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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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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福去世后,他的妃嫔们都移居到太妃宫了,由于我很喜欢看碧澈跳舞,而且认真算来碧澈并不在后宫妃籍,因此我索性将她留在身边。半个月前难得说想看她跳舞,不过似乎不巧正赶在她月信时。

众人欢欣领命而去。

到了晚上,尔玉宫的宫人们都盛装出席,更见碧澈穿得一身繁重奢华、珠光宝气的衣服,那时已经是夏天了,大家都说碧澈为了这次晚宴还真的很花心思。

音乐奏起,我凝神观看碧澈起舞,刚开始还津津有味,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今晚碧澈的发挥并不如她的华衣那样值得期待。

善善也发现了这一点,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今晚碧澈是怎么回事?脚步都放不开,刚才旋转时她明显比别人慢了半拍,以前她可不会这样,是不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跳舞的原因?”

我没有说话,只盯着碧澈笨拙的舞步看了许久,突然站起身来,伸手命令说:“停。”

音乐骤然停止,碧澈和其他舞姬停了下来,碧澈有些气喘,体力消耗很大的样子,有汗珠从她的脸侧流了下来。

我居高临下地站在上面,伸出手指向碧澈问:“你衣服里面到底穿了什么?”

碧澈愣了一下,正欲开口辩解,我的目光变得凌厉了些。

她这才扑通一下跪着回道:“奴婢……奴婢……”却突然欲言又止,环顾四周。

我了解她的意思,宴会发展到现在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就挥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四下退尽,碧澈惶恐地说:“奴婢,奴婢有身孕了!”

什么?我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真的吗?”我再次确认道。

“是,是真的。”碧澈回道。

“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

四个月……我推算着,颛福去世前的一段时间确实召幸过碧澈。这么说,这个孩子是颛福的遗腹子?

“那么你之前怎么不告诉哀家?”我有些激动地问。

碧澈犹豫着说:“奴婢……不敢。听说太后娘娘和新帝的关系处得还算和睦……”

碧澈没有深说下去,我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权禹王怎么会让颛福的孩子出生威胁自己的地位呢?碧澈这是怕我知道了会去向他告密啊。如果不是今天的行动叫人生疑了,恐怕她打算一直瞒下去。

我走下去拉碧澈起来,歉意地说:“你这是多虑了,孝宗才是哀家的儿子啊。此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碧澈摇了摇头,“奴婢怎么敢呢,一直隐瞒着。”

“那就好,此事一定不可泄露给任何人,就是哀家身边的人都不可以。如果你被发现了,哀家恐怕都很难保你,即便明着能保你,也难保会被人暗中所害。”

碧澈有些害怕,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沉思着嘱咐道:“你今天照常回去,若是有人问起今天之事,你就说哀家责备你舞技退步,哀家还会叫人扣你半年俸禄。之后的事哀家会另行给你安排的。”

“打听清楚了吗?”我见善善进来,屏退四周急切地问。

“老奴暗中问遍了碧澈周围的人,她和宁山王似乎没有任何个人来往。”

我听后稍稍放心,就是怕碧澈再出现朱妘那样的事来。这么说碧澈肚里的孩子真的是颛福的?想到这儿我不禁流下泪来。

“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轻轻拭去泪水,摇了摇头有些感伤地说:“现在想来,颛福那孩子对我一直是那样的孝顺。即便心中不情愿也从未忤逆过我的意思,在世时每日对我嘘寒问暖的,总是问我母后身体可安好,心情可好……即便现在也是那样顾怜着我。也许他在天上不忍见我现在的处境,所以才在冥冥中安排了孩子出现在我身边……”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善,我现在心情就像是明明看到所有门都关闭了,却又看见一扇窗,明明是枯死多年的树木却又突然冒出新芽一般。”

善善点了点头,“奴婢能明白小小姐的心情,说起孝宗皇帝,现在还有不少人惦念着他的仁爱。现在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我刚才一直在想……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碧澈送出宫去,宫中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等她在外面安全生出孩子再做打算。”

“嗯,”善善犹豫地问,“小小姐,您……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呢?”

我理解善善的担忧,但我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是儿子。福儿既然安排了这个孩子,当然是能延续血脉的皇子。”

善善似乎还在考虑着什么,“对于这件事,小小姐您打算怎么对……皇上?”

我愣了一下,我的心只处于对颛福还有遗腹子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考虑到权禹王。我是多么想忽略这个人的存在啊,即便我知道此事对他造成的是致命的威胁。

当初权禹王光明正大即位的条件是因为颛福无子,如果让世人知道孝宗在世上还遗留一子,那么根据大胤帝位子承的律法,权禹王需要让位给正统皇嗣,至少也该立这个孩子为皇太子,那么他只当一届皇帝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如果我保护了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就是站在了权禹王的对立面去威胁他的帝位。即便我没有那样的心思,如果被反对他的人得知了,大可利用这件事逼他退位,甚至发动政变。

他刚刚将凤玺归还给我……现在偏偏又创造了这样一个机会。

我使劲地摇了摇头,使自己的意志坚定起来,“善,我管不了他了,颛福的孩子我不可能不管,我现在只想怎么让碧澈出宫。你上次不是说出宫还算顺利吗,那么你这几天来回出宫频繁些,就说到宫外为我置办东西,身边带着几个人时不时调换一下,这些都是为了日后能将碧澈更好地带出宫去。”

“碧澈出了宫以后我们怎么安置她呢?”

我首先想到的是南宫氏族的人,然而我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南宫府上人多眼杂,这么重大的事情一点疏漏也不能出的。说起我完全可以放心交于的人……只有元遥了。

可正因为我知道此事的重大,我也明白此事一旦被揭穿所产生的危险,我不忍心看元遥身陷其中,可碧澈的事情是如此重要,我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值得信任的人。

我犹豫着对善善说:“你找到元遥,把这件事说给他,说我想请他在宫外帮我暂时照顾碧澈母子。不过这只是个请求……”

第二天善善带来的回话是:“元大人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果然是这样……可正因为如此我更觉得对他愧疚万分。

那几日面对权禹王我也觉得格外难熬,夜晚对他微笑着,而白天却在策划如何瞒着他将碧澈送出宫去,这便是所谓的同床异梦吧。

也许是因为太过空闲,也许是因为我业已变老,不知何时我开始不断地反思我以前做过的种种,我从不为那些事情后悔,即便重新来过也依旧是同样的结局。

只是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我那么努力经营最终还落到这般田地?仔细回想,那么多的男人,无论是端豫王、元遥、穆宗、权禹王还是颛福,我辜负了他们每一个人,我没有给身边任何一个男人带来幸福,可是如果说我自私,为什么现在我依旧在苦海里挣扎?而且我现在将要再次去伤害这个陪伴在我身旁的男人。

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纠缠着我。

终于到了安排碧澈出宫的那一天,因为星象说今日有雨,这样可以为碧澈出宫做好掩饰,果然到了下午雨便开始下了起来。

此前善善已经来回宫外六七次了,据说与守门的侍卫已经很熟稔,他们已无先前般警惕。这么多次也未见权禹王那边有何异动,我祈祷今日也会一如往常。

我亲手为碧澈披上斗篷,戴上蓑笠,心中突然有些不舍,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以后会怎样。

我拉起碧澈的手,无比诚恳地说:“碧澈,请你看在哀家一向优待你的份上,请你看在过世的孝宗份上,一定要好好守护这个孩子。现在若是说哀家还有什么指望的话,不就是眼前的这个孩子吗?”

碧澈有些局促,“太后您不必这样,奴婢一定会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点了点头,然后不忘叮嘱她说:“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元大人提,不要委屈自己,他是信得过的人。”

善善此时提醒说:“小小姐,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我再次对善善小声确认道:“你跟元遥说了一定不要让他亲自来接吧。”

善善点了点头,“不过奴婢不太猜得懂小小姐的意思。”

我没有回答,也许善善依旧还没有意识到此事的危险性,可是我不想说明免得增加她的紧张,她们的心态越是放松顺利出宫的机率就越大。

“太后,奴婢走了……”碧澈最后向我道别。

我拉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意放开,心中默默祈祷一定不能被发现,一定一定要顺利……福儿,如果你现在在天上看着的话,请好好保佑你的孩子。

心神不宁……连临摹的字也显得如此凌乱,我叹了口气,撂下了笔。

我推开窗户,天色阴沉,不知何时雨下得这样大了,到处是哗哗的声音。

算起来是善善该回来的时候了,再过一个时辰宫中就要落锁封门了。

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是宫内还是宫外?出了宫门了吗?也许她现在正在返回尔玉宫的路上,是大雨阻碍了她的行程……

我胡乱猜想着各式各样的结局。

偏偏这时外面传来了“皇上驾到”的通报声。

我心中一惊,心想他怎么偏偏这时来。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像往常一样,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权禹王走了进来,令我吃惊的是他似乎淋了雨,衣服湿了大半,有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下来。

我从架子上拿下一条长巾来,走到他身边问:“你怎么淋着雨了,王全没为你撑伞吗?”

他没有接过我递给他的长巾,环视了屋子一周,突然问:“太后没感到今天尔玉宫比以往冷清吗?”

我的心猛跳一下,掩饰着说:“啊,没有啊,许是下雨的原因,大家都躲雨去了吧。”

“哦,善善怎么不在?”

这时我的心揪紧了,他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或者只是随意一问?我没有说话。

他冷哼了一声,骤然站了起来,有雨滴顺着他的衣角滴落到地上。

“太后恐怕不知道吧,你们宫的善善妄想协助孝宗御寝出宫,与中书侍郎元遥私通!”

如同晴天霹雳,我的身体僵住了,这么说事情败露了?善善她们被发现了!

权禹王这么说就表示他只以为碧澈出宫是为了与元遥私通,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该装作与我无关吗?可是即便是私通,碧澈和元遥都很难活命,因为碧澈是孝宗的女人,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宫的女人。

我该怎么去保护她们?无论承认私通还是说出事实都将是三条人命。

还未待我回答,权禹王就冷冷地说道:“来人啊,将那个私通的贱婢带上来!”

开门的声音,我看见有两名侍卫架着碧澈走了进来,不,碧澈根本已经走不了路了,是被拖着抛在地上。

她浑身湿透了,头发散乱地粘在脸上,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她的身下全是血,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血!她被杖打了!我意识到了什么,再也不顾什么扑到她的身边。

碧澈的脸一片惨白,连唇色都是青白的,她的脸上雨水混着泪水,身上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疼痛而不住地颤抖,她是带着哭腔小声地说:“太后,孩子,孩子没了……”

那时我的心仿佛被人射中一箭,快得还反应不上疼痛,我回头看向权禹王,迎上的是湿漉漉的他和那同样阴寒的眼神。

不!我刹那间明白了,他是知道的!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只是在出宫时被人查出不应该会牵扯到元遥,这也是我不让元遥亲自来接的原因。如果他真的以为只是私通,不会这么快的自行处理,他知道所以他杖打了碧澈,迫不及待打掉了对他的帝位有所威胁的颛福的孩子!

我攥紧了拳头,充满愤怒地说:“你好卑鄙!原来你一直在监视我!”

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丝愧疚,脸色铁青地说:“如果你不先背叛我,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所谓的监视就永远没有用武之地,就不会存在。”

这时碧澈喷出了一口血。我恨恨地说:“你根本没有权力处死孝宗的孩子!哀家要昭告天下,你害死了孝宗的孩子!”

“孝宗的孩子?”权禹王冷笑一声,对外说,“杨京盛,你进来。”

这时走进来一个人,竟是太医院的杨太医。

“杨京盛,你把事情跟太后说一遍。”

我吃惊地看向杨京盛,不明白此时权禹王特意找杨京盛要说什么。

“是。”杨京盛低头回道,然后看向碧澈说:“她怀的不可能是孝宗皇帝的孩子。”

“什么?”

“御寝怀的不可能是孝宗皇帝的孩子,其他妃子也不可能怀上孝宗皇帝的孩子。”杨京盛声音大了些,重复说道。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孝宗皇帝他不能生育……”

“大胆!你一个小小太医凭什么妄出此言!”我根本不相信他说的,愤怒地质问。

杨京盛有些害怕了,声音又变得低了些,但还是说:“下臣不敢胡说,这是要掉脑袋的啊。生前孝宗皇帝曾找下臣诊断过他的身体……”

“笑话?这怎么可能!哀家怎么没听说过。再者,孝宗最贴身的太医是苗太医,他从来没有对哀家说过孝宗的身体有何不妥,你不过是负责后宫妃嫔的太医,怎么可能知道孝宗的情况!”

“是。下臣并非孝宗皇帝贴身太医,可正是因为如此孝宗皇帝才找下臣的呀。孝宗皇帝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孝宗皇帝更不想让您忧心……圣上说如果下臣走漏了风声就要臣一家人的脑袋……下臣怎么敢说呢。”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颛福不能生育?我感到一阵眩晕。

权禹王一把扶住我,沉声回答:“他说的是真的,不过他知会了朕……”

我推开权禹王,踉踉跄跄来到碧澈面前,我还不放弃最后一个希望。

我掰过碧澈的脸,急切地问:“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碧澈没有回答却哭了。

“你回答啊!”我捏着她的脸,对她喊道。

“对不起……奴婢只是想保住自己和孩子的命。奴婢以前,在乐班早和表哥定了终身,可是您要我,传旨的太监说奴婢若不从命就要杀掉整个乐班的人……奴婢不是自己想留在宫里……后来先皇后怀孕。表哥又进了一次宫,我们就……奴婢骗太后实在是不得已……”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颛福不能生育?朱妘和碧澈,我殷切对待的两名妃子其实都背叛了他?她们也欺骗了我,就像我是傻瓜一样欺骗了我。

天啊,那孩子是如何承受这一切的……

以往的事情一件件回映在我眼前……我一直在对颛福说子嗣的事情,我一直在强迫他……而他是以何种心情在听着我的话的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哭的,但是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我一直对生不出孩子的玳君冷嘲热讽,可这正是因为她忠贞!而朱妘呢,我是怎么善待她的,我多少次告诫颛福多体贴他们母子,颛福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这个背叛他的女人 ?'…fsktxt'而他什么也没敢说,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独自承担这份苦楚。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逼他的,是我让他承担这样的痛苦。

如果当时不是我逆天篡改遗诏,颛福只做一个闲散亲王,他可以每日弹奏他喜爱的曲子,他可以娶他喜爱的女人,即便不能生育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不,如果不是我逆天,这罪就不会惩罚到福儿的头上,他也不会忍受这样的耻辱。

竟是我的错,我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杨京盛退下了,碧澈也被拉了出去,权禹王从地上将我扶了起来。

我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眼泪流个不停,虚弱地反复说:“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权禹王抱紧了我,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朕不愿意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朕知道你会像现在这样,会受伤会自责会否认自己,而你一向是高傲的。”

我摇了摇头,我再也没有高傲和自负的权力……我连我自己的孩子都对不起。

当初我做的就是错的,当初我篡了位让颛福登基就是错的。

“奴兮……碧澈怀孕的事你没有对朕透露一点,你在防着朕算计朕,你知不知道那时朕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权禹王凝视着我说。

“朕多么希望根本不用监视你?但是奴兮,你说朕这么做错了吗,如果不,以后死在这里的人是不是就是朕?颛福这个与你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你都把他当成亲人,那么朕呢,这么长时间的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朕对你的真心付出,难道就换不回一点你的真心?”权禹王语气沉痛地质问我。

我拼命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这么做我的心也不好受……我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去伤害你……”

权禹王带着一些哀伤说:“奴兮,其实你不知道,每夜与你睡在一起,有时候朕突然在想,明日朕是不是就不会醒来,你会把朕杀了……”

他叹了一口气,捧起我的脸深情地说:“奴兮,朕是喜欢你的,很早以前我们就许诺在一起。现在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朕不会辜负你,你不要第二次背叛朕好么?朕多么想在你身边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我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

“你答应我了?”他再次确认道。

“我答应你,再也不会背叛你……”

他再次抱紧我,我的衣服也已经湿了,外面的雨声更大了,我流着泪,整个世界都浸着湿冷。

自从知道了福儿的事情真相以后,有一种东西似乎随着那泪水流失而去,那就是从权禹王登基以来我不甘的心情。

一种认命的情绪开始在我心里蔓延开来。

对于命运,我并不是没有抗争过。

我本庶出,可是我想尽办法,最终以卑微之身登上女人中最高的位置——皇后。

我虽无子,可是我不惜篡改诏书扶持养子继位,最终摆脱了受制于男人的女人身份,成为宫中的最高长者——皇太后。

这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可是,我料想不到,颛福是不育之身。

可是,我料想不到,颛福会突然身亡。

可是,我料想不到,最终还是权禹王当了这个皇帝。

算来算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在强大的命运面前,在老天爷随意的玩笑面前,我突然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所以……在巨大的绝望之后,突然间反而把一切看淡了,也不想再纠结权禹王的行为到底是否该被原谅。

况且,平心而论,我对他不是没有亏欠。和他在一起不是没有过一点心动。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鱼缸,然后拿手指点了点,水晶缸发出了两下清脆的声音。

连鱼儿都是成双成对的。

我舒了一口气,不想争了……以后只当自己是一个女人,珍惜眼前的人吧。

在那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带着随从去看望玳君。

听说在得知福儿死讯后,玳君毅然剪掉了自己的长发,后来后宫易主,她也搬到了宫中偏僻的角落过着清苦的日子。

当再次看到玳君时,我不免又想起了福儿,于是又是一番唏嘘感慨,险些再次落下泪来。

想我第一次见到玳君时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聪慧活泼,做着入宫色彩斑斓的梦;想着那时我和福儿的关系还很好很好,他喜欢谱曲弹琴,与我兴致勃勃地讨论。

我紧紧地抓住玳君的手,不住地摇头,说:“孩子,你不必这样自苦,不必这样……”

玳君见了我也是感慨万千,但她摇着头说:“自从皇上驾崩以后,臣妾的心也跟着死了……心已死,一切都已成空。”

“可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哀家心中实在不忍。”

玳君勉强笑了一下,回道:“太后,您不必自责,出家是臣妾自愿的。臣妾是罪孽之身,想想当初皇上对臣妾分外照顾,可是臣妾却没有为皇上留下一儿半女。皇上他死后无子,皇位外传,想必在天也有诸多遗憾吧……不,也许,也许,臣妾如果能生育,皇上也不会遇到意外了……”说到这儿玳君哽咽起来,转过身掩面而泣。

“不!玳君,这不是你的错!”看到玳君对颛福用情至深,听着玳君言语中浓浓的自责之情,我不禁脱口而出。

玳君看向我,苍白瘦削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不……我无法将事实说出口,说出来就是对福儿的侮辱。

“这并不是你的错……也许冥冥之中都是老天爷的安排。玳君你可以还俗,过你想过的生活。”

玳君微微笑了笑,“太后,臣妾现在这样挺好的。心无杂念,每日诵经念佛,为孝宗皇帝祈祷,也洗刷自己的罪过。”

我知道玳君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可是我还是残忍地没有将事情真相告诉她,而将她陷入了一生的自责和愧疚之中。

夜深人静,浴室中水雾笼罩,温暖而潮湿。

权禹王在我身后轻轻为我擦洗肩膀和后背。

“我想好好安排福儿的妃嫔们,让她们在后宫过舒适的生活,不至于像以往太妃般那么凄惨;如果是没有被宠幸过的宫人,就将她们放出宫外吧,在宫外嫁个普通人好好过日子。”我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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