都说上卿夫人手段了得,家中虽内眷家臣众多,诸事繁杂,上上下下却无不敬服。

而提到姌的时候,却是草草带过,只道万事皆安。我猜她日子一定不如意。

想到这里我惆怅无比,几年以后我是不是也要这样?

我抱住母亲说:“母亲,姮将来哪也不嫁,陪你可好?”

母亲却当我是小孩撒娇,笑道:“好!”

我也笑了。

凤形佩

这位母亲待我是很好的,和我前世的妈一样好。所不同的是妈太忙,她对我的好大部分体现在物质上,而母亲却能守在我身旁照顾我。

当年,我四岁了还听不懂话,也不会说话。宫里的人都觉得我是个智障,表面上仍恭恭敬敬,背地里的流言却不少。那些庶夫人妾侍看到我的时候毫不掩饰眼里的嘲笑,她们的孩子也从不来找我玩。在旁人看来,那场隆重的名子礼就像是个讽刺,而父亲望向我的目光里也染上了疑惑和忧虑。

母亲却从没因此厌弃过我,她依然温柔待我,耐心教我说话,细细过问我的饮食起居。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对我最好的人。

我会说话以后,在母亲生辰那天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手舞足蹈地对她唱小燕子》。母亲眼睛突然就红了,在我唱完以后抱着我哭了起来。

事后,母亲问我这歌是谁教的。我心里头大汗,总不能说是我自己作的吧。就说是觪带我出宫玩的时候听民间小童唱的。

然后,绝无仅有的,觪因为带我溜出宫而得到了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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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月以后,娡和蓁终于出嫁了。

我站在城墙上,看着鸾车和送嫁队伍出了廓,渐行渐远。

已经是秋天了,正值夏历九月,宫苑和城外的树林已经开始渐渐的染上金黄。这个时代的中原比后世要温暖,但风吹在身上,我仍然感觉到丝丝的寒气。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我头上,我回头,一张俊俏的脸笑吟吟地看着我,是觪。

觪个头拔高不少,已然是个小少年了,吉服穿在身上为仍显稚气的他平添了几分沉稳,而黑黑的双瞳也带上了些贵族的深沉。他对我笑道:“姮,她们走远了,城墙上风大,我送你回宫吧。”

我对他笑笑,点点头,由他牵着我的手走下城墙。

觪的手比我的大多了,我的手被他握着,依稀可以感觉到他练习骑射磨出的薄茧。我抬头看他,阳光在他的黑发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勾勒出脸部流畅的轮廓。他发现了,侧头对我莞尔一笑。我心里咚地跳了一下,这家伙再过几年不知要拐跑多少女孩的心。

御人早已备好了车在城墙下等候,觪踏上乘石先上车,寺人扶我随后登上,觪拉我在他旁边坐下。御人驾车慢慢地向宫内走去,寺人们在车后跟着。车轮压在沙石路上,发出辚辚的声响。

觪突然说:“姮八岁了吧?”

我点头:“上月刚满八岁。”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om

他低头看着我腰上一块精致小巧的凤形羊脂玉佩,笑道:“这玉佩可是你生辰时母亲赐的?”

我笑着仰头对他说:“是啊,阿兄你上月随君父去王畿,我都没跟你要礼物。”

觪说:“阿妹想要为兄送什么?”

我想了想,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就说:“阿兄且记着,姮想到了自会向阿兄讨要。”

觪笑着说:“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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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宫门的时候,车驾慢了下来,在我们前面有另一辆车正要进门。

那是庶夫人陈妫的翟车,她的女儿姝也在。

陈妫娇艳,十几年来宠眷不衰在杞宫是人所共知的,更育有一子樵和一女姝。

她是陈国宗女,陈与杞交好,母亲嫁过来的时候,陈国就把陈妫媵来。诸侯国之间的利益盘根错杂,姻亲便是其中一项。诸侯向一国聘取的同时,不但女方的国家会送媵,与他相善的国家也会送媵,在这里,婚姻被作为一种平衡手段发挥得淋漓尽致。

陈妫与母亲不对付也早已不是秘密。两人见面的时候倒是礼数周到,其乐融融,背地里却波涛暗涌。别的我不清楚,母亲私下里一提起她,脸上便是深深地厌恶之色;陈妫见到我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在宫里一般遇到她我都绕着走。

不过迄今为止,两人算是一比一平。嫡夫人的位子母亲稳稳坐着,陈妫见到母亲再不乐意也要下拜行礼;父亲陈妫也牢牢霸着,母亲地位再高也留不住父亲的脚步。如果硬是要品评两人的输赢,就要看权势与爱情孰重孰轻——权势自然是重要的,它是这座宫殿存在的基础;爱情嘛……我很怀疑她们与父亲有爱情吗?

樵比觪大九岁,是父亲第四子。陈妫当年对他寄予厚望,教育得相当严厉。或许严厉过头了,樵的性子被教养得一板一眼,做事行规蹈矩,才智上却平庸无奇,不被父亲看好。

不过他人却是不错的,每次见到他,他都会温和地微笑打招呼,完全没有小心眼。

姝却和樵不一样,姝是个很有计较的女孩。

她只比我大一岁,今年也就九岁,小小年纪却八面玲珑。陈妫很喜欢她,到哪都带着她,我和母亲的贴心跟她们比起来充其量是友好罢了。

姝继承了她母亲的艳丽和功力,撒娇的功夫施展得如行云流水般收放自如。母亲宫里的世妇曾笑着说见过君主姮的容貌,杞宫里如许多年轻女子的长相都不经一提了,只有那君主姝可勉强算个第二。母亲却轻蔑地说,姮的品貌,那是天上仙娥才能比的,姝一个庶室所出女子,将来也不定是要媵给哪个小国,如何与吾女相提并论。世妇唯唯连声。我知道后不禁失笑,母亲就像现代社会的家长一样,是张成绩单就拿出来跟别家攀比,只是不知道这话传到那边又要引来多少怨恨。

我腰上的凤形羊脂玉佩原是西北鬼方的珍宝,由一方绝世美玉雕成。据说那美玉被剖成两半,一半雕成龙形,一半雕成凤形。商王与鬼方交战得胜,从鬼方掠来大批美玉,其中就有这对羊脂玉佩。周武王灭了商,玉佩就进了大周国库,封杞的时候,凤形玉佩作为赏赐到了父亲手里。

几个月前,姝在父亲处看到这块玉佩,开口讨要。父亲说胡闹,这是天子赏赐,怎能随便给你。姝不依,施展浑身解数撒娇,陈妫也在一旁帮腔。父亲平日处事冷静,却也渐渐招架不住,就在他快要答应的时候,母亲出现了,她了解后,冷笑道;“天子赏赐自然不可轻易与人,姝想要玉佩就挑件别样的给她。想来姮过几个月也八岁了,又是嫡女,妾欲往库中寻些物件赐与她,特来问与国君意下何如?”父亲一听,想想,说既如此,夫人也不必劳动,这凤形玉就赐与姮为她庆生吧。于是这玉佩就顺水推舟地到了我手上。

我严重怀疑母亲动机不纯,假我庆生之公济睚眦之私。姝平日做派便带有些骄气,我虽是嫡女,在我面前她也不怎么收敛,但至少还算相安无事。这件事以后,我们之间的矛盾立刻单方面升级,她无论何时见到我戴着玉佩都像只斗鸡一样火药味十足,直到父亲不久前从镐京回来赏了她一串漂亮的绿松石玛瑙琉璃项链方才作罢。

我看着城门口的那对母女,心中苦笑,又遇到了。

授艺

觪和我的车子缓缓驶到陈妫的翟车旁,下车。寺人为陈妫撩起帷帘。

“拜见庶母。”觪躬身行礼道,我也跟在他后面行礼。

“免。”陈妫道。姝也在车上跟我们见礼,在她脸上,即使是礼节性的笑容也总是甜甜的。当她看到我腰间的玉佩时,特意地挺了挺脊背,突出脖子上那串色彩缤纷的项链,脸上笑得更甜。

陈妫看看我,又看看觪,笑道;“太子两月未见,又长大许多,吾闻此去舟车劳顿,甚是辛苦,曾担心世子身体劳累。”

觪谦恭答道:“劳庶母挂念,觪一切安好。觪虽年幼,却也明白,为天子分忧乃人臣之责,不敢言劳累。”

“哦?”陈妫以袖掩口,笑得阴阳怪气:“无怪乎国君常赞汝聪慧,太子言行果然酷肖夫人!”

觪依然一脸平静,回道:“庶母谬赞。”

陈妫止住笑,道:“太子不必过谦,我等先告辞了。”随后教寺人放下了帘子。

“恭送庶母。”

我看着远去的翟车,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有觪这个大目标在,没我什么事。我抬头看觪,他望着前方,脸上带着和母亲一样高深莫辨的神色——还真被陈妫说中了。我心想,他长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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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朔气很快就下到了杞,天气一天天地寒冷起来。周朝的中原虽然也历经了两三千年的人类文明,植被却仍然相当茂盛。站在高台上眺望,可以看到一片接一片的树林如金色的浪花般落在大平原上。阳光明媚,站在高远如深海般的蓝天下观此美景,我满足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在肺部中充满,缓缓呼出,说不出的爽快。

我望着城墙的双阙,它们在天幕和阳光的映衬下有着童话般的美丽,却孤零零地立在远处,将我与外面的世界分开。

八年来,我从没见过雍丘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前世的我不能做激烈运动,爸妈工作又忙,一家人仅做过三次短期旅行。一次去了黄河看壶口瀑布,我看着黄河水巨龙般咆哮着冲入地下,体验到了电视上完全感受不到的震撼;第二次是登泰山,我只能和妈坐索道,爸却坚持要走十八盘,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会合时,还被妈一个劲数落了好&书&网久;第三次是去三峡,游船上妈一个劲抱怨政府目光短浅,把大好风光毁得七零八碎,爸则在旁边一个劲为政府辩护,两人越说越激烈,差点吵起来,旅途变得很尴尬。原来他们还说要带我去桂林阳朔的,却因为工作太忙,直到最后也没去成。

如今,我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外面世界的诱惑就像蜜糖对蚂蚁一样巨大。

我对觪透露我的想法,他摇摇头,说这不可能,先不说你是个贵族女子,随便抛头露面父母不允许,就算他们允许了,你出去,连雅言也不会说,除了杞你还到得了哪里?

我愕然,雅言?

觪一副就知道你不懂的样子,露出上帝般的微笑,耐心向我解释,所谓雅言,就是周语。华夏幅员辽阔,部族众多,虽然大周一统天下,各地语言却大相径庭。为了不影响政令施行,便在全国推行周语为雅言。我明白过来,原来就是周朝的普通话啊。

我跟母亲说我要学雅言,母亲闻言看着我半响,叹口气说,好吧,你也八岁了,是该学些以后用得着的东西。于是,不光雅言,诗书礼乐也一并找女师来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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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明白,语言是很不好学的。不过这次还好,有人教,一课一课地学下去也还顺利;诗书比较头疼,我似乎回到了高中生时代,每天对着一堆木牍背诵。不过,高中生背不出来顶多考试不及格,我背不出来却要给女师打手心。

教礼仪的女师是个干瘦的女人,说话做事一丝不苟。作为一个现代人,我对礼仪的看法还是很宽容的,毕竟在古往今来的社会上,礼仪都是人们交往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过,三从四德的说教却令我恼火。虽然这个时候“三从四德”还没总结出来,却已初见雏形,并应用到贵族女子的教育上。这位女师的思想相当固执,当我在第一堂课上反驳她以后,她就滔滔不绝地跟我辩论了两个时辰,结果大家筋疲力尽草草下课。第二次,她显然有备而来,顽强的同我宣讲了超出两倍的时间,见我不为所动,第三次如法炮制,第四次,第五次……我终于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乖乖坐好听课,不再发表议论。她满意地看到我的合作,认为自己教育得力,便慢慢收敛了疲劳攻势,讲课时间也回到了正常状态。

我也并不是全败。讲授妇容的时候,主要就是说化妆,这方面我自信没人能比我了解。当我指出她的粉打得太厚像面具没有男人会喜欢时,她脸色不豫,高傲地说:“如此,劳君主指教。”我也不客气,拿过脂粉眉黛,专业地给她上了个淡妆。她坐在铜镜前看了许久,承认虽不合正式场合礼制,却的确要好看上许多。女人果然还是女人,美丽的诱惑是无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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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我的病最忌激烈运动,所以,学校体育课和文体活动我是不参加的,身边也没有小伙伴。爸妈怕我寂寞,又觉得学音乐修身养性适合我,就让我学了古筝和古琴。考大学的时候,爸妈对各门专业研究了很久,争执不下。学理,成天要做实验交报告,太累,不好;学商,出来以后会像爸一样忙得焦头烂额,也太累,不好;学医,妈说她医院里药房开单的都是医学硕士,太苦,不好。

那就学文吧。我报考了音乐学,进了。爸妈拿到我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感动得热泪盈眶,本来他们不指望我能上大学的,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这一天。

专业上的认同使我与教琴的乐师艮关系特别好。

记得第一次出席家宴,堂下乐师演奏钟罄的时候,我瞪大眼睛,听得吃不下饭。要知道,上古音乐的形态在文献中的可考资料是相当少的,学院的教授们经常拍桌子争论,而我居然亲眼看到了,何其幸也! 这还只是一个诸侯国的音乐,那其他诸侯国呢?周呢?我不禁心痒痒的,出去走走的心思从那时起就开始有了。

和后世的琴艺比起来,这个时代的演奏法虽然技术和曲调还很简单,乐器形制也不一样,但基本理论已经形成,与乐师艮起来交流并不困难。

我和艮弹琴论艺,无所不聊。她教我弹上古琴曲,我给她弹后世琴曲,她问我这些是什么曲子,我说哪有什么名字,不过是我信手乱弹罢了。

令我激动的是,艮还教我弹瑟。瑟是筝的前身,二十五弦。传说后世两姐妹争一张瑟,推挤中将瑟摔成两半,就成了“筝”。在现代,瑟已经消失了,只能在出土文物中见到。

我将手指放在弦上,从低到高一根根拨动,淙淙的琴声缓缓流过心底,我感慨万千,系里导师要是知道了他学生会弹瑟,不知作何反应。

艮对我这个弟子相当满意,说我是奇才,我像作弊一样心虚地笑。

不久后,艮在一次宫宴上鼓琴,我一听,居然是流水》!心里不禁佩服,过耳不忘啊,这乐师艮才是奇才!

父亲觉得悦耳,问这是什么曲子,她恭敬地回话:“此曲乃君主姮所作。”

我愣住,堂上所有的目光刷的集中在我身上。

父亲惊奇地看着我,说:“姮?”

我尴尬地笑,脸红到了脖子根,讪讪地不知如何回答。心想艮你胡说什么,我几时说这是我作的?!

父亲却当我害羞,呵呵地笑了,高兴地叫人打赏。众人恭维之声纷纷响起,人人笑容满面。父亲笑得欣慰,母亲笑得骄傲,陈妫笑得僵硬,觪笑得赞赏,姝笑得满不在乎……

我更尴尬,心想我不是有意抄袭,俞伯牙表怪我……

红妆

春日融融,百花吐蕊。

我站在宫檐下,看着丘带着寺人们将一片片饱蘸花汁的丝绵放到太阳底下晒。这方法是贾宝玉“教”的,当年看电视剧的时候我就跃跃欲试。可惜身处大都市,上哪找那么多姹紫嫣红的鲜花。我见这个时代没有胭脂,只有茜草浸米粉制成的朱粉,质地粗糙,于是就做这种土腮红给母亲用。

母亲很喜欢这腮红,说比那些楚地来的朱粉好用多了。

我喜欢帮母亲化妆,她的脸皮肤细腻,五官秀丽,当化妆模特很合适。不同的花汁制出的腮红颜色也深浅不同,有的就被我当成眼影与腮红搭配,试图给母亲化现代妆。母亲也很乐意让她的脸给我当画布使,总是微笑着,耐心的看着铜镜里的我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母亲的肌肤本来就很白,我觉得再敷白粉反而画蛇添足。这个年代的粉,即使是精品级的颗粒也很大,晚妆还凑合,白天盖在脸上就像刷石灰,厚厚一层假得很。于是我索性舍去白粉,只把腮红、眼影、青黛和唇朱化妆,反而映衬出母亲的天生丽质,看上去整个人都年轻了。

这种新奇的妆式,由杞夫人在一次非正式宴会上的露面迅速轰动了杞国的贵妇界和脂粉界。我听世妇说宫外的贵妇们都在热烈讨论这种妆容,经穿行各国的游商带入杞的朱粉比平时多了几倍不止,却苦于颜色太少,质感太差,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化在母亲脸上的效果;为了一睹杞夫人脸上的天机,这段时间命妇贵女们往母亲宫里走动的频率陡然升高。

如果我是雍丘的商人,这倒是个发财的机会,可惜照目前来看,国家养我是养定了。不过老天是公平的,商人们可以到处走动,我却至今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四年过去,我慢慢地长大了,第二性征的发育已经在这具稚嫩的身体上凸显。沐浴后,我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漆发如瀑,眉目如画。莹白的肌肤,尖尖的下巴,花瓣般柔嫩的双唇,最妙的是那双杏眼,顾盼间流波宛转……至于课业,我的雅言都已经达到能和觪辩论典籍的程度了,可是仍然找不到出去的机会。

暗叹了一声,我倒在床上,丘过来放下重重幔帐。看着帐上轻轻摆动的玉璧影子,我渐渐坠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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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丝绵晒干了,我把它们装在漆盒里,带到母亲宫中。

路上遇到了姝。四年来,十三岁的姝已经长成了一位千娇百媚的娉婷少女,据宫里的世妇说已有不少的公族卿士前来问询。觪却不以为然,说,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姮。

见礼后,她看着丘手中的漆盒,娇笑两声,说:“人人皆道君主姮惊才绝艳,却不知原来姮不但琴艺比乐人出色,连朱粉也做得比市井的好。”

我也笑了,笑得天真无邪,道:“姊姊谬赞。不过这漆盒中的并非给寻常人用的朱粉,而是给夫人用的腮红。”

说完,我行了个礼,带着丘和随人撇下脸上阴晴不定的姝向母亲宫室走去。

陈妫对母亲这件事一开始并不放在心上,后来见到众贵妇的热烈追捧,连父亲也忍不住称赞母亲丽质,才上心起来。证据是丘曾告诉我,庶夫人那边的寺人私下里向我宫里的人打听腮红的制法。

我并不介意,打听就打听呗,反正制作的是我和丘两人,其他人只管采摘和晾晒。

这不能怪我,我有些恶搞地想,你没看过红楼梦不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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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看着漆盒,笑道;“几日前才做了一盒,如何又做了新的?”

我说:“如今百花正盛,色彩齐全,做多些可备不时之需,再者,”我眨眨眼,“如若那些命妇想要,母亲便赐些给她们也好。”

我想过了,这东西制法简单,也不是非要看红楼梦才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琢磨出来,不如现在趁早做多些给母亲做人情。

母亲温柔的看着我,拉起我的手,轻轻道:“难为吾女……”

我对她嫣然一笑。

她却是一愣,盯着我看了良久,我差点以为脸上有东西,正要看镜子,母亲却叹道:“姮已经十二岁了,日后不可轻易对人这么笑。”

是赞我吗?我花痴地想。

抱着母亲的脖子,我撒娇道:“诺,姮只对母亲这么笑。”

母亲宠溺地搂住我。

用膳的时候,觪来了。

十八岁的觪已经是一个俊朗的青年,不再是梳着总角的小男生了。父亲对他很是器重,提早给他行了冠礼,处理大小事务都将他带在身边。

据说他每次出到雍丘大街,路边的女人就会突然多起来。我笑他说雍丘女子尚算斯文,若是到了卫国,他必定要被木瓜砸得半死。觪却笑,若姮在,只怕天下的琼琚都不够。我佯怒打了他一下,心里却挺高兴——觪说我是美女。

看到我也在,觪露出温暖的笑容,给母亲见礼。母亲见到他很高兴,走上前扶起他,然后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拉着我,吩咐寺人传膳,然后笑眯眯地往堂上走去。

膳后,父亲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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