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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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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惠太妃最近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是为了颛明封王的事情,恐怕她也知道我对颛明的态度,所以迟迟不好开口吧。

“事情倒是可以依照皇帝的意思办……不过哀家觉得那个蒋清确实很美,皇帝就不觉着可惜?”

颛福笑了笑,回道:“不知母后是否还记得儿臣说过的话,儿臣说她不是最漂亮的,却也是第二漂亮的。可是,朕已经见过最漂亮的了,又怎么会觉得可惜呢?”

“哦?最漂亮的?在哪?”我好奇地问。

颛福顿了顿,回答:“在儿臣的心底。”

在那次宴会之后,朱妘的身体不好起来,听服侍的宫人说有些喜怒无常,又哭又笑的。

有几次朱妘甚至痛哭着求我:“太后,儿臣不想生孩子了……儿臣不想生这个孩子了。”

我只当她是孕期闹的情绪,也没当真,只有好言劝慰她。

一日惠太妃前来看我,带了不少亲手做的点心。我与她正有说有笑,就听见惠太妃突然间叹了口气。

我心知她这是有事要与我说,于是止了笑容,淡然问道:“惠太妃这是心里有事啊?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事不妨直说。”

惠太妃有些为难地回答:“太后娘娘,颛明那孩子说不想成亲……”

我微变了脸色,“这可是皇帝亲自下的旨,再过十来天不就要举行婚礼了吗。”

“臣妾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只是颛明他正处于那个年龄,心里反叛得不行,臣妾劝说他也不听。他还说,如果逼他完婚,他就随先帝的九皇子那般,要出家去。臣妾这个做母妃的,心里着急,这才跟您说说,看您能不能想想办法……”惠太妃十分为难地说。

“出家去?”我听了冷哼一声,“这大胤的皇子们都是怎么了,一个个都不想成婚,还以出家为要挟,这是对谁使性子呢?”

惠太妃低下了头。

“你回去转告十五皇子,赐婚一事可是皇帝为了着想的。蒋清是皇帝精挑细选赐给他的美娇娘,结婚之后还可以封为亲王,这事对他有什么不好?若是真想出家,也让他想想后路,有哪个寺院敢接收他。”

“唉,那臣妾回去再好好劝劝他……太后您也不要对他动怒,他毕竟年龄还轻,不懂事。”

“惠太妃,哀家与你算是老朋友了,哀家敬重你的品行和智慧。只是颛明这孩子虽然在你身边养了十几年,可处事却一点都不像你,莫非这孩子还是随了他的生母?这孩子爱算计,有野心,但是却很容易被人看出来,那对他来说就是很危险的事。算起来,你也就他一个孩子,你可要好好教育他。”我实心实意地对惠太妃说。

最后颛明终于和蒋清顺利完婚,不过在封王上颛福的做法让我有些意外。

颛福对自己皇弟的爱护是有目共睹的,大家心想在封地上颛福肯定会格外优待他,可不想最后颛明被封为宁山王,封地是离京都很远的偏远之地宁山。

我想颛福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或许他终于发现亲王们对皇权才是最大的威胁。

封王一个月后,颛明就要启程去他的封地了。

他临走时无限感伤地最后一次环视宫庭,不过最后他如宽慰自己般,扯出了一丝笑容。

这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而且异常寒冷,大雪、冰雹下了十多天还未见停歇,时不时传来路上有衣不蔽体者冻死的消息,听钦天监说这种异象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仿佛预示着一切噩运的开始……

朱妘的肚子越来越大,圆鼓鼓的,仿佛随时都会蹦出一个鲜活的生命般。我紧张地期待着。

颛福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到后宫来了,听说每日在勤政殿忙于与大臣商议救灾之事,有时太晚就索性留宿在那儿了。

皇上尚且如此自苦,后宫也全然没了往日的欢笑声,随着这场天灾整个宫中都压抑在一种紧张沉重的氛围中。

朱妘每日郁郁寡欢,我看了焦急在心,于是在尔玉宫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宴会为她解闷。

我惬意地听着下面的丝竹之声,然后问朱妘:“皇后,你觉得这个新进献的胡班如何?这可是御寝碧澈亲自推荐的。”

却见朱妘已是流出泪来,“儿臣很想念父亲,好想见他一面……”

我陷入了沉默,我知道朱妘在后宫是孤单的,可是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深刻地感受到她的孤单与无助。即便成了亲,即便要做母亲,她却仿佛还是那个依恋父亲的小女孩般。

也许我并不能懂得那种依恋的感情,因为我很小就无人可以依赖,我所知道的只是竭力让自己长大,一步步地向上爬,才能活下去。

我叹了一口气,刚要作答,却见菟丝紧紧张张地跑了进来,禀道:“太后,刚才宫外传来消息,说,说宁山王在赴任途中暴病身亡了!”

我大吃一惊,那孩子才多大!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算上信使回来花费的时间,就是说宁山王在二十多天就已经去世了!

我还来不及表达我的吃惊,就听见砰的一声朱妘桌上的茶杯已摔落在地。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向朱妘,朱妘自己也是一脸吃惊,然后就突然笑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

仿佛不受控制般,朱妘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甚至无力趴到桌子上笑起来。

我皱了皱眉,责怪道:“皇后,你真是放肆,死一个人这么好笑么?!”

朱妘边揉肚子边笑着:“不行,不行,笑死我了,明明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人今天却不喘气儿了,这不好笑吗,简直搞笑死了……”

宫人们惊恐地小声说:“皇后娘娘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了!”

我也觉得朱妘自从怀孕后就十分不正常,连忙叫人扶她下去。

宁山王的死在后宫并没有泛起太大的波澜,除了间或人们茶余饭后的两句惋惜话而已。只是惠太妃迅速衰老下去,一夜之间已是白发苍苍。

我去找颛福时他正在和大臣议事,守门太监要进去禀报,我挥手阻止了他,自己站在外面拿着小手炉和随从们闲等着。天气真的很冷,我慢慢地走来走去,间歇看着自己呼出的缕缕白气。

过了一会儿,各位大臣鱼贯而出,见我在外面,都有些意外地向我请安。我问了其中的一位大臣宫外的情形如何,那位大臣摇了摇头,直白地回答:“太后,您穿着上好的貂皮裘衣尚且感到这天气严寒,何况那些穷苦百姓呢?冻死饿死的百姓每天都在增加啊……”

我听了心情很是沉重,缓步走了进去。

好长时间不见颛福了,不想他竟然变得如此憔悴,眼睛布满血丝,胡子邋遢的,一脸愁容。

我一阵心疼,正要开口问他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颛福却站起来紧张地问我:“母后,您怎么亲自来了,鼻尖也红红的,在外面冻着了吗?”

我摆了摆手,“哀家在宫中吃得好睡得好,不用担心,倒是皇帝你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憔悴!”

颛福笑了笑宽慰我说:“儿臣的身体没事,可怜的是宫外的那些百姓。儿臣记得您教过儿臣要随时心系百姓,儿臣一刻都不敢忘记。”

我听了心中感动,拍了拍颛福的肩膀鼓励他说:“对,对,皇帝能这样想母后真的很高兴,相信我们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的。”

颛福点了点头,然后问我:“母后,您特意找儿臣是为了什么事?”

我顿了顿,不知这时候说是否合适,不过还是说:“皇后最近病得厉害,她怀孕正是到了关键期,小身板挺着大肚子,我看着她都觉得遭罪。所以哀家想皇帝虽忙,还是抽空去安慰安慰皇后吧。”

不知为何颛福冷笑了一下,说:“恐怕皇后需要的不是儿臣吧?她见了朕都害怕。”

“咳,后宫哪个妃子不敬惧皇帝的?又敬又爱又怕正该是后妃对君主的态度啊。”

“如果——”颛福稍拉长了声音说:“如果母后真是觉得皇后怀孕是遭罪的话,何不就别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呢?这样痛苦不就能结束吗?”

我吃了一惊,说:“皇帝这说的是什么傻话?”

颛福笑了笑,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什么想法似的,回道:“儿臣跟您说笑的。这毕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希望是男孩,然后让他当太子。”

这倒是提醒了我,“也是,嫡长子的话还真的就是太子呢。说起来母后还真是紧张,一直在想,这孩子会不会和皇帝长得很像呢,性格会是像你还是像皇后呢?”

颛福淡淡地说:“若是男孩子,应该会比较像母亲吧。儿臣这儿确实比较忙,恐怕抽不出时间,这样吧,儿臣派使者过去看看皇后,表达一下朕对她及她孩子的关心。”言语中我能隐隐感觉到颛福对朱妘的不上心,但也能听出颛福对这个孩子的一些期待,我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深想。

这个冬天的噩梦接二连三。

这个冬天九皇子在感恩寺病逝。

我跪在佛堂面前,褪去华丽的服饰,只着素衣双掌合十为九皇子朗诵经文。

门外是一大批高僧在为九皇子超度。

这样子已经持续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我吃得很少,只是在念经,不停地念经,耳边也全是那些昏昏的经文,好几次我甚至就要晃晃地倒下了,但我还是坚持跪在那里,如果这样可以弥补我对九皇子的愧疚的话。

其实我上次见他就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何况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他是很艰难地撑到现在吧。

那个人有着一张干净的脸和无暇的心。

那个人曾经在冬日里为我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听说你在逝去的时候表情无比安详,对你来说这样的故去是不是也代表一种解脱。我希望下辈子你能过得好好的。

这个月我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离,只一心活在我的缅怀与悲伤之中,甚至忘了关心颛福好不好,九珍好不好,朱妘生产的事情。

善善在一旁劝我说:“小小姐,您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人生无常,节哀顺变吧。”

我无力地说:“善,我有的时候在想生命到底是什么,竟那么脆弱,为什么活着就是受苦。这样一想,就心如死灰,还不如就这样去了算了……”

善善变色道:“小小姐,您这是怎么啦,竟然说这样的话……”

我摇了摇头,说道:“也是,我还有两个孩子,怎么也舍不得……但是这个佛事你就让我坚持到七七四十九天吧,就算是我能为九皇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善善感伤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形单没有通报就闯了进来,我和善善惊异地看着她,只见她捂着胸脯气喘吁吁的。

我说过在这四十九天内不见其他任何人的,何况形单此时还穿着红色裙子,没有经过允许没有沐浴更衣就闯到这神圣的祈福佛堂,让人觉得很是突兀。但是我知道形单做事一向谨慎,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她是不会这样做的。

她低头对我耳语了几句。

我的脸刷的一下白了,竟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说,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今天突然去了冷宫,接了一个疯女人回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佛堂的门被粗暴地打开了,风冷冷地吹了进来,虽然背对着,我依然能知道是谁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听完形单说的事情,我想过千种做法,万种说辞,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我不该再对那个孩子说谎,我的确是害了他的母亲。

“皇帝你来啦。”我语气平淡,依然闭着双眼跪在佛像面前。

颛福在我背后嘶喊着:“那个女人就是我的生母,是不是?!”我的手颤了一下。

“是。”我简短的回答。

“为,为什么……”颛福说话的声音颤得厉害,“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难道我要把那场你死我活的后宫争斗讲给他吗……不,不,即便解释了他也不会原谅我如此对待他的生母。

“你不会明白的。”

颛福冲到我的面前,轻而易举地把我强扶起来,紧紧地捏着我的肩膀,眼中是恨是痛,大声地说:“解释!您给儿臣一个解释!为什么要那么害人,把朕的母后逼疯,把朕的姐姐嫁给一个傻子!您真的如她们所说这么蛇蝎心肠吗!”

我将头偏到一边,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也许一开始就注定是这样的结局,我害了姒修容,却收养了她的儿子……也许这就叫因果报应吧。

“皇帝,随你怎么处置吧。”我没有一丝一毫挣扎地说。

颛福抓着我,越嵌越紧,很疼,我却没有叫出声来。突然间他松开了手,我软软地瘫在地上,无力地喘息着。

两行泪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啊——”他大喊着,疯也似的逃离出去。

我倒在地上,紧紧地抓住胸口,仿佛离开水的鱼儿,大口大口地呼吸,脸、脖子湿湿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另一只手无力地捶着地面,也许我从未像此刻这般憎恨我自己。

我并不是为我自己的命运担心,我只是心疼颛福,现在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知道该有多么的痛苦,而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

那之后颛福并没有对我有任何的处置,尔玉宫的吃穿用度还是照常,一切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不,不一样了,至少尔玉宫再也不见皇帝前来拜安的身影。

与尔玉宫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姒充仪那边被关心备至。

她被安排住进了寿安宫,想想也有些讽刺,其实寿安宫才是太后名正言顺的居所,而即便颛福登基后我也一直留在尔玉宫,想来冥冥之中早就暗示着我并非真正的太后,因为颛福是那个人的儿子,只是我一直霸占着罢了。

听说颛福找来了最好的太医为姒充仪诊治;听说每日进献姒充仪的汤药颛福都会自己尝一尝,然后一勺一勺喂给她吃;听说姒充仪根本认不出自己的儿子,犯起疯病来对颛福又抓又挠,而颛福一点也没有嫌弃,甚至几次落下泪来,说自己是个不孝子。

姒充仪,恐怕也是要改称呼了,听说颛福打算为自己的生母正位,封为先帝的皇后,也就是太后。那么我现在这个太后又算做什么呢?

“太后您放心,这种事情朝臣是不会答应的。”无论何时元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他宽慰我道。

看我呆呆的没有任何回应,元遥上前小声对我说:“如果真的难受,那么不如就……臣一定会尽力帮助您的。据臣所知,朝中有不少臣子敬重您支持您,李宰相、高远大人,还有手握重权的南宫氏,他们都会跟从您的。皇帝的根基尚不稳,那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听了元遥这些话我只是感到一阵的难过。

我只希望颛福能好好的。

曾经有一次去御花园时看到颛福的一队随行,我远远地望着没敢靠近,却见颛福比以前更加消瘦,龙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已经不合适了。

只见他在自己曾经精心打理的谖草园静静地蹲了会儿,风呼呼地灌进他的袍子,看不出那时他在想些什么。

他捻了捻地上的土,然后对左右吩咐了什么,不一会儿就有太监拿着锄子过来,将好好的一片园地刨了开来,一下下仿佛刨在我的心上。

风依旧凛冽地刮着,我抬头忧郁地看着那阴沉的天,自言自语道:“今年的冬天尤其漫长,春天什么时候会来呢?”

二十多天未曾探望过朱妘了,算了算也快到她临盆的日子了。

到凤仪宫时,朱妘却不在。这样重的身子会到哪儿去呢?我疑惑地想。

我看见朱妘梳妆台上各样的首饰凌乱地摆了一桌子,她最贴身的宫娥正一件一件地收拾着。

“皇后到哪儿去了?”

那宫娥跪下回道:“皇后娘娘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出去了,说是去拜见皇上,不过没让我们跟着。”

我轻微责备说:“皇后这身子万一在路上出了事可怎么好?你们还真是大意。”不过我也知道她们的难处,没有责罚。

我就待在凤仪宫等着朱妘,可是直到天色阴暗时也不见朱妘回来,外面一直呼呼地刮着风,吹动着枯瘦的树枝在纸窗上留下黑色的斑影,让人感到格外不安。

这时求全一脸惊恐地闯了进来,把我吓了一跳。

“下去!你们都下去!”求全嘶吼着,一行宫人被吓得纷纷退下。

求全一下子跪在我面前,有些口齿不清了,说着:“奴才,奴才从尔玉宫,尔玉宫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奴才……”

我惊疑地看着求全,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但是我发现他伸出的手沾着已经凝固的深红色血迹。

“求全,你到底是怎么了?这血是怎么回事?!”

“皇上……皇上他……”求全说不下去了,只是哽咽地说着“皇上皇上”。

听到说颛福我的心里一紧,着急地问:“皇帝怎么了?!”

求全使劲地磕着头,“奴才,奴才不敢说……奴才谁也没敢说……太后,太后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看来求全也说不出什么了,我一把拉起求全,“走!带哀家看看去!”

然后在姒充仪的寿安宫,我见到了至为惨烈的一幕,血淋淋的一幕,我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幕。

地上已经全都是血,凝固的和正在汩汩而流的。

朱妘俯倒在地,那圆鼓鼓的肚子使她倒下的姿势显得异常别扭与怪异,她那硕大隆起的肚子好像被人刺了一刀,从那空洞里一点点地流出血来,地下已经湮湿了一片。

那流着血的高隆的肚子显得那么诡异,我见了止不住地呕了一下。

然后我才注意到倒在她身旁的,是颛福。

颛福!

他仰面躺着,脸色紫青,口吐白沫,死相很是狰狞。

然而不只如此,他的身上已经是千疮百孔,血已经将原本明黄色的龙袍染成了红色,还不住地有血向外流着。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只手举了起来,定格在半空,仿佛要找寻什么。

旁边红色龙柱上绑着的是姒充仪,她头发散乱着,眼神凶恶,双手又抓又挠,口被塞住了,但她好像还在呜呜地咒恨着什么,她旁边的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把沾血的匕首。

我身体颤抖得厉害,过去扶朱妘,然而她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我又扑到颛福身上,一声声地呼唤着他,“福儿……福儿……”

颛福并没有回答我,还是定格在那样的表情之下,我的双手和衣服上沾满了他的血迹。

求全颤抖着说:“奴才进来时,看见姒充仪正拿着匕首一下下地狠刺着陛下……那时候陛下也许就……奴才后来把她绑了起来,其他奴才都没敢声张……”

求全做得很谨慎,然而我那时也思考不了那么多了,只是边哭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颛福。

怎么好好的说死就死了……我养了十多年的儿子,即便你恨我,我也愿意要你活着。

朱妘,朱妘为什么也死了……这个承载着我的希望的子嗣,怎么在就要降世的这几天就死去了?

我从来没有那样绝望过,不知上天到底跟我开了怎样的玩笑,我的脑中只是一片空白。我只是哭,不停地流泪,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呼唤着颛福的名字,直到我筋疲力尽。

我踉跄地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甚至还跌了几个跟头,头发也散开了,就如同眼前这个疯女人一样。

我拿起那把沾血的匕首,带有颛福和朱妘的血的匕首,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将那匕首深深地插入姒充仪的胸腔。

姒充仪抖动了一下,停止了一切的叫骂,头蓦地垂了下去。

也许我早该这么做了。

也许我早点这么做,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悲剧。

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我一下子瘫软下去,倒在颛福那湿腻腻的身体之上,满眼只是血色……

我最后凄厉地叫了一声:“福儿——”

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在摇晃我,然而我却睁不开眼睛。

有的时候我好像将要醒来,当我睁开眼时只能迷蒙地看着四周站满了人,他们好像在跟我说着什么,好像在说选谁,然而我根本无法思考那句话的意思,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等我真正清醒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那时候春天已经到来,春柳抽出嫩绿的芽儿,回归的鸟儿开始唧唧地鸣叫。

江山却也已经易主。

没想到,我认为的,这些像是梦魇般的回忆,只是这么的几个呼吸之间便终结了。而现在,我不仅要警惕着,甚至对未来的恐惧和忐忑让我狼狈,可是,我还得保护好我的女儿。以及那些真正的关心我的,我在意的家人。

那次以后我与权禹王没有再交流过,他依旧是每日深夜造访,扰我醒来,脱衣,交欢,他大汗淋漓,然后拥着我很快入睡。

我没有抗拒也不叫顺从,只是听由他在床上摆弄着他喜欢的,很多时候他已经熟睡我却在黑暗中睁着双眼无法入睡。只有我知道,我的呻吟声越来越自然。

我与权禹王之间的事只有善善知道,我告诉了她,因为我不得不让她为我准备好事后避孕的汤药。善善不希望我喝那样的药,因为她知道这种药是极为伤身的,“小小姐,您总是喝这种药是在摧残自己的身体啊。”

我不顾那汤药的苦一饮而尽,无所谓地说:“这样的身子又有什么可珍惜的呢,不是吗。”

善善哀伤地叹了口气,她说我与权禹王之间是一场孽缘,但她又劝我说:“小小姐,您与权禹亲王本来不就是互相爱慕的吗,只是后来阴差阳错……换一种角度讲,也许现在你们在一起正是上天的安排。”

见我不语,善善又继续劝解道:“小小姐,您是不是怨四亲王趁您生病时夺了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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