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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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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我想是与我对她依然恭敬的态度有关,自从我当上贵妃后,也许别的妃子再也沾不到皇上的边儿了,但是我总是规劝皇上多去皇后那里走走,所以相较以前皇上去得反而频繁多了;但另一方面,我想应该不只那么单纯的原因,前些日子皇后到我的雎鸠宫甚至说她已经老了,处理后宫有些力不从心,要交一半权力给我。更诧异的是我从她的眼中看不出任何虚伪,反而十足的真诚甚至有些愧疚的颜色,这是让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
殊贤妃生了病,便上书央求皇上召十二皇子回来。皇上也有些想念这个年少志气的儿子了,便应允下来。
我突然发现皇上似乎越来越认同这个儿子,他有时还会说:“十二像朕。”要知道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高的赞赏。
于是在这个落叶纷纷的时节,十二皇子奉诏回宫。
他回来了,却不是一个人。令他母妃高兴的是,他带来了一名女子,据说那是他新宠的小妾。
(十二皇子)
我离开了皇宫,离开了奴兮,来到了驻扎在广宁的军队。
军队里的吃穿用度都比不得宫中,我刚到此地竟因水土不服病倒了。
看着侍卫进进出出地端盆倒水,我不愿意再看,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派来服侍我的贴身侍卫李忠全端着粥劝道:“皇子您还是吃些东西吧,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恢复身体啊……”
我不想听,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真丢脸,在宫中甚至自恃才高,没想到到了这儿却一无是处,这样的自己竟还想保护奴兮……
前来慰问的王将军叹了口气,挥手叫卫兵们退下了。
然后李副将一向粗大的声音透过脏厚的军帐传了过来:“真不知道这皇子怎么想的,不在宫中享乐,偏偏要到这穷乡僻壤遭罪!还给咱们添麻烦!”
接着是王将军的低声呵斥,“住嘴!身份高贵的皇子岂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然后是李副将不服气的叽咕声:“本来我也没说错啊,每日练兵就很累了,还得花时间气力照顾这么个病弱祖宗……”
接着声音渐渐远去,许是他们已经走远了。
我有种屈辱的感觉,紧紧攥住拳头,想了想,然后掀开被子,一骨碌起身,拿起李忠全刚刚放在桌案上的粥,大口地吃起来。
粥有些凉了,然而我没有在意,甚至没有拿筷子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了这碗,我大声地向外面叫道:“李忠全!”
一直在外侍候着的李忠全跑了进来,看着我手中的空碗一愣。
我说:“去,再给我拿一碗!”
李忠全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拿了一碗。
就这样,我连续吃了三碗饭,全然不顾旁边李忠全看得目瞪口呆。
粥不好吃,但是我已经没有顾虑那么多了,我只是想我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我要变得强大,保护奴兮……多少苦我也能吃。
第二天,我和军士们一道五更起床。
他们看见我吃了一惊,我镇定自若,席地而坐,和军士们一样喝粥吃咸菜,没有一丝犹豫。
王将军惊讶地问:“皇子您这是……您的贵体……”
我喝光了碗里的最后一点粥,抹了抹嘴,打断他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今天带我去看士兵们操练吧。”
王将军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用那军人特有的坚定语气回应说:“是。”
刚开始到部队,我连有些兵器的用法都不清楚,但是我不气馁,勤问好学。王将军常常忙于处理军中大事,我就经常向李副将请教。
李副将是一个性格直爽的汉子,也许刚开始他认为我到部队中是闹着玩的吧,对我很是不屑,经常敷衍我,但我锲而不舍、虚心请教,他终于肯耐心地向我解答了。
那天我挑灯夜读兵书,李副将突然掀帐进来。
我放下兵书,起身请他入席,说:“不知李副将有何贵事?”
他上下看了看我,说:“今晚末将值夜,看见皇子帐里的灯火还亮着,就来看看。”他瞥了瞥书案上的兵法要略》,问:“皇子每日都看这个?”
我点了点头,解释说:“我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只有夜晚加紧补习。”
李副将听了一愣,良久叹了口气,抱拳向我说:“末将是个粗人,说话不懂得拐弯抹角,若是哪处唐突了皇子,还请您不要怪罪。皇子乃皇上爱子,生而富贵,生而权势,为何要到这偏僻寒冷之地受苦?皇子每日操劳日渐消瘦这是军中上下有目共睹的,皇子与军士同甘共苦毫无怨言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末将不懂为何皇子如此拼命辛苦?末将心中藏不住事,实在是不吐不快……”
我沉默,良久才回答说:“因为我不想碌碌无为,我想变得强大,强大到我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李副将很快地问:“可是个女人 ?'…fsktxt'”
我一愣,轻笑,“李副将如何知道?”
李副将嘿嘿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末将家也有位好妹妹等着末将,就等着这个过年回家探亲迎娶她了……”
我望着李副将黑里透红幸福的脸,羡慕地拱手祝贺道:“那么恭喜恭喜。”
李副将也抱拳回敬,眼光也不知怎么瞄到放在书案上的荷包,他起身走了过去拿起荷包看了看。
那是奴兮为我绣的荷包,稍有空闲我总是要翻看几遍。
他掂量手中的荷包,皱了皱眉,说:“这个荷包啊……说实话,绣得不怎么好看呐。”
他回头很直白地问我:“皇子为何将这么丑陋的荷包带在身上?难道这就是您中意女子的……”
我走了过去,将荷包接到手里,小心翼翼放回内襟。
李副将撇了撇嘴,说:“女子要有一手好女红才会持家啊。这样的女子皇子也喜爱?”
我点了点头,认真地回答道:“爱。可爱的很。”
后来我和李副将慢慢熟络起来,我发现他说话虽然很直很冲,但是却是有一副热心肠,为人豪爽大气,不久以后我们便成了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我每日白天练习武艺骑射,晚上补习兵法,渐渐习惯了军中严格的作风,自己的身体也慢慢变得强健。
直到半年后,当我和李副将对决,我将他挑下马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在那里。
王将军率先鼓起掌来,然后是全体围观的士兵们,最后李副将也使劲地鼓起掌来,他向我伸出了大拇指嘿嘿地冲我笑着。
那一刻,我感到了无比的喜悦,而我又多么想和奴兮一起分享啊……
能令那些血汗军士起敬的不是身份地位,而是武艺武德,于是我在军中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
他们夸我说:“十二皇子颇有权禹亲王的风范了……”
四皇兄在军中的威信很高,然而我想终有一天我会赶上他,甚至要超过他。
因暂无战事,元日时,有一半的士兵们被批准有三天假期,回家过年团聚。
我坐在帐里静静地看书,外面传来的军士们热闹的欢笑声突然大了些,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李忠全掀帐进来了。
李忠全手里拿了些酒肉,把它们放在我跟前,说:“皇子歇歇吧。”
我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我喝完顺着叹了口气,心中想不知奴兮现在在干什么?若是往日这时我们都会在一起看宫灯和烟火。不知她又会梳什么样的新发式,穿什么样的新衣,但是无论如何都是非常的美丽吧。
这时李忠全说:“皇子,小的看您今晚闲闷,不如小的给您推荐个好去处?”
我抬头望了他一眼,笑问:“什么地方?”
“天香楼哇。”
天香楼,是本地有名的官妓楼,在当地人的口中被传得绘声绘色。据说天香楼的老鸨训教严厉,天香楼中的姑娘个个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当地达官贵士游玩的好去处。官妓楼自然不比寻常妓院,布置高雅有情趣,所以也吸引了不少的文人雅士光顾。他们不一定是去狎妓,多是到那儿吟诗作画,与那里的女子谈谈风情罢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去。”
李忠全不甘心地劝道:“听说今天天香楼很热闹,我们只是去看看就好……”
我不动声色。
李忠全见我不为所动的样子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时翻帐进来一名打扮得很干净利落的女子。
那女子跪在我下面说:“王将军叫奴婢今夜侍候皇子。”
我一愣,我知道今日王将军特意叫了二十几个军妓慰劳军士,但是没想会特意给我安排了一个。
我挥了挥手,说:“我不需要,你下去吧。”
那女子吃了一惊,她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低眉说:“奴婢身子很干净的,还没有……”
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是下去吧。”
那女子身子微微一颤,眼眸盈盈,有些委屈,说:“鸨母吩咐奴婢好好伺候皇子,若是皇子把奴婢赶了出去,鸨母说不定要怎样训斥奴婢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说:“李忠全,咱们出去走走吧。”
李忠全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但是也没多问便拿着我的裘袍跟着出来了。
临走时我对那女子说:“你今晚就在我的帐里睡吧,明早向鸨母复命就是了。”
元日的晚上很冷,加上广宁街上清冷,更是增加了寒冷的意味。
李忠全的裘袍不及我的好,冻得他直跺脚。
突然前方灯火通明,隐隐传来男女的欢声言语,抬头望去,原来正是天香楼。
李忠全仿佛看到救星般,边向手哈气取暖边恳求道:“皇子,咱们到里面坐会儿吧!便是暂时避避寒也好啊。”
“咱们不做什么,便是坐下听听小曲也行啊!”
“小的早就想来看看,只是身份不够啊!皇子,今日好不容易咱们走到这儿,您就带着小的进去见识见识,让小的也感受感受上等人作诗应和是什么滋味……皇子大恩啊……”
最后我禁不住他的百般纠缠,加上天气愈加寒冷,便携着他踏入了那家天香楼。
与外面的寒冷冷清迥然不同,天香楼红花翠柳,暖香扑鼻,莺歌笑语,热闹非凡。
一身鲜艳的老鸨拿着红色手绢媚笑着走过来,热情地寒暄道:“哎呦,这位客官仪表堂堂,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以前奴家好像没见过贵人,想必是第一次来吧……哎呀呀,真是我们天香楼的荣幸啊……贵人怎么称呼?”
李忠全很是得意刚想亮出我的身份,我只是打断她说:“给我一个雅间,再泡壶好茶……”
老鸨连连点头应和着,追问道:“贵人想点哪位姑娘?我们这儿的每位姑娘都是数一数二的……”忽然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说:“今天正有个姑娘要开苞,贵人不若先在这儿看看。那个姑娘呦,人长得水灵不说,举止涵养都好,毕竟以前也是养在深闺里的官家小姐呢……”
我没有什么兴趣,摆摆手刚想拒绝,这时那边已经敲锣打鼓的开始了,只听见一名男役扯着嗓子喊道:“云奴——底价十五两!”
我不禁停下,就是这样的一个“奴”字,将我吸引过去。
只见那名女子站在铺有红毯的台上,身穿的也是洋红色的长裙,盖着红盖头,若不是这样的场合,真是十足出嫁时的模样。
那些身穿锦缎的顾客们还没出价就嚷嚷起来:“怎么全身都盖住了?怎么说也要看看货色,让爷们看看值不值那么多银子!”
那男役想也没想,过去一下子掀起那女子长长的裙角,使她的一双脚显露出来。他笑嘻嘻地说:“怎样?这双玉足爷们还满意吧?”
那女子惊慌地躲闪着,台下的男人们笑得更欢了,“这双脚还真不错,娇小白嫩,步步生莲啊!”说完更甚者还有人过去猥亵那女子的脚。
那女子躲得更加厉害了,但是怎样也无法阻止下面众人的非礼。
我摇了摇头,但是也并不想多管闲事,正想拾阶上楼,可那名女子躲闪时盖头有些下坠,一名调皮的客人便趁机将红鸳鸯盖头撕扯下来,她的容貌便骤然展现在众人面前。
下面发出了低低的赞叹声。
然而让我心惊的是她的眼神。
那种无奈,那种仇恨,和对命运的不甘。
像奴兮。
(云奴)
我叫云歌。
我娘死的早,爹爹是胜州知府,自幼将我视为掌上明珠。
待我长大时,因自恃貌美才高,看不上那些纨绔子弟,硬是拒绝了好几门亲事。
爹爹曾叹息地问我:“我的好女儿,到底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入你的眼啊?”
我撒娇道:“女儿也不知道,只是女儿知道他们都不是女儿的心中所属。”
爹爹把玩手中的夜明珠,笑着问我:“再拖下去你的年纪可不小喽,就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我撇了撇嘴:“如果找不到心中的那个人,那女儿宁愿一辈子不嫁。就在家一辈子服侍爹爹不好吗?”
爹爹苦笑摇了摇头,“女子终是要嫁人的。你娘若是知道一定会怪罪我了。”
然而十六岁时爹爹因为贪污受贿草菅人命被流放到漳州偏远之地,家财被抄入库,女仆为妓,男仆为奴,我也被送到了官妓院里。
然而纵然爹爹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使百姓怨声载道,人人愤恨,但是我不恨爹爹,因为他是那样的疼爱我。
在官妓院的日子很辛苦,常常天不亮就要起身打扫庭院,洗衣做饭,下午还要练习曲艺歌舞直到夜晚,饭食也是粗糙无味,让人难以下咽。但是最让人难受的是鸨母的凶狠严厉,常常是看不顺眼就上去鞭打喝骂。
刚开始到官妓院我还因不服气顶撞鸨母,接着被激怒的鸨母拿着鞭子就往身上打,最后打得我满地打滚。
当夜深人静时,我因为浑身火辣疼痛而无法入睡,甚至连翻身都不敢。
那时我还常偷偷地流泪。
我想起爹爹临走时身穿一身破旧的囚服,带着枷锁,老泪纵横地说:“爹爹最遗憾的是没有把你早些嫁出去啊,否则也不至于牵连你,我可怜的女儿……爹爹实在放心不下你啊……”
我是那样心酸愧疚,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任性竟成为了爹爹最后的担忧和牵挂。
后来我慢慢地服从了,再也不敢顶撞鸨母。但是我内心好不甘心,想想自幼爹爹花大价钱请老师教我琴棋书画,没想到最后却用在这里受辱。
经过半年的教导,鸨母开始让我去接待客人了。
我不可能不反抗,但是那反抗是那样的无用和渺小。
他们给我穿了一袭红袍,还真的像出嫁的样子。但是那些女子是带着幸福妆扮自己的,然而这却意味着我屈辱人生的开始。
当我像物品一样被摆到台上,听着下面叫价的声音,一种屈辱的感觉再一次强烈地翻涌上来。那些令人作呕的大腹便便的所谓的达官贵人在下面淫笑着,甚至趁机对我动手动脚,我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那一刻我是那样的无助而绝望。
最后是广宁知府的二儿子出了三十两将我买了下来。那是当地有名的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当我看到他满眼猥琐地看着我时,我闭上了眼睛。
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这是我的命。
当我认命般等待被他带走时,下面突然吵嚷起来。
只听见那个二公子愤愤的声音:“她可是大爷刚刚花钱买下来的!凭什么让给他?也不打听打听爷是什么人!”
然后听见鸨母讨好的赔笑声,她低低的说:“那位爷看上去来头也不小哇!”
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二公子那张丑陋的脸满是不服气,“什么来头?爷老子可是这儿的知府!你让那人过来拜见我!”
鸨母小心地指向一名男子,继续赔笑道:“那奴家可不敢。瞧,就是那位爷。”
我顺着鸨母的指向看去,却是暗暗惊叹,那真是一位仪表堂堂的公子。
鸨母见多识广,眼光一向很准,她一定是觉得那公子身份贵重,所以才不惜得罪二公子过来说请。
令人惊异的是,二公子见了他,仿佛是突然被扎破的皮球,一下子泄下气来。
那公子气定若闲地笑了笑,走到二公子旁边,说:“我记得你父亲为我接风洗尘时,我看见过你。你是知府的二公子吧?”
二公子“扑通”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小的有眼无珠,还请十二……”
这时那公子伸出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就行了。怎么样,二公子可否将那女子割爱给我?”
二公子连连点头。
那男子转身对鸨母说:“不知若是要为这位小姐赎身要多少银两?”
鸨母一愣,转了眼珠算了算,最后媚笑着伸出两根手指,“云奴可是我们天香楼的招牌姑娘,最起码要一百两。”
那男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点头说:“好。我今日没带那么多银两,明日我会遣人送过来。这姑娘我就先带走了。”
鸨母从没听过这样的规矩,有些急,但是二公子在旁边频频使眼色,她想想也就忍下没吭声。
我看着眼前的变故有些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眼前这位公子买下我了么?
他和他的随从走出天香楼,我在鸨母的示意下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我,说:“你已经是自由身了。别再到那种地方了,找个正经的事做吧。”
我听了忽然有些委屈,又不是我自己情愿到那种地方呀。
他说完也没有再管我,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
我却没有离开,依然跟着他。
那个男仆注意到了,连连回头看我,最后对他低低的说了什么,他才转过身来诧异地望着我,问:“你怎么还没走?”
我有些无地自容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贵人花钱将我买下来,我愿意日后为奴为马,服侍贵人,只要您能收留我。”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在军中,怎么可以带着你这个累赘。”
我听了一惊,原来他是军士啊。不过能让二公子如此忌惮,应该是级别很高的将领吧。难道是将军?可以有这么年轻的将军吗?
这时那男仆说道:“军士们不少的衣服破洞该打补丁了,正缺少一名会作针线活的……男人手脚粗笨,补得歪歪斜斜的还不牢靠……”
我马上接道:“我会做针线活的。”
那男子有些无可奈何,转身没说什么。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走还是离开。只见那男仆向我偷偷招了招手,我想毕竟他没有拒绝我,于是欢欢喜喜地跟了上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当今圣上的第十二个儿子,难怪当时二公子唤“十二”,但这是我无论如何想不到的——那样高贵的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受苦呢?
我在军营中除了为士兵们洗洗补补,还每天自主的到十二皇子的军帐中为他打扫收拾。
他刚开始拒绝,但是我也只笑笑,每日依然准时过来,他后来拗不过我,也就随我去了。
我基本负担起整个驻军的衣物修补工作,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是我每次看到他的军帐就会涌起一种温暖,便如何都不觉得苦了。
每当夜晚时,只有他的帐和我的是亮着的,他在苦读兵书,而我在纫针补衣。
无论多冷,我的帐总是要打开一个缝,只是为了能无论何时抬头都能望到他帐中的灯火,那已经成为了我的幸福。
他待人谦和,从不拿皇子的架子,军士上下都很爱戴他;他对我说话温和,然而却总是感觉他拒我于千里之外,有点冷漠。
直到有一次他突然问我:“你以前就叫云奴吗?”
我微微吃惊,但是心中也涌起了好多好多喜悦,缘于他一丁点的关心和注意。
我摇了摇头说:“‘奴’是后来鸨母为我改的名字……”
然后我喃喃地说:“若不是我这样的境地,怎么会有女子以这个字为名呢……”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是却仿佛回忆到什么,眼底渐渐泛上柔意。
那样的柔意,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后来我服侍他久了,发现那样的柔意并不少见,每次他拿出那荷包时都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我曾趁着为他斟茶的名义偷偷打量那个荷包,那个荷包……真的不太好看。
我在心中揣测过无数次,那个荷包的主人是谁?宫女?不,听说宫中的婢女们手艺好得很;小姐?小姐都受过很好的教育,即便手艺真的不好,还可以找丫鬟替做;乡村野姑?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又何必这样苦苦相思呢?
多少次,我差点抑制不住自己脱口欲问,那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但是我终究问不出口,我甚至怕知道答案。
日子就在我苦闷的揣测中过去,然后是太后寿辰,他奉命回京。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我是如何忍着痛楚强颜欢笑为他整理行李,他回去是要与那名女子相见吧?
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我再也抑制不住掉下了眼泪。
因为我的幸福在他身上,而他的幸福却在于离开我到别的女子身边……
日子在我的苦思中度过,令我想不到的是,他很快就回来了。
我不知他如何赶路的,只是回来时他浑身狼狈,憔悴不堪。
他是倒在军营外,被人发现抬回来的。
他发着高烧,口中不知反复说着什么,直到终于有一天我听清了一个字:奴。
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在叫我,但是无论我怎样呼喊他他也没有回应。
后来他的病好了,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虽然每日还是起早贪黑严格作息,却明显感到他变了。
他常常眉宇凝重地望向北方,我知道那是京城的方向。
那名女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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