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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十字-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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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错了么?」赵顼的信心堤防,已经渐渐松动。
「皇上!」李向安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打断了皇帝的思绪。
赵顼心里一个激灵,立时恢复了皇帝的威严,冷冷问道:「有何事禀报?」
「王丞相、韩丞相求见,还有,今天的报纸……」李向安一面说,一面把一叠报纸双手递放到御案之上。
赵顼微微颔首,道:「宣两位丞相进来吧。」说完顺手拿起一张报纸流览。
李向安因为和石越交好,又经常得到桑俞楚的孝敬,因此每次送上一叠报纸,总是会刻意把《汴京新闻》放到面上,果然皇帝每次顺手拿起的,首先总是《汴京新闻》。
赵顼本来不过是想随便流览一下,他深知自己知道民间之情才不会受大臣蒙蔽。不料几篇文字跃入眼帘,立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有徒知议论而不知事有轻重缓急者,《西京评论》、《谏闻报》诸君子也。诸君子陈义甚高,不意董子春秋繁露之学,光大于今日,而不知国事艰难,百姓旦夕不保,社稷可危矣!
「今之要务是何事?今日之急务,非罢丞相、废新法也!二十万流民聚集京师之地,若官府不加体恤,万一有张角、黄巢之徒,追悔何及?
「……丞相是否有过、新法是否当废,待灾情抑制,百姓安顿,朝堂之上,再议论未迟。今日之大宋,须当官民一心,共体时艰;朝野共弃前嫌,赈济灾民!而非互相攻讦,推卸责任也……」这段话可谓深中赵顼之心,他心里微微赞叹:「这才是识大体的话。」又继续移开视线,去看另一篇文字,全然没有注意王安石、韩绛已经进来,恭敬站立在下首,只是不敢打扰皇上的兴致。
「……充国布衣也,尚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其位虽卑,其心不敢忘国忧。诸大臣皆食朝廷俸禄,深受皇恩,岂可不知此意?
「诸大臣之荣耀,皇上所赐也;诸大臣之衣食,百姓所供也。唯此国家艰难之际,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皇上心念黎民之疾,睡不安寝、食不知味,诸大臣若不知体惜圣心,同心合力,赈灾救民,不知于心何安?」(注四)
赵顼一口气读完,不由得暗暗叹道:「事急见忠臣,桑充国如此痛责朝廷大臣,是为国而无暇谋身了!可惜满朝大臣,却没有几个识得大体的。」他抬起头来,发现王安石和韩绛已经站立在下首,当下便把报纸递给二人。
二人读完之后,王安石却不便说话,只韩绛道:「桑充国确是至诚之人,他捐出家中全部存粮数万石,在白水潭学院开设粥场,救济灾民。又亲自带着一干学生,去游说汴京的富豪贵人,要求有钱人捐粮捐钱,齐心合力救济灾民。
「有小人竟然在臣面前说他有非常之志,被臣痛声驳斥……」他知道赵顼此时对桑充国颇有好感,便顺着皇上的意思,夸赞起桑充国来。
「非常之志?」赵顼不由得一怔,冷笑道:「别说桑充国一介书生,单论白水潭数万学生,便没有谋反的理。自古以来,一群书生忠君爱国是有的,一群书生谋反,那是闻所未闻之事!只有恒、灵那种昏君,才相信那样的事情。」
韩绛对皇帝的这种历史观心里颇不以为然,嘴上却道:「陛下所说,自是正理。似这种为朝廷分忧之事,少不得便会有小人看不过眼。」
赵顼点点头,转过头问王安石道:「二位丞相一起来见朕,想是有事?」
王安石正要答话,忽见一个宦官走进来,叩首禀道:「陛下,银台司急奏!」
「呈上来。」那个宦官连忙把一份奏章和一个卷轴高高捧起,恭恭敬敬递上。
赵顼让李向安接过来一看,却是监安上门郑侠所写。
他心中奇怪,不知道银台司急急忙忙递上一个小吏的奏章,是何用意。当下将前后文略去,只挑着紧要的句子看:
「……去年以来,秋冬亢旱,兼以蝗灾,麦苗焦槁,五种不入,群情俱死……灾患之来,莫之或御。乞陛下开仓廪、赈贫乏,取有司掊克不道之政,一切罢去……臣仅以逐日所见,绘成一图,但经眼目,已可涕泣,而况有甚至此者乎?如陛下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斩臣宣德门外,以正欺君之罪……」原来却是道灾情、要求救灾的奏折,所谓「取有司掊克不道之政,一切罢去」,乃是要求废除新法的委婉说法。
赵顼本来看这样的奏折已经看得烦了,心下倒也不以为意,不过这次上书之人,却颇有胆色,说什么「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斩臣宣德门外」!而且区区一个监安上门,更让赵顼有点另眼相待。
他不自禁用眼角看了王安石一眼,拿起卷轴,展开一看,却是一幅数米长的图画,图上画了许多灾民,尽是衣衫褴褛,形容枯槁。
这些灾民,有些在吃树皮,有些趴在地上哀号,有些在卖儿卖女,有些惨死路边……画师工笔极为传神,每幅图画之旁,都有小楷注释,图画之右,赫然写着「流民图」三个行书字。
赵顼才看到一半,就已经感觉惨不忍睹,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强抑着情绪,看到三分之二,终于控制不住,将图一把抓起,丢给王安石、韩绛,颤声问道:「此图的内容,可是真的?」说完之后,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安石。
王安石默默展开《流民图》,注视了片刻,便把《流民图》递到韩绛手中,韩绛才看了一眼,冷汗就冒了出来。他正欲设法分辩,不料王安石已经跪下,惨然说道:「陛下,此图所绘,的确就是外间百姓的惨状。」
韩绛绝对没有想到王安石会一口承认,大吃一惊。
天子在九重之内,外面是个什么样子,还不是大臣们说了算?现在虽然有报纸了,但是巧言设辞,也并非难事。他实是不知道王安石为何竟要一口承认。
若是石越在此,必然也要吃惊的,因为他所学过的历史书,是说新党百般抵赖的。
赵顼见王安石承认,又惊又怒!
「王卿,你、你……」皇上用手指着王安石,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安石微微叹了口气,沉声说道:「陛下,臣深负圣恩,万死不能赎其罪。现在既知事事属实,断无欺君之理!」
韩绛听到赵顼和王安石的对话,心里却也乱成一团,完全失去了分析问题、判断后果的能力。
赵顼瞪视王安石良久,又是失望又是焦虑,最后终于把手放下,一屁股坐在龙椅上,闭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既是属实,这幅《流民图》,就挂在御书房内。也好让朕天天记得,朕的子民们现在是什么样子!」
王安石心中的灰心,其实比皇帝远甚。
负天下之望三十余年,一旦执政,数年之内,先是士大夫沸腾,议论纷纷,自己平素所看重的人,似司马光、范纯仁辈,根本不愿意与自己合作。
好不容易朝廷财政渐上轨道,各处军事上也接连取得胜利,却来了一场大宋开国百余年没有的大灾!
「陛下,王丞相执政之前,曾经上《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内中言道一旦有事,百姓必然不堪,今日之事,实非新法与丞相之错,而是替百年之沉苛还债!还望陛下明察。」韩绛终于理清了思绪,战战兢兢地说道。
王安石望了韩绛一眼。
他不知道新法到现在为止,已经造就了一大批既得利益者,无论他自己怎么样想,这一批人却是肯定要一直打着新法的旗帜,来在政治上争取主动,维护自己的利益。
一旦王安石罢相,万一皇上变卦,不再变法,这一群人的政治权益,就会立时失去,从这些人的角度来说,是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保住他的。
王安石却只道韩绛是因为他们几十年的交情,竭力为自己掩饰,心里不由得也颇是感动。
「子华……」王安石叫了一声韩绛的表字,沉默半晌,方对皇上说道:「陛下,臣并非是为推行新法而向陛下谢罪。
「大宋国势,不变法不行,这是陛下也深知的。臣向陛下谢罪,是因为六年来,陛下对臣的知遇之恩,旷古绝今,信臣用臣,而臣的新法,却没有办法应付一场大灾,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赵顼见王安石眼中已经满含泪水,心里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又听王安石说道:「方才看到桑充国的文章,臣才知道臣身为宰相,度量竟不如桑充国一介布衣,心下惭愧万分。但是臣的本心,可鉴日月,绝对是对大宋、对皇上的赤胆忠心,绝对没有想过要盘剥百姓来敛财邀宠!」赵顼微微点头,这一点上,他绝对相信王安石。
「虽然如此,但是错了毕竟是错了,为相五年,却是今日这样的局面,臣非但外惭物议,内亦有愧于神明。
「石子明离阙之时,嘱臣数事,备灾荒、缓召王韶、不向交趾用兵,臣没有一件事做到了。
「石越回京之日,臣若还在相位,实在羞见石郎!因此臣请陛下许臣致仕!」
「致仕?」赵顼和韩绛不由得大吃一惊。
「万万不可,陛下,介甫,此事万万不可!」韩绛这个号称「传法沙门(注五)」的韩相公,几乎有点语无伦次了,「陛下,新法不可半途而废,否则必然前功尽弃!王丞相若罢,新法必然更加艰难!」
注三:贴黄,用黄纸贴在奏章上的提要,以方便皇帝阅读奏折。
注四:旧时行文,遇皇帝则另起一行,抬头书写。
注五:传法沙门,是宋朝人对韩绛的戏称。因为他与吕惠卿是支持新法两大骨干,凡事都听王安石的,所以称韩绛是「传法沙门」,称吕为「护法善神」。
第五章 国难之际
桑充国的呼吁、郑侠上《流民图》、王安石自请致仕,汴京的政局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清晰,想要旧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实在是有点一厢情愿。局势反而更加复杂化了。
朝廷与地方的旧党、平素与王安石不合的大臣,借着《流民图》的机会,一波一波地要求皇帝罢王安石、废新法。
就连一向不干预朝政的两宫太后,也天天向赵顼哭诉,赵顼被这件事情给搞得晕头转向。
偏偏蔡确这时候,却做出了一件更加激化矛盾的事情来。
他带着御史台所属兵士,一纸行文,将郑侠捉拿,关进了御史台的牢狱之中。此事立时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陛下,臣以为此事或有不妥。」连吕惠卿也对蔡确的做法不以为然。
苏颂更是直接质问道:「蔡中丞,不知郑侠所犯何罪?」
蔡确冷冷地望了二人一眼,根本不屑于回答,只是冷笑道:「二位大人不会连大宋的律令都不知道吧?」
赵顼此时实在是伤透脑筋,蔡确也不请旨,直接将郑侠下狱,结果当日营救的疏章就达到二十多份。
他下旨让蔡确释放郑侠,蔡确却毫不客气地顶了回来:「祖宗自有法度,陛下须做不得快意事!」
「郑侠到底是犯了何事入狱?」赵顼不得不亲自开口询问。
蔡确见皇帝发问,这才躬身回答:「回陛下,是擅发马递之罪!」
「哦?」赵顼没有明白过来。
「臣听陛下说,陛下接银台司急奏,却是郑侠所上《流民图》,不知确否?」
「正是。」
「臣当时便想,郑侠一个监安上门,上《流民图》,如何能得银台司急奏?」蔡确这么一说,赵顼才想起来,自己当时的确也奇怪过。
苏颂等人听到此处,却也已经略略猜到事情的原委了。
原来皇上所阅奏章有缓急之别,其中最急者,便是密报,直接由银台司递进,且绝不敢延迟。而递交密报,就需要发马递。
想是郑侠急欲皇上知道,便不顾后果,兵行险着,利用监安上门的权力,竟然假托密急,骗过银台司把《流民图》递了进来,不料却被蔡确一眼就瞧出破绽来。
果然蔡确把原委一一道来,这是证据确凿之事,不仅众臣,连皇帝也哑口无言。
宋代的君权本来就没有后世的霸道,大臣把皇帝驳得气结于胸无可奈何的事情,史不绝书。
此时既然被蔡确抓住了把柄,赵顼虽存着息事宁人之心,却也不能不好言相向,道:「念在郑侠是一片忠心,此事不如罢了。」
蔡确冷笑道:「此次若是放过,下次人人都会发密急,谁又不是忠心?陛下要为郑侠说情,说不得先请罢了臣这个御史中丞。否则臣既然掌纠绳百官,区区一个监安上门,还不必劳动天子说情。」赵顼不料碰了好大一个钉子,却也只能摇头苦笑。
吕惠卿心里奇怪,他知道蔡确虽然时不时刻意在皇帝面前表现得甚有风骨,但凡是重大事情,其实倒多半是希迎皇帝、王安石之意的,此时为了一个郑侠而如此大动干戈,难道是王安石的意思?
「不可能,不可能。」吕惠卿心里思虑前后,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可以明显感觉出王安石最近心情颇异于往常,而且对郑侠并没有特别怀恨。
「这个蔡持正,究竟是何主意?」吕惠卿心里嘀咕着。
然而大部分的新党,便没有吕惠卿这么多心肠,韩绛、曾布、李定等人,心中直呼痛快!
「丞相对郑侠不薄,把他从光州司法参军调到京师,本来欲加重用,不料他却对新法全盘反对,不得已安置他为监安上门,谁知此时却来反噬!」这本是新党许多人心中的想法,蔡确一定要治郑侠的罪,不由得让这些人也对蔡确多了一份亲近感来。
相比韩绛等人眼中的赞赏,冯京眼中却不免多出许多疑虑,「那么蔡大人打算如何发落郑侠?」平素温和的他,此时却是用明显的讽刺语气发问。
蔡确丝毫不以为意,只向赵顼说道:「臣以为郑侠当落职,安置一个小县,交地方看管,以使后来者知戒。」
「这……」赵顼面有难色,如此处置,朝中必有大臣不服。
果然,他话音未落,冯京就愤然说道:「蔡持正未免处置过重了!」
就连王安礼也反对道:「若郑侠上《流民图》而遭黜,那是朝廷无公理!请陛下三思!」刘攽、苏颂、孙固等人,更是同声反对。
而似曾布、李定等人,却不免又要一致支持,只有韩绛知道皇帝心意,于是便默不作声。
吕惠卿见到这种情形,立时恍然大悟,原来蔡确竟然是想趁机树立自己在新党中的领袖地位!
吕惠卿暗暗冷笑,「蔡持正未免操之过急了!」当下再不迟疑,朗声说道:「陛下,臣以为郑侠擅发马递,自然是有罪,但是他一片忠心,而且便是几位丞相,都能体谅,并没以为郑侠是在妄言。
「因此臣以为,有罪虽不可不治,但法理亦不外乎人情。郑侠本来是光州司法参军,王丞相曾称赞其能,不若再放回光州,依然任司法参军,同时记过。一来以示惩戒之意,二来示天下朝廷之宽仁美德。」他这番话,却是两面顾到,打太平拳的意思。
旧党的感受,吕惠卿本来并不太在乎,但他知道皇上心中,此时必然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只不过若是完全不给郑侠一点颜色看,只怕新党中人也要视自己为异类了,当下才说出这么一个办法。
果然赵顼听完,立即点头同意:「吕卿所言有理,便依如此处置便可。」而韩绛、冯京、曾布等人觉得这个方案也可以接受,也就不再出声反对。
蔡确知道这个方案提出,别人既无异议,自己也不便再过分坚持。
他万万料不到自己一腔心血竟被吕惠卿卖了个乖,低下头狠狠瞪了吕惠卿一眼,无可奈何地说道:「臣遵旨!」
桑充国既料不到郑侠会不和自己与晏几道商量,就假托密报上《流民图》,也料不到朝廷的公卿们,此时没有去想怎么样救济灾民、恢复生产,反而在争论着如何处置郑侠的事情。
不过他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么多事情,官府虽然也设了粥场,但是却严格控制府库的存粮,根本无法满足这么多灾民的生存之需。
白水潭的粥场,吸引的灾民越来越多,而仓库中的存粮,却一日比一日少了,桑充国虽然有心买粮,可在汴京城,上哪里能一次买到这么多粮食?
在众多的灾民之中穿行,望着那一双双充满了期望与信任的眼神,桑充国实在不敢去想象彻底无粮的那一天。
他下意识地想避开那些眼神,忙抬起头来,却发现王旁正陪着一个老人,在灾民之间穿行。
桑充国连忙信步走过去,招呼道:「王兄。」
王旁见桑充国走过来,低声对老者说了几句什么,这才笑着回道:「长卿,现在情况如何?」
桑充国皱着眉道:「情况实在很糟,得病的灾民越来越多了,人手不足,粮食也快没有了,朝廷再不想办法,我不知道还能支持几天。程先生和邵先生几位,已经想办法去了。」一边朝那位老者行了一礼,招呼道:「老丈,这里礼数不周,还望恕罪。」
那个老者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不必多礼。」却是公然受了桑充国这一礼。
桑充国不由得一怔,须知他毕竟也是名满天下的人物,一般人便是长者,也不至于见到他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
王旁知他心意,连忙低声解释道:「这是家父。」
桑充国随口应道:「原来是令尊大人……」说到这里,不由得一顿,这才反应过来,王旁的父亲,不是王安石吗!
「你、你是王相公?」桑充国有点失礼地问道。
好在王安石却是个不太拘礼法的人,当下微微点头,笑道:「正是某家,久仰桑公子的大名,不料今日才得相见。」
「不敢,不知相公驾到,学生实在失礼了。」桑充国一面说着,一面就要下拜。
王安石连忙止住,道:「今日野服相见,桑公子不必多礼。」
王旁也笑道:「长卿不要太声张,家父是想来看看白水潭是如何救济灾民的。」
听到王旁提到灾民,桑充国看了王安石一眼,叹道:「不瞒相公,如若朝廷再不设法,我们也要无可奈何了。相公是饱学鸿儒,岂不知绿林、赤眉,皆是饥民么?」他说的虽然委婉,却隐隐有责难之意。
王安石见他初次见面,便如此坦然,不由得暗暗称奇。
他自是不知道白水潭学院一向颇为自诩,平时便是昌王来此,也并不拘礼,因此白水潭学院的人对于公卿,实在是看得太平常不过,而对所谓的尊卑之分,除了君臣、父子、师生这些之外,比起别处的人来,倒要淡了几分。
「某家岂有不知之理,只不过谈到救灾之法,却是苦无良策。」王安石摇了摇头,回道。
桑充国毫不客气地说道:「相公如此说,学生不敢苟同。岂能用『苦无良策』四个字来推卸责任?若绿林、赤眉贼起,饥民们可不会听『苦无良策』四字。」
王安石不由得有几分尴尬,王旁有点担心地望着父亲。
若是往常,只怕王安石早已发怒,今日不知为何,脾气却格外地好,只是苦笑道:「那么桑公子可有救灾之策?」
桑充国说完之后,其实也自觉颇为过分,只是这几日急火攻心,猛然碰到王安石出现在自己面前,却不自觉地要嘲讽几句解气。
这时候见王安石竟是丝毫不以为意,他心里也不由得奇怪,暗道:「王安石人称拗相公,说是脾气易躁的,怎的传闻有误不成?」嘴上却回道:「学生不过一介布衣,才疏学浅,又知道什么国家大事?不过这救灾之策,自古以来,无非是开仓放粮,使百姓不必流离失所。」
王安石不禁哑然失笑。
他虽然并不指望桑充国有石越一般的政治才能,但也没料到桑充国原来竟是书生气这么重的人。
他苦笑道:「若是如此简单,那便好了。似如此大规模的灾情,本州本府,再如何开仓放粮,也不敷所用。何况重要州府的军粮,更是一点都不能动。因此一切只能靠外郡运粮救济,而运粮所费,更是惊人。
「因此似这种大灾,除非百姓本来殷实,或者早有准备,否则无法杜绝流民出现。」说到后面,王安石眼神不由得一黯,本来大宋朝是有机会早点准备的。
桑充国其实并非不明白这些道理,「相公说的自是实情,但如此放任流民聚集京师,终究不是办法。」
「可又能如何?若阻止流民来京师,立即就会官逼民反。自古以来,百姓再没有心甘情愿背井离乡的,迫于无奈之下,也只有让灾民去他们想去的地方了。」王安石无可奈何地说道:「桑公子莫以为朝廷坐视不理,从各地调粮往京师、受灾州郡的文书,催粮的官员,早就出发了。不过这种事情,归根究底,却只能等待老天爷下雨。」
桑充国摇了摇头,道:「相公,学生虽无良策,但是却相信肯定有一个办法存在,只不过学生想不到罢了。」他立时想到了石越,也许石越应当有办法吧?
王安石悠悠道:「若石子明在,不知道是否有良方?」
二人默默望着东方许久,好一阵子,王安石才说道:「桑公子,我会通知开封府给白水潭五千石粮食,或者可以多支援几天。」
桑充国万万没想到王安石会送粮食给白水潭,虽然五千石粮食的确不够几天用的,但是却总算聊胜于无,连忙谢道:「充国替灾民们谢谢相公。」
王安石微微苦笑:「灾民们便是骂我,也没什么。」
杭州。
一场大雨过后,西子湖显得更加地妩媚。沿岸的游人,把伞拿在手上,尽情地享受着雨后湿润的空气。
一年之前,两浙路大旱,就在此时,大宋黄河以北的地区也是赤地千里。想想这些,这大雨就不知道有多么珍贵了。
因为远离灾区,加上丰收的喜悦,杭州的老百姓今年走路都显得特别地精神。
开春前往高丽的船队,在前不久顺利返航。
这支史无前例的巨大船队的到访,轰动了整个高丽,近百艘船的货物,一时间充斥着高丽那尚未开发的市场。
大宋商人用瓷器、丝绸、棉布、座钟等物,换购药材、白银甚至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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