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水流觞-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火海汹涌,热浪翻滚而来叫人难以近身。刺眼的火光中他看不到那些牲畜的影子,只听得猪牛羊不同声音的嚎叫从里面传来。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太宰祾双目圆瞪,咬牙咆哮一声,冲周围泼水救火的家丁们大喝道:“都给我听着!要是救不出里面的牲畜,我就让你们进去陪葬!”

家丁们吓得浑身一抖,来不及回应便飞奔去打水。

太宰祾自己也不闲着,不一会儿便见他肩扛一口硕大的石缸,满载着清水冲入火海扑救。这让一旁作壁上观的叶浅斟和季寻芳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了。

季寻芳示意了一下太宰祾身上的白袍,提醒道:“看样子他是六署中人。”

“传说中的太常六署各个身怀绝技,然而此人竟然为救一群牲畜费心,却对放火的人置之不理。”叶浅斟静静看着太宰祾的背影,眼中的光芒深邃宁谧,“难道这就叫做‘深藏不漏’么……”

季寻芳却暗暗摇头,看着太宰祾焦灼而冲动的表情,他想说这绝不会是一个有城府的人。然而没等他开口,茅棚的火已经被太宰祾几大缸的水彻底浇灭了。

棚里的牲畜仿佛被吓呆了,三三两两躲在角落里不敢动弹,纷纷用受惊而恐惧的眼神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太宰祾一个箭步冲进茅棚,抚摸着各种牲畜身上被烧焦的皮毛,咬牙隐忍着愤怒和伤心,几乎快落下泪来。

“我的宝宝啊——”他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

“可怜的老黑……”他用轻柔的手势摩挲着一头黑牛的脊背,唏嘘,“耳朵,尾巴……都烧糊了,我苦命的宝宝……”

黑牛随即闷哼了一声,仿佛在回应它的主人。

“还有你啊,小白……”随后他又来到一只半跪在地的小山羊面前,俯身轻轻揽住它的脖颈,宛如一位慈爱的母亲在抚慰儿子,“你还这么小就经历这样的灾难,好好的一身白毛,全烧焦了!瞧把你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样子看起来已过而立之年的太宰祾,跟这些动物说话时却完全是稚嫩的语气,温柔细腻,完全不似他对那些家丁说话时的神态。

外面的家丁们看到所有牲畜都没有损失,这才暗暗抹了把汗,纷纷舒了口气万幸地退下了。

怀抱着鸣皋剑的叶浅斟面色沉寂,注视着太宰祾,忽然冷冷道:“免得它们再受煎熬,快叫太常渊出来见我。”

太宰祾咬牙切齿,他身为太宰,负责管理祭祀时使用的牺牲,也就是这些猪牛羊,天长日久竟然与它们建立起亲情一般的感情来。面对如此残害他“宝宝”的叶浅斟,他自然怒火中烧,然而却努力压抑着没有发作出来。

他站在叶浅斟面前沉声道:“太常大人不在府中,叶馆主还是请回吧,区区太常府不值得叶馆主如此费心。”

叶浅斟目光一闪,“不在?那我便在此等他,直到他回来为止。”

“你!”太宰祾甚为不满,怒目圆睁,咬着唇角挤出几个字,“叶馆主自便吧……”说着便要离开。

“慢,”叶浅斟拦住他的去路,“听闻六署之中有太医一职,既然太常渊不在,就先叫太医来见我,否则下一把火一定没这么容易熄灭。”

太宰祾微微一愣,显然不解叶浅斟找太医祥的目的,可随即又想起了那些受苦受难的猪牛羊,不禁义愤填膺又惴惴不安起来。

太宰祾抬起一双苦大仇深的眼睛,瞪了叶浅斟一眼,扭头便走。

身后的季寻芳温润一笑,“馆主如此对他,他尚能忍住怒火,可见太常渊一定对他们交代过不可与馆主冲突。”

“所以太医不敢不来。”叶浅斟已然成竹在胸,眼中有睥睨一切的光芒,随手把鸣皋塞给了季寻芳,“本以为可以给它一个出鞘的机会,现在只能怪它时运不济,依旧派不上用场。”

季寻芳笑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宝剑,微叹,“听说剑是有灵性的,鸣皋整日呆在我这个不懂剑术的人身边,你难道不担心它会变迟钝?”

“迟钝了更好,可以放心丢掉,省得碍眼。”叶浅斟满不在乎地说着,然而季寻芳却看得出他的心里并不平静。

他清楚地记得清都山人把鸣皋交给叶浅斟时的一幕,叶浅斟受宠若惊地看着师父。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师父的话就把四个徒儿的心深深刺痛,尤其是师父最疼爱的“小叶”。

“出师之日,永不复见。”山人最后的一句话,空灵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清晰而震撼。蓦然转身,仿佛不带一丝留恋,山人头也不回踏进烟涛微茫的山林间。只听到“聒龙谣”的歌声悠扬响起,玄远难测——“转云车、指点虚无,引蓬莱路……”——最终湮灭无闻。从此,师父决然的背影便化成四人心头最深的伤痕。

打那以后,叶浅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沉默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三天夜里找到季寻芳,把鸣皋扔到他面前。叶浅斟的话至今犹在耳畔,“我讨厌这把剑!”

季寻芳看到他脸上倔强中隐隐透着悲伤的表情,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乖乖把剑拾起。而剑上透出的寒意却叫他不由得一阵战栗,仿佛抱着的是一颗受伤的心。

……

暗夜沉沉。

太常府内四下寂寥,然而叶浅斟房里的灯却还亮着,他在等一个人。一个必将在天亮之前出现的人,尽管他可能根本不愿来。

太医祥。叶浅斟已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来了,然而却不是一个人。【霸气 书库 ﹕。qisuu。】

“太卜大人,送到这里可以了。”太医祥停下脚步,声音含笑。

“反正都到了门口,也不差这一步了。”太卜禳露出狡黠的一笑,便要推门进去。

“喂,”太医祥及时拦住,“不是说好了你不参与,怎么出尔反尔?”

“哎呦呦!”太卜禳仿佛受了很大委屈似的,“我是担心你哎,你倒反而说我的不是!陪你一起进去又能怎样?他还能把我吃了!”

“我是怕你把他吃了!”太医祥苦笑。然而目光转而一沉,凝神看着身旁那道房门。门里的人来者不善,此行吉凶难料,就这样让太卜禳跟进去他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而就在此时,里面的人说话了,语气沉着,“二位,请进吧。”

太医祥目光一闪,片刻,回头冲太卜禳点了点头,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只有冒险一试了。

终于,二人推门走进屋里。叶浅斟刚刚把一杯酒送进口中,见了来人却微微一怔。

“坐。”他示意二人坐到对面的位子上,继续打量着太医祥古怪的装扮——那颗缠满了绷带只留出一双眼睛的头。

“叶馆主,真是对不住了呀,”太医祥愉快地笑着,“头一次见面就给你看这样一张脸。不过未免拆了绷带你更加难以接受,还是这样比较好。”

“哦?”叶浅斟饶有兴味地挑起嘴角,“莫非是太医大人的样貌羞于见人?”

太卜禳忽然插嘴道:“才不是呢!只是让他自己瞎搞毁了容,过两天复原了你看,保准你得承认这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一张脸!”

太医祥苦笑。

叶浅斟不动声色,却不禁诧异她怎么会用“漂亮”一词来形容一个男人的相貌。

“叶馆主,不知你叫我来有何吩咐?”太医祥直接转入正题,用那双唯一留在外面的眼睛谨慎地看着叶浅斟。

“我要你医治一个人。”叶浅斟面色平静,语气也微微沉了下来,“在太常渊现身之前,他的安危由你负责。”

原来他最终的目的还是太常渊……太医祥心中甚为无奈,因为太常大人在临走之时交代过他们六署,只要叶浅斟没有离开宣歌,他就决计不回太常府。显然他不愿与叶浅斟正面交锋,怎奈叶浅斟却不依不饶……

太医祥明白,叶浅斟口中的“他”就是景丹屏。

关于叶浅斟和景丹屏的事,他曾经私下里问过太常大人。想不到的是,叶浅斟竟然能为了一个奉命来刺杀自己的人贸然闯进太常府,这份勇气和执着实在令他叹服。要知道,如果不是太常渊有意回避,十个叶浅斟也早已成了太常府中的亡魂。

叶浅斟见太医祥犹疑不决,忽而低声道:“算我求你……”

太医祥大大吃了一惊,望着这个一贯不可一世的男人,半天没说出话来。

仿佛有些失落,叶浅斟目色黯然,“你还不肯答应?”

“我……”心中倏忽涌起莫名的冲动,太医祥脱口道,“我答应你!”

叶浅斟终于露出宽慰的神色。

“虽然我有能力保证在暗枭出动之前他的安全,但是叶馆主,我还是希望你接受九幽蛊毒无药可解的事实。”太医祥劝道。

听到这里,叶浅斟目光凝聚,起身走到太医祥面前。

太医祥也跟着站了起来,顿感一股强大的压力侵袭而来。

太卜禳连忙跳起拦过去,“你想干什么?祥说的可是实话,他好心劝你,你却要为难他不成?”

叶浅斟扫了太卜禳一眼,不去理会,随即转向太医祥,清俊的脸上透着浩如九天之上的光辉,缓缓道,“只要是我认定的事,别人说什么也是无用。我可以听你的话接受那个事实,但景丹屏不能死,这,就是我认定的事。”

太医祥瞬间怔住,那双雪亮逼人的眼睛正直直望着他,仿佛把所有的执念都压在他一双单薄的肩膀。可是奇怪的是,在他貌似至刚至烈的目光中,他却看到了另外一种至柔至真的东西,叫他不忍拒绝他的嘱托。

“馆主!”而就在几人相视无言之时,门外传来季寻芳焦急的声音。

“景丹屏醒了,可是他的身体里……”季寻芳仿佛也搞不清状况,不知如何解释,急道,“总之他现在看上去很痛苦!”

叶浅斟心中一紧,然而未用他吩咐,太医祥便已然起身,风一般夺门而出。

……

当叶浅斟看到景丹屏的时候,他震惊在那张青白的脸面前。

微微发紫的唇让他原本俊秀的脸显得可怖骇人,他一只手抓在心房的位置上,咬牙隐忍着单膝跪地,仿佛有异样的痛苦在他身上蔓延。

周围数十个使女和小厮紧张地簇拥在一旁,却都束手无策。

太医祥立刻上前扶起景丹屏,看到他的脸色便已然有了论断,“九幽蛊虫每到初一午夜会定时苏醒,吸食心血后方可继续沉睡到下个月。在这期间,中蛊之人必须忍受蛊虫嗜血时锥心刺骨的疼痛。”

叶浅斟不禁骇然,十六年,这样的痛,景丹屏在默默中忍受了多少回!

景丹屏艰难地抬头去看他,因痛楚咬着的嘴唇微微渗出血渍,却还是递给他一个平定而温和的眼神,仿佛在叫他不要担心。

叶浅斟不禁凝眉,那样的眼神叫他难以承受。他紧扣着拳头,骨节突兀得发白。

“丹屏!”就在这时,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眼望去,淡黄色罗衫中一个清瘦的身影,是竺花陌。

跟在后面的是无可奈何的太卜禳,“这姑娘硬闯进来,我拦也拦不住……”

“花陌……”景丹屏无力地朝妻子笑了笑,眉间显出一缕忧色。她不该来找他,他们今后都不该再见面了……

竺花陌不顾一切奔到景丹屏身边,从袖中掏出一包银针,“什么都别说,我帮你止痛。”说着便扶景丹屏坐下,银针一根根刺在他背后的穴位上,手法熟练。

太医祥默默看着她的针灸,微微一叹,“我还怀疑景公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原来这些年都是姑娘在旁守护。”然而当他瞥见竺花陌的脸色时,眼中的光不觉一抖。

竺花陌施针时表情异样专注,景丹屏也安静地由她医治不出一声,两人之间有种无需多言的默契。十六年痛苦的催逼下,她是怎样挽住他的手一步步走来,如此同甘共苦的情谊全都融进彼此间无声的对视中,那目光里分明写着的是:信任!

叶浅斟看在眼里,寒星般的双眸微微闪动,眼底有复杂的情愫流转。

……

正文 莫厌伤多酒入唇

一直到了五更天,叶浅斟还在房里喝酒。翠色玉觞中的清酒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他喝酒的速度比别人喝水还要痛快。

然而他只是一个人,冥蒙灯火下,华美的紫袍上浮出忧郁的锦光。他斜倚在软榻上,自斟自饮,眼中空无一物。

他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时走进他的视线,因为如果他吩咐说他要独处的时候,就没有人敢来打扰。然而竺花陌就那样肆无忌惮地走到他面前,用一双质疑的眼睛盯着他。而他却仿佛全无招架之力,眼神游移着几乎不想去看她。

竺花陌看了看案上堆积的一把把空酒壶,眉间微蹙了一下,清清淡淡的脸上泛出月光般的忧色。

这样的表情让叶浅斟不由得心神一紧,终于抛开了酒觞,起身来到她身边。

“太医祥看出你体内也有沉积已久的蛊毒,寻芳也告诉我罗庄主说你脉象紊乱,究竟怎么回事?”他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

“我的事不重要,更不需要叶馆主费心。”竺花陌别过目光,语气仿佛永远带着怨愤。

“需不需要由我说了算,”叶浅斟忽而冷峻了脸色,“我现在想知道。要么你告诉我,要么我去问景。”

“不要去找他!”竺花陌一惊,失神地叫了出来。

叶浅斟凝眸,望着她惊慌的眼睛,沉声道:“你居然没有告诉他?”

竺花陌想不到自己的失态进一步泄露了这个秘密,叶浅斟的目光仿佛能从她的眼睛直穿入她的心底,那样幽深而冷锐的目光……

“为什么不告诉他?”叶浅斟进而逼问,语气仿佛因为自信而加重了一分,“莫非跟他有关?”

竺花陌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眼中闪烁着无助的光,“为什么你总要强人所难?逼别人就范你就开心了是不是!从前你过了太久任人摆布的生活,所以现在你就让别人任你摆布,以泄你心头之愤,你在报复!”

叶浅斟默而不语,目光不易察觉地一颤,终又恢复了冷定,“没错,”他逼近一步,脸上带着异乎寻常的冷漠,“我喜欢看你们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样子,我以此为乐,享受报复的快感。所以你必须把你的事告诉我,因为为了达到目的,我会不择手段。”

隐隐咬着嘴唇,竺花陌瞪视着他,良久终于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可是你要答应我,不可以让丹屏知道。”

叶浅斟微微点头。

“十六年前丹屏加入‘锦瑟坊’,完全是为了让我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一直瞒着我,换来这些荣华富贵的代价是他要受九幽蛊的控制。”竺花陌微微垂下眼帘,“每到初一午夜时分,蛊虫就会定时嗜血,带来锥心刺骨的疼痛。他却一直背着我独自忍受,直到我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他才向我吐露实情。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九幽蛊一旦植入体内就永远无法除去。可是我不能看着他一次次痛不欲生却无动于衷,他是为了我才要忍受这样的折磨,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哪怕再难我也要帮他!”

竺花陌蓦然抬起头来,目色坚定,“即使我不能解除九幽蛊,也要尽力减轻他的痛苦。我四处寻访名医,请他们教我止痛的针法,同时也向他们求教其他蛊毒的疗法,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克制九幽蛊的法门。然而只知道那些空泛的理论是不够的,要看到效果就必须以身试法。所以,我前前后后在自己身体里种下了许多蛊虫,尽管后来都被我用药物清除了,但是这种年复一年的实验还是在体内残存下各种各样的毒素。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太医祥和罗庄主才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不过这样一点小事比起丹屏的痛苦,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说完,淡淡看了叶浅斟一眼,竟从他眼中看到一种纠结的情绪,恍若爱恨的交织。尽管他很努力在掩饰,她还是看到了,在那表面冷酷的眼波深处,她看到了如同万丈冰渊下深埋着的沸腾熔岩……

从来就没有叶浅斟自己不喝而看着别人喝酒的情况,可现在却是真的发生了。

竺花陌正一口一口抿着杯中的酒,面无表情。叶浅斟看得出她根本就不会喝酒,那酒含在她嘴里一定像汤药一般苦涩,她竟甘愿这样自己折磨自己。喝完一杯,又抓起酒壶斟酒,手微微有些颤抖,继续乐此不疲地享受着麻痹的滋味。

终于在她第四次抓起酒壶时,坐在对面的叶浅斟忍不住压下了她的手。指尖相触的一瞬间,二人同时一抖。

竺花陌抬眼望向叶浅斟,原本空洞的眼中闪出犹疑而恐惧的光芒,猛然把手从他掌下抽了出来。

叶浅斟看着她抗拒的神情,隐秘的黯然漫上眼眸,却依旧直视着她,“这点酒不会让你永远醉下去,醒来你还是要面对现实。十六年的时间,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强迫自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竺花陌自嘴边扯出一抹苦笑,清丽的脸庞浮出萧索,“可是明白得越真切就越是疲惫,好像周围的空气都朝我挤压过来,让人窒息……难道就不能让我放纵一下自己装一回糊涂?哪怕是一醉的瞬间,也是莫大的解脱……”

竺花陌双眸如水,无助地望着叶浅斟,“不要那么残忍,让我每时每刻都记起我是个罪人……我不想把丹屏害成这个样子,我不想的……”

“你害他?”叶浅斟忽而冷笑一声,“如果不是他心甘情愿被你害,你又怎么害得了他?你没有必要自责,怪只能怪他自己愚蠢。”

竺花陌微微一怔,看着叶浅斟孤寒的眼睛,脸色蓦然间变得更加苍白。

“如果是你,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竺花陌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有丹屏才会这样愚蠢,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

竺花陌没有意识到她的话在叶浅斟心里产生了怎样纠结的反应,她只是陷入了更深的自责,因为她想不出如何报答这个世上唯一愿意为她而死的人,他自愿接受九幽蛊的摧残,只为换得她的衣食无忧……

叶浅斟忽然起身,脸色变了又变,袍袖中的拳头再度捏紧。清寂的眼眸闪烁不定,启步便朝房门走去,仿佛一个急于逃离囹圄的囚犯。

“你站住!”竺花陌追赶过去,拦住门口,怒目而视,“你告诉我,你带丹屏来太常府究竟为了什么?在怜河上你已经把他打败了,他根本就无心也无力杀你,你还想怎样?”

叶浅斟目光如剑一般射出,盯着竺花陌却说不出话来。

“你想帮他?”竺花陌试探着问道,同时在观察叶浅斟的神情。

叶浅斟努力掩饰,略微的动容转瞬即逝,而后竺花陌看到的便是一张异样冷峻的面孔,仿佛还透着一丝残忍。

“你不杀他,帮他活下去,为的是让他的痛苦延续!”竺花陌就此作出了判断,愤恨和凄凉充斥在盈盈欲泪的双眸中,“你不肯让他的愧疚这么快结束,你要让他继续活着忍受他因背叛你而感到的痛苦!”

叶浅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想,他怔然看着她。

然而她没有停下来,双肩因激动而微微抖动,“你已经逼他说出了真相对不对?你现在知道了,他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放弃了对你的承诺,你开心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如果不是他出现,我就会冻死在那个冰冷的陷阱里!”

“我一遍遍叫着你们的名字,可是回应我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呼啸的冷风……”竺花陌垂下眼眸,睫毛遮住了她的目光,“你不要以为他是多么轻易做出这样的选择。那样善良的他,就因为对你的一句承诺,便久久只是在洞口望着我而不肯施以援手。要不是我为了活下去,用他的梦想去打动他,他是不会那么做的,他一直把你当做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的梦想?”叶浅斟凝眉,原本他不忍知道真相,现在却有些好奇了。

“那时每次我上音律课,他不是都拉你在窗外偷听吗?我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拿让他一起上音律课作为救我出去的条件。学习音律是他的梦想,他怎么可能不动心呢?况且他想着的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就把所有罪名统统揽到自己身上,你就会平安无事。可是他没有想到,我却让他的计划落空了。我舍弃了你,保住了他……”

恍然一梦,往事的桩桩件件在叶浅斟眼前闪过,那些他当时没有机会看到的情景,现在却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真切。

他望着她,深深地望着,只觉得所有这些事都已如云烟般轻飘无碍,并没有他从前设想的那般沉重而难以承受。

然而竺花陌见他平静如故,情绪瞬间波动起来,“现在你都清楚了,是我造成了你们之间的误会。我早就跟你说过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为什么不信呢?非要逼他说出真相,让他再痛一次!你却还嫌不够,还要把他继续留在你身边,让他承受愧疚的折磨,你好狠心!”

狠心……他在她心里就只落得这两个字吗?面对那样一双愤怒、不解、凄恻的眼眸,叶浅斟哑然失语。

“他没有逼我说。”一个声音意外地闯进他们之间。

“丹屏?”竺花陌看到自己的丈夫平静地站在门外,正用温润如玉的目光看着他们。

“花陌,”景丹屏来到竺花陌面前,冲她摇头道,“你错怪叶了,他没有逼我说任何事,反而还在我想告诉他的时候阻止了我。”

竺花陌不禁震惊,看着景丹屏深挚的眼睛,她知道他没有欺骗她。

她微微皱了皱眉,目光缓缓转向一旁的叶浅斟,在二人视线相触的瞬间,世界都仿佛陡然战栗。

他没有逼景丹屏难堪,他是真心想要帮他的!竺花陌有些为难地咬着下唇,眼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