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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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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在桌子上,一遍摇着手里的扇子,一遍晃晃悠悠看着这个和尚。

狐狸总是对美丽的东西感兴趣,无论是妖怪还是人,无论是男还是女。

我不得不揉了个纸团丢向他:“喂,拿包子去,六个。”

这举动打搅了他的雅兴,他有点抱怨,但是没有反抗,只是站着来哼哼唧唧进了厨房,经过和尚边,那和尚朝他看了一眼,抬手又摸了摸自己光光的脑袋。“阿弥陀佛,”然后我听见他嘴里嘀咕了一句:“善哉善哉。”

“本台消息,今天下午三点,一执勤交警再虹古路近大通路口的立交桥下发现一名青年女性尸体,死者身穿……”

电视台里突然跳出一条这样的新闻,把我视线引了过去。而同时店里也一静。

说起来,连今天播出的这次,应该是第四次了,这个月第四次有人死于非命,在这座城市里。这样的数字是不得不让人关注的。

因为我们这座城市是出了名的治安好。

好到有时候哪家阿婆的马匹在树上不下来,被消防队员救下来,这样的事情也作为新闻时间有模有样的在新闻里播一播。所以,一次命案就够让人关注的了,何况短短一个月连着发生四件。

四件命案里的受害人都是年轻女性,因此当新闻把受害者照片放出来的时候,小店里嘀嘀咕咕。

“又是女人啊……”

“还是再甘泉区么……”

“都说那里治安不大好,全是来打工的……”

“哎呀是交通大学边上啊……”

“啧,我姐姐就在那里读书呢……”

四起命案,有两件是发生在甘泉区,就是那些学生说的治安不大好的地方。

甘泉区是城北环线以外,是有名的穷区,棚户区。到处都是违章搭的房子和店,因为社会各层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比较鱼龙混杂,年前去过一次,感觉是乱。

不过乱出人命还是最近才有的事情。两个外地来打工的年轻女孩死在了那地方的工人宿舍里,一前一后不超过两周时间。第一个女孩是在浴缸里躺了几天发臭了才被人发现的。第二个原本是和室友同住的,死的那天室友刚好没有回来。第二天回去时发现她已经发硬了。

本来,事情发生以后新闻没有播,也许播了,但肯定很容易让人疏忽的那种,后来被附近的学生拍了照片再网上一宣传,这时才算是捅了出来,一度闹的周围人心惶惶的,有人说那是自杀,有人说是小偷作案被人发现所以杀的人,也有人说是变态出没,总之传来传去,也没穿出些什么正式官方的说法。只知道死了人,算不算杀人事件谁也没有给过什么说法。

不久之后新三元区也发现了具尸体,死的也是年轻女孩,实在新三元公园的一棵树吊死的,死前有过性行为,而且衣衫不整,所以经警方怀疑是他杀。这件暗自新闻是重点报道的,因为哪地方住的华侨台胞很多。就是再命案发生地不远的地方还有所女子高校。

嫌疑犯的目标逐步锁定是周围的流浪汉,但从事情发生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经一部消息,而离那次不过就几天吧,居然又死人了,还是再北环线附近。

电视里那女孩的照片看上去也就二十开外的样子,很漂亮,很开朗。新闻没有放出她的尸体,只给了几个现场镜头,现场有很多血,在草和水泥柱上到处都是。

“也太惨了吧,怎么不多说点。”

“因为死的是民工么。”

“要死了,我回家都得经过哪地方,他们说北环真的有变态。”

“学校还不让传。”

“打车吧,这种事情……”

“吧唧吧唧……”正听他们讨论的起劲,冷不防一阵咀嚼声从边上响起来。回头看那个年轻的和尚,不知什么时候把东西搬到了电视机边的桌子上,可能是视力不大好,他眯起双眼睛看着电视,一边大口大口嚼着刚送到他面前的包子。

都是新鲜出炉的包子,他也不怕烫,一手抓一只,两三下就下了肚,要到肉时脸上的表情就跟十年八年没有尝过肉滋味似得,都让人不好意思再看他。

不过,和尚十年八年没有尝过肉也是很正常的,当然了,现在市面上多的还是假和尚。

就在这时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随手抓起;“你好,狸宝专卖。”

“狐狸的老板宝珠么。”电话沙沙一阵响,随即传来的话音让我觉得有点陌生。

“你是……”

“黄老板。”

“黄老板?”怔了怔,随即脑子里出现一张脸那个总是埋在灯光和酱油味里的瘦瘦的男人,一个很不容易让人记清楚长相,可是又很不容易让人忘记的男人:“原来是黄老板啊……”

“想起来了?”

“恩……找我有事么,黄老板。”我瞟见狐狸朝我看了一眼。

“是这样,最近店里忙,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帮帮忙。”

“忙?”就他那样的店还忙?那种鬼地方……那种鬼时段……忙个鬼吧;“我……”

“按小时计费,一百块一小时。”

“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放课后赶到黄记,十点差一刻的样子,那地方比较僻静,通常到了这个点,路上已经看不到人了,大老远就看到黄记的灯透过窄门在两边发黑的石墙中间亮着,映着街面一道晕黄的弧。

进门没看到黄老板,只看到那个瘦瘦的女人在账台前价值坐着,看上去有点犯困的样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劈里啪啦拨着算盘。我在她边上站了半晌,她的手一直都没停过,也不知道要算多久,所以我敲了敲了桌子,朝她清了下嗓子:“黄老板在么?”

她停下手抬头看了我一眼:“出去了。”

声音细细的,象唱戏里那种花旦。不过她倒确实是个花旦的,她边上那块墙上的玻璃镜框里有她穿戏装的照片。可是唱戏的为什么会来卖调料呢,这问题我从来没问过她,她也看起来不象是个喜欢随便跟人谈论自己过去的人。

“大约什么时候回来?”我再问她。

她看了一下表:“你找他什么事?”

“我是过来帮忙的。”

“帮忙?”抬头又朝我看了一眼,她用那只细得象老鼠爪子似的手轻轻摸了下鼻梁,我以为她想对我说什么,可她很快把目光转向我身后:“汪先生来啦。”

到底是唱戏的出身,眼神就好运么一转,已和刚才大不相同,那种亲亲切切的温柔,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身后,看到一个男人在离我不到一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件神色的长风衣,头上戴着顶同样颜色的礼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那么静的地方,我连他的脚步声都没有注意到。

他的帽沿压的很低,低的除了他方正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那张脸上什么都看不清楚。

“老样子来三份,分开装。”他说,声音很低,有些感冒似得沙哑。

女人站起来很快的从旁边的抽屉抓了几包东西出来,抽出三张塑料袋,把那些东西一一包上。“上次的,海先生还满意么。”

“42年的东西也只有你们这里才能买来,他挺高兴。”

“喜欢就好。”

包完放到柜台上,那男人并没有马上取走,只是在我身后看着,我想是不是自己挡了他的道,于是朝边上让了让,但他依就没有过来,只是抬手推了推他的帽檐,然后对我道:“能不能麻烦你给我递过来,小姐?”

我愣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回绝。正打算伸手去拿桌上的袋子,柜台里的女人先一步把他们抓进手里,“汪先生,三仟六佰二十五块。”

这价钱从她嘴里轻快地报出来,一度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千块,什么样的调料能买到三千块。以至看到那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卷钞票,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我看他们一个把钱塞到对方手里,一个把袋子递过去。

男人接过袋子后很快转身走了,我还在看着他的背影发呆,直到那个女人推了推了我,才回过神儿。

“来帮忙的是吧。”女人问我,随手把那卷钞票塞进抽屉,低差点了支烟。

我点点头。

“这样盯着客人看不大好。”

我被她说的脸上微微一烫。

所幸好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我,一边打着哈欠,她一边看着手表,“你接我的班,一直到十二点,我现在要出去。”

我怔,“我一个人看店?”

“对。”

“那些东西的价钱……”黄记的商品从来不标价钱,这些年来,除了我买的那些调料,这里所有东西的价格我从来都有不知道。

似乎早知道我会这么问,女人朝我喷了口烟,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本蓝缎面的本子放到我面前:“每个调料下面都有一个号码,按照号码从这本子里查,所有的价格都在这里了。”

“哦……”

“生客有生客的价,熟客有熟客的价,那些过来就给单子的,你按红标签的价格给。

“好的。”

“过十一点客人会比较多,记得不要和他们多说话,他们中有些人……比较喜欢搭讪。”

“好。”

“对了,”正从柜子里抽出双丝袜旁若无人地套上,女人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那双细细的眼睛眯起来朝我看了看:“他们给的钱,记得看一下。”

我一愣,半晌明白过来点点头。

她微微一笑,把套好丝袜的脚伸进鞋里打量了一眼,站起来摸了摸头发:“那么我走了。”

女人细细的高跟鞋声在马路上渐渐消失后,只剩下灯光和豆瓣酱咸润润味道的小店变得有点异样的安静。

我没想到她这么随随便便就把这店交给了我,包括抽屉里那卷钞票。她甚至都不打电话跟她老板证实一下。

而我头一天的打工生涯就这么开始了么?

说真的,从顾客到店员,这身份还真转得让人有点突兀。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我在柜台前呆站了半晌,才让自己挤进了那月相对我的体形有点挤了的空间。这地方还真是窄,刚够一人进出,一扇吱嘎响的小木门是柜台到外面的唯一隔断,不过还蛮有意思的,让我想到小时候开烟酒杂货店的邻居,他家的店也是这么老而窄的,门板是一块块可以拆卸的木头,每天早晨夜里都可以听到他拆门和装门的声音。

坐到那张还留着女人体温的凳子上,依旧没有客人上门,外面静静的,静而黑,尤其是边上那盏老式马灯照不到的地方。别说人影,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我翻了翻那本蓝面本。

本子很厚,也相当的重,看式样有些年头了,缎面有点变色,里面的纸头黄得己经有点发脆。记的账目也都是很老式那种,我费了点力气才搞清楚,哪些是那些调料的编码,哪些是那些调料的价钱。价钱差异大得有点吓人,有的很便宜,就像我平时买的那种,几块十几块的样子。有些却能卖到几千甚至上万,我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调料,和酒一样,它们是按照年代来分的,最早的以18开头。真稀罕,酒是年代越久越是醇,调料难道也有这种说法?

不过狐狸一心卯上的店,总有它怪异的道理的,我只管赚我的钱就好,别的不需要多管。

只不过,那些价目也太多了点,即使是有编码,也是很难一一对上号。想到这问题我不由得有点头痛,我本就是个对数字不太敏感的人,这要真的找起来,还不是累死人的活儿……

“姐姐,豆瓣酱有么……”正伤脑筋着,忽然柜台外一阵说话声飘了过来,来得有点突兀,所以虽然说话声小小的,还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抬头去寻声音的主人,可是柜台外空落落的,除了马灯晃在衔上的光,什么都役有。

“姐姐,我在这里。”小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离我近了些。只剥丘得叫我有点忐忑,我左右扫了两眼,小心翼翼把目光投向柜台。

却没见着说话的人,只看到一只全身棕毛的仓鼠站在柜台的算盘上。见我望向它,它一下立了起来,掂着两只脚,吸着鼻子,用它两只鼓豆似的眼珠子同我一样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姐姐……”然后小心翼翼动了下两颗大门牙,它对我道。

我朝后一个趔超。

凳子被我晃得吱嘎一声尖叫,惊得那老鼠一纵身跳到了笔筒边上。半晌怯生生探出半个头,哑着声再道:“豆瓣酱有么……”

“甜的辣的。”

听我这么问,老鼠犹豫了一下,然后从笔筒后钻了出来,挠了挠耳朵:“豆瓣酱还有辣的么,是不是新出来的……”

我一呆。

这老鼠倒是问住我了,辣的甜的不过是我乍见到一只老鼠来买酱时吃惊脱口而出的话,我哪知道这酱到底新的老的有些什么口味……只是瞄一眼边上的蓝面抄,它厚厚的页数和密密麻麻的分账又实在让我头皮发麻,呆然一小时百元的活不是那么容易干的么,确实怎么看那黄老板也不像个钱多得使不完的冤大头……琢磨着正打算去看看后面那些格子柜里有没有它要的酱,门外桀桀一阵笑,一道人影从外头走了进来:“元查兄一到夜里眼睛就糊涂了,这么陌生张面孔放在面前,还姐姐姐姐地问人家讨酱,看把人家给急的,小妹,看看你后面第三排第八格,是不是有个紫红色坛子。”

一路说一路到了我的面前,那个穿得像朵花似的男人腰一拧,半个身体靠在了柜台边。

我只扫了他一眼,然后感到眼睛有点发眩。

头一次见到一个男人打扮得那么花哨,简直可以用色彩纷呈来形容。挑金的头发上包着条七彩斑斓的棉布头巾,衬衫是大红色的,下面裹着条半长不短的尼泊尔碎花裙,裙子里还穿着条牛仔裤,裤子是粉紫色的,我第一次见到牛仔裤有这么艳丽的颜色。

就连眼睛居然也是带色的,一边眼睛棕,一边眼睛绿,波斯猫似的,只是长在人脸上,就有点诡异的了。

兴许我的眼神直接了点,这男人摸了下脸朝我嫣然一笑:“怎么了小妹,看上我耳环了么。

这才留意到他耳朵上还戴着不少闪闪发亮的东西,左边一排耳钉,右边一排耳环:“看上哪只,你要我送你呀。”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理他,转身按着他刚才说的找到了第三排柜子的第八格,那个小小的格间里还真的有一只小小的紫红色坛子。我转了下瓶身,看到标签上写着上喜豆瓣酱五个字。想来这就是那只老鼠要的酱了。取下来放到桌子上,那老鼠鼻子一吸立刻就跳过来了,一边甩着手里的钞票:“一瓶都给我吧。”

我正要递给它,冷不防头顶上一阵风吹过,随即那坛子被按住了,被一只白得透青的手:“不看下价钱么小妹。”

我循着声音抬头朝上看,随即又低下了头,心脏一阵急跳,脸上还得显得若无其事。因为我头顶上除了条手臂,什么都没有。

靠。刑官就己经长得够节省的了,现在这个又是什么?!

“青行君今天来得早啊。”耳边听见那花里胡哨的男人开始同这手攀谈起来,我低头迅速翻开那本蓝面抄。按着编号找到第233页,一看里头那价钱,我吃了一惊。

原来这酱不是按瓶来卖的,而是按勺来卖的。一勺五百元,这小小的老鼠,看着畏畏缩缩,竟然欺我生想用一勺的价钱买走一整坛。好家伙,要不是那只手仗义一下,回头我打的工都不够还这一坛酱的。

想到这登时就火了,把坛子朝原处一塞,我把那只老鼠朝边上掸了掸:“不好意思,卖完了。”

“姐姐你骗我。”老鼠小小声地抗议。

鼻子是尖的,良心是坏的。骗你又怎的?“不卖了。”我干脆道。

“不卖?”老鼠抬起头眨巴着那双豆子眼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重复。

“是的不卖。”

“真的不卖?”它再重复。

我点了下头,却瞥见那花里胡哨的男人在边上冲我迅速摆了下手。

正打算无视他这个动作,眼见柜台上这只小小的老鼠一阵抖,这同时边上的马灯突然间倏的下灭了,整个店迅速淹没在一团安静的漆黑里。

“咦?!”我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没等过去看那灯到底出了什么事,猛然间一股带着阵土腥味的冷风朝我脑门心方向直冲而起,硬生生冲得我朝后一仰。

差点撞到身后的柜子上,与此同时,一大团冰冷的雾在瞬间弥漫到我眼前:“开店不卖货?!你开店不卖货?!”

雾里有声音对着我尖叫,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感到它浓重得压得让我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了,而隔着它,我完全看不见那个花里胡哨的男人,还有那只青白色的手。

“你开店不卖货?!”然后那东西只朝着我眼睛的方向过来了,我想退,可后面哪里有路。眼睁睁看着它朝我眼睛直扑了过来,隐约两点赤红的光在那团雾里闪动,情急之下我伸手朝它们抓了过去。

试图阻止它进一步的靠近,开始一抓一个空。

那方向是冰冷的,冰冷而空洞。

只,被我抓过的地方烟似的散了开来,并且后退,仿佛被风吹到了似的。于是我赶紧再挥手,那团雾竟不到片刻消失得干干净净。迅速显出柜台以及柜台后那个花里胡哨的男人,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奇怪,不对,应该说,看着我手的眼神有点奇怪。

我把手往身后背了背,因为我知道他在看什么。他在看我的锁麒麟,这样的眼神,我想他一定识得它的价值。

桌上的老鼠也在看着我的手,肚子一鼓一鼓的,两眼跟着那鼓动闪着赤红色的光。片刻转身刺溜跳下了桌子,几个纵身在外头的黑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轻轻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那个花里胡哨的男人,却发现不知什么时侯,他己经不见了,包括悬在房梁上那只手。只一股妖烧的香水味还在店里摇荡着,浓得花散不开。

“噔……噔……噔……”门外响起阵轻轻的脚步声,一路过来,那盏本灭了的马灯倏然又亮了,从最初的晕黄,到渐渐的明亮,一道细细的身影被拉长了划过门前。

“今天……赦姐姐不在么……”然后我听见门外有个声音道。

随即进来一个人,很高,很瘦,套在宽大的外套里面的身体单薄得风似的一抹。

可是声音很好听。

好听得让人忍不住会意淫一下他的长相,可是他进门后就在门前立着,门外的灯从背后投在他身上,把他的轮廓照得很清晰,可是一张脸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

“我能进来么。”见我望向他,他再次开口,似乎有些拘谨,他收了收自己的领口。

“当然,请进。”我赶紧招呼他。“想买什么?”

他朝我看了眼,却并没有走过来,只是依旧在那地方站着,一边看着我身后那排排货柜。

也许只是个看看的。

在没有确定他是人是怪还是别的什么的时候,我决定保持沉默,一边低头继续翻那本完全让人不着边的蓝皮本。

“我想买……罗敷。”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快忘了这男人存在的时候,他好听的声音再次从门口响起,柔和得像水,却依旧拘谨。

这叫我半天才想起来,我根本不知道罗敷是种什么玩意。“调料?”我问他。

他再次朝我看看,似乎笑了下,然后摇头:“罗敷是藏红花的一种。”

“哦……”嘴里这么应着,心里还是不明白。这么说这家店除了调料还卖花?可是藏红花和罗敷,两种我都没见过。

“你等等我给你找找。”

他点头,然后安静得像道空气般退到门框前。这叫我一时又有点尴尬,因为他这动作显然是因为我。而其实我只是朝前凑了点,可不是我神经过敏,这男人朝后退,分明就是冲着我这一个无心的动作而来的。

真叫人有点点沮丧。

坐回凳子上翻开蓝皮本,我开始寻找那个陌生的名词,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它比辞海找字困难多了……

“黄先生去哪里了?”翻了几版听见那男人再次问我,我摇摇头:“不知道。”

“我以前从没见过你。”

“今天是我第一天过来帮忙。”

“帮忙……”他声音听上去似乎顿了下,然后道:“他们好象很少找外人帮忙……”

“你和他们很熟?”

“还好,有时候我会来这里转转。”

“对了,罗敷……它是做什么的?”为了避免客人等得失去耐心,我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同他说着话。

听我这么问,他有那么片刻没有回答。

但我并没有注意,因为我终于在第297页的地方找到了那个玩意。

罗敷,每片花瓣市价三十二万六千八,熟客九折优惠。但它并不是放在外面货柜上的,兴许是价格太高,高得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所以它被掌柜的存在店的里间小仓库里。

问题是……里间怎么进去?我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摆得严严实实的货柜,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回,然后确定,这地方根本没有一道可以通向里面的门。就算有,也被这些看起来至少有几十公斤重的柜子给堵上了,靠我根本没办法挪动。

琢磨着,正想跟他扯个谎说没有,他却朝账台方向慢慢走了过来:“什么价钱?”

“啊?”我呆了下,因为他那张脸

好可怕的一张脸!

像是被高温烫过的,整张脸泛着层绛红的色泽,一半脸从眼睛到嘴包围在一片溃疡般的死皮里,另一半脸还算正常,可是没有嘴唇和鼻翼。

灯光下那口暴露在外的牙齿白的像瓷,这更叫他那张脸可怕得让人触目惊心。

“对不起……”意识到我的神色,他迅速朝后退开,用手挡了挡脸。

那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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