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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海飞尘-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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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间有心足矣,何须多言?”轻揽佳人入怀,蔺宇涵的唇边逸出一抹轻笑,眼中尽是两心相知的无疑与淡定。回以嫣然一瞥,清秋把头靠在他肩上,心中忧苦也在这云淡风轻的柔情中慢慢散去。

“宫主,宫主!”

突然,一阵急促的喊声打破了这难得的温馨静谧,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西礼堂部众正神色惶然地飞奔而来。

略感无奈地相视一笑,清秋迈步迎上前去,蔺宇涵则以看风景的悠闲姿态极自然地踱向一边,不着痕迹地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过片刻的工夫,清秋便扬声招呼他一起回宫,路上,她面色凝重地说道:“五师叔劫持了小常,要我们放他离开。”

“哦?”蔺宇涵眸光一闪,似苦笑似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他还真是……不负众望。”

对这乍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清秋并未表现出多少诧异,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牵着蔺宇涵的手加快了脚步。

* * * * *

回到宫里的时候,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这样一番情景:

只见姚枫手持匕首逼住常建平,目眦欲裂地与一众仙宫守卫对峙着,那可怕的利器已在常建平颈间割开了一道血口,匕身幽冷的青光映着染于其上的凄艳猩红,透出令人心悸的诡谲。不远处,陶晟满面泪痕,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显然是苦求其师放人却终告无效。

在蔺宇涵走过去扶起师弟并小声劝解的同时,被劫持者的的顶头上司崔海风已是满面愧色地来向清秋请罪:“宫主,属下该死!都怪属下一时大意,没看好小常。他……大约是因为韩大小姐的事恨透了蔺长春身边的人,就趁守卫换班的时候溜进去,想要教训那姓姚的,后来也不知怎么搞的,结果反被姓姚的给劫持了……”

“我知道了!”清秋淡淡点头,“现在重要的是救人,问责之事过后再议。你先退下吧。”

说话间,她转身行至姚枫面前,俏脸生寒地一挑眉道:“五师叔,你这是做什么?我虽将你禁足于此,可自问对你照顾周到,礼敬有加,并无半点轻慢,你何必非要撕破脸皮,让大家都无法落台?”

“秋侄女,就算做师叔的愧对于你吧,但今天我是非走不可!”姚枫凄厉地冷笑着,言语间没有丝毫妥协之意,“让我平安出宫,我自会放了他,如若不然,我可是当真会杀人的!”

“有本事你就杀啊!”清秋尚未接话,身为人质的常建平却已不知死活地嘶声叫嚷起来,“杀了我,小姐照样有人救,蔺老贼一样得完蛋,你自己也别想活过今晚!”

“你给我住口,再吵我真杀了你!”似被触到了痛处,姚枫红着双眼暴怒地咆哮,手上匕首同时用力一划,常建平顿时蹙眉闷哼,更多的血顺着他的脖子淌了下来,淋淋漓漓地滴了一地,情状甚是骇人。

“行了小常,好汉不吃眼前亏,别再惹他!”清秋急忙出言喝止了常建平的不智言行,随即盯着姚枫道,“犯不着把事情做绝,我答应你便是了。”

“那就叫你的手下都退开,再撤了拦路的机关,到了谷外我再放他。”姚枫手劲略松,但刀刃仍牢牢抵在常建平咽喉处没有移动半分。

“可以,万望五师叔也要信守诺言才是。”

清秋毫不迟疑地遣退了众守卫,随即又命人通知钟万棠将出宫路上的所有机关暂时停用。姚枫押着常建平一路倒退往宫门口行去,清秋、蔺宇涵与陶晟三人远远跟着他,不消片刻便出了仙宫,穿过宫外的谷地一直到了谷口。

眼见谷口最后一道关卡已过,对方也的确没有反悔阻拦之意,姚枫便缓缓放下了匕首。在向陶晟投去神情复杂的一瞥后,他用力把常建平往前一推,转身决然而去。

“小常,你还好吧?”蔺宇涵立即上前扶住脚步踉跄的常建平,目光关切地落在他颈间的伤口上。

“多谢蔺公子。我这人皮粗肉厚的,划上两道小口子打什么紧?”

满不在乎地用衣袖抹了抹脖子上的血,常建平转身望向清秋急切地问道:“宫主,我的表现怎么样?这样就算成了吗?”

“你做得很好,好到出乎我意料之外!”赞许地一笑,清秋柔声劝道,“好了,快回去上药吧,先别想太多,事情总要一步步来的,是不是?”

她那从容自信的语气让常建平心头的焦躁渐渐散去。应了声“是”,他听话地朝回宫的方向走去,没再多说什么。

待他走远后,清秋与蔺宇涵不约而同地移眸望向了垂首沉默着的陶晟。

“陶师弟,我很抱歉……”

上前安慰地拍拍陶晟的肩膀,清秋敛眉一叹,欲言又止。

“冷师姐,你什么都不必说了!”陶晟忽然开口,唇边挂着一丝涩然却通透的苦笑,“有句话叫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既是他自己非要这样,我们就算关他一辈子……又能如何?”

短短几句话,听似轻描淡写却含着无限的伤心、疲惫与无奈,被触动了心事的蔺宇涵与清秋对望一眼,眸色也渐渐暗了……

* * * * *

荒僻的山野间,姚枫面对一片山石满头大汗地急急询问着什么,待他话音落后,四周一片沉寂,半晌,才响起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没有,她好好地在这儿。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姚枫神情一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被擒之后,他一心求死,原本从不曾有过反抗逃走的念头,直到常建平愣头愣脑地闯进来教训他,事情才发生了变化。

他从常建平斥责自己的言语中隐约听出,似乎飘尘仙宫的人已经查探到了韩凌仙被囚之处,很快便会着手救人。营救若成,那蔺长春借此挑起飘尘仙宫与鹰扬帮等武林各派的矛盾,同时逼迫儿子回无极门的一番苦心岂不就要白费了?

想到这里,对蔺长春极其忠心的他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他冒险动手劫持常建平,终于成功逃离了仙宫。可等他急急忙忙赶到四冥使的藏身之地向牟中岳询问之后,得到的答复竟是这里一直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人来过。

这是怎么回事?是他理解错姓常的小子那些乱无章法的话了?还是……

有一刹,他的心头掠过了一丝怀疑自己中计的恐惧,但仔细想想似乎又不像。一个憨憨傻傻的乡下小子,实在没有一点会演戏的样子,被劫持时又那样不知死活地疯喊疯叫,自己一怒之下差点就把他给宰了,应该没人会演戏演到连自己的小命都不要的吧?

魔障难消(二)

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从出谷到此处一路上的情况,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他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那姓常的小子好像真的是不曾明确说过他们找到了韩凌仙,是他紧张过头了吧,所以才因对方话里的蛛丝马迹产生了过多的联想……

“姚先生,为什么不答我的话?难道你认为,我们四冥使的能力是可以随便被质疑的吗?”

就在他垂首沉思之时,那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已多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怒意。

姚枫一惊回神,忙赔笑道:“不不不,姚某绝没有这个意思。牟老大办事,我们岂有不放心的,姚某只是有些信不过自己,怕送她来的路上走漏过什么风声,既然没事,那是最好不过了。告辞,告辞!”

说罢,他略显狼狈地转身,匆匆离开了。

为了去找徒弟而被扣在飘尘仙宫的事,他是说什么也不敢泄露出半点来的,此事若传到蔺长春耳中,自己遭到责难也就罢了,要是被对方知道陶晟竟去投靠了和他作对的人,那这孩子还活得成吗?纵然他和徒弟之间的关系已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但在他内心深处,依然是永远割舍不下这份师徒之情的。

心情复杂地叹息了一声,他加快脚步踏上了返回无极门的道路。既然逃出来了,那他就必须回到蔺长春身边去,现在他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找个合理的借口来解释自己的晚归,总之,绝不能让蔺长春知道陶晟在飘尘仙宫就是了。

当姚枫的身影渐行渐远之后,他曾停留过的那片山石附近,忽然有丛野草微微颤动了一下,几不可闻的轻笑声中,一条冲天竖立的白色发辫在草丛间隐约晃动起来……

* * * * *

傍晚的天空,残阳如血。云沂帮总舵的山门前漫溢着一片诡异的死寂,通往内堂的石径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一路堆积如山,四处流淌的鲜血汇集成了一条猩红色的溪流,就连空气中都飘散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主人,我们已经检查过了,云沂帮上下,从帮主到厨娘,没留下一个活口!”

一个阴冷的男声打破了沉寂。

“干得好,辛苦你们了!”

起而回应的声音同样阴冷,甚至可以说更胜三分。

交谈声中,蔺长春与牟中岳并肩从内堂走出,紧随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姚枫以及包括新任月冥使晁昆在内的其余三使。

面对蔺长春的称赞,牟中岳没有表现出一丝喜色,只是程式化地微一躬身道:“这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属下等就先告退了。”

蔺长春方一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上个“好”字,他便挥了挥手,率领其余三使旋身而去。

感觉到对方言行间的倨傲无礼,蔺长春并未动怒,只是望着对方的背影微微冷笑了一下。

他从来就没指望过这些曾经各霸一方的魔头会对自己心服口服,说穿了,大家就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但在双方的对峙中,他具有绝对的优势,因为他掌控着他们的生死,所以,就算他们是孙猴子,也绝逃不出他这个如来佛的五指山去。

回眸看了看眼前的战场,他神情一顿,眼中瞬间的得意之色忽又消失无踪。

一举诛灭了假意臣服,暗地里图谋反叛的云沂帮,这一战应该说是大获全胜,然而,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一个胜利者应有的喜悦与满足,反觉一颗心莫名的空,有一瞬间,他几乎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今后,又该如何走下去。

默立片刻后,他陡然开口道:“五师弟,你说……如今归顺我的那些门派之中,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的?”

真心?姚枫一愣,无端地觉得这两个字有些刺耳。蔺长春说这话,原本和他没有半点干系,可出于“做贼心虚”的心理,他下意识地就把事情跟自己联系了起来。

作为蔺长春的亲信,他们之间应该是没有秘密的吧?可他却对师兄隐瞒了曾去飘尘仙宫找徒弟之事,回来还编造理由欺骗对方,这样……算不算不够真心?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好一阵愧疚,顿时惶恐地垂下头去,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若在平时,以蔺长春的敏感和多疑,定然早就发现了师弟的异常,但他此时正是满心抑郁,情绪低落,根本无心留意旁人的表现。听不到姚枫的回答,他无言地合了合眸,面色变得更加沉黯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问题根本就是多余的,他只是不甘心而已。可不甘心又能如何?事实上,不仅仅那些不相干的人对他毫无真心,就连血脉相连,骨肉至亲的儿子,心都早已不属于他。

也许,在这个世间,真正全心全意待他的就只有他的爱妻秀菊了吧,可她,偏偏又走得那么早,以至于如今的他既找不到人来分享称霸武林的荣耀,也找不到人来倾诉心中的苦闷,难道,爬上权力的顶峰,就注定要以孤独寂寞为代价吗?

迎着一丝凄清的晚风,蔺长春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了山门,姚枫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去,默默尾随着他离开了这个已成人间地狱的地方。

* * * * *

看到蔺姚二人下山而来,率部在路旁苦候多时的神刀门主焦泽赶紧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蔺盟主,恭喜您马到功成,得胜归来!小的在得月楼备了酒席,您跟姚大侠好好庆祝一下……”

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连串的礼,好话更是说了一箩筐,可蔺长春却好像根本没看到他这个人似的径直向前走去,而被“大侠”二字刺得面红耳赤的姚枫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理不睬地走开了。

焦泽脸上绽得正欢的笑容顿时僵住,失神了一瞬之后,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回头对手下们叱道:“都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跟上去!”

众手下诺诺称是,一行人巴巴地追着蔺长春而去。他们不赶跟得太近,却又不能不跟,一路走得辛苦至极。

经过一处市集时,嘈杂的人声让心情烦躁的蔺长春大为不耐,正想回头绕道走山野小路,忽听不远处的人群中传来了一阵伴着胡琴的悠扬歌声: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甜美柔润而又清新脱俗的歌声引得蔺长春心中一动,忍不住驻足向人群中望去,目光凝处,他陡然一震,顿时如中了定身法般僵立在原地。

“大师兄,怎么了?”姚枫见状,忙凑上前来顺着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之下,竟也不由得呆住了。

“秀菊……”蔺长春神不守舍地低喃着,眸中绽出了异样的柔色。

“是啊,像,简直是太像了!”姚枫傻傻地点头。眼前的卖唱少女,除了身形略瘦一点,面盘略窄一点之外,活脱脱就是蔺长春已故的妻子龚秀菊年轻时的样子,要不是这少女的年纪与龚秀菊相差太远,他几乎就要以为她是龚氏夫人的双胞胎姐妹了。

听到这个“像”字,蔺长春如梦初醒般机伶伶打了个寒战,眼底的柔情转瞬散去。

“可惜呀,就算再像,她终究不是秀菊!”随着语声的逐渐失温,他冷漠地别开脸,不再看那卖唱少女一眼,头也不回地疾行而去。姚枫这才回过神来,大感后悔地跺了跺脚,随后匆匆跟了上去。

“门主,您说……蔺盟主他这是怎么了?”不远处,神刀门的门徒怔望着蔺长春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笨!连这点都不懂,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心不在焉地低哼了一声,焦泽馋涎欲滴地死盯着那卖唱少女,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里掉了出来,“蔺盟主的眼光果然是与众不同,极品,真是极品啊!”

“门主,门主?”

众手下惶恐的呼喊声将焦泽蓦然惊醒。

“不长脑子的蠢驴,想什么呢?蔺盟主看上的女人,也是你能想的吗?”

暗啐了自己一口,他无奈地收摄起了不受控制的心神。刹那的失落后,他脑中灵光一闪,另一个念头旋即浮现起来:“哎,我怎么就光想女人了呢?这不明摆着是老天送给我飞黄腾达的机会吗?没错,没错,我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差点错过了一个绝世良机啊!”

无视众部属纳闷的神情,他为自己及时的“顿悟”飘飘然地捧腹大笑起来,全然没了方才的失落之色。得意的笑声中,一副“飞黄腾达”的图景在他眼前栩栩如生地展现了开来……

* * * * *

深夜,已有七八分酒意的蔺长春迈着踉跄的步子穿过花园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尽管那条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好几次差点把他绊倒,但他还是无心去看脚下一眼,模糊不清的目光始终凝注在手中那束鲜亮的紫色野菊上。

“你为什么……要那么早离开我?你知不知道……我好寂寞,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才是真正懂我的人……”

似哭似笑的含糊呓语中,他几乎以跌倒的姿势撞开房门,一头扑进了屋里。

“您……回来啦……”微带颤抖却仍显悦耳动听的声音劈头响起,一个纤细的身影娉婷而来,披着朦胧烛光的面庞美得有些不太真实。

这一刹,仿佛有一道闪电骤然贯穿他的身体,石破天惊的震撼让蔺长春霎时间呆若木鸡。

“秀……秀菊?”紫色野菊从他下意识松开的五指间悄然滑落,可他却浑然不觉。

眼前美丽的星眸中似是闪过了一丝诧色,但樱唇边依旧噙着妩媚动人的笑意——只是细看来有些勉强,有些做作。

“您醉了!可要……小女子伺候您休……”

“秀菊!”一声惊喜的呼唤打断了她恭谦而迟疑的探问,“你终于回来了!再也不要……不要离开我……”

如痴如狂地拥住眼前那片奇迹般由幻梦变为真实的软玉温香,蔺长春只觉心头的烈火以燎原之势熊熊燃起。随着他的劈空一掌,昏黄的烛火倏忽而灭,顷刻间把粗重的喘息声和夹杂其间的暗哑低泣隐没在一片无垠的黑暗之中……

骨肉情绝(一)

“醉叟前辈果然是不负重托,韩姑娘有消息了!”

拿着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赶来向清秋禀报的崔海风实在抑制不住满腔兴奋,在递上纸条后便拍着身旁常建平的肩膀大笑出声:“我们小常功劳也不小,真想不到,你这个平时看上去愣头愣脑的老实人,一演起戏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我老崔真是服了你,哈哈……”

“没错,我也服!”一同前来的洪英杰立即点头表示赞同,“下回去给韩大哥上香,我一定要亲口跟他说,眼前就放着个好女婿的人选,你以前怎么都看不到,还那样错待人家?现在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你女儿顺利脱险,回来跟他白头偕老!”

“堂主,洪副帮主,瞧你们说的……”常建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棕黑色的脸膛上浮起了两抹不太明显的红晕,“都是宫主的计策定得好,再加上醉叟前辈追踪术过人,事情才能办成,我做的那点……算得了什么?”

直到现在,他脖子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头部动作稍大些就一阵阵地疼,但如果一切重来,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去实施那个故意送上门让姚枫劫持的计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借着那些暗示韩凌仙有可能被救走的话刺激姚枫,然后再给他一个机会顺理成章地逃出去察看情况,最终让醉叟得以跟踪他找出韩凌仙的下落。

定了定神,他抬头望向神情严肃地看着纸条的清秋急切问道:“宫主,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去救小姐?”

“韩姑娘被囚在地宫,由四冥使看守,要救她出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看了看满脸期待之色的常建平和洪英杰,尽管心中不忍,但清秋还是不得不说出了不容乐观的事实:“天地四方阵威力惊人,钟堂主夫妇正在全力研究破解之法,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万一蔺长春在我们找出破阵之法以前就发现韩姑娘的被囚之地已经泄密,再次把她转移,那……我们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这番话瞬间改变了屋里的气氛,常建平与洪英杰顿时面面相觑着说不出话来。

虽然众人料定姚枫为了保护徒弟,不会告诉蔺长春自己曾被扣押在仙宫,然后又如何逃离的来龙去脉,但谁能保证这当中绝对不出任何差错?如果蔺长春知道了这段插曲,以他的多疑定然不会不采取任何措施,那韩凌仙被转移也就是十有八九之事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略显苦涩的声音突然响起:“如果……我回无极门去见他,是不是就可以让他相信,我们至今还束手无策?”

望向声音来处,众人皆不禁讶然,清秋却是缓缓锁起娥眉,漾着氤氲水气的星眸中掠过了浓浓的不忍之色:“涵哥哥……”

“我知道,他抓了仙儿目的之一,就是想逼我回去求他!”强抑下喉头涌动的那团灼热,蔺宇涵努力以冷静的神情面对清秋,“那我便如他所愿。只要他不起疑,钟堂主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不是吗?”

话音落后,屋里再度陷入了沉寂。轻握住爱人微颤的手,清秋无语良久,终于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

* * * * *

“大爷,小女子真不是存心要这么做的,是焦大爷非逼着我来,否则的话,他便要杀了我的爹爹!求您行行好,放过我们父女俩吧!”

杂糅了恐惧和羞惭的哀泣声中,一个衣衫残破、脸色惨白的少女蜷缩在墙角边瑟瑟发抖。她的额上擦破了一大块皮,殷红的鲜血和着决堤的泪水急淌而下,把那原本清秀柔美的玉颜沾染得面目全非。

蔺长春铁青着脸立于她面前,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之色,反而汹涌着排山倒海的怒意。尚未完全系好的衣带被他狠狠地攥于掌心,似乎随时都有在那只青筋暴起的大手下粉身碎骨的危险。

“焦泽!”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他的眼底浮起了骇人的杀气。愚蠢,也许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但是,一个明明愚蠢却还偏要自作聪明的人,就绝对是罪无可恕的!

* * * * *

无星无月的黑夜,一抹矫健修长的身影从思过崖石洞中悄然掠出,轻车熟路地穿过后山的桃林,又沿着龙泉山间的小径朝无极门寝院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眼看着就可以踏进那近在咫尺的院落,飞奔着的身影却骤然止步,心事重重的扬首一望间,现出了蔺宇涵剑眉紧锁的面庞。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的唇边不禁浮起了一丝苦笑。

龙泉山无极门,曾是他与至亲至爱之人相伴,无忧无虑快乐生活着的家园,可如今,离家日久的他好不容易重履故地,却是为了……对父亲再一次的欺骗和背叛,天下最具讽刺意味,也最令人痛心疾首之事恐怕莫过于此了。

恍惚间,临行前自己与清秋的一番对答倏然浮现耳边:

“别去了好吗?”自后圈抱住他,清秋把脸埋在他脊背上哽然低语,“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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