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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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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难得那样宽容,对权禹王说:“皇上也一同过去吧,难得一家三口相聚,请代哀家向庄德妃问好。”

等权禹王和宝瑶走后,我对左右感慨地说:“宝瑶帝姬的修养真是很好。”

左右附和说:“太后娘娘说得不错。听说驸马也人品端正,待帝姬好,生下的几位公子小姐也十分讨人喜欢,真是人好命也好,让人羡慕。”

“听说驸马曾是皇上的部下,皇上看中他年轻有为,觉得是可托付之人,才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他,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说绝不可纳妾辜负帝姬。一个人生活顺心如意,性情又怎么会不温和呢。”有人补充说。

我听了暗暗觉得有些道理,宝瑶实在算是比较幸运的帝姬了。想到以前的大姬,若论身份尊贵于宝瑶,但由于她的母后并非父皇所爱,家庭也不尽如人意,性情修养就比不得宝瑶。

翌日秋宴,后宫众夫人皆来参加,其中我奏琴,权禹王吹笛,皇后弹筝,庄德妃拨琵琶,姊拨月琴,宝瑶弹瑟,其余妃嫔也分别手持各种弦器;在帘幕之外,坐着权禹王的三个儿子及四品以上朝廷官员,他们分别吹奏笙、管子、埙和箫等;外围则站着一些乐班来击打鼓器编钟,那种场面真是盛大恢弘。

因为秋宴的主题是祈求秋日丰收,所以众人神情肃穆,气氛也异常庄重。

当神农》奏起,让人心中不免一颤,但旋即融入到那磅礴的音乐中去。

这种盛大的场面不是经常有,并不是每个皇帝都有这样的情趣与精力。我偷偷地看向权禹王,只能看到他那冷硬线条的侧脸,而他的表情一定是严肃而专注的吧。

我真的想不到,这个白天正襟危坐的男人,在夜色中竟是那样兴致勃勃。而同样是这个人,又会在子女面前完全变成一位慈父,眼神流露出太阳般的温暖。

我看不懂这个男人,也看不懂自己了。所以那天晚上,待白日的喧闹繁华淡去,四周燃起昏黄的烛火时,我也不再是这个国家端庄优雅的皇太后,我就是他的女人,甚至是一个要讨尽他欢心的卑微歌姬,出奇意料地主动。当他惊喜而又热烈地回应我,有一个念头稍纵即逝,假如我能给他生一个女儿,也让他疼让他爱该有多好。

宝瑶走了,但她带给我的感慨却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底。

那天各地进贡来的布匹排满了尔玉宫的整个寝殿,我在那万紫千红中仔细挑选着,碰到自己喜欢的布料及款式往往爱不释手地左右抚摸。

权禹王则身着宝蓝色龙袍闲散地躺在小榻上,半眯着眼睛看着我挑来挑去。

我边挑边回头跟他说话:“你说哪个布匹好看?”

他环视了一下,然后指着我手中正拿着的一匹杭州团花刺绣说:“朕看你手上的那个就不错。”

“是了,”我轻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这匹布无论从颜色还是花纹来讲都比其他的要出色。”然后我对外面唤道:“如意,你进来。”

不一会儿如意低着头推门而入,此时权禹王早已换成正襟危坐的样子。

我指了那匹杭州刺绣和另一匹我看着不错的布料对如意说:“这两个你带下去,一会儿送到淑妃那儿。”

权禹王难掩吃惊,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待如意离去他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又继续挑我的布料,漫不经心地对他说:“你怎么啦?你以为前几天我对你说的话只是一时动情哄你开心的?我既然说过以后会对姊好,肯定会这样做。只是以前姊对我的怨恨也很深,我只好一点点去打动她。”

“不……你这样做朕感到很高兴。只是以你的性格似乎不会这样。”权禹王将他的疑虑说了出来。

我掩袖轻笑,“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一位慈父,我也一样,你也不会想到实际上我会是个好妹妹。不说这个了,唉,除了那匹杭州刺绣似乎没有其他新颖的款式……”

权禹王慢慢走了下来,他拿过一件红地金菊的布匹拉我到落地铜镜面前,他伸手将我宽大的罩衫褪下,我看着镜中的我们,不禁脸一红,说道:“别……”

他没有听我说什么,只是展开布匹将它从我胸前紧紧地缠绕两圈,顿时镜中修长曼妙的身材显现出来。

大胤一向沿袭唐风,女子们通常穿着飘逸宽大的衣裳,而这种穿着更似汉风,将女人玲珑有致的曲线暴露出来,惹人遐想。

“不若由针匠们缝制这样修身的衣裳,配上你的身材,穿上一定是妙不可言。”权禹王看着镜中的我不住地赞叹道。

“那怎么行……”虽然看起来比宽大的衣裳更具风情,但我依旧存有顾虑,“虽然真是很好看,但未免太过暴露,有失体统……”

权禹王想了想,“那这样,在外面再配上宽松的罩纱衫,兼具汉唐之风,内修长外飘逸,这样不仅新颖美丽,而且在秋日里更加暖和。”

想着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我高兴起来,“这样好,那我明天就命织锦司做出这样的衣服来。”

后来这种汉唐衣制作出来很快就受到了宫中妃嫔的推崇,更因为它需用上好的衣料和精细的刺绣制成,大胆体现女子玲珑娇媚的一面,因而成了大胤后期已婚高贵女子的特定穿着。史家曾将它记载并归功于我,只有我知道这件衣服真正的发明者实际是一位皇帝,那是一个男人以不同于女人的眼光对美的欣赏。

后宫请了杂耍班来表演,而此时我的新衣也刚好完成,当我睡过午觉精心装扮后,在宫人簇拥下来到外堂,后宫妃嫔穿着各色衣裳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我在如意的搀扶下走向看台最前面,已感到沿路人群中有小小的骚动,当我站定面对她们时,可以看见她们无一不流露出的讶异和惊艳表情。

那天我穿的衣服正是权禹王想出来的款式,我则在逛花园时突发奇想配以金红鲫鱼为主题的图案。我身着的汉裙紧紧地包裹着我的身体,旨在展露出女子曼妙的身材,白色锦缎上画着游动着的黑色、红色和金色的鲫鱼,拖地裙尾也做成了类似鱼尾的形状,颜色朦染上类似于茑尾鱼鱼尾的色彩。外面配着宽大的黑色罩纱,上面绣以荷叶和荷花的图案,使裹裙展示出来的曲线变得若隐若现。虽然里面尽展媚态,而外面则不失庄重和飘逸。更微妙的是,当我走动起来时,鱼儿和荷叶的上下层次给人以动态之感,仿若鱼儿真的在荷池中游动般。

我抬头对众妃嫔缓缓说:“大家都等久了吧,都坐下开始看戏耍罢。”

待我坐下以后,后面也是一阵环佩之声,并伴着阵阵不同的胭脂香气传来。

看台的前面是一片宽阔的空地,四周各站着一排宫中侍卫,杂耍班早搭好了戏台,上面的演员身着鲜艳,先齐齐向这边请安,一阵锣鼓声响后戏耍就正式开始了。

在我身后按照身份地位错排着后宫妃嫔,我的左边稍靠后的是皇后,右边稍远则坐着庄德妃,其次才是已经上了年纪的慧贤妃、姊以及朵昭容等。

戏才刚刚开始不一会儿,一向端庄稳重的皇后忍不住凑过来道:“太后,您今天衣服的款式真是新颖,前所未见,连贴近的样式也未曾见过。不知是织锦司哪位工匠有这样的巧心思,真是该好好提拔,以后也让他为我们设计几款新奇漂亮的。”

我笑道:“并不是织锦司的人,却是跟衣饰毫不相关的人偶然想出,这才命织锦司做出这样的衣服来。”然后自贬着说:“也就是哀家这般年纪,也不顾什么脸皮好意思穿这样不成体统的衣服来。”

“太后说的是什么话。这款衣服虽然未曾有前人穿过,但穿上却高贵精神,把臣妾们这些衣服比俗气了。若是太后不觉冒昧,臣妾和后宫的众妃们也想穿穿这样的衣服看呢。”

“怎么会呢,”我回道,“哦,说起衣服。”我回头找寻坐在后面的姊。姊见我欲与她说话,脸上又是警惕又是不安,但不得不走上前来听候。

“今天大家都趁此机会展示秋日新做的衣裳,为什么淑妃却仍穿旧衣呢?难道是上次哀家为淑妃选的衣料淑妃不喜欢么……”然后我不无遗憾地叹气道:“可是哀家认为那匹杭州刺绣也算是这批进贡布料中最精致的了,穿起来应该和淑妃温文高贵的气质很配。”

姊低头有些惶恐地回道:“承蒙太后夸赞,可是后宫地位有差、身份有别,臣妾自知配不上那样的衣服,因此虽感激太后的厚爱,却万万不敢造次。”

“哦?哀家当初只是觉得人衣相配,再者皇后和德妃等都是后宫有美德的人,断不会计较一件衣裳,所以才一时忽略了后宫等级。现在得到淑妃的提醒,看来哀家当初真是做错了。”

我的主动认错,不仅使得姊一时不知所措,更使得皇后和德妃等两旁妃嫔惶恐起来。皇后不得不率先堆笑表态道:“淑妃说得严重了,虽然说后宫等级森严,但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不必那样条条框框的。太后的心意淑妃就接受吧,改日做好衣服都让我们瞧瞧,太后说相配我们也都很期待。”

姊的表情很是为难,小声说:“可是臣妾实在是不好……”

“淑妃你就不要推拒了,”庄德妃以一贯稳重的语调劝道,“你的心意我们都明白,可是你再拒绝让我们在太后面前如何自处,还以为我们怎样欺负你了呢。”

慧贤妃也点头附和。

姊被点醒其中利害,不敢再推辞,回道:“那臣妾在这儿谢谢太后的赏赐。”然后对皇后、德妃、贤妃等点头含谢,非常恭敬有礼,也难怪后宫妃嫔与她相好。

我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露出开心的表情,拊掌道:“好,这样才见我大胤后宫和谐安定,妃嫔之间毫无嫌隙呢。哀家今天高兴,暂不讲什么等级排序,淑妃你就搬过来坐,咱们几个一起说说话。”

皇后等人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隐去,皇后欣然说:“这样才好,快把淑妃的椅子搬过来,在我和贤妃之间好了,离太后也近些。”

姊脸上虽应承着笑着,但脸色却开始发白。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频频侧头与姊谈点台下变出的新奇戏法,一派谈笑风生的亲热模样。

我也注意到皇后、德妃等人略不自然的神色,更瞥到了后面娜木朵儿铁青的脸和几位嫔妃们尚来不及掩饰的愤愤表情。

再看姊那有如哑子吃黄连般有苦说不出的表情,我差点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不过幸好这时传来“皇上驾到”的禀告声止住了我的笑意,我并未想到权禹王会突然出现,因为我听说今天下午他要接见一位从边疆回来的将军。

后宫许多妃嫔也好久没见过皇上了,一阵兴奋骚动,纷纷站起来迎接圣驾。

侍从早已在我身旁加了御座,待权禹王走近我时,他双目一亮,目光在我身上来回逡巡,最后以深情的眼神盯了我一会儿,对左右说:“哦,今天太后穿了新衣,光彩夺人啊。”

左右妃嫔附和道:“是的,臣妾们刚才正谈论太后别致的新衣裳,加上皇上又如此赞赏,臣妾们也按捺不住想试试呢。”

姊见皇上来了,欲往后退去,我见了紧忙抓住姊的手,柔声说:“淑妃你就坐着吧,皇上来了你更应该亲近亲近才是呀。”然后转头对权禹王说:“今天哀家让淑妃离哀家近些好多说说话,想必皇帝不会怪罪吧。”

“既然太后这么说,朕能有什么意见。对了,今日凌将军从西南边疆回来,听说后宫来了戏耍班子,所以带他过来凑凑热闹。”

“下臣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及后宫众位妃嫔娘娘。”

我顺着那温和的声音望去,看见一位身着象牙色底黑金麒麟图案衣服的男子跪于面前。

我伸手道:“凌将军快起来。”此时在座的妃嫔早已以扇遮面,还有一些举起袖袍侧脸过去以示避嫌。

那凌将军拜谢起身,却还是微低着头目不斜视,退到权禹王一边去,只见他站定后身姿挺拔,身高与权禹王不相上下,但身形却比权禹王瘦削,加上我注意到他的手修长白净,一时倒不觉得他是行军打仗之人,反而更应该适合操琴作画。

待权禹王坐下,皇后与那凌将军说话:“唔,昕弟,好几年不见,你似乎比以前更有军人风范了。”言语间似乎非常熟稔。

权禹王笑道:“可不是吗,虽然朕与他分别不到一年,却也有刮目相看的感觉。”然后对众人说:“凌昕是朕母家舅舅的儿子,算起来是朕的表弟。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到朕的府上生活,行过成人礼后就随着还是亲王的朕守卫边疆,东征西讨,朕视他为尽忠的部下、兄弟甚至半个儿子,所以大家对他不必如此拘谨。”

原来是自小就跟在权禹王身边的表弟……我暗忖,怪不得权禹王会把他带到后宫,而皇后对他又如此熟悉了。

“呵,”慧贤妃这时打趣说,“臣妾觉着昕弟看起来比臣妾们还要拘谨呢。这让臣妾想起昕弟刚来府上的时候,瘦瘦弱弱的,也是一副不大爱说话的样子,当时臣妾们哪里想到那个腼腆的少年现在会变成如此有气魄的将军和朝廷栋梁了呢。”

这时那位叫凌昕的将军依旧以那温和的声音恭谨地回道:“臣出生时身体孱弱,家里人为了锻炼臣的体魄让臣十二岁时就跟着皇上,在亲王府住了三年,皇嫂们对臣的照顾臣现在还感恩在心,不敢忘记。”

权禹王点了点头,回忆道:“朕也记得他那时候身体很弱,若不是舅舅求朕,朕当时真不想将他带在身边。而现在呢,虽然还是沉默寡言,但是你们没有见他在军中说一不二的将军气魄。”

德妃说道:“臣妾估计最吃惊的是宝瑶,昕弟只比她长几岁,那时候她经常缠着昕弟。臣妾还记得她那时欺负昕弟老实总是做些恶作剧,现在她若是路上遇见昕弟肯定认不得了。”

众人一片笑声。

这时权禹王在宽大袖袍的掩饰下偷偷攥住了我的手。我看向他,他向我笑了笑,想必是因为皇后、德妃等人与凌昕聊得很熟,他怕冷落了我。

接着大家又开始看戏,间或聊些闲话,突然皇后似想起了什么,问道:“昕弟,两三年前听说你的妻子病逝,那时你心灰意冷,拒绝了当时为你说亲的人,也不知现在是否有意中人出现?”

“并没有续弦。”凌昕平静地回道。

“男人总是需要女人照料日常的且你还有个未成年的儿子,总要找个母亲才好……”

权禹王听到儿这也不住点头,说:“朕倒是忽略了这件事,皇后说得对,凌昕你确实应该考虑再成家了。”

“哀家舅舅的孙女,年龄不超二十,容貌秀丽,如果凌将军感兴趣的话哀家不妨介绍给你。”我以扇掩嘴轻声说道。

我能看出权禹王对凌昕的器重,凭借权禹王对他的信任,凌昕调回京都做武内官指日可待,日后势必成为朝廷举足轻重的大臣,所以拉拢他总是好的。况且我母家南宫氏与皇帝母家凌氏两大家族联姻会使彼此的势力更加牢靠。

皇后等人怎会不明白这一点,刚才皇后如此发问恐怕也有为尤氏打算的意思,只可惜被我抢先了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凌昕,他依旧是微低着头,使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明显地愣了一下,也许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回道:“臣感激太后的垂爱。可是太后也许不知,臣的亡妻是因为臣常年在外,思念过度而逝去的。臣与她是媒妁之言,相聚时间亦短,虽谈不上有什么深挚的爱意,但自从她死后臣觉得自己只会空负女子情谊,委实罪孽至深。虽然目前也有逢场作戏的女子,但对婚约实在觉得不想再提,望太后体谅。”

他的话说得恳切又没有破绽,同时暗指现在不缺女人,只是对结婚心灰意冷,叫人无法再以什么理由去强迫他。

我点了点头,“凌将军既然说到如此地步,哀家也不能强人所难。”

至此众人再无闲话,都专心地开始看戏。可不一会儿,我看到娜木朵儿起身离席,我想她该是介怀姊的事,更怕她出去以后做出什么冒失举动,故也以更衣为由暂时离席。

我经过了那一直微低着头不敢看众妃嫔的凌昕,可是莫名地我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迎上的正是他打量我的目光。

四目相对。

他年纪应该与我相仿,整个人带着诗人般的气质,脸瘦削而干净,目光温柔。一点也不像个军人。

而他见我发现他在看我,有些无地自容,很快又低下头去。

“昭容!”我在后面喊道。

娜木朵儿和跟着的两名宫娥回过头来,娜木朵儿见到是我,明显地表现出一种抗拒神情。

“迟些时候到哀家宫里来。”我平静命令道。

然后我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不再理会她,转身穿过回廊来到一小偏殿,那是专门用做临时休息、整理妆容的地方,里面配有铜镜胭脂和花粉。我来到铜镜前稍作整理,待了一小会儿,方才起身离开。

那时四下静悄悄的,后宫妃嫔都在兴致勃勃地看戏,宫娥太监们也皆伺候左右,这里反倒没有什么人走动。偶尔有树上的鸟儿喳喳的声音。我抬头望了望天空,秋日里下午阳光和煦,巨大的古树在回廊上投下大片斑驳的阴影,显得有些诡秘。

就在这半光半影中,我看见前面那个静静靠在廊柱上的人。这时有树的沙沙声传过,他侧脸上投着的树影也摇曳起来。

权禹王转过头来,也许是影的原因,他的头发乌黑无比,他的眼眸如同卧在井底的黑石,深沉而湿润,他看见我以帝王的气势缓缓地伸出了他的手。

我将自己的手覆在上面,柔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朕见你没有带任何侍女出来,以为你要与朕相会。但朕不知道你进了哪间偏殿,所以在这里等你。”

我见他果真没有带任何随从,轻笑起来,说:“我只是想出来走走,并不是为了别的。”

他靠近我贴着我,温柔而沉着地说:“那有什么关系。现在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我抬头望向他,总觉得此时的他与以前不太一样,有一点点邪魅,说话又有点下流。“权禹,你怎么了?”我抚向他的脸关切地问道。

他将我紧紧贴向他的身体,近得可以听到他的呼吸。他的声音沉哑,“因为你今天实在是让人心动……当你穿着这件衣服出现在朕面前,朕觉得按捺不住,朕多想告诉天下眼前这个绝世的美人儿是属于朕的……”

我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权禹王轻抚着我额中央那半月形金红鲫鱼状的薄钿,在我耳边低声哄着说:“快告诉朕,你刚才在哪间屋子,我们现在过去……”

“如果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我试图推开他,担忧地说。

他拉起我大步向前走着,说:“看到就看到吧,如果看到了朕就宣布你是朕的女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他找到了偏殿的门,将我推进屋中,砰的一声将一切关在了门外,搂住我狠狠地吻了起来。

我整理好衣裙,感觉浑身还是有些发热,拍了拍脸颊让自己镇定下来,看了一眼权禹王,先他一步离开了偏殿。

我穿过回廊,四周似乎还是没有什么人,直到走到回廊尽头靠近看台的路上,看见了左右张望的凌昕。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又再次没有间隔的相视,都怔了一下,不过我很快恢复了常态,以太后的语气问他:“不知凌将军在此左右张望,是为何事呢?”

凌昕马上向我请了安,回道:“皇上刚才独自一人离席,到现在还未归,臣怕出什么意外,特在此迎候。深宫内院臣不敢擅踏半步,不知太后在回来的路上可遇见圣上。”

“哀家刚才出去透气,并未见皇帝踪影。”

凌昕哦的应道,但是又突然直直地看了我一下。我不知道此时我的脸色是否恢复了常态,被他看得心虚,刚想斥他无礼,他又忽然低下头去。

“太后……您左边的发髻有一束头发散落下来,许是因为那边荷钗歪了吧。”

这时轮到我慌乱了,幸好他此时低着头看不见我的神色,但是我也无从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我伸手去捧扶我的发髻,唯有对他说:“多谢凌将军提醒。”

“哦?凌昕你怎么在这儿?”权禹王的声音传来。

我忐忑地看向他,等看到他衣袍整齐毫无凌乱时,才稍稍心安。

我半开玩笑地对权禹王说:“凌将军见皇帝迟迟未归,心系你的安危,所以一直等在这里,其忠心和细心真是让人感动。”

“朕刚才转到膳房,亲自点了些瓜果和点心一,会儿让宫人送过来。”权禹王解释道,这个说法既有人证又有物证,我心中暗叹权禹王想得周全。

戏班结束后,我回到尔玉宫,不一会儿外面通报说娜木朵儿过来了。

娜木朵儿走进来时,脸上还带有别扭的情绪。当她跪下给我请安时,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她起来,而是走到她的面前,拿扇子抬起她的脸,拉长声音说道:“朵昭容这是对谁使性子呢?是因为刚才淑妃坐到前面的事情吗?刚才你的不满恐怕在座的没几个看不出来,难道昭容就不懂得对自己的情绪稍加掩饰么?”

娜木朵儿的年纪比我要大,我这样对她使她感到了羞辱。她别过头去,愤愤地说:“臣妾狄人,的确是直性子惯了。但至少臣妾不会愚弄别人。”

“昭容的意思是哀家愚弄你了吗?”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愚蠢得没想到到底是血浓于水。臣妾总听说中原最重礼节,可是刚才淑妃明显是僭越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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