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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血宝马-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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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子里挖下陷阱,将马的主人作引饵,引汗血马到这儿来救主,然后,你就使用双牛捉虎之法,将汗血马捕获!”

曲宝蟠冷笑道:“可我再怎么算计,也算不出汗血马竟会牵在你的手里!”

“不对!”鬼手道,“你应该说,再怎么算计,也没有算到,汗血马会离开带着它的主人,找到了它的另一个主人赵细烛,从而打破了你精心安排的捕马计谋!”

从陷阱里又传来风车的救命声。塌下的泥已埋住了风车的胸脯,她在泥里挣扎着,喊:“赵细烛!快来救我!泥要埋住我的脖子了!你听见没有?快来救我!”

泥哗哗地掉着。

“放开我!”赵细烛在曲宝蟠的胳膊间挣扎着。曲宝蟠紧紧夹着赵细烛的脖子,对着白袍人狂声道:“你现在该明白了吧,再不把汗血马放过来,莫说赵细烛没命了,陷阱里的这个女子也没命了!”

鬼手道:“有一匹马,想会会你,你见它么?”

曲宝蟠道:“只要是马,曲爷都见!”

“这就好!”鬼手道,“这匹马见人的时候,不会说话,只会开枪。它来了!”

魏老板从汗血马的身后走了出来。

“是你?魏老板?”曲宝蟠一惊,夹着赵细烛往后连退三步。他的眼皮狂跳不止,挥之不去的恐怖再次浮现眼前——圆明园石桥的流雾中,布无缝牵着魏老板,突然,魏老板身上的火枪响了,曲宝蟠握枪的手被击中,鲜血直流……

魏老板站在雨中,默默地看着曲宝蟠。

曲宝蟠的眼珠暴弹起来,对着魏老板咆哮:“你……你这头会打黑枪的畜生!滚开!滚开!”

魏老板和身边的宝儿低低地说起了话。

“你猜,我会一枪打死这个人么?”

“不会。”

“为什么?”

“你的枪里,火药浸水了。”

“你再猜,这个人会逃走么?”

“会。”

“为什么?”

“他没想到你枪里的火药浸水了。”

“这个人要是听得懂马语,他就不会逃了。”

“你该让曲王爷走了,这么大的雨,已经洗干净了咱们的身子,该避雨去了。”

“好的,请稍等片刻。”

魏老板默默地对着曲宝蟠掉过了身子。闪电划亮,照出了魏老板背上乌黑的枪口。曲宝蟠不敢再迟疑,猛地推开赵细烛,向着林子里狂奔而去。林子里,响起了宝儿和魏老板“咴咴咴”的笑声。

“砰!”林子里传出一声枪响。鬼手骑在马上驰来,对着曲宝蟠开一枪。

曲宝蟠奔蹿着,尖尖地发出一声指哨,他的黄马从林子深处处奔了出来,他翻身上马,重重打鞭,向着林子的另一头奔去。

猛地,他勒住了马。鬼手骑在马上,站在一个坡顶看着他。

曲宝蟠转过马头,奔向另一个坡地。可是很快,闪电中,他不得不又把马猛地勒住了。骑在马上的鬼手像幽灵似的拦在了他的面前。

曲宝蟠向着一块草地驰去,蹄下雨水狂溅。

鬼手却又出现在草坡的一个高处。

曲宝蟠收住马缰,往来路奔去。

鬼手又抬起了枪。“砰!”枪声响起,曲宝蟠的黄马受了惊,抬起前蹄,大嘶一声,马首一沉,重重地把曲宝蟠从马鞍上摔了出来。

曲宝蟠在空中高高弹起,转了两个圈,落了下来。他落在了一块铺着薄草的木板上——这是他自己铺下了板!他的身子趴着,像“大”字形地被粘在了涂满鱼胶的木板上!

“风车!风车!我来救你了!”赵细烛边喊边奔向陷阱。突然,他听到有人在雨里格格地笑,回脸看去,惊声:“鬼手!”鬼手坐在一棵树杈上,手指上盘着一串丝线,一只小小的木偶马被牵动得欢快地奔跳着。

“你怎么在这儿?”赵细烛问。

鬼手笑道:“我要是不在这儿,这位喜欢上你的姑娘,还活得了么?”

赵细烛回脸看去,顿时呆了。树旁,只穿着内衣的风车正在绞着外衣上的泥水。赵细烛急忙回过了脸。

  母奶是咸的

雨后的阳光照耀着山峦,一片云蒸霞蔚。长满荒草的滩地上,出现了令人喷饭的“双牛捉虎”的画面——两头牛并排走着,牛背上捆着一块大木板,板上“大”字形地趴着被粘得一动也不能动的曲宝蟠。

风车骑着魏老板,手里牵着两头牛,一架木片小风车插在她的头发上,呼呼地飞旋着。赵细烛牵着汗血宝马,鬼手牵着曲宝蟠的黄马,走在牛的身后。

木板上,曲宝蟠昂着脑袋,也不知要被运往何处,竟然大声唱起了戏,他用戏腔念白道:“俺已是白发之人,死是常事,也不争这早晚了!”放开嗓子唱道,“向这傀儡棚中,鼓笛搬弄,只当做场短梦,猛回头早老尽英雄!”

“唱得好!”风车冷声道,“好久没听戏了,往下唱!”

“唱完了,您三位别忘了喝声彩!”曲宝蟠笑道,猛地涨红脖子粗声接唱,“大丈夫何愁一命终,况兼我白发蓬松!”

路不平,曲宝蟠被晃得东倒西歪。“唱完了?”风车问。曲宝蟠道:“唱完了。”风车抬起手,夸张地鼓了两下掌,长长地喝了一声:“唱得真好——!听本姑娘也唱上两句!”拉开嗓子唱道:“时来运来,讨个娘子带胎来!运来时来,赶辆牛车带财来!”

“唱得好!”曲宝蟠大声道,“自己编的词吧?”

“本姑娘是烧瓶的窑,满肚的瓷(词)!”

鬼手看看风车,低声问赵细烛:“她就是风车?”赵细烛点点头。鬼手轻轻一笑,道:“是个疯女子?”赵细烛低着声道:“上回见她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没准被曲宝蟠吓成了这样。”

一行人来到一处干涸的河滩边,“吁——!”风车喝停了牛,下了马,走到一块大石旁坐下,大声道,“都歇了。”

赵细烛和鬼手停下马,往树上拴好,在石边坐下。风车从魏老板的鞍囊里取出个大馕,像捧着个大盆似的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赵细烛和鬼手,问道:“你们二人,从昨夜起,就在一块了?”

赵细烛一本正经地道:“在小镇客栈的大炕上就在一块了。”

风车道:“大炕上?这么说,你和她在一个大炕上睡过了?”

赵细烛的脸一阵发红:“不不,那炕上挤了几十口人……我和她……和她……嗨,我和她什么也没……”

“没什么?”

“没在一个被窝里!”

风车夸张地大笑:“你一个太监,怎么想着女人的被窝呢?对了,我听人说,也有太监不仅想女人,还娶女人!把女人给娶进了前门,那后门就在夜里打开了……”“说完了么?”鬼手的眼里饱含了冷色,“风车,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再敢这样对赵细烛说话,我可不会再救你第二回了!”

风车仄着眼看着鬼手:“你是谁?”

鬼手道:“你想知道我是谁,就不该这么问我!”

风车猛地站了起来:“你以为我不认识你?”

鬼手笑道:“那你说,我是谁?”

风车道:“你,叫鬼手,跟个叫跳跳爷的人在天桥演傀儡戏,前不久,天桥来了一帮兵爷,把你和跳跳爷都请走了,请进了兵营,天天给一个叫麻大帅的人唱堂会……”

“风车!”鬼手冷声道,“告诉我,这些事,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真想知道?”

“想知道!”

风车从背着的大布袋里摸索了一会,摸出了一张破报纸,道:“你看看,这报纸上都写着哩,你的照片也印着哩!”鬼手取过破报纸看了看,抬起苍白的脸道:“报纸哪来的?”

“捡的!”

赵细烛看着鬼手,急声:“鬼手,别生风车的气,她只是从捡来的报纸上认出了你,她没有恶意。我会把你要去天山演汗血宝马的事告诉她,她会相信你的!”

“赵细烛!”风车突然冷笑了一声,“你真以为这个叫鬼手的女人,真的是去天山演傀儡戏么?”

赵细烛道:“风车,你听我说……”

“你该听我说!”风车厉声道,猛地拔出了刀,横在了鬼手的脖子上,对鬼手重声道,“你别动!你一动,我就杀了你!”

这么争争吵吵又走了半天,一行人远远见到了一个废弃的村子前有一间还没倒塌的草料棚,便走了过去,想找到些喂马的草料。棚里果然有些干草。风车让鬼手守着曲宝蟠,她领着赵细烛进棚往麻袋里装干草。

风车道:“赵细烛!难道你忘了么?正是你告诉我的,那个麻大帅,可是看上了咱们的汗血马。要不是有个白袍人暗中相助,汗血马就不会回到咱们手里。你想想,鬼手为什么不被别人请去演戏,偏偏被麻大帅请去演戏呢?你怎么不想想,正是这个从麻大帅那儿混了一趟的鬼手,又出现在你的身旁?赵细烛,连你也没想到吧?跟在你身边的这个女人,竟也是个要夺汗血马的人!”

“风车!”赵细烛打断了风车的话,“你可以不信这世上的任何人,可你不能不信鬼手。她决不是个想夺汗血马的人!”

风车道:“你真相信了她?”

赵细烛道:“是的!我相信她不会夺汗血马!”

风车道:“你疯了!这世上有那么多人想夺汗血马,为什么她不会呢?”

赵细烛道:“我不相信一个演《汗血宝马》戏的人,会夺汗血宝马。你没看过她演的戏,她在唱汗血宝马被人夺走的那一段时,她是哭着唱的。一个会为汗血宝马哭的人,会夺汗血宝马么?”

两人抱着草袋走出了棚子。

风车道:“赵细烛!你在宫里的时候碰过女人么?”

赵细烛不说话。

风车道:“看你也不像碰过。记住一句老古话:歹毒妇人心!”

“好一个歹毒妇人心!”鬼手在修理着自己的指甲,笑了,“风车,你真要是觉得我鬼手也是来夺汗血宝马的,那你就想错了。好吧,既然你不需要我和你们一同上路,那我就放单吧!”没等风车和赵细烛开口,鬼手已骑上了黄马,一溜烟离去了。

赵细烛想喊,风车抓起一把草,一下塞进了他的嘴里。

“哈哈哈哈……”牛车上的曲宝蟠大笑起来。

风车猛地看向曲宝蟠:“你笑什么?”

曲宝蟠道:“我笑你们这帮乌合之众,怎么配和天下无双的汗血宝马在一起!”

也许是这句话刺中了要害,风车和赵细烛都沉默下来。牛车在乱石上又缓缓驶动。风车和赵细烛一前一后走在牛车旁,两人谁也不说话。

鬼手的离去,显然给两人的心里都投下了不安的阴影。

傍晚,牛车的轴磨坏了,不得不又停下,风车和赵细烛在溪河边的砂石滩上打起了一堆篝火。赵细烛看着四周,道:“要是白袍人再帮咱们,好有多好。”

风车道:“死心吧,谁会来这鬼地方帮咱们?”说罢,把一支手枪和一把刀手扔给赵细烛,“我可要睡觉了,你守着曲宝蟠,别让他逃了!”

赵细烛一手握枪,一手拿刀,苦笑起来。

雨后,通往小镇的泥路一片泥泞。在这条通向镇子的路面上,挤满了运货载物的驴马车辆和去镇里赶集的行人。

豆壳儿骑着马也在挤行着。

“前面怎么了?”从车窗里探出一颗油亮亮的大脑袋来。

仆人道:“回老爷话,镇口设上卡子了,挨个检查行人哩,听说是贴出了照子,抓一个放火烧楼的逃犯!”

“倒霉!”轿里老爷放下了车帘。

豆壳儿默默地听着,从内衣袋里取出墨晶眼镜戴上。

人和车像潮水似的推着豆壳儿往前移动着。他想离开已经不可能了,人和马都被挤在路中间,他只能往前走。

泥路边,鬼手骑着马,戴着一顶垂着黑纱帘的篾帽,在看着豆壳儿。

镇口卡子前的芦棚墙上,贴着一张显眼的通缉令,上面绘着豆壳儿的人像。进镇的行人和车马排成了长队,在芦棚着接受着警察的“验相”,棚边,五六个挎枪的士兵在走动着。

豆壳儿下了马,在人堆里脸色苍白地寻找着脱身的办法。芦棚前一片嘈杂,过了卡的人和车朝镇里涌去。豆壳儿快走近芦棚了,他盯着通缉令上自己的肖像看了一会,从墨镜里收回目光,突然摘下墨镜,捞起了身边那辆马车的帘子,钻了进去。

坐在车厢里的老爷是个胖子,被突然钻起来的一个“女子”吓了一跳。

豆壳儿白净秀美的脸上露出极媚的笑容,用女子般的甜娇的声音嗔道:“哎哟!是张老爷呀!几天不见,您怎么又长肉了?”

胖老爷一怔:“你是……”豆壳儿在“张老爷”的肥腮上拧了一把:“我是春红楼的香香,您忘了?那回,您酒喝大了,还吐了香香一怀哩!”胖老爷糊涂了,想了起来,脸上渐渐绽出笑来,道:“记起来了,那日你穿的是可是水红色的袄子,葱绿色的裤子,老爷我还替你做了两句诗哩!”打量着豆壳儿的脸,“几日不见,你像是又长漂亮了!”

豆壳儿往胖老爷的怀里一偎,道:“有老爷您宠着,香香能不越长越漂亮么?”

胖老爷大乐,抚着豆壳儿的脸,一脸淫笑:“小宝贝,你这是去哪?”

豆壳儿道:“这不是去看俺爹么?俺爹吸水烟没剔干净烟竿子,把烟虫给吸进肺里去了,咳了好多天血痰哩。这不,回家给他老人家请郎中去。”

马车被拦住,警察把车门推开,摆着手喊:“下来!验脸!”

车内,胖老爷怀里抱着豆壳儿,紫红着肥脸道:“怎么了?镇上开缎子行的八爷也认不出来了?”那警察打量了一下胖老爷,忙笑道:“哟,八爷!叨扰!谁不认得您八爷,那就不是长着人眼了。可咱弟兄也是行公事,过往的行人莫管眼熟眼生,都得过一遍眼。能让八爷搂着的这个人转过脸来么?”

八爷问:“捕的是谁?”

警察道:“是个烧了九春院的小相公,叫豆壳儿。”

“豆壳儿?”八爷笑嘴一咧,“雅身俗名,想必是个好身子相公。怎么,想瞅瞅八爷的相好?”

警察笑:“要不是行公事,像咱们这干小警察的,哪敢瞅您八爷怀里的小娇娘?”

“香香,”八爷对豆壳儿道,“把美人脸给二位爷瞅瞅,馋死他俩!”豆壳儿娇滴滴地回过粉脸,小红嘴轻轻一弯,眼风一丢,露出个媚得死人的笑靥。

二警察看得呆了,八爷哈哈笑起来。警察忙欠了欠身,帮着关上车门,道:“八爷请!”

马车过了卡子,向着镇里驶去。

豆壳儿推开了八爷的肥手,笑道:“停车,我可得下了。”

八爷道:“怎么?不跟八爷回府上乐乐去?”

豆壳儿道:“香香可不敢,八爷府上的大太太、二太太,可都是如狼似虎的,香香怕被吃了哩!”

八爷道:“这倒也是。要不,八爷和你在这马车里乐乐?”没等豆壳儿开口,八爷的手已经往豆壳儿的身上乱摸起来。

“你?”八爷的脸突然一怔,抬起自己的手,仿佛在怀疑自己的手似的,“你是……男人?”

豆壳儿的脸惨白起来。八爷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推开豆壳儿,惊声道:“你……你就是那个纵火烧了九春院的……豆、豆壳儿?”

豆壳儿发出一声寒彻人骨的冷笑。八爷猛地从腰里摸出了手枪,对准了豆壳儿的胸口:“下车!他奶奶的!想骗八爷?还嫩着点!下车,去卡子边见警察去!”

豆壳儿抬起左手,用一根细白如葱的手指轻轻拨开八爷的手枪,笑道:“八爷,有一条路,叫黄泉路,在那条路上走着的人,可不兴玩枪,只兴玩刀。”他的话音刚落,右手握着的尖刀已经捅进了八爷的肥肚。

一股紫血淌在了车板上。

“停车!”豆壳儿对着车门外喊。

马车停下,豆壳儿从车里不慌不忙地走了下来,故意对着车内大声道:“八爷,路上走好!香香等您哪!”

车门关上,马车继续往镇里驶去。豆壳儿匆匆朝一条小路走去。

马车驶过的路面上,淋下了一溜紫血。猛地有路人喊起来:“血!血!马车淌血了!”马车停了下来,路人围上。

豆壳儿快步奔进一条胡同。只一会儿,他听见身后响起了警察的吹哨声,赶车的车夫大声喊:“往胡同里跑去了!快追哪!”

胡同里,豆壳儿奔跑着。身后,几个端长枪的警察边追边喊:“停下!停下!不停就开枪了!”豆壳儿快步往前奔跑。“叭!叭叭!”枪声在胡同里响起。

豆壳儿看见前面胡同口也奔出了警察,急忙向另一条小胡同拐去。警察穷追不舍。胡同细长如肠,豆壳儿奔跑得气喘咻咻。他突然停住了步,面前是条死胡同!警察的喊声越来越近。豆壳儿一脸绝望,缓缓回过了身,把背靠在了墙上,闭上了眼睛。

一阵马蹄声骤然响起,从一条交叉着的胡同里,驰着了一个身穿束腰紧身戏服的女子,对着豆壳儿大声喊:“快过来!”

来人是鬼手。

豆壳儿睁开了眼,见骑马的人在喊他,愣了一下,向马奔去,利索地跨上了马背。鬼手掉过马首,朝着来路驰去。

身后,追赶上来的警察开起了枪,子弹在石板路上、石墙上呼啸。

镇外乡路上,鬼手策着马驰来,身后坐着豆壳儿。“你是谁?”豆壳儿大声问。鬼手道:“你看我像谁?”

“看你打扮,像个戏子。”

“你说对了,我是演傀儡戏的。”

“为什么救我?”

“问你自己。”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问你的脸。”

豆壳儿笑了:“因为我长得漂亮,所以你就救我了?”

鬼手道:“一朵花儿,不该在刚开瓣的时候就死了。”

“你是怜香惜玉才救我的?”

鬼手停住了马,道:“下马。”豆壳儿下了马,用水汪汪的夺人心魄的目光看着鬼手。鬼手看着豆壳儿的脸:“来自风尘之地?”豆壳儿没回答。鬼手一笑:“其实,乱世之中,只有风尘之地才不是血腥之地。走吧,过了前面这个村,就是大路了。”

豆壳儿道:“不想知道我的来历么?”

鬼手一笑:“不想。”

“为什么?”

“因为你未必会告诉我。”

豆壳儿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谢你救我一命!”朝鬼手盯视了一会,转身向村子走去。“等等!”鬼手喊道,“带着车马钱么?”豆壳回过身来,摇了摇头。

鬼手从袋里取出两个银元,扔在了豆壳儿面前。

豆壳儿拾起银元,又盯视了鬼手一眼,回身走向村子。鬼手默默地目送着,在心里暗自道:“这个心狠手辣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下不了杀他的决心……”

鬼手的眼睛痛苦地眯了起来。

早晨,赵细烛牵着宝儿在溪河边饮水,风车牵着魏老板过来,往水囊里灌水。赵细烛道:“白袍人也真奇怪,想着他来的时候他不来了,不想着他来的时候他就会来。”

风车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谁?”

“没有。”

“他也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要救汗血马?”

“没有。”

“他到底是谁呢?”

“我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可能就是鬼手。”

“鬼手?”风车笑了:“你是说,那个演傀儡戏的女人就是救汗血马的白袍人?”赵细烛道:“自从我和鬼手在一起后,她每次不见人影了,那白袍人就出现了。我想,白袍人可能就是她,她可能就是白袍人。”

风车道:“鬼手是女人,可那个白袍人却是个男人。”

“你怎么知道这人是个男人?”

“他说话的声音是男人。”

“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母鸡,有一天这只母鸡竟然像公鸡一样打鸣了。既然母鸡会学公鸡打鸣,为什么女人就不会学男人说话呢?”

“你真会比喻!”风车嘲笑道,“你怎么不说你这个太监也会变回去,变成个男人了呢?”“你!”赵细烛的脸苍白了,看着风车。风车笑起来,在赵细烛的肩上重重拍了一下:“你要是变回了男人,我就嫁给你做老婆!”说罢,对着宝儿道,“宝儿,你说是么?”

宝儿在水里抬起了脸。

风车笑着,拎着水囊、牵着魏老板走了。赵细烛垂着脸,看着水里自己的影子,满脸痛苦。宝儿的影子也在水里。渐渐的,赵细烛仿佛觉得宝儿和他在说着话。

宝儿对着水里赵细烛的影子道:“我看得出,你不是太监。”

赵细烛道:“你怎么知道?”

宝儿道:“如果你是太监,你就不会难过了。我早就发现了,每回有人说你是太监,你心里就像有刀刺着似的。”

赵细烛打了个寒噤,猛地抬起脸,问着宝儿:“你又和我说话了,是么?”

宝儿默默地看着他。

赵细烛一笑:“宝儿,说真的,和你在一起,我老觉得在和你说着话。你说,我是怎么了?”

宝儿把脸蹭了蹭赵细烛的脸。赵细烛拍拍汗血马的颈,道:“这多年,我当着的,就是太监。这名份,谁能替我改了呢?”他从腰间取出那截“尿筒子”,在宝儿面前摆了摆,“这就是我用来解小手的家什,这就是太监的命根子。”

宝儿合上了眼帘。

“可我恨它!”赵细烛说着,看了看“尿筒子”,抬手要摔。他的手举着,迟疑不定。好一会,他气馁了,垂下了手臂,把“尿筒子”挂回腰间,让自己镇静下来,牵上宝儿往石滩上走去。

风车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托着腮,好奇地看着赵细烛刚才的举动,禁不住掩嘴笑了。

牛车的木轮子又在乱石上隆隆前行。

风车骑着魏老板,赶着牛车往前走着,赵细烛牵着宝儿跟在一旁。不远处,是无灯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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