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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十字-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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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石越抵行接任知州,九日不见属椽,第十日以民食设「亲民宴」请诸县县令知县,席间责诸县常平仓储不实与库款不足事,以震慑诸吏。
附录二:苏颂笔下的两道制文,是作者为了增加故事真实度所写,其内容完全依照宋代制书的标准格式。本来置于文中,因考虑到便利读者阅读,故将两道制文截至附录中,如下。
《翰林学士礼部郎中石越可宝文阁直学士制》
敕:「祖宗之设阁院,则奉先崇敬,以训承资后嗣;则优选贤良,以备佐翊政纲。翰林学士、朝请大夫、礼部郎中、骑都尉、新化县开国男、食邑四百户、赐紫金鱼袋石某,顷以经艺入侍,量储顾问之职,建议表疏,多有助裨;应和文章,谙合义理,内外相闻领,无不赞盈。朕嘉才猷,庸劳阁院,故特授宝文阁直学士,晋朝奉大夫,依前翰林学士、礼部郎中,勋封赐如故。」
《除宝文阁直学士礼部郎中石越充两浙路转运副使兼提举常平使兼知杭州军州事并罢翰林学士制》
敕:「漕司之效,厘乎使副;仓司之烦,劳于监佐。夫一路钱粮之政,最系紧要。而之慎选不能率尔。又昔古之都国,今之州县也。临民亲近,朝夕不绝;法令闻转,上下凭详。盖治乎始于此,乱乎视于此,谓之固重,朕最攸紧。而之选任,未不慎重。学问疏达,干力遒举,皆之度虑。具官某,行之有典刑,学之素师法。庶务推明则称于实;文章论议必造于理,斡旋内外,蔚然得体。《书》曰:『建官惟贤,位事惟能』,朕深知之。畴若三任,我图兼才,则以问谘试习之效,故去荐付使委之烦。朕赖于贤臣,牧巡一方,纳宣忠力,授之两浙路转运副使兼提举常平使兼知杭州军州事。依前仍宝文阁直学士礼部郎中。卿钦服予命,益厉乃诚。可。」
08十字卷终
第一章 蔡京献策
九思厅内,此时静得只听见翻动帐册的沙沙声。
杭州通判彭简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常平仓帐目与实际的亏空,他只怕要占一大部分。
若以常理而论,他并不受知州节制,但是石越在帐册上用的印,却是提举两浙路常平副使的大印,拿着这个印,却算是他的上司了。
「本官本来想的主意,却是平常,不过是『以工代赈』四个字,用常平仓之余粮,雇用受灾百姓,修水利,建驿道,恢复生产。
「不料这常平仓所余之粮,却未免是过于怵目惊心了。因此召众位大人前来,一起想个主意,总得把这个难关过了。」石越回到座位上,徐徐说道。
「除去常平仓,州县还有备三年用度之钱吧?」刘非林飞快地瞥了石越一眼,小声说道。
宋朝财政上也是行强干末枝之策,各州县钱粮,都是计算好只留三年用度,甚至一年用度,多余的全部转往京师。
杭州毕竟也算富庶之地,特别唐家等大商家在此设商行之后,棉布行销天下四海,单单是商税,已经很是可观,因此三年用度之钱,的确也不算太少。
但是他不说还好,一说更有不少愤恨的目光投来,常平仓的粮食都能借出,政府的储钱,贪污的、挪用的、拿去放高利贷的,更不知道有多少,而且钱方面的帐目,比粮食更加好做手脚。
「嘿嘿……」石越干笑几声,目光逼视着刘非林,厉声说道:「备三年用度之钱,你富阳县有么?」
不料刘非林这时却并不示弱,朗声道:「三年之钱是没有,朝廷诏令救灾、修水利,已用去不少。
「苏大人在时,浚清西湖,重修六井,虽然是惠民之举,也是要用钱的。州府也因此向各县借调过一些,借据尚在,大人可以查证的。」
石越见他如此,倒不由得一怔。
他本意并不是想打贪官,现在首要之任务,还是恢复生产。
天下承平已久,清如水的官员不能说没有,但绝对是稀罕的物事——贪污腐败毕竟是无论民主或专制都不能彻底解决的问题。
他就算用自己的权威压得属下暂时清廉,但是只要他前脚一走,后脚必然死灰复燃,这种人治下的清廉,意义相当有限。
至少以轻重缓急而论,现在的确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不过想藉此一面威慑群僚,让他们对自己有所畏惧;一面引出自己的办法来,以减少反对之意见。
他见刘非林倒还磊落,微微一笑,藉势转换话题,道:「本官自然是信得过刘大人和众位大人的。」
众人心里暗骂:「只怕未必,要不然为何派人偷偷查常平仓?」可是听到石越这么一说,众人知道他至少暂时无意追查,也就可以把心放下一会,算是略略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刚出完,却又听石越朗声说道:「不过,本官也希望众位大人信得过石某才好。
「在下给众大人十天的时间,各位把本县钱粮、受灾情况、恢复生产状况一一如实报来,若有良策,亦可附上,只须不加隐瞒,有什么事情,本官都替大家一一承担了。不过若是有人有所隐瞒,他日被本官知道,那便是祸福有命,还请自求多福。」
「此次多亏了二叔帮忙。」石越笑着亲自给唐甘南敬上一杯茶,一边温言说道。
唐甘南连忙站起来,忙不迭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一面小眼珠溜溜地打量着知州府内石越的客厅。
很宽敞的大厅,陈设得很雅致,完全是苏轼之前的布置,没有改动分毫。
十天前,当石越差陈良问他要人的时候,他二话不说,便把最好的帐房先生给派了出去,作为一个商人,他自然知道石越对唐家的意义。
「此次请二叔来,一来叙叙旧,二来是有事想请教二叔。」石越自己回座坐了,笑着望了司马梦求和陈良一眼。
司马梦求笑着点点头,对唐甘南说道:「大人本来想用州县储钱去外路买粮,再以粮食为工钱,招募百姓兴水利,修驿道,恢复生产。
「托杭州大小官员所送礼金的福,去两淮福建路买早熟稻种的队伍已经出发了,但是买粮食的事情,却不免有种种顾虑。
「一来财力不足,算上运粮路上消耗,回来后也不过杯水车薪;二来以两浙路产粮之区,大人一上任就出境买粮,只怕会有种种议论,也不可不防。唐二爷在杭州已久,熟知种种情弊……」
唐甘南听他说完,便立时笑道:「其实不必出境买粮。两浙路并非无粮,各地士绅大族,藏粮之多,只怕大宋无出其右者。不过是他们不肯出卖,有些人就是想坐待高价罢了。」
「二叔可有良策?」
「子明,此事我也没有办法。士绅豪族的势力盘根错节,上可通天,下可入地。他们既然不肯贱卖,谁又有办法让他们卖?除非出他们想要的高价,可那样一来,和往外地买粮,花费上也就相差无几了。」
「哼!」石越把茶杯往桌上猛地一顿,冷笑道:「国家还有『和买』之律,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个上天入地之法。」所谓的「和买」,就是政府以强制性的价格购买百姓的物品。
「万万不可,大人。」司马梦求和陈良几乎是同时出声劝阻。
「有何不可?理在我这里,怕他们何来?莫非杭州两浙,有什么了不起的皇亲国戚吗?」
「大人,天下士绅皆是一家,兔死狐悲,狐伤同类。大人方上任地方,如果强买士绅的粮食,必然让天下人侧目。万一激起大变,悔之莫及。如今羽翼未丰,就算是得不到士绅的支持,也断不可招致他们的反感。那样做是因小失大。」
「纯父说得不错,大人是为了百姓,百姓还不领情呢。山野草民之是非,便是当地德高望重士绅所讲之是非。和买之令,出自朝廷则可,出自大人则万万不可。」
连唐甘南也说道:「司马先生和陈先生所言不错,此事还当慎重。实在不行,子明还可以往各地钱庄借点钱,明年大熟,就可以还钱了。这件事并不值得大动干戈。」
石越闻言不禁莞尔。
果然无商不奸,唐甘南明知自己断不能赖唐家的钱,这时放心借钱给官府生息,还能卖个人情给自己。
他正待说话,抬眼却瞅见一个门房拿着帖子,站在外面,便招手说道:「进来吧。」
那门房连忙应了,快步走进客厅,递过帖子,说道:「钱塘尉蔡京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石越皱了皱眉毛,说道:「请他进来吧。」
身着宋朝低级官员服饰——绿色官袍的蔡京走进客厅,给石越见过礼后,又和司马梦求等人一一见礼完毕,这才侧着身坐在下首宾客之位。
石越打量着蔡京的仪态,见他身躯修长,须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身绿袍并不太新,却是洗得极干净,往那里一坐,倒真是个美男子。虽然明明知道这是个著名的奸臣,心里却也不禁起了几分好感。
石越见他嘴唇微动,欲言又止,便笑道:「元长此来,必有教我之事。」
蔡京连忙抱拳说道:「不敢。不过下官确有一点想法,想向大人讨教,不知道是否可行。大人名闻天下,必然能谋善断,下官也好从中有所长进。」
石越明知道这等话不过是乖巧的谀词,却也颇觉顺耳,笑道:「元长不必谦虚,请说无妨。」
蔡京又抱拳行礼,方说道:「那就恕下官放肆了。」
「那日在九思厅,大人摆亲民宴后,下官大胆揣测,料得如今州县府库银钱,必然所余无几。大人心存爱民之念,上欲报效皇上,下欲体惜元元,既然牧守一方,如今万事,以下官之浅见,必是要从恢复生产开始。唯有百姓安居乐业,温饱无虞,方可兴礼义教化。」石越见他侃侃而谈,所谈尽中心事,不禁点头赞许。
蔡京得到鼓舞,精神更振,继续说道:「而要恢复生产,如今却先有两难,一是钱粮不足,二是境内无粮。
「下官见识不及大人万分之一,自然知道这种解决之法,大人必然早就胸有成竹。不过下官回去后,仔细思索,却也有一得之愚,特不揣冒昧,来向大人请教,不知是否可行……」
石越此时已略知蔡京实非无能之辈,因此也知道他既然敢来陈说,必是有良策,否则自暴其丑,他必不肯为。所谓向自己请教云云,却是不敢居功之意。
自己正为此事而苦恼,不料立即有人来献策,石越不免喜出望外,因此说道:「元长有何良策,但请说来。若是有用,便是大功一件。」
「下官以为,杭州境内,并非无粮;只是士绅有粮不肯出卖,而要坐沽高价。若是要出境买粮,一来财力不支,二来恐有无知之辈议论。无知者只说大人治理地方无方尚不足道,就怕有居心不良之人,说杭州本是产粮之区,而大人往外路买粮,广蓄粮草,是有非常之心,虽然圣上圣明,却也不可不防。」他这番话说得众人悚然动容,石越几人,却也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那么依蔡大人之见,是不能出境买粮了?」陈良忍不住问道。
蔡京微微一笑,说道:「不是不能,是不能买得太多,而且事先须向皇上奏明。」
陈良疑道:「若是不多,又济得何事?」
「下官有一策,不仅府库缺钱粮之事可以高枕无忧,就连出境买粮一事,也可以省了。」
「哦?愿闻其详。」石越对蔡京的观感不禁又有改观,自己和司马梦求、陈良研究了几天没有结果,连唐甘南这样的老狐狸也束手无策,他竟然可以轻易解决?
蔡京站起身来,走到唐甘南面前,笑着问道:「请问唐员外,两浙路的商家认为利润最大的行业,是什么?」
唐甘南略略想了一会,说道:「这却不少。出海贸易、棉布、丝绸、瓷器、香料是比较大的。」他却少说了一样,正在建设的钟表行,无疑也是利润很大的行业。
「哦?没有了么?」
「恕我孤陋少闻了。」
「茶、盐,这两样在唐员外眼里,竟然不算是利润最大的行业吗?」蔡京不禁有点奇怪。
唐甘南笑道:「茶、盐一向是官府专卖……」他说到这里,不由得一顿,已经是知道蔡京想要做什么了。
便是石越、司马梦求、陈良心中也差不多明白。
「不错,茶、盐一向是官府专卖,而行商购买茶、盐也受到严格的控制,若是大人下令,三个月之内,出售今后三年杭州茶场、盐场的茶、盐之全部配额,若想购买者,只能用粮食平价来抵换,单是昌化县紫溪盐场一处,所得粮食,便已相当可观。
「如此外地行商,自然会乖乖押着粮食入杭,换得茶引、盐引,而杭州之士绅、商人,哪里又肯让这个机会被外地人独占?」
唐甘南笑道:「若真是如此,只怕我也想来分一杯羹。」就算他这种富商大贾,对于茶盐的利润也会垂涎。
「不仅可以如此,大人甚至可以下令,允许百姓用粮食购买三年煮盐权,只须限制盐产量,这样一来,下官敢保证杭州境内,没有一个士绅能不动心。而三年之后,开发好的盐场又可收归官府,此官民两便之事。」
石越此时已是频频点头,心知若行此策,区区赈灾恢复生产的钱粮,决然不在话下。
连唐甘南也兴高采烈,如果石越采纳此策,他们唐家就不会稀罕那盐引、茶引之配额了,非得竞标开发一个盐场不可。
陈良却没有这般高兴:「新开盐场倒勉强还可以请中书三司同意,但卖掉诸盐场、茶场三年配额,这是相当于预支三年的盐税、茶税,如今一次用尽,日后欠缴朝廷的税款如何偿还?
「别说御史们不会放过,便是三司使也会追问,寅吃卯粮,须三思而行。」
蔡京不料被陈良浇了一盆冷水,不禁有几分没趣,只好拿着眼去偷看石越的神色。
却见石越沉吟一会,说道:「此亦不可不虑,纯父你的看法呢?」
「学生以为可行。至于盐税、茶税,日后再想办法便是,非常之时,不能事事尽求善美,子柔说出来了,咱们以后记得想办法,便不怕了。」
石越笑道:「我的意思也是如此。日后之盐税、茶税,我自有办法。」一面又向蔡京笑道:「元长果然是干练之材,日后前途无量。本官亦会向皇上推荐。」
「多谢大人栽培。」蔡京得到石越一言,忍不住喜动颜色。
虽然知道这件事最后的通过,不免还要得到彭简和张商英等人的同意,但是石越以宝文阁直学士的身分,身兼漕司、仓司之职,牧守杭州,虽然在围绕着中书政事堂的竞争中,看起来并不那么顺畅,但是到了地方上,却是十足的威势压人。地方官吏若没有铁硬的后台,谁又敢和石越争短长?
果然不几日,不单张商英毫不迟疑地同意,连彭简也爽快地答应副署,他这时哪里敢去得罪石越半句?虽然对石越如此专断独行,心里颇为不快,但是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和自己的乌纱帽过不去,委实没有必要。
让司马梦求看过之后,石越便吩咐侍剑,用火漆封好写好的奏章,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天已微亮,几支蜡烛,都快燃到了尽头。
司马梦求告了退,回房小憩。
石越吩咐完侍剑盖好印信,安排差人送往京师,自己这才起身,走到走廊之中,享受拂晓的清风。
一面向皇帝说明情况,一面在杭州大小州县的照壁贴满告示,如果一切顺利,那么至少目前的难题可以解决了,接下来要思考的问题是什么呢?
把这些钱粮用到哪些工程中才是最好呢?
水利也是一门学问,沉括远在京师,自己看来只能依赖地方上的人物,也许把那些老农叫来,一起商议对策,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而这之后呢?这之后我在杭州又应当做些什么?
石越又沉浸在对未来的思索中……
「大哥。」梓儿轻轻把一条披风搭在石越肩上,一面轻声说道:「外面风大,还是进屋吧。小心染了风寒。」
「妹子,你还没有睡?」石越吃惊地望着妻子。
「我昨晚看这本书,太深奥难懂了,结果睡着了,是方才突然醒来的。」韩梓儿略带娇羞地掩饰着。
石越用披风把她裹入怀里,接过她手中的那本书,赫然竟是《论音乐》!
「这本书是哪里来的?」石越吃惊地问道:「是阿旺带来的么?」
「不是,是我哥放在铁琴楼里的。我见阿旺喜欢,就送给她了,她说见到了,可以多少联想到家乡,一面又译成中华文字给我看,你看这里是她译的。」韩梓儿仰起小脸,轻声答道。
她看出了石越脸上惊喜、兴奋的神色,心中委实是不能明白,一本根本看不懂的小书,为什么会值得石越这么兴奋。
「没错,就是这样!百年翻译运动,我可以翻译,加速交流!」石越兴奋得有点语无伦次,他紧紧抱着韩梓儿,使劲地在她小脸上亲着,一面大声说些韩梓儿根本听不懂的话语。
「我能带来的东西有多少?但是如果我提前把希腊、罗马、阿拉伯的文化引入中国,让他们在中国交流碰撞,中国不乏有智慧之人,这岂不比我在那里写什么『石学七书』要好得多?」石越心里早已经沸腾开了!
「妹子,你真是我的福星。」石越又狠狠地亲了梓儿一口,抬起头来,对着东边太阳将升时炫红的天空,高声说道:「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我要亲手开始中国的百年翻译运动!
「这件事情一旦开始,历史前进的方向,就会彻底改变。我接下来的使命,就是保护她度过最脆弱的萌芽状态!」
韩梓儿依偎在石越怀中。
如石越那么伟大的理想,实非她所能理解,但是她却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依偎的这个男子,那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杭州的早晨,非常温柔。
曹友闻挤在一面照壁之前,仔细读着照壁上贴的官府发布的告示、抄录的朝廷邸报以及《皇宋新义报》。
这种地方,一向是大宋各地方的「新闻发布中心」,还有专门的差人和好事者,在旁边大声诵读。
曹友闻到了杭州后,本来是想去高丽的,不料父亲突然得了急病〃奇〃书〃网…Q'i's'u'u'。'C'o'm〃,不得已只能在家静养,而一切事务,便交给了曹友闻打理。
曹友闻并不知道司马梦求和陈良已经入了石越的幕府,只是在白水潭学院养成的习惯,让他每天必然看报纸,并且到照壁这里了解当天的新闻。
「宝文阁直学士礼部郎中权知杭州军州事石谕杭州军民:……」一张告示跃入曹友闻的眼帘:为了募款赈济灾民,恢复生产,石学士决定预售杭州所辖盐场、茶场三年产盐、产茶,并公开竞标拍卖盐场开发权,只是所有款项,一律要用粮食或者粮八钱二的比例支付。
「石山长果然名不虚传。」曹友闻在心里感叹道。
「公开竞标拍卖却是何物?」旁边一个穿著湖丝袍子的胖子,高声问道。
「你不会自己看吗?这下面有解释。」旁边人没好气地说道。
「我……我……」那胖子涨红了脸。
曹友闻知道他肯定不识字,忍不住笑道:「所谓公开竞标拍卖,这石大人告示上说得明白,是所有想买盐场开发权的官民都先缴纳三百贯订金,然后聚集一堂,对盐场进行叫价,价高者得。
「如果叫了价最后不想买,三百贯订金罚没,另有处罚,如果没有购买,那么三百贯订金依然退回。」
「这样倒是公平合理。」那个胖子感激地望了曹友闻一眼。
「石学士是左辅星下凡,哪里能不公道?何况这样做,也全是为了杭州的百姓。」有人以先知先觉的口气很不屑地对胖子说道。
曹友闻不禁莞尔一笑,对胖子抱拳说道:「这位仁兄不必介意,石学士这样做,正是要示人以公正,这是告诉某些奸商,你们没有必要行贿官府了,也不必请托关系,就凭价格来竞标便是。」
「正是,正是。」胖子忙不迭地点头,道:「若是天下官府都这么清廉公平,那就好了。」
「那只怕难了点。石学士可是五百年一出的人物。老兄若是有意,不如回去打点打点,竞标可是要用粮食的,若没有粮食的话,还不知道那些地主怎么样哄抬粮价呢,而竞标的粮食却只能是平价。」曹友闻笑着对胖子说,他自己倒不用担心,曹家有满满几仓粮食,只需要粮八钱二,他相信区区一个盐场,不在话下。
那个胖子一怔,说道:「若是如此,在竞标之前,粮价岂不是反而会居高不下?谁都知道盐场之利呀。」
曹友闻笑道:「老兄,你不会去外路运粮进来么?粮价再高,也不过是外地粮价加上运费了。
「从两淮沿运河运粮,从福建走海路运粮,都不算太麻烦吧?何况如果价格升得太高,石学士不会坐视不管的。」
「就是呀,到时候借几个人头来示威,也未必没有可能。」旁边有人半开玩笑地说道。
胖子点点头,抱拳对曹友闻说道:「在下姓甫,大号甫富贵。公子仪表不凡,想来不是一般人物?」
曹友闻抱拳回礼,笑道:「我和甫兄一样,也是做点小生意。小姓曹,曹友闻,表字允叔。」
「原来是曹公子,在下来杭州之前,听就杭州有三大船行最有名,曹、唐、文,特别曹家有位公子,就是石学士做过山长的白水潭学院的学生,不知公子可否相识?」其实曹家本来是排名最后,根本不可能和唐家相提并论。
唐家单是机户织棉一项,便可以抵曹家全部的收益,船厂、贸易行遍布杭州、明州、泉州、广州等口岸,真正是富可敌国,岂是曹家可比。不过是这胖子却是故意抬高曹家罢了。
曹友闻自知是他有意结纳,也笑道:「不敢,正是区区。」
「原来真是曹公子,失敬、失敬。」
旁边有人听他们对白,若说曹家,倒也平常,但是「白水潭学院的学生」,却也不能不让人高看一眼。
众人立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向曹友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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