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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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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发生得这么突然,我从没想过我会这样失去他。

王全在一旁呜呜地说:“太后,您不知道,这几天您不吃不喝,圣上也陪着您不吃不喝……圣上把一切都藏在心里。世上无论哪个皇上多悲惨,也不是空着肚子的,也不知在黄泉路上圣上……”便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浑身颤抖着,不停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脸,不停不停地搓着他的手,对他不停不停地说话,可是我此时的手也如此的冰冷啊。

我让其他人都退下,我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我的泪不断地滴在他的脸上。权禹,只剩我们两个了,我们一起说说话吧。

权禹,你知道吗,你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先皇遗诏里写的人是你,他把我许给你了……

权禹,你知道吗,我们有女儿的,她叫虹儿。她像你期望得那样,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是个漂亮的孩子……

权禹,死之前你是不是因为幺娘的事情还觉得有愧于我。我告诉你不是那样的,是我,在你迷惑困扰时,我没有支持你帮助你,相反一把推开你,是我将你越推越远……

权禹,你知道吗,我爱你,从少女时我就期盼着嫁给你,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是我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权禹,你知道吗……

因为权禹王的死,端豫王反而捡了一条命回来。我力排众议保住了他的命,但他却被剥夺了亲王的封号和封地,皇亲宗册上将其名字勾去,沦为一个庶人。

他虽然性命还在,除此之外,却已空无所有。

我们遥遥相对,我看不见他,他也没有亲近我,现在没有什么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但我知道我们永远不会在一起了。

他因为我丧妻丧子,失去了一切;我因为他失去了权禹王。

历经沧桑,我想他看我的眼神已经不会是以前焦虑深情的样子。

但是我还是有话想问他,我低垂着空洞的眼睛,问:“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我在等你,我在等你主动的心意。你说过,如果我那样做,你会恨我。”他仿佛用尽力气,苍老而疲惫地说。

原来是因为我当初的一句话……我心头一阵阵酸楚,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流出泪来,打起精神问他:“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罪民已看破万事……只希望太皇太后能健健康康,还有,好好地照顾九珍……”

他的语气虽然竭力维持平静,但又怎么能掩其中的酸楚,我险些垂下泪来,但是我哪还有什么脸面在他面前流泪呢。我想我们之间再也不能见面了,可是当他要离开时,我还是忍不住叫住他:“十二皇子!”

我想端豫王会回过头缓缓而迷茫地看向我,因为这个称谓对他来说已经很陌生了。

“你,你还记得如意吗?”

“不,我不认识这个人。”端豫王直接回答,也许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心情再去想这些。

如意,你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男子,到最后却连你的名字都记不得,你到底值不值得。

我轻声地说:“那么没事了,你走吧。”

端豫王没有再问什么,若是在以往他会关切地询问我到底有什么事,现今再也寻不到他对我的温柔了。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听那天见到他的宫人说,看着端豫王佝偻离去的身影,已经完全想不到他曾经是那样意气风发的亲王。

后来有一天我被告知端豫王已剃发出家,遁入空门,成了一名居无定所的行脚僧……

如意虽然被权禹王刺死,但依旧难逃我将她的尸体大卸八块,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如意和吉祥乃孤儿,无族可诛,我便命人将吉祥掘尸、负责如意吉祥进宫的大小管事、如意吉祥户籍上莲台庄三百村民、后宫与如意有来往宫人皆被杀抛尸。

这是史上最无法可依的一次残酷的杀戮,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即便是这样,也不足以弥补我心中一点伤痛。

其实,现在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爱我的人都已经不在我的身边。

可是我却还要为我爱的人活着,苟延残喘地活着。雾儿还那样小……他还需要我的扶持与帮助。

我一直都在说,求死而不得才是最大的折磨,没想到最后应到了我自己身上。

那一天我牵着雾儿小小的手,被宫人引着一步步登上帝王宝座。

突然雾儿放开了我的手,据宫人后来说他直接爬到龙椅上坐下,定定地看着朝堂下的群臣,一副上天授之,君临天下的气派。

“太皇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们跪拜的声音再次响彻金銮大殿。

权禹王驾崩后葬于景陵,庙号宪宗,享年五十四岁。

那一年我四十岁,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开始了我人生中第二次垂帘听政的生涯。

善若搀着我缓缓走着。

突然一阵风儿吹起,吹得树木沙沙作响,吹起了我素白沉重的袍角,带来了阵阵的幽香。

我就那样停住了脚步。

善若随着我顿了一下,然后略有欣喜地说道:“啊,是玉兰花开了。”

玉兰花……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我的心被撞了一下。

那个人……曾说过今年要同我一起赏玉兰,可他……看不到了。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善若却早已摘了一枝玉兰花递到我手中。我低下头,缓缓将花儿举到鼻前,嗅着它清新的香气。什么也看不见……但那香气却搅动着我的回忆,十六年了,十六年了,一切却还是那么鲜活,就仿若发生在昨日。

那曾经快乐的时光反倒像是一场美梦……现在梦醒了,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娘,我爹,药婆婆,绿吹,戚姐姐,婷仪,承儿,穆宗皇帝,九皇子,楚姿,福儿,善善,武耀,姊,权禹王,元遥,十二皇子……我的亲人,我的爱人,我的儿子,我的朋友,我的忠仆,一个个离我而去。

此生已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一个多月后,南赢王反叛。在我耳听群臣在下面争执出兵对策时,突然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胸闷。我的手不由得搭在腹上,却唯有哀伤袭来,此时境地,这个孩子……也留不下了。

第21章:朱妘番外

我寻着琴声慢慢向树林深处走去,果然在被重重树木掩蔽着的小亭里发现了他。

我拈着腰间的叮当玉佩,提起湖水绿的裙摆,踮起脚悄悄地来到他的身旁。

他低头弹琴是那样的专注,甚至我到他身后也不知,我咬了咬唇,想出了一个鬼主意,伸出双手,轻轻地覆上了他的眼睛。

那一首凤求凰》戛然而止。

“妘儿,妘儿……”他温柔地呼唤我。

我吃惊地松开手,来到他面前,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点了点我的额头,轻责道:“除了你还会有谁?”

想想也是哦,我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为了缓解尴尬还顺便拿手打了打头。

他捉住了我的手,忙说:“别打了,再打就更笨了。”

我白了他一眼,拿不服气的眼神看他,“用不用本宫给你露一手?”他故意诧异地看着我。

我将他顶开,稳稳当当地坐在琴前,撸下手腕上的几只金玉镯子放在旁边,抬高手臂摆出最高雅的姿势,弹奏起来。

是凤求凰》,我最喜爱的曲子,我唯一可以弹奏很好的曲子。

我们因这首曲子相识,也因这首曲子相爱,我只为他而弹奏。

一曲终了,而这首曲子的余韵却一直触动着我的心弦,让我感伤感慨,我抬头动情地看向他。他靠近我,将我拉入怀中,低头寻向我的唇。

那个夏日是那样的耀眼,周围呛人的花香甚至让我有些眩晕,我只能紧紧地环住他,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颛明,颛明……”

进宫当皇后并不是我所愿的。

当我在玩玩偶时,爹爹用严肃的表情告诉我,我将被选为大胤皇后,那时我尚不懂得当皇后的荣耀,更何况其中的艰辛与无奈。

我的第一反应是与爹爹分开的不安,我跟爹爹说:“爹爹,女儿不想当什么皇后,更不想跟您分开。”

没想到爹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这件事已经回绝不了了,皇太后指明要你。皇太后恐怕是要重用爹了,所以才巴结讨好咱们家。否则就是不识抬举啊。”

与我的迷茫悲伤相比,周围的侍婢好像对此兴奋不已,接连几天都叽叽喳喳地说没想到我以后就可以在宫中生活了。

“进宫就那么好吗?”我问她们。

“小姐,您不愿意进宫吗?”侍婢们十分不解地说。

“也不是,可是我更想和爹爹在一起。”我伤感地说。

“傻小姐,您一个姑娘家早晚都是要离开老爷嫁人的。现在您嫁的可是一国之君,这是多么荣耀的事,以后在宫中就是使奴唤婢、应有尽有的啊。”

听她们这么说我才稍稍开心了点,不过还是很不安地说:“可是我还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样子?他能陪我玩吗?”此时侍婢们面面相觑,一脸的苦笑。

一个月后迎亲的队伍到来,我将要离开这个我生活十多年的府邸,还有我相依为命的爹爹,我止不住哭了起来。

我拉着爹爹的袖袍,怎么也不愿意放开。爹爹已是红了眼圈,低头说:“爹对不住你……”

我哭得越发厉害了,周围的人都慌张起来,忙劝道:“皇后娘娘您别哭……您千万别哭呀。”到最后甚至爹爹都有些惶恐地劝我说:“妘儿,你不要哭了。”

那时仿佛我的哭是多大罪过一般,我想我要离开家去那陌生的地方,难道我连哭一哭都不可以么?

后来直到在宫中生活以后,我才了解宫中人是没有哭的权利的,如果说可以表现出什么情绪的话,那就是笑,只有笑。甚至只是一个笑都会招来祸害,最好的就是做到皇太后那样,冷淡麻木,没有表情。

皇帝与皇后的婚礼自然隆重盛大无比,虽然之前已经在家训练了两个多月,但当一套礼节完成后我依旧筋疲力尽。然后我被引到凤仪宫,被告知这就是皇后在后宫的居所。

其实第一天进宫更多的是一种新奇的感觉,我看着宫殿里的林林总总,左摸摸右碰碰,不住好奇地打量。等玩得够了,念家的情绪又开始涌了上来,我突然想起自己随身带进来的包袱。

那包袱里都是我珍爱的东西,我想带的东西本不止这些,只是迎我入宫的侍从告诫我宫中什么都有,不允许私自带宫外的东西,后来还是塞了些好处才得以带了一个包袱进来,许多一直服侍我的丫鬟更是要从此分离,只有奶娘和两位贴身的随我入了宫。

那个传说中的皇帝为什么还没来……我实在无聊,就摆弄起玩偶来驱赶睡意。

这时就听见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尖叫道:“皇上驾到——”那个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我从未听过那么尖锐的声音。

我正为那尖叫声纳闷着,就见一名与我一样穿着喜红色衣裳的男子走了进来。

我看见他衣服上有金线绣着的龙,心想他肯定就是皇帝了。我有些紧张,慌忙按照教习姑姑教导过的参拜礼向他跪拜。

“起来吧。”他的语气不冷不热。

我站起身来,与这个陌生人相处让我有些尴尬,但是想到这个人就是我的夫君时,我还是抬起头向他微微一笑,有些讨好的意思。

没想到他脸色一变,指着我旁边的东西问:“那个是什么?”

“啊?这个,这是臣妾刚才用来打发时间的。”

他开始上下打量我,神色复杂,然后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便什么也不说转身离去!

凤仪宫的宫娥一片紧张,惊慌地随着问:“皇上,皇上,您这是……”

我穿着奢华的红色绣凤婚袍,头顶着沉沉欲坠的金黄色凤冠,拿着我的玩偶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我做错了什么吗?

第二天一大早,不知道为什么奶娘被皇太后叫了过去,我只有坐在梳妆台前让一名叫静儿的宫娥梳理头发,按照规矩,一会儿就要过去尔玉宫拜见太后的。

这时奶娘终是回来了,还跟进来几名陌生的宫人,神色很是严肃。

只听见一个为首的宫人对我行礼道:“奴婢们是奉了皇太后的旨意,皇后娘娘还请不要怪罪。”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到了,傻愣愣地看着,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

很快,她们便从桌子上以及我随身带的包袱里搜出几只玩偶来,就对我说:“皇后娘娘,这些玩偶奴婢们就先收走了。”

我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拉住她们说:“你们别走,为什么要拿走我,本宫的玩偶?”

她们有些冷淡地回答:“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奴婢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我还欲争执,就被奶娘拉到一旁劝道:“皇后娘娘,算了……这些东西您也不适合玩了,就让这些姑姑们收走吧。”看着奶娘的神情,我突然明白奶娘刚才一定是被皇太后责备了。

这一切来得都是那么莫名其妙,不是吗?首先是皇上无名的冷淡,接着是皇太后莫名地把我的玩偶收走,态度是那样的强横。

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奶娘惶恐地劝我:“小姐哭不得,哭不得啊,这让皇太后知道可如何是好?”

“为什么皇太后要把我的玩偶收走?”

奶娘叹了一口气说:“皇太后听说您在新婚之夜还摆弄玩偶十分气恼。”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都玩这个吗?”

“可是您是皇后啊,不是普通的女孩子。现在入了宫,宫里面的规矩更要遵守,小姐您忘了大人当初嘱咐您的话了吗?”

我使劲摇头,“我不想当皇后了,我想回家,和爹爹在一起……奶娘你出去准备轿子,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

奶娘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姐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您已经是皇后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这皇宫就是您以后要待一辈子的地方。小姐,如果您一直这么任性,会牵连大人的……”

提起爹爹,我的心一紧,渐渐地止了哭声,但还抑制不住地抽泣着。

“小姐您一会儿去拜见皇太后,您可千万不能哭,更不能为刚才的事情露出半点不满,您听见了吗?要记住啊,千万千万,奴婢的命死不足惜,即便是为了大人,您也不能出半点差错啊。”奶娘神色紧张地一再叮嘱我。

奶娘的话使我生出了几分惧怕,觉得皇太后是一个极其严厉的人,那便是我对皇太后最初的印象。

在宫中这几年,我接触最多的并不是我的夫君皇帝,而是后宫的女主人皇太后。

虽然她长得很美丽,虽然她真的如外面传说的那样是大胤的第一贵妇,但是我依然不敢亲近她。她的表情中看不出喜怒哀乐,她的举止总是那样优雅,可是我却觉得她很无趣很可悲。

有一日,她问我是否会弹琴作赋,当我说不会时,她似乎有些诧异。难道不会弹琴作赋就是很丢人的事吗?

她们会弹琴,会作赋,却并不代表具有高尚的情操,相反,她们是多么的冷漠与刻薄啊。

皇太后后来找命妇教我弹奏乐器,但这对没有基础的我来讲是件很困难的事情,那段时间我过得抑郁极了,我开始疯狂地想念家和爹爹。

那天我在皇太后面前弹奏了一曲,她听后皱了皱眉头,说皇后你还需要继续努力呀。

我低下了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麻木地听着她的训示。

那天回到凤仪宫我又哭了一通,觉得这个皇后实在做得可怜,痛哭了一会儿又自己擦干眼泪,脱去凤袍,换上了一身自己从家带来的衣服。我这样做时有一种反抗皇太后和宫中所谓规矩的快感。

我就穿着这身衣服悄悄从凤仪宫溜了出来,谁也没认出我是皇后来。我挑了块御花园比较偏僻的地方,蹦着跳着欢呼着,看到喜欢的花朵随意地摘取,心想没有人管着的滋味可真好。

突然我听到了琴声。

琴声?我皱了皱眉头,这讨厌的琴声,无处不在的琴声。

我抱着训斥的态度寻到了弹琴的人,我重重地咳了一下,拿捏着尔玉宫的姑姑教导我的语气训诫道:“这是什么人呐,这么大胆,扰乱宫中的清静,真是不懂规矩!”

琴声骤然而止,那弹琴的人抬起了头。

我一时怔在那里,我从未见过如此俊秀的少年,比皇帝要好看,比许多女人都要来得好看,至少比我还好看……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少年有着如潺潺流水般柔和的声音,“怎么,我打扰了你的清静吗,姑娘?”

“当,当然。再说,宫中的规矩本来就说不可随意在外奏乐。”

“哦,是这样啊——敢问姑娘是哪个宫的?”

“我是凤……”我又连忙改了口,“我是尔玉宫的。”

“怪不得,”他淡淡地说了句,“那姑娘说不可自然就不可,我走就是了。”

我从他的话中似乎听出了一些他对尔玉宫的不屑与不满,而这也正是我的感受,于是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感觉,而且看他的年纪也比我大不了几岁,似乎可以聊一聊。

“你别走,”我走近他,轻按住他本要收拾起来的琴,想了想找了一个话题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弹琴呢?难道不辛苦、不无聊吗?”

“你不会弹琴?”见我摇了摇头,他说:“这个嘛,琴由心生。人们可以将自己的苦闷、寂寞、思念等各种感情通过琴声表达出来。”

原来弹琴还有这样的好处。

“那你刚才弹的琴声表达的是什么呢?”我问。

他耐性很好的样子,“刚才弹的曲子叫凤求凰》,是司马相如对卓文君表达爱慕之情的曲子,司马相如应邀去参加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举办的宴会,席间司马相如弹奏一曲凤求凰》,意欲打动文君。君窃从户窥之,心悦而好之,恐不得当也’,后来卓文君月夜随司马相如私奔,还成了一段佳话呢。”

“凤求凰,多好听的名字啊。我没想到曲子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故事。”我突然觉得被这个故事打动了,央求他:“那么你再给我弹奏一遍凤求凰》好不好?”

他拗不过我,最终放下琴为我又弹奏了一遍。

我很仔细地听着,联想到那时司马相如为卓文君弹奏的情景,似乎可以感受到这旋律中寄托的感情。原来琴声可以这么好听……

“哎,你怎么了?”

我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激动地说:“这首曲子真的很好听!你可以教我吗?我想学这首曲子,我第一次想学弹琴!”

看到他好像要拒绝,我又露出恳求的神情。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可不敢保证什么,只是有时我会到这儿来弹琴,如果碰巧你也来了,你可以过来学。”

我高兴地欢呼起来,又蹦又跳。

“你这小宫娥还真是……倒一点不像是尔玉宫出来的。”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我骗他是尔玉宫的小宫娥,稍稍有些心虚,不过如果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不会教我了……我又不会害他,这样做应该没什么的吧。

“你又是哪个宫的呢,做什么的?”

“我?我是宫中的……乐师。”

之后,我们每每在初次见面的小亭子相约。说是相约也不准确,因为我并不是总有机会换好衣服溜出凤仪宫,偶尔几次可以碰得见他就好像看到“天上掉烧饼”一般激动。

对弹琴我没有基础,所以学起来很吃力,但他并没有嫌弃我,很耐心地教导我。相处的时间久了,除了弹琴我们还会聊些别的,因为比起那些时时板着脸的宫人他显得那样随和,于是我叽叽喳喳对他讲了许多童年的趣事,当然这其中会隐瞒一些会泄露我身份的细节。

那位少年的话并不多,但他会很认真地听我说,直到我自己说累了,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滔滔不绝,于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才惹得他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我溜出宫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多。

于是我与他见面的口头禅变为“嘿嘿,真巧”,然后跑到他身边乖乖坐好,他微笑着,开始低头弹琴给我听,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过了半年……想想那时候是多么快乐啊。

那天我正盘算着怎么出去,这时外面的太监通报说:“皇上驾到。”我这才想起来每个月的今天这个时候皇上都会过来,准时得只是例行公事。

皇上坐下后不咸不淡地问了一些和往常一样的问题,睡得好不好,饮食好不好,最近学了哪些诗读了哪些书。

我也是如往常一样回答着,以往觉得皇上问的那些话说明还是关心我的,但是最近越发觉得在这千篇一律的问话中是他对我的冷漠与无视。

我第一次生出想好好打量皇上的欲望,我想知道我的夫君到底长得好不好看,算不算美男子。

于是我偷偷地抬头看了一下,但是我有些失望了。也不是不好看,只是他没有表情的脸看起来是那样的冷酷,这远远不及他……那温和的容颜。

想起他,我的心突然跳得快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送皇上走时,发现天空中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样天寒地冻他估计不会在吧……即便来了估计现在也已经走了,我这样想着。但是我待在屋子里总是静不下心来,也许他在,也许他在呢……

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连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犹豫什么,最后我决定还是出去看看,即便他不在待在小亭子里也是好的。

我踩着雪有些艰难地向小亭子走去,远远地就听见了琴声。

我的心突然就跳到嗓子眼了,他在!

我加快脚步,果然见到的是他。

他抬头也有些吃惊地望着我,显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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