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伏藏-第3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们拉开距离,躲藏在河边茂密的柳林里,脱光自己,钻进了拉萨河。即使是夏天,拉萨河也是冰冷刺骨的。但肮脏比寒冷更可怕,他们使劲洗着,恨不得把五脏六腑翻出来也洗一遍,直洗到天亮才罢休。

香波王子穿上洗过的湿衣服离开了河边,等回来时,手里提着里里外外两套新衣服和毛巾肥皂。两个人再次分开,又跳进河里打上肥皂洗了一遍,这才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坐到河边的石头上。身边是晒了一地的钞票,以及证件和手机。

香波王子把装着大饼和矿泉水的塑料袋丢给梅萨说:“吃吧,吃饱了我们去社会科学院。”

梅萨“哇”地就吐:“快别说吃了。”说着,一脚把塑料袋踢到了身后。

香波王子说:“总要洗洗肠胃吧。”说着咕噜咕噜喝光了一瓶矿泉水,然后仰身躺倒,眯眼望着蓝天,感叹一声,“我们真是幸运啊,连大粪都在帮助我们。”

梅萨不望他:“说这话真恶心。还吃,别吃了好不好?”

“没吃啊。”香波王子忽地坐起来。

一阵吧唧吧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个人几乎同时回头,同时喊起来:“山魈?”

山魈已不在铁笼子里,而是被拉卜楞寺的胡子喇嘛牵狗一样用绳子牵着,正在享用被梅萨踢到身后的大饼。距离这么近,他们吓坏了,赶紧起身。

梅萨迅速从地上拾起晾晒的钞票、证件和手机,躲在了香波王子身后。

胡子喇嘛说:“我们以前见过。”

香波王子说:“是啊,见过,在拉卜楞寺。”

胡子喇嘛说:“它好像很熟悉你们,不熟悉的人,给它东西,它都不吃。”

香波王子说:“它是独脚鬼太乌让,是护持伏藏的神灵,又是一个已故贤者的寄魂兽,这个贤者名叫边巴,是我们两个的老师。他一生研究‘七度母之门’,现在死了,又寄魂于山魈,想继续关注‘七度母之门’。”

胡子喇嘛说:“原来你们是它的学生,学生见了老师不行礼,逃跑什么?”

香波王子赶紧把腰弯了弯:“边巴老师你好。”

梅萨也说:“边巴老师,你可要保佑我们,我们是来发掘‘七度母之门’的,这也是你的遗志。”

山魈发出一阵人似的“喂喂”声,似乎是回答:“你们好。”头却低着,贪馋地啃着大饼。

香波王子说:“看来它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你好像不喂它?”

胡子喇嘛说:“我一个外来的僧人,靠化缘度日,我都吃不饱,还能顾得了它?”

山魈抬起了头,哭了,眼泪滴答下来。

梅萨说:“太可怜了,边巴老师。”

香波王子说:“我给你钱,给你钱,你可不能饿着边巴老师。”

香波王子从梅萨手里要过几张还没有完全晒干的百圆钞票递了过去,看递不到胡子喇嘛手上,就朝前走了两步。就在这时,山魈一跃而起,伸出长长的前肢,抓了香波王子一把。香波王子的脖子上顿时有了几道血印子,丢下钱,赶紧后退。山魈暴躁地扑打着,皱起鼻子和嘴唇,朝他哈哧哈哧吹着气。

“为什么?为什么?边巴老师为什么?”香波王子问。

胡子喇嘛拉紧绳子,开心地说:“行了行了,抓一下就够了。”又朝香波王子说,“它这是责怪你呢,你肯定做错什么了。”

“我能做错什么?边巴老师,你说。”

山魈再一次朝他扑来。胡子喇嘛拽不住它,踉踉跄跄往前走:“快走啊,还站着干什么?”

香波王子和梅萨赶紧离开,走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着。

梅萨眼泪汪汪的:“边巴老师,你保重。”

山魈好像很留恋她,立刻不凶悍了,坐到地上,深情无比地用琥珀色的眼睛送出了两道很亮很亮的泪光,然后“喂喂喂”地叫起来。叫着叫着,又开始号,委屈得就像被人丢弃的孩子。

7

西藏社会科学院在布达拉宫以东、大昭寺以北的色拉南路上。出租车带他们来到这里后,他们才知道今天是星期六。门房要他们后天再来。

香波王子说:“我们是北京来的,寻找专家,咨询一个重要问题,后天我们就要走了。”

门房同情地问:“你们要寻找哪方面的专家,咨询哪方面的问题?”说着拿起了电话。

香波王子说:“我们的问题是公元1703年也就是康熙四十二年之后的两年内,拉萨哪些寺院进行过修葺和重建,你看找谁合适?”

门房拨通了一个电话说:“次登老师,有两个北京来的人找你。”然后把电话给了香波王子。

香波王子客套了几句,便把问题提了出来。

对方说:“你们还是去问问扎西旺堆吧?”电话扣了。

门房嘀咕了一句什么,又拨了几个电话,对方都说,这样的问题,最好去问扎西旺堆。

香波王子作着揖对门房说:“求求你了,一定帮我们找到扎西旺堆。”

门房“噗嗤”笑了,说:“扎西旺推是我儿子,他们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就踢给了我儿子。因为我说过,我儿子将来一个顶他们一百个。他们这是记了我的仇,挖苦我呢。”

香波王子说:“那就去问你儿子吧。”

门房笑得更开心了:“我儿子知道什么,他才七岁,不喜欢上学,整天逃学在家里,藏文汉文还识不全呢。有这点时间,你们还不如去西藏大学问问,那里的专家教授比我们社会科学院多。”

香波王子和梅萨坐出租车直奔江苏路上的西藏大学。虽然是星期六,但历史系的教授讲师们都在开会,一部分在开评职称会,一部分在开一个有美国藏学家参加的学术交流会。从两个会场上叫出来了四个饱学之士,请教的结果是得到了几乎一致的回答:重要寺院的重大修葺和重建都是可以查到的,但就是查不到1703年之后两年内拉萨寺院修缮的记载。“要不你们去问问扎西旺堆?”

走出西藏大学时梅萨说:“一个门房一句展望儿子未来的狂言在西藏学术界居然引起这么大反响,到处都知道,都在极其认真地挖苦,心眼也太小了吧。”

香波王子说:“认真挖苦的背后恐怕另有原因,就是这个孩子值得他们这么做,更何况还不一定是挖苦呢。”

梅萨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去见见这孩子?”

他们没想到早有一个饱学之士跟上了他们,并且正在毕恭毕敬地电话告诉一个叫秋吉桑波的人:“师傅,这一男一女真的是在打听公元1703年以后拉萨寺院的修葺和重建。”电话里传来秋吉桑波苍老的声音:“啊,也许,也许等待已久的时间已经到了,随时告诉我他们的行踪。”

香波王子和梅萨又返回西藏社会科学院。

门房得意地问:“怎么样,我儿子名气大吧?”

香波王子说:“你让我们跑来跑去原来就是为了炫耀你儿子呀?”

门房得意地笑笑说:“生一个这样的儿子不容易啊,走,见我儿子去。”那口气,好像他儿子已经是一个大人物了。

门房带着他们来到社科院住宅楼下。他儿子一个紫红脸蛋、黝黑肤色的孩子正和一只小狗你追我撵。门房招手喊道:“过来过来,有人请教问题来啦,他们从北京来。”他把“请教”说得既响亮又严肃,然后郑重其事地介绍道,“这就是你们要见的扎西旺堆。”

小孩和小狗一起跑了过来。香波王子觉得让自己请教一个拉着鼻涕的七岁小孩太不成体统,叉起腰,“哼哼”一笑说:“我今天来考考你。”

孩子用袖筒揩了一下鼻涕说:“嘻嘻,你不是老师,你怎么也说考考你。”

香波王子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老师?”

孩子说:“我的老师身边没女人,你身边有女人。”

香波王子说:“这么说你的老师是个佛爷,你是佛徒?”

孩子点点头。

香波王子说:“好好听着,我问你,公元1703年也就是康熙四十二年之后的两年内,拉萨哪些寺院进行过修葺和重建?”

孩子说:“你打听的是秘密。”

香波王子顿时愣了:“你怎么知道是秘密?”

孩子说:“知道了修葺和重建,就知道了哪些寺院发生过火灾,火灾是秘密。”

香波王子问:“谁给你说的火灾是秘密?”

“不记录的都是秘密,色拉寺的喇嘛都这么说。”

“你去过色拉寺?”

“我家住在色拉寺。”

“你家不住色拉寺,你家住在色拉路。”

“色拉路走到头就是色拉寺。”扎西旺堆说着就要走。

香波王子忽地蹲下抓住他说:“你还知道什么?”

孩子说:“还知道你们……我不说了。”挣脱香波王子的手,追向跑远的小狗。

门房咂着嘴说:“怎么样,你们评价一下。”看着孩子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心疼地跑过去,“慢点,慢点。”

香波王子呆呆地望着孩子说:“我们遇到灵童了,他肯定是某个活佛的转世,只是现在还没有被请到寺院里去。他才七岁,如果不是前世的安驻、灵识的附体,就算他早熟,他是天才,也不可能知道这些。而且他似乎知道我们要来,我们是干什么的,他相信我们跟他的缘分,最终还是说出了只有他知道的秘密——色拉寺。”

梅萨脸上掠过一丝忧戚的神情:“不,我不认为他是某个活佛的转世灵童。”

“你怎么这么说?”

梅萨望着地面,思考着说:“我也许正面对一个伏藏学研究的实例。从伏藏到掘藏,几千年、几百年的漫长时间里,可以变幻出无数种类的传承。其中一种是空行母使出神变愿力借腹胎授,得到胎授的人是个中间环节。就像传送鸡毛信的孩子,一俟掘藏者出现,就会有意无意把胎授的掘藏信息送出去。送出去就完成了使命,空行母的愿力就会消失,有时仅仅是灵性和表达的消失,有时是生命的消失。这就是说,传承的链条里,最终的掘藏者实际上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他要拆掉很多桥,因为正确而伟大的掘藏只能出现一次,关于伏藏的各种信息也只能出现一次。如果出现第二次,那就是一个既没有伏藏,也没有掘藏的混乱过程,就意味着‘第一次出现’没有结果。既然没有果,也就没有因,于是就形成了一种既没有因也没有果的现象。而佛是因果的聚合,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或者,因就是果,果就是因,无因无果或者只有因没有果的世界是佛以外的世界。”

香波王子点着头说:“你是说,我们已经害了孩子?”

梅萨紧张地说:“也许是孩子害了我们。”

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群香波王子和梅萨从未见过的喇嘛,他们头戴黄色五佛冠,身披背缀宝石带的红色大披风,似乎是从密宗法会现场风风火火跑来的,有的手里还拿着金刚杵的法器。他们四下看看,直奔有孩子的地方。

“扎西旺堆,谁是扎西旺堆?”一个国字脸的喇嘛问。

门房牵着孩子的手问:“你们也是来请教问题的?明天来吧,今天扎西旺堆很忙。”他仍然把“请教”说得既响亮又严肃。

国字脸喇嘛冲向孩子,揪住他,声色俱厉地问:“你给那两个人说什么了?”

孩子吓坏了,“哇”地哭起来。国字脸喇嘛的盘问愈加急切。

门房说:“你们要干什么,请教是这样的态度吗?”

五大三粗的国字脸喇嘛一把抱起孩子,吓唬道:“快说,不说就把你抱走。”另外几个喇嘛把门房朝一边推去。

门房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一点得意也没有了,分开那些喇嘛,扑过去抱住儿子,把刚才儿子和香波王子的对话叙述了一遍。

“色拉寺,扎西旺堆说到了色拉寺。”国字脸喇嘛拿出手机打给了派他来的秋吉桑波,得到的指示是,把那一男一女抓到大昭寺来,告诉他们色拉寺不能去,那是魔鬼的指引,是自投罗网,所有的逆缘者,将在色拉寺门口拦截他们。国字脸喇嘛放下手机,指挥众喇嘛去追撵香波王子和梅萨。

香波王子和梅萨已经朝社科院大门外跑去。他们从北京开始,一直都在逃跑,已经锻炼成逃跑的能手,一群五佛冠压顶、大披风裹身的喇嘛岂是他们的对手。逃跑和追逐几乎没有形成,他们就不见了踪影。

香波王子和梅萨其实并没有跑远。他们来到社科院外面沿着围墙跑了半圈,突然又翻墙回到了院子里。他们实在想知道,是不是就像梅萨说的,那孩子一旦说出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也就是把胎授的掘藏信息送出去,就会丧失灵性和表达,甚至生命。

满院子都是人,都在议论刚刚发生的事情。香波王子和梅萨听了听,知道喇嘛们一走,孩子就不会说话了,像把魂儿吓跑了似的。孩子和那个以儿子为荣的门房父亲已经去了医院。

离社会科学院最近的是林廓北路的区人民医院。

在一楼急诊科的病床上,香波王子和梅萨再次见到了那孩子。孩子正在打吊瓶。门房一脸苦相地守在床边,一见他们,厌烦地扭过头去。梅萨赶紧歉疚地哈哈腰。

香波王子给孩子做着鬼脸说:“我今天来考考你。”

孩子呆痴地用舌头舔舔流下来的鼻涕,又把指头放到嘴里吮吸着,一点机灵劲也没有,好像傻了,已经不认识他们了。

香波王子还想说什么,梅萨扯扯他的衣服说:“快走,再待下去就有麻烦了。”

出租车驶出林廓北路,沿着色拉路往北,直奔色拉乌孜山。山下就是色拉寺。

8

色拉寺内外有许多眼睛观察着来路上的汽车,那是一些严阵以待的眼睛,藏匿在绿树丛中、汽车里面、游客堆里、殿厦窗前。那些眼睛又是各不相谋的:王岩、碧秀和卓玛一伙,阿若喇嘛、邬坚林巴和另外几个雍和宫的随从喇嘛一伙,智美和索朗班宗一伙。

骷髅杀手还是独行侠的样子,却显得比谁都疯狂。他干脆剃成了光头,穿起了袈裟,用黑氆氇蒙住了嘴脸,坐在了山门右侧售票处的窗下。骷髅刀就在袖子里,只要香波王子来买票,他就会一刀捅进对方的肚子。他再次拿出手机看了看,那里有黑方之主刚刚发给他的短信:到现在还没有得手,你的机会不多了。

邬坚林巴到处转了转,跟几个色拉寺的喇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智美:“对一个独立清洁的开启‘七度母之门’的掘藏者来说,任何一个试图参与或阻拦掘藏的人都是绊脚石、逆缘者,而最大的逆缘来自色拉寺,色拉寺管委会已经紧急通知所有札仓的喇嘛,一旦见到那一男一女,立即抓到阿巴札仓听候处置。现在香波王子和梅萨的照片就在喇嘛们手里传来传去。”

智美问:“是谁向色拉寺通报了掘藏者的行踪?”

邬坚林巴说:“秋吉桑波,他不光通知了我们,也给色拉寺管委会打了电话:‘香波王子和梅萨正在接近色拉寺,色拉寺将受到教界各派各僧团的关注,谁是政教的敌人、格鲁巴的克星、走向阴谋的叛誓者?啊,我不说你们也知道,现在就等着’七度母之门‘的伏藏现世呢。’那一刻,秋吉桑波苍老的声音变成了古歌:‘色拉寺,色拉寺,代表坚守的色拉寺,代表西藏的色拉寺。’秋吉桑波名扬教界,受到众僧推崇,他的话是有分量的。”

智美又问:“你认为这样不好吗?”

邬坚林巴说:“说不上,也好也不好。色拉寺的密宗道场阿巴札仓是仓央嘉措时代驻扎西藏的蒙古和硕特部首领拉奘汗主持修建的,是拉奘汗的颂经修法院。拉奘汗主持修建的还有色拉寺最雄伟的建筑一百八十根柱子的色拉措钦大殿。拉奘汗是仓央嘉措的敌人,敬信仓央嘉措并试图弘扬仓央嘉措精神的香波王子,在色拉寺的阿巴札仓会得到怎样的待遇是可想而知的。”

智美说:“既然你们教界有人认为‘七度母之门’是伟大的伏藏,那就需要坚定顽强的发掘,也需要更加坚定顽强的保卫。对色拉寺来说,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变成保卫仓央嘉措遗言的堡垒,哪怕付出所有喇嘛的生命。而掘藏者要做的,就是经受一次比一次严峻的考验。如果他经受不住,就说明空行护法已经根据佛界莲师的旨意,取消了他作为掘藏者的资格。”

“不管怎么说,秋吉桑波阻止掘藏的行为是罪不可赦的。”

“也许秋吉桑波阻止的仅仅是香波王子的掘藏。和香波王子一起上路掘藏的,还有梅萨和我,我是占卜之神,我身边现在还有仓央嘉措的情人索朗班宗的转世,她已经成为助我掘藏的法侣。”

“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充满期待,期待你是唯一的掘藏者,但目前为止,你还没有一步是走在前面的。你雇人抢了‘光透文字’,也没翻译出来,色拉寺也是秋吉桑波通知我们的。”

智美说:“我找了熟悉伏藏语言的专家,也翻译了出来。不过很难理解,还是得依靠我的占卜,我一直在祈祷,但卜神还没有安驻到心里,暂时没有结果,所以我很怀疑秋吉桑波通知的可靠性。”

邬坚林巴说:“哦,是这样,那就只好相信秋吉桑波的通知了。在阿若喇嘛这里,不动佛的明示也没有出现,不知道为什么。”

透过出租车的车窗,香波王子和梅萨紧张地观察着前面的色拉寺。从远处看,白墙红顶金瓦饰的色拉寺就像一面打开的扇子,绿树是它的镶边,也是它的把柄。比起层层叠加的哲蚌寺,它显得平坦而流畅,少了些威严和霸气,多了些神秘和超脱。

就要到了,出租车慢了下来。香波王子盯着色拉寺左侧台地上白色的展佛墙,突然一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停车。”

出租车停下了,离山门还有两百米。

香波王子突然问:“我们为什么要去色拉寺?”

梅萨说:“因为我们确定它就是火灾现场。”

香波王子说:“可是我又想,既然有人想在色拉寺纵火烧死措曼吉姆而没有烧死,那措曼吉姆还会呆在色拉寺吗?或者火灾之前,或者火灾之后,她和仓央嘉措肯定已经离开那里躲藏到别的地方去了。因为火灾发生半个月以后,仓央嘉措才结束失踪,也就是说色拉寺不是他和情人措曼吉姆最后的藏身之所。既然措曼吉姆和仓央嘉措已经离开色拉寺,我们还去那里干什么?”

梅萨说:“对啊,你这个思路很奇特,似乎也很正确。要命的是,你把三百年前的措曼吉姆和我们现在要找的措曼吉姆当作一个人了。”

香波王子说:“为什么不能转世?仓央嘉措三百年前的情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又不是第一回了。还有,在《西藏日报》的‘授记指南’和仓央嘉措情歌里,提到措曼吉姆时,前面都加了‘龙女’。既然她是龙女,我们就应该去有龙的地方寻找。当年文成公主进入西藏后,看到西藏的岩石土壤里竟有海螺和贝壳,认为那是海底罗刹女的佩饰,西藏的地形就是一个仰卧着的海底罗刹女,而她所居住的布达拉宫东边的卧塘湖便是海底罗刹女的心脏,必须建庙镇之。这个建立在海底罗刹女心脏上的寺庙就是最早的大昭寺。海底罗刹女是龙王的女儿,自然就是龙女了。在这里,仓央嘉措把措曼吉姆当成了龙女,当成了命途多舛时期唯一的寄托,其实隐含了他对未来的预知和对西藏的爱恋。仰卧着的海底罗刹女代表整个西藏,西藏的情人和情人的西藏,在仓央嘉措这里是没有区别的。”

“你是说‘龙女’已经暗示了大昭寺?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大昭寺,还要费那么大劲去调查火灾现场呢?”

香波王子有点激动地说:“不调查火灾现场,就引不出色拉寺,引出了色拉寺之后,我们才能判断它是应该被排除的,否则我们还会犹豫。再说了,我们面对的选择至关重要,仅靠‘龙女’的暗示是不够的,必须完全排除色拉寺,大昭寺才有可能成为毋庸置疑的唯一目标。你说了,唯一性是伏藏的铁律,在达到唯一的选择、唯一的途径、唯一的发掘这个标准时,万无一失是最基本的要求。我们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一时的急躁而让已经迎面走来的‘七度母之门’烟消云散,或者丢失我们自己被加持的资格和被赋予使命的机会。当然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尽管前面是色拉寺,但我看不到欣悦和亮丽的光芒。欣悦和亮丽在后面,后面是大昭寺。我感觉现在是早晨,太阳正从大昭寺冉冉升起,照得我后脑勺暖融融的。”

梅萨冷静地问:“你现在能不能保证已经完全排除了色拉寺?”

“能,现在能,一分钟以前还不能。”

梅萨点点头,又一次点点头说:“有一句话我本来不想说,但现在憋不住了:我真的很佩服你。伏藏本来就有声东击西的性格,告诉你它在色拉寺,实际上又会出现在大昭寺。”

色拉寺和大昭寺正好处在一条线上的南北两极。出租车急转折回,向南直奔大昭寺。

9

手机响了。香波王子一看来电显示,喜出望外:很少主动打电话的珀恩措这次主动打了过来。他说:“太好了,太好了,能听到你的声音就好了,回家了吧,怎么样感觉,还是活着好吧?”

那边一片沉默。

“说话呀,珀恩措。”

传来隐隐的哽咽。然后是愤怒:“谁让你报警了?警察来了,早就来了,很多很多,尽管他们没有一个穿警服的,但我一看就知道是警察。我本来不想承认他们是警察,更不想让他们发现,想悄悄溜掉,但他们还是发现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