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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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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啊——”城墙就在眼前,搭个人梯便可登上,大金步兵们仿佛胜利在望,整齐的方阵队型呼地散开,呈扇状冲上来,而大金骑兵的箭矢刚刚放尽,时间掐得真准,从这点看,曾经卤犷的移刺古已具备独领一军的大将条件。

“统制,放箭么?”

“不!弃盾!”岳飞看着冲到城脚的大金步兵,下了相反的命令,他不能将所剩不多的箭矢浪费在敌人的盾牌上。岳飞扔掉手中小盾,从背后抽出一把大刀,迎向金军最突前的一个旗头——军中执旗、麾众当先者。

没有滚石檑木,也没有云梯城车……短兵相接的攻坚战拉开了序幕,东方露出血色的朝阳。

一片温暖的阳光照进大殿,每日例行的常朝正在进行,先宰相奏事,次枢密,次三司,依次群臣。

第一次身临古代的最高级场合,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他屏气卑躬,不敢仰视,全身只剩下眼睛在动,看着御前奏事的诸位大臣,好像后世科幻片中的智能机器人,他脑海里闪过一组数字:范宗尹,字觉民,尚书右仆射——大宋宰相的称谓,兼知枢密院事——大宋中央军事长官,仅而立之年,面如冠玉,喜揽镜自照,人称“三照相公”。范宗尹为秦桧的旧同僚,交情非浅,他早已拜见过,对他“秦桧”的身份毫不起疑,昨日他先受到政事堂(宰相办公室,又称东府)的召见,才有今日上朝之事,范宗尹早对他面授机宜:圣上想见他。

依次排下来,他认得的有:李回——同知枢密院事,谢克家——参知政事,富直柔——现任御史中丞……

“宣朝请郎、试御史中丞致仕秦桧入见——”致仕即后世的退休,他浑身肌肉一紧,口舌发干,终于轮到自己了,他自我缓解地双手扶帽,正正衣冠。

一颗不知是金兵还是宋兵的头颅飞上天空,金军的三鼓响起,一直游弋在外围的大金骑兵终于加入攻击部队。

浴血奋战的宋军已将这一波的大金步兵攻势抑制住,而一旦作为生力军的大金骑兵冲到城下,必打破宋军的微弱优势,城将危矣。

“好!”回到巨石上指挥全局的岳飞暗赞了对手一声,便向身后紧随的令校发令,“背嵬军动!”

背嵬军乃岳飞亲军,皆优选勇士,号“马战无俦”,为精锐中的精锐。“背嵬”之名,乃岳飞效韩世忠而取,北人呼酒瓶为嵬,大将之酒瓶,必令亲信人负之,故取为亲随军之名。令校举起一面大鹏旗向城后摇动,顿时硝烟四起。

越逼越近的大金骑兵们挥舞着手中兵器,寒光闪烁,只待冲过那被金军尸首填平的护城壕,便可冲到城下,立于马背便可跃上城墙。

移刺古挥舞狼牙棒怒吼着,那马蹄如飞,越奔越近。忽闻“扑通”一片,最前列的大金骑兵们纷纷连人带马栽倒在地。

“扑通!”他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然后,缓缓叩首到地,稽留多时,手在膝前,头在手后,对那不顾父兄死活的小王八蛋行三叩九拜大礼。

“秦卿平身。”听到赵构尚算和蔼的开封官话,他方敢起身抬头,与其打个照面,赵官家就是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个纨绔子弟,他一时发呆,竟忘了不得仰视圣颜的朝仪。

听到范宗尹轻咳一声,他省起秦桧当初可是正百官礼仪的殿中侍御史,这个差错可不小,他有些慌了,以至忘了原先编排好的朝见步骤,却见赵构眼中含泪,他心中一动:这小王八蛋难道触人伤情,想起身陷北国的亲族了?

他当机立断,伏地大哭起来,倒要一半是吓的,一面拼命回忆背熟的台词:“臣桧终见陛下矣,飘零四载,落叶归根,全赖皇恩感召,苍天垂怜……”

大宋当今天子赵构见“秦桧”如此真情流露、善解圣意,如何不留下极佳的第一印象!日后更因此盛赞他“朴忠过人”。

一番唱做俱佳的表演之后,他进入状态,先汇报“二帝”及宗室在北国的情况,再纵析大金目前的政治与军事形势,听得赵构颔首不已、群臣聚精会神。这些流畅成文的朝词,尽为王氏所拟,其少女时可是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哩。

言罢归班,赵构龙颜大悦:“众卿家,秦卿南归,乃天赐我朝良臣,当予以何任?”

范宗尹奏道:“礼部尚书有缺。”

现任御史中丞富直柔上前一步:“陛下,臣以为不可!秦中丞南归事宜尚待察议。其与何、孙傅等同被拘执,而其独还;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逾河越淮,岂无讥诃之者,安得杀监而南行!就令挞懒纵之,必质妻属,安得与王氏俱归!俟察明之后委任不迟。”

好个诤言直谏的富直柔,句句切中要害,也是,他遵王氏而编的南归陈述漏洞太多,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信,何况旁人乎?他不由心惊胆战,两腿发软,不知该恨还是该敬富直柔。

与范宗尹同一阵线的同知枢密院事李回也出列启奏:“陛下,秦中丞存忠帝室,天下共闻,身在胡地,如苏武守节,今冒死南归,反遭如此猜忌,岂不教世人寒心……”

又有大臣走出,加入辩论的行列,或曰其疑、或辩其忠,朝会成了辩论会,大概这是政治场所的独有特色吧,无论哪朝哪代。看着群臣嘈嘈不绝、赵构皱眉难决的各态,他知道自己再不出场就欲盖弥彰了,可是天生不是政治材料的他该说些什么,王氏也没有教他如何应付这类突发事件。

他留意到赵构的眼神已瞟了他几次,他的额头冒出细汗,不能再犹豫了,“秦桧”可不是官场上的逃兵,从另一个角度说,大汉奸秦桧与大英雄岳飞都是常胜将军,只不过一个在官场,一个在战场。

蓦地,思维跳出了历史,他恢复初时的镇定,预支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风,消除了怯场,他一步迈出班列,这一步,绝对是撼动历史的一步,一个脱胎换骨的秦桧诞生了……

“生了!”一个医婆欢喜地宣布,“岳夫人生个男娃!”

江中的一条大船上,响起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嘹啼,满船的妇孺老幼皆露出笑脸。大船的前后浮满各式各样的大小船只,满载的南去,空载的北回,穿梭不停,蔽江遮日。

江北岸,无数的大宋兵士整齐有序地上船,远处的喊杀声不绝于耳,此情此景,若给二十一世纪的人看到,定会联想起另一场著名的战役——二次大战时的敦刻尔克大撤退。

“退朝!”当殿内侍宣布。时至中午,赵构退至后殿用膳,下午不朝,只在后殿阅批公事,称“后殿再坐”。而百官笔直身立,俟本班之班首先行,随之依次迤俪而退,称“卷班”,下午各回本衙办公。

百官廊食——朝廷午餐时,范宗尹唤他过来,他喏喏至前,范宗尹低声语他:“会之,圣上对你方才答辩十分满意,拜礼部尚书既定矣,你所草国书我已上呈,助你南归之人各有封赏,这是草目。”

虽然他早有预知,但看到那升官的名目还是满心窃喜,这一哭一辩就得个从二品的礼部尚书,那救了秦桧一家的酸生王安道跟着沾光,赐同进士出身,补迪功郎,寻并改京秩,连梢工孙静亦补承信郎,真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官也忒容易当了。

他所不知的是,正在千里之外拼死冲杀的大英雄,从军八载,百战九死,不过刚升到从五品的武功大夫、昌州防御使、并通、泰州镇抚使。

“大宋通、泰州镇抚使岳飞在此!”自柴墟镇退到南霸塘的岳飞,命令大军随军属渡江,自率二百背嵬兵断后。岳飞教精骑埋伏于桥后的松林,自个横枪立马于南霸桥上,面对蜂拥而至的大金追兵,学那三国故事里的张飞大吼一声。

“是岳爷爷!岳爷爷……”岳飞的名字如同惊雷直劈下来,顿时万马齐嘶,大金骑兵们得令般齐刷刷勒住战马,看着天神般单枪匹马立于桥上的岳飞,面面相觑,再不敢前进一步。

金兵中间分出一条道来,血染身骑的移刺古在部下们的敬畏目光里越列而出,已树立绝对威信的移刺古可惜地看着岳飞,认定对方即将丧生于大金的铁骑之下,能让悍勇天下的女真战士驻足不前的除了那已死的赵立,就是眼前的岳飞了。移刺古绝想不到的是,自己竟成为大金历史上唯一战胜过独立成军后的岳飞之人。

移刺古举起狼牙棒,指向岳飞:“杀!”

在主将的激励下,潮水般的金军铁骑向南霸桥涌去……昏天黑日。

是役,岳飞以二百背嵬兵阻击万余大金骑兵,激战一个时辰,身中两枪,杀敌无数,南霸桥下河流为丹,飞属仅存十数骑而退。

江心的最后一条大船,岳飞抱住一个胸骨尽碎的背嵬兵,虎目含泪:“你叫什么名字。”

“卫——林,要——打——回……”卫林一句话未说完,已然断气。

令校站到岳飞的身后,轻声道:“夫人生了三公子,请统制起名。”

“就叫霖儿吧。”岳飞看着江北的失地,反思着生平第二次败绩。几个月前收复健康之际,他气吞万里、猛志倾天,以为光复故土乃举手之劳。经此役后,岳飞终于摆脱了不切实际的轻敌思想,踏上了百战百胜的万丈光芒之路。

“我即回来!”岳飞看着天边的晚霞。

他看着同一片晚霞,这一日总算过去了!若说此前的他只是以虚拟的身份介入历史的话,那么,自今日起,他将以一个完全真实的身份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上。为了全身心投入这真实的角色中,他将永远封闭后世的个人身份记忆,再也不掘起后世的“他”了!

这一日,将载入史册。

后世史载:大宋建炎四年·大金天会八年,十一月,丙午(初六),秦桧入见。是日,通、泰镇抚使岳飞自柴墟镇渡江。

第三十七章沉默的羔羊

“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这边走,那边走,莫厌金杯酒……”他身着白凉衫,襆头上簪一条嫩柳枝儿,哼着五代十国前蜀亡国君主王衍的《醉妆词》,身后跟着随从打扮的高益恭,一头闯将进来,打个哈哈,“桧来迟、来迟!”

“会之、秦兄、秦相公、参政大人……”酒舫上一舱的白凉衫士人纷纷起座,依各自关系的远近热络地向他招呼。

三月小阳春,越州城外,一轮西垂的红日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水势浩淼,远处青山墨染,近处画舫彩溢,耳畔笙竹悠悠,好一个“人在镜中游,舟于画里行”的百里鉴湖。

“择善、去尘、子先、仲晖、原仲……”他挤着标准的政客笑容,同“他”的老同窗、旧同榜们一一见礼。

寒暄一阵后,他“勉为其难”地被众人推到了上座。陪于主座的一儒雅长脸文士露出不协调的媚态:“择善与众兄贺会之迁参政之喜,酒席未上,先尝个富贵果罢。”

怪道被呼参政大人,原来他刚升了官哩。绍兴元年二月辛巳,礼部尚书兼侍读“秦桧”除参知政事,“除”即升迁,其时距他入见不过三月。

去年即建炎四年末,改元绍兴,朝廷诏曰:“绍奕世之宏休,兴百年之丕绪。爰因正岁,肇易嘉名。发涣号于治朝,霈鸿恩于寰宇。其建炎五年,可改为绍兴元年。”

真个一日富贵朋满堂,这些秦桧的旧相识中除了范同他先见过的,其余一个个找上门来,倒去了他一桩心事,在王氏指点下,一一记住对方,不怕日后见面不认得,道他贵人多忘而露出马脚。

这主座之人便是“他”的三同之谊(同乡、同窗兼同榜)范同,表字择善。偏旁座一似睡不醒的大眼泡士人鼓掌道:“择善当日不是谓会之‘这长脚汉也会做两府’?那头陀可说对哩。”

此人名叫段拂,字去尘,乃书画大家米芾之快婿,亦是“他”同乡兼同窗,以口无遮拦出名。众人相顾讶然,大多不知“长脚汉”乃秦相公读书时的诨号——宋人呼高官为“相公”,惟前加上排行则为戏语;而谓贱丈夫曰“汉”,这长脚汉可是蔑称。

范同的脸一红一白的,恨不能将手中的绿芽茶泼向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瞌睡虫。原来自有缘故:那秦桧读书时乐于为侯门同窗义务跑腿,致落下长脚汉的名声;后有一头陀为他们相面道:“异事!异事!八座贵人都着一屋关了,两府直如许多!”当时颇为心高气傲的范同根本看不起秦桧,乃指谓曰:“这长脚汉也会做两府?”而今,这长脚汉真做了两府了。

两府便是指大宋最高权利机构——东府、西府。宰相和参知政事等办公的政事堂称“东府”,总理全国政务;正副枢密等办公的枢密院称“西府”,总理全国军务。大宋前期政制实行二府分立,以政、军分权制衡为特征,利于帝权集中,然建炎南渡后政制大变,宰相往往兼枢密,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却是为抗金不得不采取之策。

只因大宋太祖以大将之身兵变建国,因己及人,而忌武人掌权,乃有“杯酒释兵权”之故事,并以此展开扬文抑武的长期国策,连国家最高军事长官正副枢密大都由不懂军事的文官担当,更甚的是枢密虽掌兵籍、握虎符,可以调度军队,却手中无兵,另由现已名存实亡的三衙统兵,管理全国的禁军、厢军、乡兵,虽再无兵变夺权之忧,却造成“兵不习将,将不知兵”的恶果。

以财力空前积富、开举国募兵制——雇佣兵之历史先河的大宋,一反秦、汉、唐之尚武之风,虽养百万之军,然强干弱枝,尽为“冗兵”,以至军力积弱,谱下两个皇帝被俘的耻辱史录!不知那一棍扫天下的宋太祖赵匡胤泉下有知,会不会为当初定立的国策后悔,后世的中华民族,亦因赵氏老儿的一念之差,蒙受了多少屈辱与苦难?他往嘴里送进一枚美其名曰“富贵果”的干荔枝,又酸又甜又苦的,心里也是这般滋味:由后世的混沌少年坠入这时代以来,他一点一点消除了历史的错位感,就像一把切入萝卜的小刀,由表及里,由金而宋,自外族、自底层、自民间崛起,直到突变为秦桧的身份,一步踏上大宋社会阶层的金字塔尖!似有一种莫名而神奇的力量,引导着他,一寸寸深入这时代的核心,一个相隔千年的世界,在他眼前由模糊而清晰,认识虽依旧肤浅,但这般身心感受,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以秦桧的身份,他有机会得以翻阅大宋开国以来最高级的各项资料,虽然很多文字似懂非懂,但他隐隐感觉,这朝代并不像后世一贯以为的那般黑暗、那般压抑、那般不堪,好像还有一些耀眼夺目、激动人心的、甚至是伟大的地方!分明是上天将一份历史的考卷放在了他的面前,等着他去解答。

“相公喜饮何茶?今日寒食节赏花评榜,诸兄何不换饮花茶!”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年青士子识机圆场,打破难堪局面,众人齐齐叫好,各点了一份,乃茉莉、玫瑰、桔花、栀子花茶四样。

他看着这士子,暗自点头称许,其名杨愿,字原仲,楚州人,任越州观察推官。因着赵立的缘故,他对楚州人也大有好感,复记起杨愿所作的《反迁都书》:“谋以活国者,国常存而身随之安;谋以活身者,国常亡而身随之危。今一举而迁金陵,求活身也,非活国也。虏既灭吾国矣,陛下将活其国以自存乎?将活其身而国终於亡乎?”端的赤血丹心,如此爱国之士,他这个“秦桧”不但不会排挤,还要举荐重用呢。早有小婢提着“暖水釜”沏花茶,这宋时的暖水釜以琉璃为胆,水银为裹,宽口、长颈、长腹、有盖,带把手,已很接近后世的保温瓶。

茶后点食,只有青团(糯米豆沙馅,芦叶圈蒸)、醴酪(甜麦粥)、红藕醋片、香椿芽拌面筋、嫩柳叶拌豆腐、麦糕和环饼(后世的的馓子)等,素冷食居多,添几盘冻狗肉、酱牛肉等荤冷食,没有一样热菜,这便是后世已绝迹的寒食节风俗,源于春秋时“士甘焚死不公侯”的介子推,后人纪念之,于寒食节禁火寒食。寒食节后接清明,扫墓、踏青、蹴鞠、扑蝶、荡秋千等活动正逢其时。

介子推的故事他是晓得的:春秋晋公子重耳在流亡的最困难阶段久不知肉味,亲随介子推便“割股啖君”,谁知重耳成晋文公后广封博赏时竟漏了介子推,受了天大委屈的介子推便奉母归隐山林,晋文公反应过来后忙传召这位大功臣,其拒不应召,晋文公知其孝顺,命人放火烧林,逼其出山,谁知介子推宁死不出,抱母烧死于树前。

大宋朝例每月旬假及春秋二社、端午、重阳等节,并休务一日,惟元旦、冬至、寒食三大节皆休务三日。他难得有了数日的放松,暂时摆脱“念念有如临敌日,心心常似过桥时”的官场常朝。

今日这班同谊们相邀,他正求之不得,数月来,他前有金殿之虎,后有闺房之狼,过得当真辛苦。他越来越怕面对王氏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朝夕相对,便是木人也生出情来,何况是个活生生的美少妇。最吃不消的是王氏那双勾魂眼,每次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陷阱中的猎物。他情知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再为牛郎,偏偏无法阻止这一趋势,除非他能摆脱秦桧的身份,离开秦府。

做梦!他气馁地叹口气,耳畔塞满士人行令斗酒的喧哗,对他而言却是异样的祥净,吃一块狗肉冻,抿一口这时代的葡萄酒,远比后世的好喝,熏熏然也,同谊们斗的酒却是较烈的越州名酿“蓬莱春”。

“请会之兄点唱小曲!”以不善酒为由避过斗酒的他被众人鼓噪起来,他醉眼乜斜,不知何时舱中央立了一个抱琵琶的俏姐儿——宋人称青楼女子为姐儿,想来是后世的“小姐”称呼溯源所在,真是历史悠久。说来惭愧,他到越州后才见识了这时代的青楼文化。

“万福,小师请相公点唱!”那艺名小师的姐儿低头曲身拱手,用越腔的官话脆声一福,四周明亮的大蜡一照,那露出的脖处肌肤与脸上一样雪白,竟非打粉,不愧唐代诗人李白的“镜湖水如月,耶溪女如雪”之赞。他精神为之一振,方看清小师年不过二八,姿容清丽,浑不似寻常姐儿那般俗媚,色心在酒精的作用下窜出来。

“小师——好名字,唱个十八摸吧!”他遐想着小师玉体的肤色,嘴角翘出狎昵的微笑,当官后自有人邀他逛了几次青楼,他只记住了这首后世闻名的淫词小调。满场静愕,谁也想不到堂堂参政之尊的秦相公会冒出这等浮浪之语。

小师俏脸陡变,美目含霜:“妙艺坊之人不唱下作词儿!”

他的老脸顿时红了,自成秦桧后,还没有人敢如此对他:老子看昏君的脸色、看贱内的脸色还不够,今日来寻开心还要看一个妓女的脸色,什么世道?他的酒意刷地上头,冷笑道:“那我来唱,小师伴奏如何?”

今日在场之人哪个不仰“秦相公”鼻息,一看他真的生气了,纷纷出声或劝或斥小师。须知大宋妓优地位较前朝提升许多,不仅以身侍人全凭己心,高级的连献艺曲目都可自主。而以怜香惜玉出名的大宋文人如此阵势欺负一个小女子,也甚是罕见。

越州第一等勾栏“色艺双绝妙艺坊”出来的姐儿,什么场面没见过?偏生眼前之人来头不小,只看那一个个“风骚自诩”的士人们的巴结样,便知是个惹不起的人物,称相公者,非三品以上不能也。“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小师还是懂的,犹豫再三,终强忍委屈,默然垂首,弹起前奏……

“献丑!献丑!”一吐累积之怨气,他“献丑”完毕,不理四起的赞美声,也不看小师连珠儿落腮的清泪,施施然起座,往里舱恭房小解去了。

转回来,路过厨舱,里面竟传出熟悉的海州话,是家乡人哩,他一阵激动,抑住认老乡之痴念,在外驻足旁听,原来是酒舫上厨子夫妇俩。这独具越州水乡特色的酒舫周身雕绘彩画,平时泊于水边风景佳处,内设食舱、厨舱、卧舱等,大舫可纳客十数桌,小舫亦可纳五、六桌,食客还可召妓优上船取乐,好一处所在。

夫道:“……过年时皇帝颁令一切从简,不得奢费,俺懑以为,应着越州古有越王‘卧薪尝胆’的缘分,遇到有作为的主子,打回老家有望,谁知三月不到就露了馅儿,如此大过寒食节,哪有一点图复雪耻的影子?日妹么的!”

他听到了久违的家乡土骂,大为亲切,旋即听到妇道:“小婢说那座中的秦大人,是个朝廷大官,老头子说话小心些!”

“要高官,受招安;欲得富,须胡做!”夫反而高唱了一句,“这样的皇帝下面,还有什么好卵,俺看这甚么鸟大人只会拿官架子逼姐儿唱淫调儿,不是庸臣也是奸臣!还有那些读书的,都是一路货,朝廷靠这些人治天下,还有甚么鬼盼头?日妹么的!俺懑回不到老家了……”

说到这,厨舱里变成长时的沉默,隐隐有压抑的哽咽声。

有如一桶冰水自头淋下,他酒意顿消,呆呆立着:这就是家乡的父老,这就是大宋的百姓!他们背井离乡、默默追随着朝廷,支撑着大宋的残破江山,他们图什么?只不愿做亡国奴、盼有一天回归故土而已,这是何等当然的要求!而朝廷里又在做什么呢,歌舞升平,争权夺利!

在家乡人的眼中,他竟是个庸臣、奸臣!他心如石压,他是谁呀,朝廷新近的大红人秦桧呀,虽然还未登上相位,却也只差一步之遥了,参知政事可是手握实权的副相哩,宋人将参知政事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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