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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赵记-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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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嗬!”几百把长刀指天,吼声如雷,连滋县骑兵的士气也被带动起来了。
“出发!”杨枫一声大喝,当先拨马冲下了山坡。
一阵马儿的长嘶,暴烈的马蹄声象急遽的鼓点敲击着大地的胸膛,腾起一阵阵烟尘弥漫。一千二百匹健马如汹涌澎湃、滔滔滚滚急速奔泻的铁流,冲下了山,地面,在闷雷般的蹄音中微微震颤。强风兜起了回旋的气流,猎猎旌旗带着强悍的声威迎风招展。
沿着擅长辨迹追踪的斥侯留下的记号,顺着铺满一地的杂乱的马蹄印,四百人,一千两百匹马,跨过山脊,穿过大道,涉过溪流,越过草野,紧蹑在灰胡后面。
太阳落了下去,一溜火龙撕开了夜幕,“沓——沓——”威似雷霆的连串蹄音并没有止歇,间或杂着嘶鸣啸叫,浓烈的杀气愈聚愈浓。
阴狠狡诈的马贼似乎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明显地大大加快了速度,骤驰急遁。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也是一场空间与时间的竞争,更是一场意志和毅力的考验。半日一夜,狂奔三百里,绕过了巨鹿泽,这场可怕的殊死较量终于有了结局——在泜水与槐水的交汇处,杨枫衔尾追及了灰胡大队。
留着一腮略呈灰色大胡子的灰胡,勒住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眯着眼向南张望。远远的地平线上,慢慢地扬起了一片乌纱似的尘土,混沌的茫茫烟尘里,渐渐现出了人马的影子,仿佛御风而来一般,汹汹地飞扑了过来。
灰胡的目光一缩,心头掠过一阵从未有过的悸动,“呼哧呼哧”急喘着,嘴角冒出了白沫,褐色的眼珠子变得喷火般通红,低声嘶吼:“上!通通给爷上,拼了他们,拼了他们!”

第七十九章  斩绝

黄尘滚滚,尘头直冲起十数丈高,数百铁骑如下山的猛虎,飞扑灰胡马贼。
横了心的灰胡憋了一路的焦躁怒火不可遏制地爆发出来,紫涨了面皮,灰色的大胡子猬磔般乍开,挥舞着沉重的铁挝,马头兜了一圈,不顾一切地狂吼道:“弟兄们,上啊!爷们已经没了退路,一起上,拼了这帮赵鬼!”
凶残暴戾成性的马贼们象负隅的困兽,乱糟糟地喊叫着压上。
杨枫冷酷地紧盯着远远的潮水也似又快又急迎上的马贼,略略缓辔,森然一笑,头也不回地叫道:“李伦!”
李伦催马冲前,愤愤然地大声道:“杨师帅,滋县的一百骑兵只跟上了五十七人,妈的,不中用的东西,掉队了近一半。”
杨枫长眉一轩,旋即把火压了下去,迅速调整了方略,神色冷静而深沉,马鞭连指,断然下了几个命令。
听着象一粒粒迸出唇缝的冰珠子般冷厉的话语,展浪二话不说,领着一百骑如疾风向左翼飞驰而去,初次追随杨枫作战的李伦惊异地扬了扬眉毛,快意地豁然大笑道:“痛快!杨师帅,我可真彻底服了你了。”
杨枫目中狠酷的煞气毕露,冷厉地喝道:“上!只杀不俘。”一夹马腹,带着百名锋镝骑将士往右转向而去。
目注逐渐逼近的马贼,李伦蓦的一声大吼,一百多骑放缓了马速,燃起了火褶子,点着了身侧用以换乘的马匹的马尾、长鬃。撕心裂肺的惨嘶声响成一片,五六百匹火马疯狂地向前蹿跃,以推山倒海的声势撞向贼群。
被求生欲望和毁灭恐惧激发出血气的马贼火杂杂正一股劲猛冲推进,骤然却惊呆了,惊恐地瞪着击碎他们幻想的那团火,那一大团疯狂滚地卷来的火,那一大团决非人力所能阻挡的火,刹那间象被砸破了蜂窝炸了群的马蜂,相顾无措,鼎沸暴乱。悍勇率队冲杀在最前的贼目许振、白明骇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灰败的脸色,惊怖的神情。白明空茫地喃喃道:“疯了,他们疯了。这是马啊;;;;;;这么多的马;;;;;;”许振倒颇有贼智,摘弓搭箭,咬牙切齿地向左右厉声叫道:“攒射,攒射!”
没几个人听他的号令,阵形也约束不住了,乱纷纷的贼众急攘攘地向两翼逃窜,拼命要避开迎面飞逼而来的火马。
来不及了!
被烈焰焦灼得皮焦肉烂的马匹狂乱地裹卷进了灰胡的马队,轰地一阵巨响,大地似乎也剧烈震荡了一下,当前的百多骑马贼人仰马翻。火马猛烈的踏击疾进,汹腾的烈焰倏地高扬,许多马贼的马匹、衣物也都带上了火,烟火弥漫,宛然成一大火海。人挤人,马撞马,人裹火,马踏人,风助火,火借风,自相践踏,猩红飘飞,惨厉的哀嚎呼叫声凄惨绝寰,恰似残酷而恐怖的人间炼狱。
李伦、凌真的一百五十多骑随后跟进,却不蹈阵而入,而是绕阵往返而走,弩箭连发,羽箭啸鸣,铁雨钢流倾泻如注,在火马阵中懵头昏脑的马贼一片片地栽倒在血泊里挣命,马匹踉跄跳跃,四散奔突。须臾火海已成血海。
灰胡目眦尽裂,眼珠子几乎要瞪爆了,心象钝刀子在剜,疼得浑身发抖。冲杀最烈的尽是他依恃横行数载的老贼悍匪,许振、白明更是他的左膀右臂,但一批火马,就这么一批火马,便轻而易举地把他近十年的心血,近十年所纠合的精锐通通勾销了。
猛力朝胸口捶了两拳,喷出了一大口血,灰胡号泣着叫道:“卑劣的东西,爷和你们拼了,拼了啊!”左右几个马贼死命拉着他的马辔头,扯着他的胳膊,“大爷,快撤吧,不能上了,一上就全进了火海了。”
正惶乱中,杨枫怒马当先,锋镝骑突兀从右侧拦腰截进已呈溃乱的马贼,强劲的冲决下,马贼队形顷刻被冲击成弓背形,向左侧弯曲,
隐在左翼的展浪骑队突然以惊人的快速切近,生生将凸出的两百多骑马贼冲断剜出大队,弩箭暴下如雨,马队紧随着蹈尸贯入,雪亮的刀影勾勒出片片绚丽的血花,踯躅欲溃的贼众阵脚大乱,在疾风扫落叶的逐杀下陷入了灭顶之灾。
瞬间,展浪的骑队又斜兜了回来,将百多马贼切出大队,风卷残云地蚕食。李伦持续在外围游走挤压,杨枫的铁骑如入无人之境,虎趟狼群,左冲右突,虽已不能形成完整的尖刀形战斗序列,但三五成群,相机组合,彼此保持相互依恃的队形,无不以一当十,纵横驰掠于马贼群中。
随在灰胡身侧的贼目赵箭、士荣见贼众气馁势蹙,仓皇闹乱,知事已不可为,急推部众护着灰胡先行,发狠跃马上前拦截杨枫。
杨枫森然一笑,左手在鞍后一抹,一抬手,十支弩箭连珠贯出,挺枪只待厮杀的赵箭毫无防范,大叫一声倒撞下马。杨枫一马冲决而过,右手长刀劈翻了几个贼徒。士荣愤然捻刀扑上,杨枫冷然一瞥,左手在马鞍前囊袋里一探,换取一把连弩,又是机括响动,措手不及的士荣身中八箭,死死瞪着杨枫,身子一歪,慢慢滑下马背;;;;;;
十多剧贼裹着灰胡,负命突出,往西而走,贼众披靡大乱,人马奔腾,结队随着西遁。
展浪让过头前一段,挥军将溃贼冲截成两段,李伦、凌真的骑队一线平推,箭矢齐飞,杨枫拢起了锋镝骑,绕往北侧包剿。马贼被击毙中伤者无数。层层叠叠、数不清的人马尸体骨碎筋断,或俯、或仰、或侧,横七竖八,遍地狼藉,草木为之尽赤。到处散满了焦烂的肌体、焦炭似的残肢断骨、粘糊糊的血渍、白蠕蠕的肠子、还在微颤的肉片;;;;;;重伤者瑟缩辗转于地,呻吟哀叹,延喘待死。烤肉的香味、烧灼的焦臭气、血腥气,杂揉成了一种令人触鼻欲呕的古怪气味。
“师帅,灰胡带着三四百骑顺泜水西窜了。”
“走得了?”听了游移于厮杀阵外侦伺斥侯的禀报,扫了一眼被圈住的几百匹散逸的健马,杨枫自牙缝迸出一个字:“追!”
暮色深寂,疲惫不堪的铁骑士气如虹,依旧是一人三骑衔尾急追。空旷的原野上,簌簌晚风伴着烈烈的蹄声,不时有马匹骤驰中忽然口吐白沫,四蹄一软,因疲累活活倒毙于地,而这一路,沿途也留下了数十具马贼血肉模糊的尸体。
十里、二十里、四十里;;;;;;苦追六十里开外,在柏人地界,朦胧的夜色里,影影绰绰已看见了前方丧家之犬般凄凄惶惶的三百余残贼。
杨枫拔刀前指,深吸了一口气,暴喝道:“杀!”一众骑士轰然应诺,狞厉振奋地飞卷而上。

第八十章  三捷

风骤,蹄疾,裹挟着漫天飞扬的尘沙直扑灰胡马贼。
灰胡勒马提挝,双目血红,涌发出了针锋相对、硬碰硬的彪气,一阵狂笑,嘶哑着吼道:“弟兄们,左右是个死,上!以命搏命,让赵鬼也见识见识爷们的手段。”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马贼敌忾之心大盛,虽只剩得不足三百人,士气反倒激升,比先前旺盛得多。
仅余的贼目严羽提马靠向灰胡,低声道:“大爷,你先走,兄弟们拦着他们。幸得张宇手下八百人正在下曲阳一带剽掠,未曾一道南下,大爷速去;;;;;;”
灰胡铁青着脸,冷沉地截断道:“张宇手下多为新投之人,闻得我们势蹙,只怕早逸走大半了;;;;;;你可知对面领军的是谁?”
严羽摇了摇头,道:“赵鬼只有赵军旗帜,并无主将军旗。大爷速走,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后,严羽跃马挥刀狂吼着飞扑迎上,马贼们凶神恶煞似的呼啸着随后卷上。
穷寇莫追。
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的亡命徒爆发出来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尤其是胜利在望的时候。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一张张疯了一般凶狠狰狞的脸,杨枫眉梢微微一挑,眼中射出了两道寒光,加鞭纵马,冲围直取当先的贼目。
光影熠熠流动,“长风”厉啸破空,泰山压顶的千钧力道罩住了严羽。
严羽斜身出刀招架,火星四溅中,“吭”地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血。
两马交错,数十道刀芒猛然迸射,激扬排宕,跳跃翻腾,折光映动,溶成了一片,吞没了严羽。凌厉快速的刀影里,严羽长声号叫,嫩红的肉片滴着鲜血震颤着四下飞溅而出,半片脑袋飞出数丈,白白的脑浆渗溢,尸身血肉模糊地偃卧在血泊中。
这惨厉的一幕令正豁命与赵军搅在一起的马贼气势一窒。杨枫扬刀大喝道:“除灰胡外,下马降者免死。顽抗者这就是榜样。”
痛下杀手立威,拼力死搏的马贼心理上受了沉重一击,终于抗不住崩溃了,离杨枫最近的两个贼匪面色如土,战战地跪于地上。连锁反应,锵然刀枪堕地声连连响起,几十个马贼接踵滚鞍落马,栗抖着求饶。余众在砍瓜切菜地冲击下,顷刻荡尽。
“师帅,降俘招供,灰胡,灰胡凫水而逃了;;;;;;”浑身是血的展浪提着洇满了血渍,砍缺了几个口的长刀纵马奔到杨枫面前道。
“怎么让他跑了?”杨枫恨恨地一刀劈断了河畔的一株小树,转而展颜一笑道:“算了,经此一役,灰胡之胆已寒,老贼伤亡殆尽,至此无能为矣。”
马蹄声响,凌真领着十余名骑兵奔近道:“师帅,这是柏人的斥侯,听到厮杀声前来侦伺的。”
十余名斥侯跳下马,跪倒见礼,领头的一脸景仰敬慕地大声道:“柏人斥侯队拜见杨客卿。”
杨枫疲倦地一笑道:“诸位免礼,能否麻烦诸位将这些降贼押送回去,再带些吃食过来。”
斥侯兴奋地跳起身,恭谨地道:“是,杨客卿请稍候。”又施了一礼,十几人押着用长绳缚在一起的近百个降贼隐入了越来越浓的夜色里。
杨枫看了看面色有些不怿的凌真,微笑道:“还在想着那些火马?”
凌真抬起头,道:“师帅;;;;;;”
杨枫轻叹道:“凌真,你是爱马之人,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唯有如此,才能把我们的伤亡降到最低。我听说过这么一句名言,‘人是第一位的,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为了马而增大伤亡,是舍本逐末的蠢事。”
凌真低着头垂下了眼帘。又是马蹄声响,眼里满布着红丝的李伦哑着嗓子道:“杨师帅,外围已派出斥侯警戒了。唉,两日一夜,不眠不休疾驰近四百里,连续三场血战,弟兄们实在太累了。”
杨枫游目四顾,许多将士直接就躺在了尸堆边,沉沉地睡去,有些人强自支撑着燃起了几堆篝火,也不支躺倒睡着了。
杨枫振奋激荡的心一下松弛下来,顿时感到身子发软,喉咙发干,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手里的“长风”重得几乎都拿不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幻成朦朦胧胧的一片,只想着闭上眼睛歇下,哪怕就一会儿。
努力地想扳鞍下马,杨枫却突然发现,两条腿僵麻得仿佛已不是自己的,臀部、大腿内侧一阵阵刺痛,用手一摸,一手的血,髀肉磨得鲜血淋漓,一片狼藉。摇了摇头,杨枫苦笑着朝凌真道:“帮我一把。”
好容易被搀下马,杨枫苦苦对抗着愈来愈浓的睡意,拖着两条腿,寻了处松软的土地,略一定神,坐在地上,慢慢进入了墨子定静心法物我两忘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声惊醒了杨枫。
一溜火把通明,那些斥侯领人担着酒菜、赶着十几头猪羊,兴冲冲地赶了来,施礼道:“杨客卿,些须微薄酒菜,不成敬意。我们已着人前往通报柏人城守赵明大人,还请杨客卿饭后进城歇息。”
杨枫谦了几句,打发了他们,叫过稍稍恢复了的几名部将,微笑道:“李伦,我不到滋县了,就直接南下回邯郸。所有的斩获你带回与司马,告诉他,除了八百匹马,其他的算我寄存在他那儿的。”
李伦睁大了眼方要争辩,杨枫敛去笑容,正色道:“你立即派人快马赶回滋县,将此战详细情形禀告司马,让他赶紧按我们所商定的上书大王,一定要抢在柏人的赵明奏报之前,不要让孝成王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予小人可趁之机;;;;;;还有,战死将士的遗体就拜托你们收敛厚葬了。”说完,深深一礼。
李伦单膝跪下,低沉地道:“杨师帅放心!”

第八十一章  风云

日挂中天。杨枫和一早闻讯赶来的柏人城守赵明敷衍了一阵,即拱手作别,启程南归。
行出数步,杨枫勒马回顾,心中不由掠过无以名状的伤痛。身边朝夕相处、一道出生入死的锋镝骑卫士仅余得六十余人,不远处的河滩上,尚未召集民伕掩埋的马贼尸身狼藉铺陈,血腥气隔着一段距离犹浓得化不开。成群的乌鸦“呱呱”凄厉地叫着,绕树飞舞,盘旋在尸堆上,伺机俯冲啄食。“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李白的《战城南》,瞬间滑过杨枫的心头。
这还只是两日间三场血战中规模最小的一处战场。杨枫轻叹了口气,沉郁地道:“凌真,你跟李伦一道去吧,择个好地方,好好地收敛安葬弟兄们。”略一沉吟,又道:“展浪,我单骑先行回都,你领着弟兄们慢慢跟上。”
展浪急道:“师帅,还是由我翼卫你一起回邯郸。”
杨枫拍拍展浪的肩膀,淡然一笑道:“我们离开将近两个月,邯郸的形势不明,我必须先从乌家获知各种消息,以便应变。大队人马一起南下,我就不好和乌家接触了。”随手顶上斗笠,将长刀用布裹好,拨马一径去了。
初夏的午后,天气已很有些燥热,风里也带着丝丝热气,不知从哪一天起,知了开始了无休止的聒噪。邯郸城郊的乌家牧场里,陶方和牧场管事仆头乌文躲在屋里,悠哉悠哉地就着几个小菜品着酒。
乌文瞟了门外一眼,压低声音道:“老陶,最近牧场并没有什么大事,大少昨天却住到这儿干吗?”
陶方往嘴里丢了块肉,低低地道:“等人。”
“等人?”一头雾水的乌文正待再问,一名守门的家将敲门而入道:“乌公,门外有人言有要事欲单独求见乌公。”
陶方霍地站起身道:“应该是来了,快请。”
乌文惑道:“你知道来的是何人?”陶方摇手不答,快步走到了门边。
不一会,一个头戴斗笠的人一身风尘仆仆地走进屋内,略略将斗笠推高几分。陶方眼睛一亮,斥退家将,掩上房门,恭谨地施礼道:“杨公子!”
杨公子?乌文闻言急急跳起身行礼招呼。
看到陶方,杨枫微一怔,笑道:“陶兄,是大少让你在这等我的?”
陶方垂手恭声道:“公子,大少自己就在牧场等着公子您。昨日一早滋县司马将军的奏章急送入都,大少知公子返回邯郸,定会先到牧场,故在此相候。公子请随我来。”
转身低声嘱咐了乌文几句,陶方领着杨枫转过长长的甬道,来到后面一个幽雅的院落中。
小院环植修篁,绿影摇风,飒飒作响。奇石耸峭峥嵘,引小涧清泉穿石,铮铮淙淙若鸣琴奏筝,极尽天然萧趣。两个人沿着一条卵石漫就的小径转过两个弯,便见到乌应元健壮魁伟的身影正在前面慢慢踱着,似在思忖着什么。
杨枫涌起了一种亲切的感觉,轻咳一声,快走两步,深深一揖道:“杨枫拜见岳父。”
乌应元转过身,哈哈大笑,扶起杨枫,携着他的手朝屋里边走边道:“昨日司马尚函送狼人黎敖及其手下有名贼目巫珩、韩豹、朱海、魏昆、周奇六颗首级到邯郸,我就知道你要回来了。昨晚柏人的赵明飞奏邯郸柏人之捷,今天司马尚又函送赵箭、士荣、许振的首级入都,并上奏泜水、柏人大捷始末。现下邯郸城都哄传遍了。”他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着杨枫,道:“数日前司马尚上奏,言马贼肆虐邯郸近郊,他身为滋县守将,扼邯郸南方门户,自当为主分忧,愿起麾下骑兵,平剿贼寇。可他又不亲自统兵,只派了个无名骑将王;;;;;;王什么的。然后几日间,狼人、灰胡就相继出现在滏水左近,你却又正好适逢其会,这一切未免太过凑巧了吧。司马尚的奏章说什么‘恐灰胡溃贼北窜沿途剽掠泄愤,村镇尽为赤地,故并力急逐追剿’,一力为那姓王的骑将和李伦请功。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三战三捷皆是出于你之力。”
杨枫耸耸肩,道:“看得出来是一回事,抓不抓得住尾巴又是一回事。此战我一为扫靖贼氛,二为扬名立威,再度确立在军中地位。孝成王的封赏,我可还真不放在心上。”
乌应元含笑道:“适才堡中刚有信传到,你知道朝中有人暗地里是怎么评价你的?”
杨枫侧过头,饶有兴味地道:“是怎么说的?”
“凶暴如虎,贪狠胜狼、阴狡似狐。”
杨枫忍不住失笑道:“没想到对我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进屋坐定,乌应元为杨枫斟上一碗茶,脸色凝重地道:“小枫,秦昭襄王上月病故后,吕不韦连派了两批使者潜抵赵国,与我乌家接洽。第一次是个叫肖月潭的门客,第二次居然是他的头号心腹手下图先,说已经铺好路了,催促乌家尽快举家入秦,同时;;;;;;解救嬴政!”
杨枫慢慢地喝着茶,静静地听着。
“从乌家在秦国的眼线得来的各种消息看,秦国现在暗潮汹涌,内争极剧。”乌应元的两道浓眉拧在了一起,“昔日平原君门下的毛遂竟投入了阳泉君门下,短短时日即得阳泉君重用。阳泉君在他襄助之下,据商鞅所定之法,不遗余力地在执政思想理念上攻讦吕不韦。双方如今最主要的争斗反倒不是家将剑手的冲突械斗,而是门客的讲论争执。毛遂雄辩滔滔,纵横捭阖,阐述商鞅法、武治国的理念鞭辟入里,几次大挫吕不韦门客之锋,吕不韦门下所论的‘法天地’主张被他驳斥得体无完肤,听说深为秦国军方激赏;;;;;;可惜了这么个人才,竟为秦人所用。”
杨枫发自内心地一笑,就应该这么抓住吕不韦的弱点、痛脚穷追猛打,又不是小孩过家家,剑手私斗算什么事,当下也不说破,把玩着手中的茶碗,思忖着道:“我明白了,吕不韦在秦国内争中占不了上风,就开始急着打嬴政的主意了;;;;;;赵姬死了,对吕不韦是个沉重的打击,但枭雄毕竟是枭雄,他抓住子楚的性格弱点了;;;;;;”
“子楚的性格弱点?”乌应元不解地道。
“不错!子楚是个极念旧情,重情尚义的人,或者说,他身上有着文人忧郁的气质。赵姬滞留赵国,又在质子府中遇刺身死,子楚必会生出愧疚念旧之心,从而对嬴政怜惜之心大盛。如果抢在这个时候把嬴政搞回去,在争储君中未尝没有一搏之力。一旦嬴政储君位置定下,吕不韦便可扭转目前的不利局面。而援引乌家入秦,又可使他的势力激增。借乌家为军方提供战马,他还能不动声色地插足军队。好算计,好算计!”
乌应元呆了一呆,微笑道:“现在乌卓正在北疆一带,以在代郡新拓的疆土上开拓新牧场为由,主持着乌家北迁事宜。对图先他们,我只说质子府因刺杀事件,守卫更加森严,急切间寻不到良机动手,而赵穆、郭纵虎视乌家,乌家入秦要多加筹算,不可贸然行事,先拖着他。”
杨枫也笑,“是啊,拖。吕不韦那条线留着也好,说不定日后尚有用得着之处。”
乌应元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道:“小枫,你离邯郸后的近两个月来,发生了三件大事。副将赵明雄在你走后第六天遇刺身死。廉老将军在房子城、铁山大破燕军,擒杀栗腹、庆秦,兵困燕都,燕王喜卑词重礼求和,齐国也遣使前来说和。”
杨枫冷哼一声,道:“意料中事,早知破燕就是徒劳无功,糜费军费,却得不了多少实利。对了,齐国使臣是谁?该不至于是田单亲来吧。”
“齐雨。”
杨枫不屑地一撇嘴,“绣花枕头一包草。”
“绣花枕头?”乌应元不禁莞尔,旋即脸色又阴郁下来,沉声道:“这两件事还算不了什么,但十几日前,邯郸却来了个叫尉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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