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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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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前锋至,汝,领背嵬军出战!”岳飞的第一道目光射向了自己儿子岳雲,背嵬之名,始于西番,意为“背酒瓶”,为大将亲军之号,皆军中最精锐者,亦承担最艰巨的任务。

岳雲抱拳上前,接领令箭,岳飞看着长子,出现了须臾的情绪波动,同样有子的他从大英雄眼里看到了舔犊深情,也看到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期待,更看到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愧疚,因为岳飞说出了下面一句话:“必胜而后返,如不用命,吾先斩汝!”

“得令!”二十二岁的岳雲明亮的眼睛看着父亲,眉宇间挥不去一抹对父亲的爱,还有身为其子的无怨无悔,以百死不回的毅然转身就走,好小子,如果不死,必是第二个岳飞!

后世的他已经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父与子,后世的父亲可以为为儿子做一切事,但决不会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危险的地方,他今天看到了,他看到了一个伟大的人格,两颗勇敢的心!

“兀术大队至,汝,领游奕军出战!”岳飞的第二道目光投向了未来的妹夫,二十八岁的杨再兴上前一步,浑身散发着逼人的锐气,岳飞无比惺惜地瞪住杨再兴,“万中取敌首,教兀术丧胆,乱其军心,非汝莫属!”

好兄弟,如果不死,必是又一个绝世统帅!他从背后凝望着杨再兴接令而去的背影,心神不定,跟岳楚雨中相认不过八日,最大的后果是他无法再面对杨再兴,而岳楚亦没露面,他知道她在岳雲营中。仿佛有默契似的,杨再兴也没有跟他单独相见,可是救杨再兴的决心早已无比坚定,他看着地形图上的小商桥,距堰城不过一日路程,心中判断小商桥之战就在眼前,甚至有可能就在这一场大战中,因为他记得杨再兴是撞上金兀术大军误入小商河的,而杨再兴现在的任务就是牵制兀术亲军。

他正琢磨着是事先提醒杨再兴留意小商河呢,还是跟着杨再兴并肩作战以便随时相救,不期岳飞的第三道目光投向自己:“铁浮屠至,汝,领先锋营出战!”

他精神一振,怎么老是游走在历史与现实的边缘,现在老子已是岳家军的一员,而且是深受大英雄器重的一员,他昂首挺胸地站出来,只要好好表现,就可以彻底取得岳飞的信任,那时就可以寻找合适的机会,力谏岳飞不理那催命的十二道金牌,继续北伐大业。他心中已有信心,因为通过这两次对待班师诏的态度来看,岳飞绝非愚忠之人,而是把国家和民族放在第一位的人,最大的心结消除,他现在最担心的人就变成了杨再兴。

“铁浮屠乃敌之灵魂,一溃则全溃,此战胜败,系汝一身,红三变!”岳飞语重心长地看着他,解下自己的腰刀,以他加入岳家军之短,受大英雄看重之快,真有点不可思议的事,而这种事,就发生在他身上,不过说实话,对付铁浮屠,他确实是最佳人选,因为他是带领过铁浮屠的明日,虽然岳飞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或许,这就是历史的必然吧!

一个真正的统帅要善于用人,各用其长,在堰城之战的战术部署上,岳飞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至,只点了岳雲、杨再兴和他这三个屈于二级将官的先锋,就成为这场宋金第一次骑兵会战的主宰者!

他蹬蹬蹬下城,左手握紧岳飞赠于的腰刀,他从小就喜欢刀枪,当然,是那些木头做的刀枪,在他的童心里,这些刀枪是男儿的一种梦想,一种保护自己乃至保护天下的的力量,现在,他明白,这其实是一种“守护心灵”的力量。士为知己者死,他胸中升起万丈豪情,岳飞,你无愧我的崇拜、无愧后人的崇拜!

清爽的秋风,像情人的手,扫过金黄的玉米穗,扫过战士们的脸,那一张张被晒的通红的脸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在午后的阳光下半眯着眼睛。

柔顺的战马,像听话的孩子,依偎着静默站立的主人,对身旁诱人的玉米叶不屑一顾,至多咬一咬铁嚼口,抬一抬蹄子,竖着耳朵等候着冲锋的号角。

袅袅的白云,像故乡的使者,飘在苍穹的蓝天上,他深邃的双眼入神地仰望着,沉浸在大自然的美好中,寻觅生命的奥秘。

蓦然,无数的黑点,像地狱的阴魂,撕碎了这美丽的图案,带着恐怖的尖啸,映入他的视网膜,越变越大,越来越近……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灵知自胸口波然冲出肉体的界面,如同一个光速旋转的的大涡流向四周扩散,君临战场,俯视大地,他晋入了混沌大法的最高状态……

灵知与那无数尖啸的羽箭融为一体,顺着发射的轨迹俯冲下去,金黄色的地面越来越近,“他”看到玉米丛像波浪一样地翻滚起来,一匹匹嘶鸣的战马如蛟龙出海一般地跃出,马上是一个个手持大枪的岳家军健儿,一马当先者手执一对四棱铁枪,正是小将军岳雲!

“他”看着地面上的岳家军将士越来越近,竟无盾牌防护,心头一缩之间,便见他们手中的大枪一抖,舞成风车一样,“他”和如雨落下的羽箭纷纷撞了上去,伴随着“噼劈啪啪”的金木撞击声,一个个跌落在马蹄之下,亦有漏网之蛇咬中了目标,不少中箭的岳家军战士自马背上慢镜头般地摔下。

“唰唰唰”,灵知又伴随着无数的羽箭飞了起来,不过这次是冲向相反的方向,岳家军的骑射战术竟是如此精妙,冲锋时一人在前舞枪挡箭,一人在后执弓对射,在惊叹中,“他”伴随着岳家军第一波的反击箭雨划过蓝天,又扑回了地面,他看到密密麻麻的大金骑兵,甲刃的寒光和铁兜鍪下一双双惊讶的眼睛,一个独眼的大将狂呼:“举——盾!”

就在韩常变调拉长的声音中,第一支出现在堰城城外的大金轻骑兵部队猝不及防,在岳家军的远射中如雨打枯草,纷纷仆倒马下,这支以女真人为主的前锋部队本以为,宋军必是凭城而战,这座城矮墙败的堰城县还不马到踏平,可一雪顺昌之耻,却没想到宋军竟在离城很远的旷野以骑兵迎战,更没想到印象里不堪一击的宋军骑兵竟能以女真人最擅长的骑射反击,从来只有女真人远射别人而没有被别人远射的,这种心理上的冲击远甚肉体上的打击!

就在一片哭爹喊娘声中,岳雲率领着三千背嵬军冲入了五倍于己的金军前锋中。灵知忽地跃上一位背嵬战士的枪尖上,“他”一点头,有如灵蛇,顺着对面一名金兵的长矛就钻进去了,扑地钻入那金兵的咽喉,一团血花暴起,其尸身一头载倒马下。一员女真百人长手举狼牙棒跟着杀到,“他”就往狼牙棒上一磕,白蜡枪杆一弯,顺势弹出去,借对方之力,狠狠扎入其肚中,挑出一大截肠子来,那百人长顿时晕了过去。

见“他”如此厉害,三杆长矛从周围同时刺来,“他”一下摆个三百六十度,同时荡开三杆长矛,连续抖动,指哪扎哪,枪枪不落空,三个金兵又落在马下,在乱踏的马蹄下惨叫翻滚……岳家枪的威力在近身马战中尽显。

“他”不忍心看下去,又慢慢地升起,默默注视着金黄色的大地逐渐变红……此时,大金的后续部队源源不绝地涌来,但他们都停在了战场外围,因为他们见到无比可怕、不能相信的一幕,那数量不多的宋军骑兵在兵员庞大的金军前锋阵中,就如鹿群中的老虎一般,大肆杀戮,如入无人之境,曾经不可一世的女真铁骑,终于碰上了克星!

一声炮响,无数铜甲鲜亮的女真骑兵簇拥着一面绣金大纛出现了,中间霍然是一员红袍金甲的魁梧大将,其手握长斧,破众而出,蓦然将金色的兜鍪扔向空中,露出虎目鹰鼻的一张大脸,金兀术扬头甩辫,天神一般地举斧高呼:“杀!”

大金三军为之一振,就在四野震动的呐喊声中,黑压压的步骑在十几里的阵线全面展开,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一般奔突而来,要把不够塞牙缝的三千宋军吞噬。

奇兵突起,背嵬军背后的玉米地中旋风般地冲出大队宋军人马,为首者横枪跃马,朗声大笑:“兀术,杨再兴等你多时了!”

第八十八章追鱼

灵知就在这时回到了体内,他向身边的将领一躬身:“先锋大人,小人去也!”

“红先锋”眼中掠过水样的柔情和深切的关心:“务必小心!”

“得令!”他翻身上马,一枪一骑,直驱杨再兴率领的游奕军,将兀自按兵不动的先锋营抛在了脑后。他现在的模样是个普通的宋军小校,而那个肩负阻击铁浮屠重任的红三变又是谁呢,自是他的老婆大人——楚月。

他没有时间没有机会也没有合适的语言,去提醒杨再兴留意小商桥,只有选择跟杨再兴并肩战斗,怀着夺其所爱的愧疚,在瞬息万变的沙场上守护着这个模样与他酷似的英雄,仿佛守护着自己。

成千上万的金兵如潮水般席卷过来,仿佛要荡平前进路上所有的障碍,岳雲率领的背嵬军就如一座不可动摇的礁岛,顽强地将冲刷上来的巨浪粉碎成血红的沫子,而杨再兴率领的游奕军,则如崩裂而下的山石流直冲过来,将金军的一字冲锋阵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直奔那面绣金大纛,要擒贼先擒王,万中取敌首。金军各部也发现了宋军生力军的意图,如同发现肉食的蚂蚁一般围聚上来……被鲜血泼染的金黄色大地上,数量占绝对优势的黑袍金军和斗志被绝对激发的绯袍岳家军战作一团。

阵眼已变成了两个,一边是岳雲的背嵬军吸引了大部金军骑兵,陷于艰苦的鏖战,一边是杨再兴的游奕军扯动兀术的侍卫营和金军步兵,各自以雷霆万钧之势开始了相冲对撼。

一只海青儿在半空翱翔,在它的视野里,广阔的战场上,一处形成一个死亡的大漩涡,正不停地把越来越多的大金将士卷了进去;另一处则如同两股方向相反的逆流,呈一条直线快速接近,即将发生不可想象的碰撞;它却没有注意到,还有一条细细的潜流,从另一个方向冲向两股逆流即将碰撞的交点。

兀术一斧轻轻劈下,一个岳家军游奕战士手中的大枪像脆弱的柴杆断成两截,人从头向下被劈成两半,如泉的鲜血洒在坐骑上,那匹战马一声痛苦的嘶鸣,跪倒在地。

两名游奕战士见兄弟惨死,瞪着血红的双眼扑上来,兀术大斧闪电般横向一划,驱骑从两名游奕战士中间穿过,在兀术的背影中,两名游奕战士的上身从身体上飘下来,竟被兀术拦腰斩断……

杨再兴枪走如龙,骑驱如灵,不停突破层层围堵上来的兀术侍卫,奈何金兵谁都看出杨再兴是主将,亡命拦截。不少压力稍轻的游奕战士,已经抢先跟兀术交上了手,却沦为兀术大斧的祭品。这也是战场上的残酷定律,普通一兵用自己的生命消耗对方主将的战力,让自己的主将留存更多的力量。

看到前方手下的惨死,杨再兴大吼一声,铁枪一抖,将扑上来的三个铜甲骑士荡开,往前一点,挑飞了第四个铜甲骑士……

“轰!”两边的主将终于对上,杨再兴的枪尖与金兀术的斧锋在空中各自划出美丽的弧线,清脆地相交,强大的杀气同时撞在了一起,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周围的宋兵金兵不约而同地散开,随即又投入到面对面的撕杀中。

他身心一颤,嗅到了与集群杀气截然不同的个体杀气,这种百战不回的饱满战气只有绝顶的战将才有,他晓得杨再兴和金兀术已经对上了,他精神大振,化枪为棍,连抽带打,硬着心肠不理身边的生生死死,冲过血花不停绽放的凄艳大地,出现在杨再兴和金兀术交战的地点。

他又惊又喜,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杨再兴人骑飘忽游走,一枪又一枪地刺向定在中间的兀术,金兀术红袍破裂,辫子散乱,一斧一斧地相架,血淋淋的一只耳朵挂在腮旁,狼狈万状,已明显处于下风。而众多上前相救的侍卫不是被岳家军战士所阻,就是冲不进被战气笼罩的战圈。

他看着这位熟悉的故人——昔日的大金头号勇士,鬓角已经白了,比战场更加险恶的政治斗争侵蚀了其强大的战力,在血气方刚的岳家军第一虎将面前,金兀术只有招架的份。

如果将金兀术活捉,那此后的宋金走向就截然不同了,他也不用殚精竭虑琢磨着如何救岳飞、如何对付秦桧夫妇这对奸人了,一个叫人怦然心动的念头生了出来,他拍马上前,大叫一声:“杨将军,我来助你!”

杨再兴忽见一个岳家军战士冲过来,担心他为自己的杀气所伤,本能地一收,已经成为困兽的金兀术就抓住了稍瞬即逝的良机,蓄势已久地一斧劈在空处,大拳一击马臀,战马狂嘶而起,金兀术就借助战马之力,庞大的身体弹射出去,正落在金军阵中。

“兀术休走!”杨再兴顾不得怪他,挺枪追杀过去,兀术手下侍卫忠心尽现,一个个拿胸口往杨再兴的枪口上撞,为主帅争取逃命的时间,兀术已经破胆,跳上一匹马,在其余侍卫的围护下飞也似地往后逃去,金军的阵营随之大乱,强劲的攻势土崩瓦解。

岳家军将士士气大振,震天呐喊着乘胜追击,正势如破竹之际,却见退潮般奔逃的金军人马中,水落石出般地迎出一支截然不同的骑军,连人带马全部披甲,厚厚的铠甲漆黑发亮,铁兜鍪下唯一露出的双目射出冷酷的光芒,一如手中那巨型的标枪……大金的重甲部队——铁浮屠赶到了战场!

身后的堰城响起了撤退的锣声,杨再兴盯着在兀术帅旗下重新整阵的金军,心不甘情不愿地打马后退,自知犯了错误的他紧紧跟在杨再兴的身后:“杨将军,小人上的不是时候!”

浑身沾满敌人血迹的杨再兴释怀大笑:“兀术终逃不出我的手心,兄弟,你很面生,是那个军的?”

“小人是红先锋手下!他令我暂跟杨将军,以尽犬马之劳!他还叫我带了一句话。”天底下也只有他能这么兜兜绕绕,变来变去。

“哦?什么话?”听到“红先锋”三个字,杨再兴的面上浮出极为复杂的表情,有敬佩,有痛苦,还有爱与恨!也幸亏他现在的身份是个小校,才能看见杨再兴的真实表情。

他心中忐忑,莫非杨再兴也看出了红三变的破绽,赶紧道出想好的话:“红先锋说,待到沙场征战后,再与兄弟诉衷肠!”

“待到沙场征战后,再与兄弟诉衷肠……”杨再兴此时脸上现出茫然之态,一反刚刚对阵兀术的英雄豪情,似乎在对他说,又似乎喃喃自语:“为甚么,在一起那么久,加在一起的笑容都没有这几日多……”

他心头一跳,几乎确定杨再兴嘴里的这个人就是岳楚,他自信红三变的扮相,杨再兴一时半会识不破,而如果被识破,破绽就是出在岳楚身上,生性率真的岳楚哪有他这么深藏不露,心情都写在了脸上,身为未来夫婿的杨再兴怎能看不出来,小妮子,你可害苦了我!杨再兴怎么能接受横倒夺爱的情敌派来的人。

“兄弟,你还是回去,不劳红先锋费心了?”果然,杨再兴如此说。

“杨将军,小人不回红先锋那边,就是死也要跟随着你!”他急眼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杨再兴看,只是,这颗心,还是红的吗?

“罢罢,你就先留在我身边吧!”杨再兴被他情切之言感动,面上浮出一丝决然之色,“也好,到时我也有话托你带给他……”

他心中大喜,忽又觉得不对劲——“到时我也有话托你带给他”,杨再兴怎么不理他那个“待到沙场征战后,再与兄弟诉衷肠”的约定,难道他想……就在他由喜转惊之际,这时代最令人恐怖的重甲骑军——大金铁浮屠投入了战斗!

金黄色的大地又开始颤抖,对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三角阵,像一个巨型的石碌碡碾上来,所过之处,草稼倒伏,尘土飞扬,气势端的惊人!三角阵的前角,正是遇山平山、遇林拔林的铁浮屠,左右两角,则是灵活机动的轻骑兵,而三角阵之后,则是黑压压亦步亦趋的步军,金军三位一体,缓慢而有序地前进,坚忍耐战的作风尽显,完全把刚刚的败溃抛之脑后。

金军这个阵布得好,在发现单兵作战能力远非岳家军对手之后,迅速变阵,转以密集的骑兵编队冲击岳家军的散骑战法,而岳家军战士一旦被冲散,就将被紧随其后的大金步军以蚁群战术吃掉。这个阵同时吸取了顺昌惨败的教训,在铁浮屠两翼佐以轻骑兵,防备专克铁浮屠的大宋步军钩枪、巨斧队。

好一个临机应变的奇计,他心中赞叹,犀利的目光落在三角阵后高高竖起的一座指挥楼车上,像鸟巢一般的空中望楼里,站一文官装束者,远远的看不清其面目,在兀术军团能代行最高指挥权的,除了“海青双翅”之一的军师哈迷蚩,还会有谁?也只有这厮,才能布出如此之阵。

撤到城根下的岳家军战士迅速在背嵬大旗和游奕大旗下重新集结,大部分岳家军战士是第一次见到铁浮屠的威势,却凛然不惧,面上浮出棋逢对手的兴奋。

杨再兴倒有些担忧地望一眼前方先锋营埋伏的阵地,能不能扼住铁浮屠的攻击,关系到这一战的胜负和堰城存亡,杨再兴在心底道:“老红,无论你是不是那小子,只要你能帮助大帅赢得此战,我杨再兴无论受多大的委屈,也认了!”

杨再兴如果知道先锋营的主将不在其位,正跟在自己身侧,只怕要一枪戳他个透明窟窿。他竟没有丝毫的担心,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历史的预见使他相信大英雄不会败,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小娇妻打仗用兵的本领远在他之上,如果连楚月都对付不了铁浮屠,他再担心也没有用。

他这时满脑子的念头是如何与杨再兴在战场上配合,一举捉住金兀术,那时就能扭转岳飞乃至历史的命运了,这才是“我即历史、历史即我”哩,脑中蓦然转出一个绝妙的想法,突兀道:“杨将军,呆会再打起来,只怕兀术未必有胆再跟你交手……”

杨再兴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他怕见的决然之色:“我便在这千军万马中往来冲杀,除非战死,否则怎么也要捉到他!”

这可不行,他赶紧说出想法:“将军大可不必如此,小人倒有一计,包将军能接近金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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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再兴闻言一振:“兄弟快讲!”

他就在杨再兴耳边这般这般一番,杨再兴听了大喜,竟不理敌阵接近,与他一头钻入一片茂密的高粱地中。半晌,他与杨再兴一前一后又钻了出来,两人相互打量一番,同时偷笑,却冷不防被对面轰天价的呐喊打断!

只见那哈迷蚩扬起一面虎旗,战场上的金军蓦然齐声呐喊起来,十余万人的呐喊充天斥地,一时成为战场上的唯一声音,巨锅般地扣向人少声弱的岳家军,三角大阵的前角则像蟒蛇的舌头一样伸出来,做试探性攻击。

只听一声炮响,打破了巨锅的锅底,他的先锋营出动了,两千精锐化骑为步冲出高粱地,前钩枪,后巨斧,直扑上去,就要重演顺昌大破铁浮屠的一幕。

说时迟,那时快,高处的哈迷蚩打出一面龙旗,铁浮屠噶然停住,左右两翼的轻骑兵包抄上来,却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战术,漫天箭雨顿时覆盖过来。

成为众矢之的的先锋营步军不慌不忙,就地结成防御圆阵,以盾挡箭,几乎同时,先锋营的后备马军杀将出来,与金军轻骑兵对上,好个楚月,早算到哈迷蚩这一着,若反应稍慢一拍只怕已吃了大亏。不过先锋营的大半兵力都用来对付铁浮屠,骑兵有限,却听得堰城城头鼓声大作,早已跃跃欲试的背嵬军和游奕军将士再度出击,冲向金军三角大阵。

兀术最倚重的铁浮屠陷入了先锋营钩镰枪与巨斧构成的泥潭中,动弹不得,其余的岳家军战士或角其前,或犄其侧,与金军开始了全军接战。

那金军有了第一回合的教训,更兼有哈迷蚩在高处指挥,那些轻骑兵如风似的来,如风似的退,采用急剧消耗体能的车轮大战,就是不跟岳家军将士硬碰硬,这便是铁打的老虎,也经受不住群狼的连番鏖战。

眼看战场陷入了胶着状态,逐渐往不利岳家军的方向转移,他与杨再兴一前一后在敌阵中冲杀,却到处寻不到金兀术的帅旗,心中分外焦急。

就在最难分难解的当儿,堰城城头一直连绵不绝的鼓点忽然甩个高腔,似要把鼓皮擂破般擂起来,城门大开,一面上书“精忠岳飞”的红字黄旗扬风而起,一员手持铁枪的大将率领几十骑踏尘而出,直扑战斗最激烈的前沿,正是岳飞!

一员掠阵的副将慌忙上前挽住岳飞战马:“大帅为国重臣,安危所系,奈何轻敌?”

“非汝所知!”岳飞用马鞭抽落其手,跃马弛突到阵最前,拉弦搭箭,左右开弓,只听楼车上的哈迷蚩一声惨叫,在空中翻滚着栽下来。

正在浴血奋战的岳家军将士见主帅亲自出马,更一上阵就干掉了敌人的指挥,士气倍增,虎扑猛杀起来,嘴里怒吼:“精忠岳飞!无敌大帅……”

“岳爷爷来了,岳爷爷来了……”金军上下闻声胆落,连连后退。

为稳住军心,金兀术的帅旗终于出现了,竟然就在不远处,他与杨再兴相顾大喜,领着几十骑,冲了过去,金兵们眼见那刚刚大败主帅的宋将扑过来,争先恐后地上前阻击。

“杨再兴来也!”他哈哈大笑,一枪横扫,正欲将挡住去路的几个女真侍卫荡开,却不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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