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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鹰扬话纣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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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知道他们平常只潄口,挑牙之后擦擦牙齿”。小琦语气一转,低声说道:”我觉得他们太奇怪了,怎么真弄得像古代人一样,话也讲不通,连刷牙都不懂。你看这手巾”。小琦从一旁地上拣起一条水渍未干的小手绢。”你看,他们用这么好的手绢擦牙齿。问他们要毛巾也不懂。这真要算钱,可不能赖到我身上呀”。小琦顺手将一条纱支厚实的手绢递给白智”。

白智看了这绢子,心里豁然开朗。

他以最温柔的语气对小琦说道:”小琦,我跟你说个事,你千万不要激动。我们可能不在原来的时空”。他顿了顿,看到老婆还没有大喊大叫,才小心地继续说:”你那一身古装都有可能是作出来的,但是生活习惯假不了。你知道吗,以前人是不用毛巾的,擦脸洗澡用的就是像衣服一样的布。现在我们用的表面磨擦起毛的毛巾实际上是洋玩意儿,是在清末由外国人传入的,早年只有租界才用,慢慢才全国流行。我的爷爷说过,以前擦脸不用毛巾,用土布”。

白智又停了下来,看小琦没有过激的反应,才又接着说:”我想,那坏甲骨可能有什么咒语,让我们回到古代。你看这些人”。这时另外又有两个女仆低着头走进来,放下手中衣物,屈了屈膝后轻悄悄地不转身,倒着退了几步。直到门坎那才转身跨出门坎。”如果他们是演员,生活习惯一定能看的出来,不可能真的这么绝,也不可能真的如此驯服,还故意不用普通话同我们说话”。

白智接着说道:”记不记得让雷诺的《时空急转弯》?几个月前我们在优酷上看的那个片子?我觉得,我们很有可能……’。

白智看小琦仍然没有开始歇斯底里,心里想,难道刚到这里的时候老婆是醒着的,已经知道了?于是他和声地问道:”我问你,你什么时侯醒来的?”

小琦笑了笑,说道:”我早猜到了。我醒来的时候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你这没出息的竟然在我旁边晕倒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嫁给你这窝囊废。我同他们已经比了一晚上的手势了。我原以为被绑架了,但又不像。你想,要是谁真那么无聊,把我们绑到影视城耍人,能花大价钱让我们在影视城过夜吗?光这些道具与群众演员就要多少钱?而且我们也不真的是大款”。小琦笑了,耳垂上的玛瑙耳环也一起摇晃,看来真有点动人。小琦说:”我问他们有没有电话,幸好他们听不懂,因为他们这里没有电。天要黑的时候点了好多腊烛。你还没有看晚餐的餐具,那可真的都是博物馆里的东西。筷子老长老长了。谁会花这钱同我们开玩笑呀。我也猜到了,可能你那个破烂,真有点魔术。”

白智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想着,看来小琦真的没有看到这些人干的生烤活人。没吓到老婆就好。而且看老婆的意思,在这儿还挺能自得其乐的。

小琦看来似乎已经对这里的生活习惯有点概念。白智看小琦使了个眼色,就凑近一点。小琦优雅的将左手宽大的袖子一甩,右手伸进袖中掏了一下,摸出一块甲骨。小琦说:”他们两小时前将你这块破烂送回来了。你在车上好像念了什么咒语?你再念一次,我们就能回去了”。

白智接过甲骨,绉了绉眉头。连字数都不对,哪是原来那一块。白智向小琦说明这不是原来那块。小琦问道:”那上面是什么意思?”

白智挪了挪身子,就着阳光,读出龟甲上的甲骨文:

“唯王命宾夕宴会其来。”

小琦急着追问意思。白智看了约五分钟,脑中反复变换断句的方式。终于,他看出这是一份请帖!

“唯王命”,不用说,就是依照国王的命令。”宾”,甲骨文上是受欢迎的客人之意。”夕”是晚上的意思。”宴”自然是宴会的意思,屋顶之下有桌有火有吃的。而”会”较难解,白智略一推算,猜出这个字的意思。殷人称下午六点左右为”会”。而”其来”自然是一定要来的意思。所以整句话是,”唯王命,宾,夕宴,会,其来”。意思就是依据国王的命令,宾客,晚上有宴会,六点入席,一定要来”。

语气虽然不太客气,但总是善意。白智松了口气,心想看来他们真的不想杀人。但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行刑酒呢?不过小琦倒有点开心,小琦说,来了就来的吧,先吃他一顿。昨天晚餐的主菜是烤牛肉,那酱真好吃,比中环大厦那家巴西烤肉好吃多了。你想办法问问他们,能不能再作那种牛肉?”

“女人呀”。白智哭笑不得。但老婆的命令不可违背。只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酱汁这个词甲骨文怎么写,只能对旁边伺候的两个仆人乱比一通。不过,既然老婆看来并不生气,也不着急,那就暂时不动声色,相机行事吧。白智宽了心,但毕竟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白智突然感到腹中一阵饥饥。于是他与小琦一样,也开始期待晚上的盛宴。

3。初识纣王(上)

四千年前没有空气污染的瑰丽晚霞让白智与小琦心醉。古老时空虽然没有电视与抽水马桶,但也回到工业革命之前的清新。加旁佣人的服务细腻而周到,白智与小琦一时间竟有乐不思蜀之感。

白智已经换上宽松服装,里面是舒适温暖的棉质内衣。内衣有点像今天的女用套装,下摆一直拉到膝盖,在私处又另外裹着一块棉布。在白智感觉,这甚至比自己原本穿的三枪牌纯棉还舒服。外面是丝绸的上衣下裳,像裙子一样的绸裳下摆一直拖到地面。腰带上系着蔽膝与玉佩。丝绸衣裳上的流鱼纹饰栩栩如生。白智拿起下摆仔细观看,惊讶地发现这上头并没有线,这也是在织布时变化经纬纱线而成的精品,这种工艺今天叫大提花(jacquard)。白智对这套大提花绸服非常感兴趣。他知道,现在要纺成提花布,都要用数控线针升降的电子提花机。如果是手工作品,那这样一件精美绝伦的衣裳,仅织布就要耗费大量时间,而到染整可能需时一个月以上。白智乘女仆不注意,用指甲在内衬上轻轻刮下一条纱,在手中一拈一曳。纱支厚实饱满,大约是10支纱,强度好,韧度大。原料确实是好纱。这样一套手工服装将如何昂贵呀。白智下意识地在手动时将绸裳的下摆拢起来,以免拖脏。

白智脚上的袜子早已在睡梦中被脱去。细心的女佣精巧地在白智的双足上各裹上一道厚厚的丝布,有点像抗战老图片上的绑腿。丝布上方有一条可以束紧的带子。走起来真是又轻又暖。白智才一站起身,女佣就为他穿上如白智昨天看到的无筒平底皮鞋,不过没有气垫,走起路来硬绷绷的。白智本想换上自己的休闲软皮鞋,但比手划脚又不着边际,只好作罢。

最难搞定的是白智的帽子。女仆原本想为白智戴上一个中间隆起约15公分的”冠”。冠的内部中空,用以容纳发髻。不过白智理了一头整齐的西装头,没有办法盘起发髻。女仆试了多次,也无法将冠固定在白智没有发髻的头上。白智原本想不戴帽算了,但女仆着急的拼命摇头,一定要为他戴上。正僵持间,小琦笑盈盈地走进卧室,手上拿着白智的黑色Nike运动帽。”女人真是神通广大”,白智想。

小琦这时已经与女仆之间发展出一套可以作初级沟通的手语。在小琦的坚定表示下,女仆放弃了将冠固定在白智头上的尝试。白智将耐克帽倒戴在头上,女仆客气地从白智头上取下耐克运动帽,观察了好一阵子,沉思了一阵子,然后拿针在时尚隆起的帽沿上精巧地穿上两个洞,迅速别上一根绿玉长簪,再轻轻戴回白智的头上。白智来不及阻止。只就这么载上。

白智的手表与小琦的手机早就在车上停摆,所以无法确知时间。正当白智开始担心时,一个身着色彩斑斓服装的人,急步走入白智与小琦的房间,向窗台前欣赏夕阳的白琦曲膝一”匕”,侧身示意两人跟他走。白智知道,这可能是来带路的人。他的心里一阵紧张,呼吸急促起来。小琦却若无事然,握住白智的手,拉着白智跟着带路人走。

经过约一公里的树林,白智眼前豁然开朗。一座不大起眼的宫殿式建筑坐落在青翠假山团抱之间。”如果这真的是商王的宫殿,大概只是座别墅吧”。白智心里想着。走近宫殿,引导的小臣步伐急促了起来,白智与小琦几乎跟不上,只能在后边半走半小跑地跟着。白智知道,这叫”趋”,意思是已经接近大人物了,臣下不敢从容步行。

在大门前,一个半人高沸腾的大鼎飘出肉香,鼎下有专人照看补充成束燃烧中的柴草,以免火力中断,并防止火星在风向变化时飘散入室。进大门时,半走半跑的白智几乎被门坎绊了一跤,幸好旁边有人迅速扶住。白智恢复冷静,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观察屋内的状况。

殿内显然已经开宴,昨天那位在祭坛上的怪人坐在正中的主位上,两侧各设有五个座位。白智第一个感觉,就是所有人与一切的陈设都矮了一截。再仔细看,原来他们都跪坐在席子上。带路的小臣迅速趴下叩首,白智正考虑要不要随着跪下时,小臣已经站了起来,引导白智与小琦座到右边前两个空位上。在宫殿的正中间,有五名身披薄纱的青年女子垂手站立,显然白智一行打断了正在进行的歌舞。

白智与小琦学着旁边一个人的跪姿跪在席上,但实在不舒服。小琦索性盘腿坐下。因为外面罩着裙子,坐下后只比旁人又矮了一节。不过只隔着一条棉袍坐在厚席上,还是不大舒服。小琦后来才知道,盘腿坐下被称为”胡坐”,在正式场合是很失礼的,不过当天一道用餐的贵族们都很有教养,并没有当场指责或讪笑。

白智迅速打量一圈,发现殿内所有人都盯着他的帽子。白智既尴尬又惊慌,于是将帽子摘下,旁边马上就有侍者接过去。不过白智很快就发现自己做错了。因为众人面露惊讶神色,坐在他正对面的一个大汉脸上更有藏不住的怒气。全殿一片尴尬的寂静。

突然,怪人笑了。怪人伸手拔出固定用的玉簪,将头上的”章甫”卸下,露出发髻。殿内众人见状,也赶紧将自己的冠摘下。怪人看着白智与小琦,温和地微笑,表示善意。七上八下的白智才松了一口气。

怪人拍了一下手,马上有侍者将一份龟甲送到白智面前。紧张的白智才发现大家面前都没有桌子,餐具直接摆放在席子前方。白智接过龟甲,正是他那片能够穿越时空的魔力甲骨!白智紧紧握在手上,这可是回家的唯一钥匙!但转念一想,这些人难道已经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我们能不能设法问他们回去的方法,遇是我们应该像电影上一样装着魔法无边的样子,让他们敬畏?”

白智正胡思乱想时,送来甲骨的侍者又递上一卷布。白智展开这卷布,正是16K纸一般大小。白智对怪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显然怪人已经看出白智不会说他们的语言,但看的懂他们的文字。

布上写着一行字:”帝辛受不敏,敬尔宾,寤安”。

白智激动地双脸发麻。依据《古竹书纪年》,纣王的名字是”辛受”,殷人称他为”帝辛”。而平时所称的”纣”字则是”受”字同音的通假。所以他面前的这位怪人确实就是大名鼎鼎的纣王。

商人贵族的名字中常带有天干(甲乙丙丁。。。),而称国君为”帝”。所以商人在敬称国君时,就只取国君名子中天干那个字,并冠以帝。例如纣王就被称为”帝辛”,而没有人会提纣王名字中的第二个字,以示敬意。在商帝去世之后,后代君王会加上一至两个字的谥号。较有建树的国君还能以其庙号传世。商朝三十位国君共有十二种谥号,如代表先祖的”祖”(甲骨文作且)与”太”(与”大”通用),代表占卜的”外”(甲骨文作卜),代表头上有美事物的沃(一作开。甲骨文像人戴羊之形,羊者,美善也),代表居中持正的”仲”(甲骨文作中),代表文治之”文”,武功之”武”,健康的庚(康),大河美善的”河亶”。也有一些谥号形容君主的政绩,如盘庚迁殷,他的谥号是代表船在水上回旋而引申为搬迁之意的”盘”(甲骨文作般)。也有一些谥号看不出代表什么特殊意义。如”小”,”南”,”阳”(甲骨文作象)与雍(甲骨文作邕,意为被水包围)。例如,开创殷中兴之局的殷中宗祖乙名”乙胜”,而商人称为”祖乙”。

商朝只有最后两位国君没有谥号。一位自然是白智眼前的亡国之君帝辛,一位则是帝辛的父亲帝乙。为什么帝乙也没有谥呢?《古本竹书纪年》解开此一谜底。据竹书纪年之说,周文王在帝乙二年就开始造反:”二年周人伐商”。帝乙在位长达二十六年,所以周人在帝辛登基之前,已经与商朝打了二十余年的仗。既在在纣王父亲时代就已起兵,这就证明周文王绝非因为纣王失政才造反。所以颠覆商鼎的新统治者也不愿承认帝乙的尊谥。

不过周人对帝辛更为无情,不尽极不礼貌地直呼其名第二字”受”,还将受这个字再作窜易,而以发音相近的”纣”字取代。”纣”的原义与”緧”相同。緧者,套车的时候结在马的臀部与尾巴后面的皮带。这与清末行文称孙文为”孙汶”之意相同,意即直斥帝辛为马屁不如的国君。此后”纣”这个字在谥法中引申成为”残忍捐义”,成为再无后代皇帝忍心使用的超级恶谥。《史记》也说,纣不是帝辛的名字,而是后来”天下谓之纣”的绰号。

当然,称纣王为”王”也是周人的贬低。纣王在世时是”帝”,被臣民称为帝辛。但周武王灭商之后不愿称帝。帝原本是祭天之礼,国君自称”帝”,多少有君权神授的意思。如果继续称帝,周人有何资格由商帝夺政呢?所以周朝国君只自称为”王”。而可怜的帝辛,也就在后人言语之中被自动降级为”王”。

而这位”天下谓之纣”的末代皇帝,却客气而体贴地告诉白智,他是受到尊敬的宾客,并要他好好地住下,”寤”者,在房中睡觉也。加上安字,自然就是让他安心地睡觉。

正当白智感动地不知如何表达时,帝辛(以下径称纣王)一招手,侍者又从白智手中接过这块布,双手将布高举过头,送到纣王面前。纣王接过布摊在面前的地上,一旁立即有侍者跪着奉上砚台与毛笔。纣王提起笔,沾上朱砂,优雅地写着字,然后示意侍者将布交给白智。

白智接过一看,更觉温暖贴心。因为纣王没有其它废话,只写了一个字:”食”。

该吃饭了!顿时轻松下来的白智,腹中突然发出如木头车轮行驶在石板地上的声音。这就是古人说的”饥肠辘辘”。殿内众人听了,不觉笑了起来。

4。初识纣王(下)

纣王拍了两下手,侍者开始向各席摆设餐具与食物,并端来呈满清水的大盘,让席上用餐的人洗手。白智与小琦面前各摆一个青铜大盘,盘中呈有一大块水煮肉,蔬菜与一颗橘子。侍者拿勺子从一个如保温罐的容器中舀出黄澄澄的黄米饭,装在彩绘的陶碗中,每席各分一碗,作为主食。纣王与所有宾客都不说话,静静地吃了起来。

白智曾经在故宫博物院的青铜展中流连望返,细细看过每一种青铜制品,所以一眼就看出这种保温罐正是煲饭用的”鬲”,不过在商朝,只有长江两岸的土民吃稻米,在淮河以北流行的谷物则是今称小黄米的黍,今称小米的稷与高粱。在商朝,这三种谷物的吃法都以”粒食”为主,意即蒸煮成饭,而非碾成面粉以烘烤为饼。在商朝,”黍”是最尊贵的谷物,贵族家中的主食都是黍。所以纣王用于招待白智与小琦的主食是黍米饭。

在鬲的右手边,是一个有三个足(支架)有耳的小瓶子,散发浓烈的酒香。白智认得这叫”斝”。这个斝的三足之间摆着一个燃着小火苗的有足小碗,这是”豆”。白智原本只知道”豆”的功用是乘肉,但商朝人显然将”豆”当成室内生小火温食物的酒精灯用。随着酒气飘来的松脂香味,让白智认定”豆”中的燃油是松脂。

白智的手边整齐摆放三件餐具:一柄显然是割肉用的小刀,一对木制的长筷,以及一支削细的木枝。不过白智与小琦尴尬地发现,纣王与宴会中的宾客都用手抓肉,切开后用手抓着往嘴里送。面前的大汉甚至用手抓着黄米饭吃。筷子只是用来夹取蔬菜的辅助餐具。

白智看着肉,为难起来。细心的纣王注意到宾客的迟疑,他对着白智咳了一声,白智抬头望着他。只见这位即将受千古唾骂的古代帝王,指了指肉,然后将两手上举过头,”呦”了一声,白智仍然不懂他的意思。纣王于是对侍者吩咐了一句,侍者连忙走进内室,拿了一件似乎是用来当床垫的鹿皮出来。纣王指指鹿皮,再指指肉。白智明白了,纣王正试着告诉他这是鹿肉。

白智不禁佩服起纣王的细心。他连忙站起身,学着商朝人打招呼的方式,”匕”了一下。不过他笨拙的动作显然并不标准,引起席间一阵轻笑。纣王则将手一挥,让白智坐下。

这顿饭并不算丰盛,黄米饭只有一小碗,蔬菜与肉的份量都不多。白智已经饿了一整天,他很想让侍者再添点食物。不过席间的宾客在吃完盘内的食物后,已经开始剥橘子。侍者也开始收走面前的餐具。不过原本就因为减肥而吃的少的小琦吃的倒很愉快。白智心中暗暗叫苦,他记起商朝人一天只吃两顿,上午一顿很丰盛,称为”大食”。下午一顿则是只吃七分饱的”小食”。

虽然餐具已经撤去,但是纣王与在席的宾客似乎没有散席之意。侍者在殿内的角落插上松脂火把,殿内飘散着一股松香。纣王示意侍者向各席摆上精致的有足小酒杯,白智认得这是”爵”。侍者轻巧地拎起”鬲”,向各席的爵倒满酒。小琦不想喝,也不喜欢白智喝酒,所以拽了一下白智的袖子,示意要白智推拒喝酒。但白智回瞪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久经商场的白智知道,酒后吐真话,席间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说话,极不正常。摆席请客就是为了沟通拉交情。如果是照顾他们不会说古代语言,其它人不可能不自己聊聊天,除非设这个席是针对他与小琦而设。果真如此,则一旦上了酒,他们就会开始设法沟通。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等对方主动表达想说的话,即使是笔谈,也能设法探听回去的方法。

于是白智拉住小琦,面带微笑地坐着,等待第一次深入沟通。

5。沟通

拎起”斝”的侍者为每席的”爵”斟满了酒。白智发现,古人喝酒的量与今天差不多,所以他面前”爵”的容量比现代的小酒杯略小,每个”爵”大约可以呈酒一两左右。纣王举起脚前的爵,一饮而尽,殿内的臣僚也一起干”爵”。白智与小琦连忙也举起爵,一饮而尽。酒量颇佳的白智不免有些失望。他原以为商帝的御酒应该是如何的好酒,但是这御酒的颜色混浊,质量并不如白智预期。

从酒味判断,这爵御酒应该是黄酒。不过口感较涩,而且能感觉到没有漉净的酒滓,不过酒本身的质量是好的。古代毕竟民风质朴,连酿酒也重实质,不重外观。不像现在的酒看来虽然澄澈透亮,但谁知道是不是甲醇。既是好酒,热好的黄酒一下肚,一股热劲就由白智的肠胃散发到四肢,连手指与脚趾都暖和了起来。”看来这黄酒的度数可能不只二十几度,不能喝多”。白智心中存了个心眼。这是老于酒宴的资深业务必需有的自制。喝酒是为了与客户攀交情谈生意,只有在攀交情攀到称兄道弟的必需醉时才能醉。如果生意还没谈好就已醉倒,不尽这酒算白喝了,也要成为笑话。不过小琦并没有这个自觉,黄酒毕竟口感和缓,透着甜味,不像白酒那么辣。所以较能为女孩子接受。不过女孩子也往往因为轻视黄酒的后劲而大醉,闹出笑话。白智暗地警觉,可得盯着自己的老婆。

白智后来才知道,商代的酒分为两大类。一种是直接以发芽的榖物”蘖”酿成的淡酒,称作”醴”。《说文解字》说,蘖,芽米也。这就类似今日的啤酒;一种是另外加入酵母(麴)酿成的谷物酒,称作”酒”,今日通称为黄酒或米酒(ricewire)。而今天所谓的”白酒”则是经过蒸馏的谷物酒(古称烧酒),这要到汉朝以后才有发明,商朝还没有如此高度的烈酒。所以《尚书。说命下》说:”若作酒醴,尔惟曲孽”。不过古人好饮烈酒,所以度数低的啤酒”醴”逐渐失传,而只剩下”酒”了。明朝科学家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说,”吟商颂周雅之间,若作酒醴之资,麴蘖也。。。古来麴造酒,蘖造醴。后世厌醴味薄,遂失传。则并糵之法亦亡”(翻译:在诗经中的商周两朝,如果要作酒或醴,必然要使用麴或蘖。。。古代麴造”酒”,糵造”醴”,后人不喜欢醴的低度数,所以用”糵”造醴的造酒法就失传了)。当然,商朝应该也有一些水果酒或乳酒,但并非酒品的主流。

白智看那个温酒的”斝”,大不了就是一斤左右。一轮酒毕,也不剩多少了。白智心想,难道不过如此?不过白智想错了。在纣王敬完酒之后,侍者在纣王以外每一席前方都摆上一个呈满酒的斝,燃上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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