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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钟情-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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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从杀手口中刺入,由后脑穿出,嘶吼声立时截断。

严无谨抽剑掣肘,杀手直直倒地。

萧屏儿站在他身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将刺入身体的剑刃慢慢拔出来,鲜血随着剑刃一起涌出来,红得触目惊心。

“严……”

萧屏儿欲上前帮忙,严无谨身体微微一震,突然回身举剑横砍,萧屏儿狼狈格开,严无谨再砍!

他的剑招凶猛狠辣,萧屏儿根本应付不来,几招就被掀翻在地,等她回神,他的剑尖已经对准她的咽喉。

“严无谨!”萧屏儿大喊。

刺向她咽喉的剑突然顿住,萧屏儿抬眼,刚刚杀红了眼的严无谨已经完全不认得她,浑身浴血只是麻木砍杀。

“严无谨,你醒醒!”

剑尖微微颤抖,他的眼中有一丝清明在挣扎。

“严无谨,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严无谨身体一震,萧屏儿的话好似什么可怕的咒语,指在她咽喉处的剑剧烈颤抖着,他神色痛苦呼吸急促。

刚刚被他从身体里拔出的剑还握在他手上,他吃力抬起左手,对着自己的右臂狠狠砍下。

“严!”

电光火石间于滴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记手刀敲在他后脑,严无谨闷哼一声向后软倒,落在于滴子怀里。

登上马车之前,萧屏儿好像看到远处一个白衣的瘦长身影,在树丛中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随后消失不见。

秋雪

夜,无月。

一辆马车在荒野中向北疾驰。

严无谨突然发起高烧,脸色青白牙关紧咬,萧屏儿将脸贴在他胸口仔细听他心跳,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他的心跳微弱紊乱,好像随时都会停止,她红着眼手足无措。

“怎么样了?”于滴子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不知道……”萧屏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烧得很厉害。”

于滴子勒住马车,钻进车棚,就看到严无谨眉头紧锁呼吸急促的样子,好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一样。

“叫醒他。”

萧屏儿摇头:“我试过了,不行。”

“我来。”

另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于滴子按住剑柄,车帘被掀起,一个人影站在车外,瘦削挺直,一只空荡荡的袖子在夜风中摇曳。

是赵继。

不理会于滴子身上的杀意,赵继跨上马车,看了严无谨一眼。

“他使剑了?”赵继语气平板,看向萧屏儿。

“是。”

“哪只手?”

“……右手。”萧屏儿低下头,心里无限愧疚。

她答应过尧庄主的,不让严无谨用右手剑,可是如今……若是早知如此,她是宁死也会守住他的。

赵继不再看她,矮身仔细查看严无谨伤势。

严无谨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紧咬的牙关象是极力压抑着要逸出的呻吟,状甚痛楚。

赵继皱眉,抬起胳膊搓手成指,疾疾点向严无谨胸前十几处穴位,手法非常迅速。严无谨身体一震,果然张开眼来。

“严无谨……”萧屏儿轻唤。

他的眼暗沉空茫,好像还是刚刚一样不认得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几分清明,他似乎想笑一笑,可笑意还未及眼角,鲜血却先从口中涌了出来,头一仰,又昏死过去。

“没事了。”赵继松了一口气:“给他换一身衣服,不要让他嗅到太多血腥气。”

到了深夜,月亮出来了,和着漫天星斗一起,照得一片荒野如覆了一层霜。

马车在一条溪水边停下略做休息,赵继牵了小灰到溪边饮马,萧屏儿也跟了过去,就着冰凉的溪水抹了把脸。

“今天的事多谢赵总管了。”

赵继对着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并不答话。

“没想到赵总管的医术这么好,若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懂医术。”

“不懂?”萧屏儿侧头看他:“刚刚赵总管的手法很是熟练老道,不像是……”

赵继的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看起来有些僵硬:“七年前,我看庄主用过一次。”

“七年前……用过一次?”

“七年前庄主曾遭人暗算,中了埋伏,情况十分危急,幸亏严公子及时赶到,那时候他的左手也受了伤,情急之下只好勉力用右手使剑,于是……”

“于是他也像今天这样?”

“是。”

“怎么会这样……?”萧屏儿喃喃道。

“严公子来到万剑庄的时候,没有到吕家之前的任何记忆,经过那一战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一个月他险些疯狂至死,庄主找了很多种方法才让他平静下来。”

“他想起了什么?”

“不知道。他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庄主。”似乎发现自己说的已经太多,赵继站起身来,跨上小灰马背,背影挺直如标枪:“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保重。”

暗夜无声,只有溪水潺潺。萧屏儿低头,看着自己水中倒影,月光之下她的脸似乎沉在了水底看不真切,好像随时都会随水而走。

严无谨说的不堪的回忆,想必就是这个吧,因为太多恐怖太多血腥,所以不肯向人言说。

快雪似乎很了解他的过往,那些杀手一定都是他故意找来的,为的就是逼严无谨疯癫入魔。刚刚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白色身影,就是快雪吧。对于刺杀的失败,他好像一点都不恼,也许他想要的并不是严无谨的死,更像是一种羞辱和折磨。快雪对他到底有什么仇怨,让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他入绝境?若尧庄主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严无谨和快雪应该是一起长大的,他们的关系就算不是兄弟也应该差不多才是,兄弟间的反目,大都和家产有关。难道说,严无谨霸占了吕家的家产?

若是如此,快雪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钱银找人来害严无谨?

萧屏儿站起身,向着马车走去。马上就要到沧州了,只要到了那里,一切疑问都会得到答案。

已经进入九月,天气乍冷。中午的时候就阴沉沉的,到了下午,竟然开始飘起了雪花。

雪花很小很小,带着潮湿温暖的水汽,落到地上就融了。倒是树枝上存了些许积雪,翠绿衬着纯白,说不出的可爱。

他们一行三人到了一个小镇落脚,休息一晚做最后的修整,明日下午就会到沧州的尧家别院了。

自从那次之后,他们没有再遇到过袭击,不知道是快雪已经放弃了,还是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这一日平静,在他们看来非常难得。

严无谨腰间的伤已不再渗出血来,只是一直在昏睡,看起来憔悴苍白。

到了晚上,突然刮起北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席卷而来,原来地上的雪水被凝结成冰,冰上再覆着雪,路上的人拢着袖子缩着脖子,一不小心就会滑倒。他们落脚的客栈是这个小镇里唯一的一间,很是简陋。虽然已经要店家将潮湿发霉的被褥换掉,可是单薄的墙板仍然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房间里很是阴冷。

萧屏儿怕严无谨受不住,花了高价向旁边住家里买了个泥塑的火盆,添了许多炭火端进来,却见严无谨已经醒了。

他已坐起身,面无表情眼神空茫,瘦削肩膀上披着外袍,轮廓更显单薄。萧屏儿端着火盆不敢动,只是呆呆的站着,生怕惊扰了他。

严无谨听到动静,慢慢转过头来,望着她静静的笑:“丫头,吓坏了吧?”

萧屏儿将火盆放下,背对着他,一下一下的用铁钎捅着炉火,炉灰飞了起来,呛的她眼泪都咳了出来。

“丫头……我有没有伤到你?”

萧屏儿站起来,仍然不看他:“睡了这么久,饿了吧?我去叫店家煮些白粥……”

“生气了?”严无谨开口叫住她:“还是被我吓到,怕我再发疯?”

萧屏儿站住,咬住嘴唇,霍的一下转过来:“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为什么看到那些人就会变了脸色?为什么那些人的功夫会和你那么像?为什么你会变成那个样子?”

“丫头……”严无谨叫住她,笑容温暖,眼神却依旧空茫,好像在看着她,又好像透过她看向很远的地方:“你说,我到底算是个好人呢?还是个坏人?”

萧屏儿愣住,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种问题:“你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应该算是个好人吧。”

“是好人么?”严无谨轻咳了两声,慢慢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杀手堂’的杀手组织?”

萧屏儿摇头。

江湖上闻名的杀手组织只有两家,一家是中原的“七月十四”,还有一家原来在蜀中唐门麾下,不过近十几年已经式微了。

严无谨轻轻的笑,嘴唇苍白:“是啊,‘杀手堂’只赚银钱,不立威名,知道他们的人少之又少。”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不是人,是鬼。”严无谨微微将双腿蜷起,语气幽远:“他们会专门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一些两三岁的小孩子,从中挑选一些强壮的出来,把他们训练成野兽,为他们杀人。”

萧屏儿曾经听说过,那些杀手集团会把一些很小很小的孩子扔在一个黑屋子里,却只给一人份的食物,让这些孩子相互残杀强夺食物,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再教给他们各种杀人的方法和技巧,手段非常狠毒残忍,几十上百个孩子里,最后通常只能活下来一两个。而这一两个孩子,就是他们杀人的工具。

她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是说书人口中耸人听闻的桥段而已,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

“那天的那些杀手,都是出自‘杀手堂’。”

萧屏儿的心脏狂跳不止,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张大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

严无谨笑容惨淡:“我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个,而且是出手最快,杀人最多的那一个。”

“我大概不是一个好人吧,杀过那么多的人,可是有谁会防备一个孩子呢……”他的语气淡淡的,眼睛已经看向了远处:“当他们对我笑的时候,我的刀已经砍断了他的头……你知不知道有一些人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所以一刀刺入心口并不是杀人最好的方法,只有断了的东西才不会复原……那个时候真是喜欢杀人啊,人血腥热的味道会让我很兴奋……”

严无谨停下来,轻咳了几声,抬眼对着她笑:“丫头,是不是怕了?”

萧屏儿红着眼圈摇了摇头:“若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她无法想象那么小的孩子是怎样在到处都是血腥和杀戮的地方挨过来的,只有不停的以命相搏,随时保持着清醒和野兽一样的警觉凶残和强悍,才不会被人杀死。

三个月前在万剑庄那个闷热的剑庐里,她曾奇怪严无谨怎么可能带着那么可怕的伤口强撑着在庄里走动,而他的回答足以证明那时的生活有多么的可怕残忍。

小时候便如此,习惯了。

眼前这个总是喜欢笑的男子,是怎么熬过这么可怕的过去的?

严无谨又笑开来,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可以坐在那里,说得轻描淡写:“后来我逃了出来,经常为了一个馒头而伤人命,老爷子收留我,用一种奇妙的方法将我过往的记忆全部封住,教我重新做人……我好像重新活了一次……”

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疲倦:“可是我仍然忍不住嗜血的恶习啊……血刀,也只不过是我宣泄杀欲的方法罢了……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好人呢?”

严无谨的声音越来越低,后来干脆倚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萧屏儿轻轻叹气,扶他躺好,小心为他掖了被子,又转身将那火盆搬得近一些。

炭火烧得很旺,却依旧不能将严无谨苍白的脸照得暖些。

严无谨的过往,终于在她脑中由几个片段,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很小的时候被人贩子卖到了“杀手堂”,被那些人训练成了一个没有人性是非不分的杀人工具,后来遇到了吕家的那个老爷子,老爷子收留他,封住他过往的记忆,教他道理是非以及一身武艺,十年前他离开了吕家,然后遇到了他的义兄尧长弓。

她不得不佩服那个吕家的老爷子,这个老人太懂得洞悉人性,他知道若是严无谨带着从前的记忆,在知道了道理是非之后一定会因为过往的罪孽而极端的否定自己,甚至会因此而发疯。所以他才故意教严无谨用左手剑,并且将他以往的记忆全部锁住。

只可惜他的方法只延续到了他离开后的第三年。七年前,因为一个契机严无谨想起了一切,已经成形的是非观念与过往的记忆以及所作作为产生了巨大的碰撞。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当时还是个少年的严无谨在想起了以前的一切之后是多么的震惊与恐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毁灭崩塌,两种不同的灵魂在同一个躯壳里不停争斗,怎么可能不发狂,赵总管所说的“险些发狂至死”,现在看来毫不夸张。

只是……这么难。

这么喜欢美酒华服,这么喜欢微笑,这般潇洒随意的男子,竟然会有这样艰难的过往。

雪很大,天空血红。

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天气?

雪霁(大结局)

天亮了。

雪还在下。

严无谨换了新袍子,头发绑起来,因为腰伤的关系,腰带被束得很紧。虽然脸色苍白,但一双眼却是亮的,看起来更加的好看。

那只泥塑的火盆被端到了马车上,于滴子格外开恩,居然让严无谨在上面暖了一壶酒,竹叶青的味道香冽醇厚,还没喝就已醉了三分。

严无谨没有像以前那样闭着眼假寐,一路上谈笑风生,好像他要去的地方不是凶险不可知的尧家别院,而是去赴一个老友的宴会。

“丫头,你的手在发抖。”严无谨眯着眼看着她笑:“害怕么?”

“不害怕。只是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

萧屏儿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知道。”

严无谨笑开了:“是啊,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紧张吧。有些人怕黑,有些人怕死,也都是因为不知道而已。若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怕。”

萧屏儿抬眼:“严无谨,你怕什么?”

“我?”严无谨依旧眯着眼睛,笑得像只老狐狸:“我怕没酒喝。”

萧屏儿以为这一路会很漫长,可是转眼就已到了尽头。

她又站在了尧家别院的门口,门口两尊寻常的石狮子,一扇不算宽大的木门,青砖高墙和门前的台阶上都覆了厚厚的雪。几天前还是秋日景致,如今却换了颜色。

有些紧张,萧屏儿不自觉的伸手握住了剑柄。

严无谨回头看她,突然笑了起来:“怕什么,只是进去向我义兄报个平安,顺便打听些事情而已,我们又不是进去找死。”

萧屏儿干笑了一下,手仍没有从剑柄上拿开。

严无谨向于滴子看了一眼,后者会意点头,转身驾着马车离开了。

“丫头,”严无谨将一旁看着马车消失的萧屏儿叫醒,笑道:“去叫门。”

开门的是赵继。

隔了一天又见面,赵继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是向严无谨二人点了点头,便引他们向内院走去。

几天之前萧屏儿曾经走过这里,如今这里除了雪将翠绿叶子染白,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仍然安静的毫无人声。

“于滴子怎么不进来?”萧屏儿在他身边小声道。

严无谨也很小声:“我让他先走了。”

“什么?”萧屏儿差点忍不住叫出来,随即又小声道:“你是不是另有安排?”

“我根本什么都没安排。”严无谨身体向她的方向微倾,故作神秘的小声道:“我只是想让别人都以为我做了安排而已。”

萧屏儿瞪着他又气又笑,干脆闭了嘴不再问。

尧长弓已经站在回廊处等着,见到他们,立即迎了上去。

“大哥,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好,好,你的伤怎么样了?”尧长弓迭声问着,面上尽是欣喜。

“好多了。”严无谨也笑着,微蓝眼中有丝丝暖意。

“来,让我看看你。”尧长弓退后一步,真的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眼中有热泪盈眶,那神情不是兄弟久别后的想念,而是一个父亲在看着他归来的儿子,他们的情谊似乎早已不只是一般的结拜兄弟,更像是一对父子。

“又清减了,”尧长弓轻拍他的肩膀,“过几天和我回庄里去,我就不信万剑庄的厨子养不肥你!”

“尧庄主,”萧屏儿在旁边突然开口,连她自己也觉得说出的话很尖刻:“严无谨来到这里,吕大公子就肯放你走了么?”

尧长弓微顿,对她笑了起来,眼神中并无责怪:“本来想让你们喝些热茶暖暖身子的,既然小姑娘这么着急,我就带你们去见一个人吧。”

雪渐渐停了。

穿堂过室,萧屏儿这才发现这个四合院竟别有洞天。

院子的后面有一处小小的园林,隐约竟有江南的精致,皑皑白雪覆在翠绿之上,景致几可入画。

假山旁有处小小的风亭,风亭里坐着一个人,此刻正喝着热茶,赏着雪景。

这个人当然是快雪。

见有人来,快雪放下杯子,笑眯眯的对着萧屏儿招手:“萧丫头,好久不见呢,快过来陪我喝茶!”

“也没有多久,前几天我们不是刚刚见过么?” 萧屏儿冷笑,那天在荒野上对她招手的,不正是他?

“咦?有么?我不记得了。”快雪笑眯眯的四两拨千斤,来了个死不认账。

萧屏儿气得干瞪眼,干脆转过脸去不看他。

“哟,严兄也来啦?”快雪好像刚刚看到严无谨,笑着招呼:“快来坐,正好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严无谨也不在意,径自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什么事?”

“让我杀了你吧!” 快雪单手支颊,眼睛笑得眯起来,语调和气随意,仿佛是在谈论天气。

严无谨也笑得和和气气,茶也不喝,只是捧在手里暖着:“好像不行。”

快雪身体前倾,笑容讨好,当真一副退而求其次的商量口吻:“要不……你自己死?”

“还是不行。”严无谨轻笑出声:“世间美景美酒美人这么多,我还没看尽,舍不得死。”

“那怎么办才好……”快雪塌下肩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萧屏儿在旁边听的心惊胆颤,暗自握住剑柄小心戒备。她知道若真的动手快雪不会是严无谨的对手,可若是再加上一个尧长弓,那便不一定了。毕竟他对这个义兄感情极深,真的动起手来,凭严无谨的性子就算不坐以待毙也会有所顾忌,若真是如此这场仗还没开打就已经输了,所以如今的局面,只看尧长弓站在哪一边了。

尧长弓一直皱着眉看他们说话,见快雪不再言语,他轻轻叹气,面色愁苦:“快雪,到现在你依然不了解主公的一番苦心么?”

快雪挑眉:“我只知道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却让你来保管,又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无度花用,老爷子会有什么苦心?”

“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一样东西要你看看。”尧长弓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那纸微微泛黄,但却折叠得很整齐,想来是一直小心保存的。

快雪接过那张纸,展开来漫不经心的看。

那纸是放在石桌上的,萧屏儿刚好也能看到。上面墨色陈旧深浅不一,显然是在不同的时间写上去的,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人的名字,后面用两三行的字简略的记录了他们的生平。

快雪看的慢,萧屏儿自然可以看得仔细,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只有最后一个人还活着,这最后一个人叫严无谨,他的名字后面,是一片空白。

快雪看完,将纸重新推回尧长弓面前,看着他不说话。

“你该知道吕家有多少财富。”

“只知道个大概吧,”快雪笑得无辜:“据老爷子说,这些财富足可以买下大半个天下。”

严无谨神色不动,萧屏儿听得咂舌,尧长弓一脸凝重。

“若是一个人,突然拥有了如此惊天的财富,会变得如何?”

快雪笑起来:“尧叔叔不是要给我讲那个宝石矿的故事吧?老爷子已经给我讲了一千八百遍,我早就听腻了。”

尧长弓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很穷,只是突然得到了三万两白银,就因为大喜太过,当天晚上就死了。”

快雪笑了笑。

尧长弓又指向另一个名字:“这个人,有了十万两,于是天天去嫖妓,结果死在了妓女的床上。”

快雪嗤笑出声。

尧长弓的手指又动了动:“这个人倒是没有去嫖妓,只是娶了十三房姨太太,置了八处房产,连筷子都是镶金的象牙,不出两年便被贼人洗劫,全家被杀光。”

快雪笑不可抑。

“这个人曾经是个让人敬仰的大侠,得到的钱也最多,”尧长弓顿了顿:“他用这笔钱集结了一群乌合之众,企图一统江湖,杀人无数。后来被仇家追杀,他携妻儿逃命,最后全家皆死无葬身之地。”

快雪不笑了。

尧长弓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刚才的话用了他太多的力气:“这样一笔足以撼动整个天下的惊天财富,绝不能轻易交给一个没有智慧的人。”

“所以老爷子和我约定,只有看到严无谨死,我才可以继承吕家?”

“是。”

“吕家的历代家主,都是看着别人被钱财给害死,才继承吕家的?”

“只有将人性看得通透,心中没有贪欲的人才有资格继承家业。”

快雪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好像全天下最好笑的事也莫过如此:“听到了没?严兄,你也不过只是我家的棋子而已,什么时候去死给我看?”

严无谨脸色苍白,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慢慢探向腰间,紧紧按住腰间的伤口。

有一丝红,自伤口处焕焕渗了出来,好在有石桌挡住,别人不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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