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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十字-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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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头你文武全才了。」
田烈武听他说义学有这些名堂,本也满惊奇的,没想到贾胡子居然说自己「文武全才」,一口酒下去差点给呛着:「你真是不长进,我就识几个字,会写几封信,也叫文武全才?说出去笑掉人大牙。」
贾胡子红了脸不说话,他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便是「开封府」三字,连在一起他就认识那叫「开封府」,要是拆开了,他一个都不认识。
田烈武能写信,还看过书,在贾胡子看来,的确是文武全才了。他实则也是因为自己不识字,所以桑充国一办义学,他立即就把儿子给送了过去。
三人冷了一会场,各自喝着闷酒。
忽听田烈武似自言自语地说道:「究竟是哪个龟儿子偷了配方呢?」
吕大顺冷笑道:「田头,别想了。你家世代捕快,回去问问你老爷子,看看他见过什么飞仙剑侠不?我做了捕快十多年了,各地也跑过,什么案子没听说过?可真像军器监防得那么严的地方,说外贼有这个本事,那是唬老百姓的。」
田烈武心里一震:「若是有内鬼,偷这个火药配方有什么用?」
「是啊,偷这个火药配方有什么用呢?按理说,感兴趣的也只有那些胡狗子了,可是各国使者我们都盯得死死的。没见过可疑的人和他们接触,除非是朝廷中人,那我们也查不到。」吕大顺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都敢说。
「要是有人偷了配方,根本不是想卖给敌国,只是偷偷烧掉,你们就算把夷人盯得再紧,也没有用吧?」
「谁?」田烈武迅速把目光锁定一个着白袍儒服的男子,那个男子坐在靠墙的一张桌边上,自顾自地喝着酒,虽然是在这种市井嘈杂之地,可是他那种飘逸的气质,也能让人觉得超凡脱俗。
那个男子旁若无人地喝了几盅酒,理都不理田烈武一行人,就向外走去,似乎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他们存在一样。
吕大顺见他如此猖狂,正待发作,却被田烈武一把拉住。
「不要冲动。」田烈武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个年轻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轻轻地说道。
送走蔡确之后,陈绎算是彻底明白了朝中各方的意见。
虽然蔡确没有明言,但是他的语气中,是想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的─可这可能吗?
只要结案,就要上报大理寺复审,然后还有审刑院,还有中书省批驳〈注十三〉─石越检正三房公事,就明摆着有一个刑房公事,这件事做得不漂亮,他随时可以发回来,要求重审。
铁案,哼哼,铁案是这么好办的吗?
但是陈绎也不是傻瓜,他不比田烈武这样的小捕头,搞不清朝廷中的政治风向。
沉括、孙固都不是白痴,军器监两个月就把账目烂成这样,固然一方面是因为军器监刚刚创建不久,账目混乱,但是很明显,肯定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在后面操纵,他无法想象军器监中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
火药配方失窃,陈绎做过现场勘察,外贼可能性为零,十成十是监守自盗─沉括不需要盗,孙固有必要盗吗?
军器监中档案的看守,凡有可能接触的,都有嫌疑,一个个查吗?只怕这些嫌犯还没有查到一半,自己的乌纱帽就先保不住了。
皇上在召见吕惠卿时,问到过此事。听说吕惠卿的回答是「内紧外松,欲速不达」,以这个八字为破案之要。
陈绎冷笑着,这个「内紧外松,欲速不达」,表面上冠冕堂皇,说白了,依然是个「拖」字诀。
这个办法也是他陈绎想要的,能拖一日算一日。但是吕惠卿和他陈绎毫无交情可言,他这样表达意见,要么就是他有意识在维护什么,要么就是他也在等待时机……
陈绎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现在最奇怪的,倒是文彦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而受害最深的石越,却如同没事人一样,虽然说跑到江西去了一趟,可是回来几天了,按理说应当有点动静了。
他却不知道对于石越来说,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是不可能再坏了,所以现在才「以静制动」,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最多是没有改善而已。他如果自己主动出击,反倒会把自己推到风浪口上,毫无必要。
更何况,便是石越本人也知道,这个案子破不得,如果破了,必然会对朝局产生极大的影响。
而作为一个政治家,首先要考虑的,不是真理与公理,而是利益,他必须站在一个更全面的战略高度,来考虑整局棋的下法。
「所有的人都想拖,除了文彦博。」陈绎不禁自言自语地说了出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么就如诸位所愿吧。」
报纸叫得再响,始终是报纸。文彦博不识好歹,只怕在朝中愈发的待不下去了,他的日子指日可待。陈绎在心里冷笑。
计算着军器监案的陈绎,自然不会知道石越从江西回来后的几天,都在做些什么。
把欧阳修《五代史》遗稿交给朝廷之后,石越向皇帝提出了一个要求─把三阁之内的皇家图书馆藏书,按一定的手续,分批分时段借给白水潭学院抄录副本,帮助白水潭学院建立一个图书馆,其中有价值的版本,在申请朝廷同意后,用来出版,利润白水潭学院与朝廷五五分成。
至于欧阳修的《五代史》,自然是第一批之列。
赵顼没怎么想就答应了,这始终是一件好事。而且他最近对白水潭学院的印象,渐渐变得好起来。
这件事说妥之后,石越就开始回中书省上班─不过连王安石也看出来了,这几天石越下班比较积极,而且一下班就走得没影,谁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要不是石越最近处理公务越来越熟练,估计王安石就想找个借口训他一顿了。
石越这几天,的确处于兴奋之中。
在汴河边某处,一座隶属于三司盐铁司铁案〈注十四〉的作坊内,建起了四、五座高炉,工匠们按着设计好的图纸,用耐火砖仔细地盖好这一对对的高达两丈有余的高炉,高炉两侧各开一个口,一个是水力鼓风器的风口,一个是出铁口。
在高炉之旁,则是一米多高,形状低平,横截面近似扇形的平炉─相比高炉而言,这个建筑更加奇怪,且不说用耐火砖建造的一格格的蓄热室,就是这设计形状,工人们就根本没有见过。
当时,高炉炼铁技术已有相当的积累,所以对于研究者来说,高炉技术并不困难,无非是选焦〈注十五〉与对耐火砖做一些试验罢了,最重要的是鼓风机的改良。另外就是高炉的容积太小─所以研究者们设计了双高炉。
但是平炉炼钢技术和后来最终没能被采用的转炉炼钢技术,就让研究者们吃过无数苦头─最典型的是用固态燃料试验时,有时候炉渣会阻塞蓄热室,从设计到改良平炉的构造,研究者们付出了艰辛的努力。
在高炉与平炉之外,铁矿石、焦炭、鼓风机、水车,还有骡子,一应俱全。
半个月前就被调集到此处的工人们,并不知道他们要做的是什么,偶尔有一些陌生的人来指指点点,观察施工的进度。
工人们虽然猜到是要炼什么东西,但也没有什么好奇的,谁知道官老爷们要搞些什么事呢?
只是到了最近几天,附近的士兵突然多了起来,一个白白净净、身材高大的年轻公子,和一个身材瘦小的黄脸中年人,经常过来这里观察,工匠们眼中平时很大的官员,见了这两个人,都毕恭毕敬的。有耳尖的,就听到他们叫这两人什么「史〈石〉大人」、「曾大人」。
跟着这两个大人的,是几个在官坊中很出名的铁匠,还有几个清清秀秀的年轻人─倒似读书人的样子。
这些工匠们只能从这些表面的现象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很重要,但是重要到什么程度,他们并不知道。
然而石越却很清楚地知道。
可以说他曾经一直在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但当沈归田秘密报告他,兵器研究院终于掌握了高炉炼铁和平炉炼钢技术之时,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
从他担任提举虞部胄案公事开始,就已经在努力做这件事了,大宋最优秀的铁匠和科学家们,投入了无数的时间和金钱,石越所知道的试验就有三十多次,虽然每次都不是全无所得,但是盲目增加高炉高度,导致高炉轰然倒塌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虽然知道有很多事情不可以强求,但是石越终是有点灰心,一年的时间过去之后,他已经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了……
然而讽刺的是,偏偏就在吕惠卿入主军器监不久,这样伟大的成就,却终于被那些夜以继日工作、试验的研究者们发明了。
石越几乎有点嫉妒吕惠卿的「好运」。
幸运的是,陈元凤也好,吕惠卿也好,都把眼光投向了火药─他们被震天雷迷惑了眼睛,陈元凤死死地盯着几个火器研究组,几乎是尽可能地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希望能够有所成绩,结果却忽视了这些不起眼的铁匠们。
铁匠们的试验所,在白水潭附近的河边,和兵器研究院有一定的距离。
而这些研究者也表明了他们最基本的立场─详细的资料,首先被送到了石越手中,这当然也得益于潘照临事先的策划,以及发给这些研究者的一笔为数不菲的「津贴」;另一份则作为平常的资料,封入了兵器研究院的资料库之中。
无论如何,石越是不甘心把这样的成绩拱手让给吕惠卿的,但是他同样也不愿意让这样具有很大意义的发明被封存起来,毕竟这项发明,在很大程度上会降低钢铁器的成本,促进整个社会对钢铁器的使用。
石越始终不能把自己完全变成一个政客,他依然有自己执着的东西。
几经思考之后,石越选择了曾布。
曾布虽然是新党的核心成员,却和自己交情一向不错;而且曾布和吕惠卿的关系相当紧张;最重要的是,曾布还是三司使,除了吕惠卿和自己之外,官方现在惟一与铁器有关系的盐铁司,就归曾布管。
检正工房公事,石越在职权范围并不大的工部,已经具有相当的影响力,再加上眼睁睁看着吕惠卿步步得势而心怀不满的曾布,新的炼钢技术在军器监之外问世,就不那么困难了。
「子明,你觉得这些东西有用吗?」
一身便服的曾布,对新技术的意义并不是很理解,如果不是相信石越的眼光与能力,以及抱着「反正也是朝廷的钱,能打击吕惠卿一下也不错」的消极想法,他未必会参与这件事情。
石越却是有满腔无法抑制的喜悦,他丝毫也没有在乎曾布的疑虑,微笑着说道:「子宣兄,如果成功,仅仅是大宋的兵器甲仗,成本就会降低许多,每年为国库节省的钱,数以百万计,单这一项,就是极大的成绩了。」
这些理由,曾布自然是早已听石越说过,但是对于炼钢一事,他实在是一无所知─当然,石越所知的也不会比他多太多。
「能成功吗?」
曾布依然有点不放心,虽然是朝廷的银子不心疼,但是如果失败,让御史知道,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
若不是心情极好,石越简直要有点不耐烦,他指了指正在忙碌着的那几个、特意想办法从兵器研究院带出来的研究骨干,笑道:「能不能成功,得问他们。」
曾布自然不会傻得去问他们,那在他看来,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尴尬了一会,曾布似有所感地说道:「说起来,子明和王相公倒是很像。这等奇技淫巧〈注十六〉之物,愚兄是全然不知道有何用处,而子明偏偏就能看出来有益于国计民生,这般见识,除子明之外,当世惟有相公了。」
石越心里不以为然地想道:「那就未必,至少吕惠卿肯定明白。」嘴上却笑嘻嘻地回答:「我哪敢和相公比,只是生性喜欢这些事情罢了,不过子宣兄现在可是『计相』,为国家省钱挣钱,都是你的分内事了,你也终不能省这个心。」
曾布解嘲地笑道:「计相,嘿嘿,在那些自称『正人君子』的人嘴里,我不过是个言利之臣罢了。」对于旧党们,曾布是很不以为然的。
这话石越却不方便回答,只好干笑几声,说道:「言利也好,言义也好,只须为国为民,就是道理所在。管别人说什么呢。走,子宣兄,我们过去看看……」
其实从兵器研究院的报告中,石越已经知道高炉炼铁以六天为周期,每炉出铁折算过来一般是四到五吨。
不过,石越对这个概念并不清楚,让他吃惊的是,高炉与平炉的不成比例,报告中宣称,平炉以一天为一周期,但一次却可以炼出高达百吨的钢水,并且质量稳定,这才是最关键的。
即便石越再怎么外行,也知道研究员们在平炉技术上取得突破,堪称伟大。更何况他并不是全然外行,否则不可能给研究院建议。
但是对于高炉与平炉的产量为什么不成比例,石越却一无所知了。也许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的吧,石越当时就是这样的想法。
政治家的责任,就是鼓励科学家们去发明创造,让科学家们的成绩可以变成效益,为新的发明储备基础知识与人才,而不是对发明者指手画脚。
这是石越一早就有的觉悟,政治家如果把手伸进自己不懂的领域,就一定会成为那个领域最大的危害。
石越很早就一直在怀疑地问自己,是不是在科学上说得太多了─在科学上,自己远远不是一个合格的启蒙者,如果一不小心说错什么,以自己如今的身分地位,就会让这些研究者甚至是未来的研究者们,走无数的弯路。
所以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明智的做法─闭嘴。
「我应当相信专业人士,我只须鼓励他们继续研究与改良就是了,我的责任,就是把图纸与试验,变成工业。」
这才是石越的觉悟。
七天之后,当曾布目瞪口呆地看到一炉流出的数十吨钢水之后,石越知道现在是尽他的责任的时候了。
对于曾布这种碰上什么高兴的事情,总要写一两首诗的习惯,石越感到十分无奈。他实在不想写诗!而且他也觉得曾布写的诗并不怎么好,但那是曾布的自由,他也没有办法阻止。
正如他没有办法阻止曾布要先向中书报告此事一样。
石越无可奈何地意识到:第一,曾布始终是王安石的信徒;第二,新的钢铁技术在当时虽然很有用,而且王安石也很重视新技术的发明,但是始终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用不着立即惊动皇帝;第三,王安石是宰相,向他先报告才是正道。
非常巧的是,同时被任命为同判司农寺主持新法大部分事务的吕惠卿,也在中书。
听到曾布眉飞色舞地形容新的炼钢技术,王安石喜出望外,一绺胡子高兴得直抖,他的心里,可能正在计算着大宋国库为此要节约多少钱。
特别在这个时候,王韶在西北用兵,军器供应对于朝廷的财政支出来说,就是一个大问题。
而吕惠卿则表情奇怪地望了石越几眼,嘴角动了一下,终于没有说话。
「子宣、子明,这件事的确是很了不起。」王安石笑道,他一高兴起来,就会叫石越的表字,虽然是在中书省亦是如此。
石越心里还是很佩服王安石的眼光,身居高位者,能看出来这件事了不起,已经很不容易了。
石越当下谦和一笑,说道:「此事陛下曾垂询下官,圣意亦颇留意于此,只须铁矿开采跟得上,对大宋而言,就不仅仅是省钱而已。」
在座的自然都知道,石越曾经认为汉代强盛的一个原因,就是铁器大行于世,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和他讨论这个观点的是非对错。
当下冯京便说道:「那么就应当把这个好消息禀告皇上。」
王安石笑道:「不急。明日早朝时再说不迟,到时圣上自有许多事要问起,我们也要先商量商量。」
其实要在朝会上郑重其事地说这件事,已是说明王安石很重视这件事情了。
石越却是别有主意,当下对冯京使了个眼色,微微笑道:「丞相所言甚是,明日早朝再说不迟。」
待到众人散了,吕惠卿借故来到石越的厢房,笑道:「子明真是奇才,昔日诸葛孔明能造木牛流马〈注十七〉,真是能者无所不能。」
石越一面请吕惠卿坐下,一面笑道:「吉甫兄说笑了,这是子宣的功劳,与我何干?」
吕惠卿哈哈笑道:「子宣亦说是子明的功劳,两位倒真是谦虚得紧。」
石越打着哈哈装糊涂:「是吗?总之是于国有利,也不用管是谁的功劳了,大家同殿为臣,都是为皇上效忠,为国家尽力,算这么清楚做什么?」
吕惠卿听他这么说,心里暗骂一声「小狐狸」,嘴上却道:「子明真是高风亮节,我自愧不如。」
但他心里哪能不怀疑,回去后立即就叫陈元凤去查,结果报知河边冶炼研究还在那里试验,根本没有成功。
找不到证据,自然也只好做罢─如果是吕惠卿亲自去看,定然可以看出问题来,两处的平炉结构,竟是出奇的相似。
第二天早朝,在王安石说了新技术的发明之后,年轻的皇帝微微怔了一下,如果是石越或者吕惠卿做出来的,他都不奇怪,但是扯上曾布,那就在意料之外了。
静静地听王安石把新技术的意义说了一下,赵顼这才想起,这些事情原来石越和自己谈论过。
赵顼当下便笑道:「这件事,二卿功劳不小。」
石越和曾布连忙出列,齐声说道:「此陛下之福,非臣等之功。」
赵顼笑了笑,他倒不会当真以为那是自己的功劳,「这事既然有益于国,可推行天下。有司详议曾、石二卿及相关人等之功劳赏赐,再报上来给朕看。」
王安石正要答应,却听石越上前说道:「陛下,凡事推行天下,必有方略,若无方略,虽有良法而不能为其善。臣有《论钢铁利弊札子》,恭请陛下御览。」
赵顼一向知道石越的能力,当下笑道:「呈上来。」
早有内侍接过,恭恭敬敬地递给皇上。
赵顼打开看时,却是好大一篇文章,除了把新技术推行全国之外,还有技术管制、钢铁专营专卖,扩大生产,降低价格,让农民用得起钢铁,提高生产效率等等措施。
最显眼的是,石越要求三司盐铁司铁案独立出来,成立钢铁监,专门管理全国与钢铁有关的问题;并提出了把各冶铁坊变成钢铁厂,提出了一系列独立经营与财务核算的主张,并且希望要求把钢铁变成「采矿|冶炼|生产|专卖」四级体系,四者彼此既合作又独立,又主张除了冶炼一环之外,别的三环皆可以引进民间资本……
赵顼虽然觉得石越说的有理,但是这些东西都是闻所未闻,未免有几分疑虑,特别是让民间进入钢铁业,他疑虑更多。
要知道,当时开矿的主要是囚犯,人聚集多了本来就容易出问题,何况还是在那里挖铁矿,官府自己管着都要严密防范,让民间参与进来,这件事赵顼一时间很难同意。
不过,说在生产与专卖上有限度地引进,按石越说的官民合营,倒未必不可以接受。
赵顼看完后,便把札子递给王安石,一边说道:「石卿所虑,颇有可采之处。中书商议得失,再报与朕知道。」
皇帝不知道,这一「商议」,就是旷日持久,王安石虽然对这种种想法表示欣赏,但是他没有看出来这样做有何必要。
虽然王安石是勇于有为的人,但是如果现有的东西能运行良好,他也不会觉得有必要去改变。
一贯支持石越的冯京也没看出来,这种实质上是在钢铁业进行公司化的行为,有什么优点可言,而石越又根本无法说服他们……
结果虽然技术管制、专营专卖、扩大生产、降低价格等等建议还是被采用了,其实如技术管制、专营专卖,这些根本不需要建议,因为本来就在做,所以实际上是,石越的主张根本没有被采用。
但是新技术倒是很快地推行下去了─因为西北的战争迫切需要更多的兵器。
无可奈何的石越,从这件事中得到的惟一好处是,皇帝为了奖励他或者说安慰他,他又升官了。
石越现在有一串长长的官名:「赐紫金鱼袋、礼部郎中、直秘阁、朝请大夫、检正中书三房公事、骑都尉」。
他的本官与散阶〈注十八〉,都是皇帝特旨,为当朝少有的殊荣。但实际上,除了俸禄高一点之外,完全没有实际作用。
宋代本官经常不任职,因此礼部郎中对于石越来说,不过挂个名罢了。
也就在石越在中书省试图说服王安石与诸位宰相,接受他的钢铁业公司化的主张之时,远在西北的王韶,开始了他一连串的胜利。
面对着王韶驻扎在渭源堡的大军,羌人部落各自倚险自守,不敢出战,企图拖垮宋军。
王韶率军从抹邦山出,过竹牛岭,仰攻羌人,取得第一场大胜。其后又在竹牛岭虚张声势,让羌人以为他还在竹牛岭,王韶却亲率大军,偷偷抵达武胜,半路袭击羌人援军,大败羌人。
王韶遂在武胜建城堡而守,然后自己趁胜攻击,在巩令城大败羌族酋长玛尔戬,招降其部落两万余人。
自此王韶威震洮河,兵锋所向,羌族无不战栗。玛尔戬惶惶不可终日,覆亡只是时间早晚了。
另一方面,不甘寂寞的章惇,在湖南开始招降苗族,修建城镇,把雪峰山脉大梅山上的数万苗族,纳入朝廷的管制当中。
得到王安石支持的军事行动接连取得大捷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京师,《皇宋新义报》、《汴京新闻》对这些胜利的歌颂,让王安石在京师百姓中的形象,也变得高大起来。
大宋的子民们,太渴望一场胜利,来鼓舞他们的士气民心了。所以无论是实际上为新党所控制的《皇宋新义报》,还是标榜着「中立」的《汴京新闻》,都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辞。
相比之下,石越钢铁新技术的成就,在当时的人们眼里,简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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