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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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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扯了下那件衣服上的口子,却发觉那布料竟然是和皮肤粘在一起的,被利器划开的部分就好像是被割破的皮,向外微微翻卷着,而里面则跟艾桐的皮肤牢牢贴在一起,扯衣服皮肤就被扯动,沾了胶水似的。
“怎么回事?”我再问她。
她一阵抽泣,然后道,那天带衣服回来后,因为实在很喜欢这件旗袍,所以洗了个澡就又把它给穿上了。记得刚穿上时感觉料子好像有点潮,当时她也没在意,只顾着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直到困了准备睡觉,撩起衣服往外脱时,发现这件旗袍竟然脱不掉了。
一扯身上的皮肤就疼,她很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努力了好几次都是这状况,她开始感到害怕了。
可是镜子里照不出任何异样。
旗袍在她身上很合身,每一根线条都很妥帖,简直像是跟她身体契合的。
可就是脱不下来。
“宝珠,你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么。”说到这里她睁大了眼睛问我。“一件脱不下来的衣服,扯一下身体就会疼,你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没回答,但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我知道这种感觉,因为我也体会过,就是我手上这根锁麒麟。可她的状况和我一样么?
我摸着她身上的衣料,但感觉不出任何异常。
“真可怕……”然后听见她一字一句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怕,后来我不得不用剪刀去割,可是除了能把它划破,别的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它就好像长在我皮肤上了……为什么会这样……宝珠……为什么……”
“那天我给你的点心呢?”
可能这问题一下问得太突兀,艾桐怔了怔,呆呆看了看我:“什么……”
“那天我给你的点心,就是那盒粉红色的糕,你吃完了没有。”
“宝珠,”她皱了皱眉:“那天回来就发生这种事了,我哪还有什么心情吃点心。”
“它们现在在哪里?”
“……”又怔了下,她看看面前的茶几:“我记得回来的时候随手把它放在这里的。”
“现在它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一瞬间脸色有点难看,可能是因为我在她这样的心情下居然问了她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这么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问题,对她这会儿的心情来说。
可是我必须知道。
那盒狐狸做的点心,我必须知道它在哪里。所以没管她脸上神色的变化,我自顾着站起身在她家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可是一无所获。
她家摆设很简单,简单到一眼就能全看光的地步,所以要找那么大一盒点心绝对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既然在这里找不到,那就肯定不是在她家里了,不在她家会在哪里:“小桐,好好想想,你把它放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回来就放在这里的。”
“你确定?”
“宝珠!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为这种问题纠缠个不停么?!”终于提高了嗓门,她表情快要哭出来了:“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把这件衣服从我身上脱掉??”
当然不能。
这是我的回答,但不能说出来。她没吃掉那盒糕,于是狐狸的保护起不了作用,这是狐狸一早就预料到的。当时我问他,帮艾桐难不难。他答,吃光就不难,可她一定吃不完。
所以那天离开时,我再三关照艾桐要吃完这些点心的,但又不能强迫她当着我的面吃完,那太奇怪了,对于她来说。也太为难她了,对于她的胃来说。
况且我根本没想到会这么严重,那东西……我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厉。
现在该怎么办,我想。然后决定把她带去我家。
可还没对艾桐说,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寒。
一见到是他艾桐彻底就崩溃了,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寒只能小心安慰她,然后惊讶地看着她身上那件旗袍,然后一遍遍反复问刚才我问的那句话:“怎么了?”
抽抽咽咽艾桐把事情的大概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张寒第一个反应是不可置信。第二个反应跟我一样,伸手扯了扯她衣服上划破的部分。
出乎意料,破的部分被他一扯就掉下来了,落叶似的。于是他解开她的扣子,脱下她一只袖子,再脱下她另一只袖子……
直到全部从艾桐身上脱下来,艾桐不哭了,只看着我,一脸的迷茫。
“你这傻丫头到底在闹腾些什么呢。”轻拍了下她的头,张寒微带嗔怪地道。更多的是宠溺,像对着个让他头疼的小孩似的。
艾桐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虽然我打赌她这会儿脑子里不会比我太平。可是危险总算是解除了不是么,对于她来说。
琢磨着我朝门外挪了出去,尽量避开那双始终朝我看着的眼睛。
那双紧靠在张寒肩膀上那张青灰色面孔上的眼睛。
就在第一次见到时,她还完全没意识到过我的存在,只是今天不知怎的她突然意识到了,黑幽幽的目光透过额头垂下来的发丝一动不动盯着我,带着丝叵测的神情。
然后把头垂得更低,以至张寒再次用力揉了下脖子,她转过头对着他的脖子轻轻吹了口气。
回到家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对狐狸说了,然后说,打算找个机会把艾桐带回家里。
“带来这里做什么?”狐狸问我。
“你帮她驱驱邪。”
“哦呀,你以为我是对门那个卖狗皮膏药的?”
“狐狸,”这种时候我实在没什么心思跟他耍嘴皮子,于是正了色道:“她是我老同学……”
于是他也正了色回答:“你带她来也没用。”≮我们备用网址:。。≯
“为什么。”
“因为他们碰到的不是一般的鬼缠身。”
“什么??”
“你说你看到张寒背后有个灵。”
“对。”
“其实它不是。”
“你怎么这么肯定?”
“那天回来时你的样子就说明一切了。小白,你见过的那东西多了,哪一次被搞成这样过。”
“我……以为只是害怕。”
“害怕?”他嗤笑,然后把一笼馒头放到火上:“如果不是带着锁麒麟,你那天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那东西凶得很,亏得居然能让你撞到。”淡淡的话,不知怎的叫我背后一层冷汗。
狐狸并不知道这点。
他忙里忙外的,所以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我希望这是他在夸大其词,他总爱这么做的不是么……“他们去过长沙是不是,”从外间拿了只蒸笼进来,狐狸又道:“再继续问,没准她会告诉你除了长沙,她还去了更遥远一些的地方。而那种布么,我告诉你,当地人根本不敢收,更不要说拿出来卖,除非有心去坑你。那布完全就是块蛊。蛊,知道不小白,上虫下皿蛊,不知道的话问对门卖狗皮膏药的去,他没准有收集过一点。”
“蛊不是虫么??”
“那是谣传。”
“那……很难解决?”
“当然。中蛊的话,要解决,是很难跟解决鬼缠身那么简单干净的,少不得要做点牺牲。”
“什么样的牺牲?”我问。
狐狸笑笑,丢掉蒸笼,冲我伸出一根指头:“艾桐和张寒,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第三章 最后一次见艾桐,是旗袍的事过去一周之后。
自从那事以后,艾桐一直都没联系过我,连电话都没有一个,未免叫人担心,耐心等了一个礼拜,实在等不住了,我不请自来去了她家。
到她家时她正坐在门口烧着东西。
我很惊讶她居然在烧那些东西,一箱一箱,一包一包,全是她过去一直到现在存的各种刺绣。一直以来她都把它们当宝贝似的收藏者,很多还裱在了镜框里,可是眼下全拆了,散乱的堆在地上,再被她一把把抓起来丢在火里。
你在做什么?当时忍不住问她。
她笑笑,大扫除呀宝珠,新房里放不下那么多东西,只好烧掉了。
看起来倒确实是在大扫除。
所有玻璃制品都被从原来的地方卸下来了,包括镜子,用被单一层层包了个严实。房间里充斥着油漆味,每堵墙都被重新粉刷了一遍,雪白雪白的,许多旧的家什和箱子都被理了出来,那些她当初搬家时都没舍得丢的东西,现在全被堆在了客厅中间。有些看上去还都很光鲜的,那些我姥姥时代的缎子被褥,大块大块地搁在箱子上沙发上,五颜六色,散发着浓浓的樟脑味,等着被处理。
我受不了外头那股呛人的烟味,就一个人在那堆东西里坐了下来,看看有什么好帮她整理出来留下来的。
理着理着手一扯扯出一段鲜红的布,细看原来是艾桐那间被剪破了的旗袍,不知怎得被她放在了一只樟木箱的最底下,整件衣服都已经碎成了一堆破布头,只有胸口和手腕的地方还是完好的,陈旧但坚韧的张扬着上面那些褪了色的刺绣古老的生命力。
“艾桐,这也不打算要了吗?”拿在手上,我问门口的艾桐。
艾桐回头看了我一眼,看到我手里的旗袍,似乎呆了呆。我想那瞬间她眼神是有些不太对劲的,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看出来,因为她表现得实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在后来的事情没有发生之前。
“是的,”她道:“我已经在婚纱店里租了一套,这件没什么用了。”
“可以给我吗?”想着是不是要拿回去给狐狸看一下,可还没等收起来,她三步两步过来把那件衣服从我手里抽出,转身丢进了火里。“不要了,这么晦气的东西,留着它做什么。”她说。
然后听见她问我:“宝珠,你着袋子里装的什么。”
“啊,是给你的礼物。”
“很漂亮的镜子……”
“古董店里淘来的,喜欢吗?”
“喜欢。”
回答得很快很干脆,但我想她一定不喜欢,因为她都没对镜子多看第二眼,放下就继续烧她的料子去了。
忍不住再问她,都烧了干吗呢,实在没地方放,卖掉或者送人不是挺好。
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她一直没回答我。只是有时候偶尔的一两个动作,看得出来她还是有点舍不得。她会对着一块料只看很久,摸摸上面的针脚,反复看着它的花样。可最后还是很坚决地丢进火里,看它一点点萎缩。
“宝珠,”替我看看这里好吗。坐了会儿打算告辞离开的时候,艾桐突然对我道。我走到她身后翻开她的领子。
“这两天老觉得这里很痒,可是镜子都包起来了,懒得在拆开,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长什么东西了。”
我往里头看了看,发觉从脖子以下,她背上发了几道红色的东西,好像被什么东西抓过似的,不过颜色挺浅。
“疹子吧。”我说。
“帮我涂点风油精吧。”
“好。”
“真痒。”
这天之后我再也没看到艾桐。
我曾以为我完成了我想要做的。狐狸问,艾桐和张寒,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这问题我考虑了一个礼拜。
去找艾桐那天,做了最后的决定。我把狐狸交给我的那面镜子带给了艾桐。
这真是很难做的决定,我知道谁都没有资格替别人的名誉做出决定,可是事情碰到了,躲是躲不掉的。艾桐和张寒,我只能选择艾桐,况且我觉得,面对那种东西,男人的承受能力总会大一些,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东西会给他带来些什么。
可是很明显的,它的确已经在伤害艾桐,但并没有对张寒有过如何。
再三推断,我觉得我的决定没错。
镜子是狐狸给我的,很古老的青铜镜,粗糙得很,也根本照不出人。狐狸说,那是清代蒲松龄的遗物
遗失物。
蒲松龄知道不小白?他问我。就是那个总爱神神道道写点鬼故事的小老头。
蒲松龄的镜子怎么会在狐狸这里?
那时他当初写书睡着时,被狐狸从他书案上偷来的。
为什么偷?
泄愤呗,谁叫他老把狐狸写成女人。
把镜子给艾桐的第二天,我又去了艾桐家,可是她不在。
隔着窗,看到屋子乱糟糟的,除了眉梢完的刺绣背面,她的衣服也都被从橱里拿了出来堆在地上。桌子上摆着半杯牛奶和咬了几口的面包,看上去出门并不太久。我在门口等了她一会儿,没等到她,就回去了。
过了两天打她电话手机联络不到她,我再次去了她家。
她仍然不在,门口邮箱里塞了好些报纸,牛奶也都在外面放着,透过窗,屋子里依旧和两天前一个样子,柱子上的牛奶和面包都变质发霉了,几只苍蝇在边上开心的爬来爬去。
我想不管艾桐那天突然离开家的原因是什么,她总归会回去的,或早或晚。
我也只能这么想。
往往到了真要找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发觉,身边似乎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打听。虽然这城市还有个男人应该是最可能知道他下落的,可是完全没有他的联络方式。
只能等。
等了一星期,等了一个月,等了快半年。
然后等到一个电话。
电话是艾桐的姨妈打给我的,艾桐读大学时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住在北方她的姨妈家。
她姨妈告诉我,艾桐一个月前走了,自杀。然后她问我,你知道张寒么,艾桐的未婚夫。如果你知道他在那里请务必要告诉我。
我说我不知道。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对我说,“艾桐有一包东西让我寄给你,我已经寄了,如果里面有提到些什么,请你一定要跟我说。那孩子……”说到这里她哽咽了,说不下去了。片刻挂断了电话。
狐狸在我身后问我电话谁打来的,我说艾桐的姨妈,然后跟她说艾桐自杀了。他听完没什么表示,只是朝我晃了晃手里的镜子。那面应该还在艾桐家里的青铜镜子。
镜子陈旧依然,可是镜面上找出了我的脸,好像刚被重新打磨了一次。
可是镜面依旧是毛糙模糊的,那它是怎么把人照出来的?我伸手想把镜子拿过来,狐狸一手收回闪开了,然后甩甩尾巴出了门。
我问他去哪里。他答:把东西还回去。
一周后,我收到了艾桐姨妈寄来的那只包。 第四章 包里一封很厚的信,还有一样东西,我看到的时候忍不住吃了一惊,因为它们是艾桐从长沙买回来的那几件刺绣。
那天我亲眼看见它们被烧化在炉子里的,怎么又会完好无损出现在这包里,并且边角上没有一点曾经被缝纫过的痕迹,和第一次给我看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惶里惶恐地把刺绣放到一边,我开始看那封信。
信是一个月前写的,就在她自杀前没多久。
信里说。有些事情,她没办法当面跟我讲,有的是讲不出来,有的是讲了怕我不相信。知道在离开家那么久之后,她才决定把这一切都写出来,她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听听她的遭遇,因为那个人很了解她,那个人曾经和她一起经历过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所以那个人在她死后,必然会相信她所说的那些看上去不像是个正常人所能说出来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离开她家不久,张寒也离开了,在艾桐的坚持下。因为她要做一些事,但不想让张寒看到。
她把那件礼服烧掉了,看着它在火里烧成灰烬。
就在那晚,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女人在床前看着她,女人头发很长,瀑布似的被散在她身上那件猩红色嫁衣上。连被头发挡着,看不清是什么样子,但衣服上的花纹在月光下却很清楚。那件样子很老的嫁衣裳绣着的色彩鲜艳的花纹,和刚刚被她烧掉的那件礼服上的刺绣一模一样。
女人在她面前站了很久,那她的话来说,像是过了几世纪那么久。然后突然脱下身上的衣服朝她身过来,向往她身上套。
艾桐吓坏了,死命朝后退,推着推着一下子醒了,醒来发现房间的窗半开着,风吹进来,角落那口樟木箱上有什么东西被吹得扑楞楞的抖动。
走过去细看,惊讶的发现居然是那件被她烧掉了的礼服,它看上去每一点变化,和被烧前一样,破破烂烂,只有胸口和袖子部分是完好的,一半在箱子里,一半搭载箱子外,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第二天一早,她把那件衣服丢到了离她家时多站路远的公园垃圾桶里,然后把张寒叫到了家里来陪她。那一天没再发生什么异常的事,她也没告诉张寒把他叫来自己家的原因。只说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于是张寒就在她家住了下来。
再出事是在第三天。
那天一早张寒去上班了,艾桐起得很晚,快到中午时才起床,起床后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嘴里还觉得有点腥,她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生病了,走到梳妆台前照了下镜子,没想到只是一瞥,她被镜子里出现的那一切登时给吓呆了。
她看到自己身后的墙上满是鲜红色的液体,就在床的正上方,一只死鸽子在天花板上粘着,脖子里渗出的血一滴滴落在她刚才躺着的地方。
那件被她丢到很远地方去了的礼服就在那地方躺着,被她压得很平整,大字形展开着,像个僵死不动的人。
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有点鬼使神差似的,他没有选择告诉张寒,而是买了几桶涂料,然后回家把房间上上下下重新粉刷了一遍,直到墙上刺眼的红和空气里的血腥味被涂料完全掩盖掉,她才停手,然后把剩下的涂料倒进垃圾桶里,和那只死鸽子以及礼服一起,放了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天晚上她一直睡不着,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想象着那只死鸽子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地方的,而同样的事情会不会再次发生,就像那件可怕的衣服……她很害怕,可是始终没有勇气跟张寒说,因为她不想重蹈某人的覆辙。
可是一直到天亮,都没什么事发生,而这一天也是风平浪静,美在看到那件阴魂不散似的礼服,也没发生任何不同寻常的事情。当晚他和张寒出去吃饭,去了他俩第一次约会的餐厅,吃得很开心。破天荒她还喝了酒,很大的一杯,人后有点轻飘飘的跟张寒回了家。
最后一点印象是和张寒接吻,做爱。那之后他就睡着了,睡得很香,如果不是后来被冻醒的话。
她是被冷风吹醒的。
醒来,满屋子的月色,满屋子的风。房间里的窗斜开着,她不记得上床是没有把它关掉。正要起床去关,忽然身体动弹不了了,因为她又看到了那件礼服。
就在床边角落的那口樟木箱里,一边在里面,一边露在外头,被风吹得飘飘荡荡,像条干瘪的手臂。
她吓坏了。转身想要推醒张寒,一回头却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张寒,而是那天晚上做梦时站在自己面前那个红衣女人。长长的头发盖满了大半张床,那女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一只手抓着艾桐身下的枕头。
艾桐于是尖叫起来,叫得歇斯底里,像是积压了那么多天的恐惧和紧张,在这一瞬间一口气全喷发出来了。
可是随即她发现自己醒了,仰天躺在床上,瞪着眼,张着嘴。张寒在边上看着她,满眼的惊慌,一边用力推着她的身体。
原来又是梦,逼真的异乎寻常的梦。这意识让她想哭,但哭不出来,而虽然张寒在边上不停地问她是不是做恶梦了,她也回答不出来。只是喘着气在房间里四下打量着,从床到窗,从床到梳妆台……然后整个人一激灵。
她又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穿着红嫁衣,一张脸永远被长长的头发遮挡着的女人。她在朝艾桐招手,就在床对面那扇镜子里。
可是张寒看不见她,因为循着艾桐的视线朝镜子看过去的时候,他的目光是疑惑的,疑惑的看了看镜子,又疑惑的转向艾桐。而艾桐这时候艾桐被另一个发现给彻底震到了。
那只樟木箱,角落里的樟木箱,半块被剪刀划得伤痕累累的红布从它紧闭着的缝隙处垂荡在外面,像条干瘪的手臂……
第五天艾桐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用布包住了,对张寒说那是为了要把家里所有家具全部清理一遍,在婚礼之前。然后把那件礼服剪成碎片丢进了火里。
第六天她把所有玻璃制品也用布包住了,只一次她把礼服偷偷送进了庙里。
第七天我去了她的家,她开始烧它所有的刺绣品,包括那件被我从樟木箱里一次又一次找出来的红礼服。
而这天晚上,她说她见到了这一生最可怕的事。 第五章 这天我在她身上发现的红疹,到了晚上开始变得越来越严重,特别是洗澡之后。据她所说,就好像医书上所指的那种带状疱疹,刺痒的厉害,可好似越抓越痒,越抓发得越多。不得已把镜子上的布拿下来照,发现背上都跟丘陵似的了,但她没有太多的害怕,可能是因为这带来的担心远不及那些天里所发生的事接连给她带来的惊恐。她也没跟张寒说,完全得不敢对他说晚上睡觉,张寒想同她亲热,被她拒绝了。张寒很纳闷这几天她情绪的怪异,但她宁可让他这样纳闷着,也不想把自己所受的困扰同他讲。可是心里很难受,那种想号啕哭一场,但被什么东西压着没有办法痛快哭出来的感觉。写到这里时她的字迹开始变得潦草而凌乱,包括文字上一些自己想法的表达,我不得不花上很大的力气去辨别哪些狂草似的字体里她所试图想让我知道的一切。
她说她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再看她,或者,整栋房子都是。
可能就是那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自从她把那些精子和玻璃制品包起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没再看到过女人,包括梦里,但她知道那女人并没有消失,一定还存在着,在她事先所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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